林星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谢明月:“原来是这样,他想激我们吃醋。”
“是你,他想激你吃醋。”谢明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和胳膊,“你可有伤着?”
“没有。”林星摇摇头,低声道,“他要我吃醋,我偏不吃;他想让我和那些人一起争宠,我才不争。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干嘛要吃醋争宠?”
“嗯,随你罢。”
“要吃醋也是吃你的醋。”林星一本正经道,“本来这个后宫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君后,我是男宠。现在好了,他弄了一大堆男宠进来,全都要你照顾,把你的精神都分走了!”
谢明月哽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方才两人摔倒的地方,试图转移话题:“就差一点儿,你的脑袋上又要多一个大包了。”
林星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我都习惯了,反正你这里有药。”
“药膏再多,也抹不了你整张脸。”谢明月笑着道,“药……”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凝:“药……”
谢明月拍了一下林星:“快,你快趁机装病。”
林星还没反应过来:“啊?”
“夫子不是正好给了我们药吗?你不是正好被萧长旭推了一把吗?就说被吓到了,快,现在装病!”
“那你呢?”林星不放心。
“等你病了,我自然就被你‘传染’了。”
“噢噢。”
林星握着拳头,酝酿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翻,直接倒在谢明月怀里。
啊!他生病了!
关雎殿,偏殿。
林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似乎还在梦魇,正摇着脑袋,喃喃说着梦话。
两个太医跪在榻前,轮流给他诊脉。
谢明月就坐在旁边的小榻上,等待结果。
不多时,两个太医诊脉结束,对视一眼,来到谢明月面前回禀。
“回君后,林公子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气血上涌,以致惊厥发热,梦魇不安。”
“是,他今日是被吓着了。”谢明月叹了口气,又抬起头,“还请两位太医尽力医治。”
“臣等自当尽心竭力。臣等马上就去开一副药方,让宫人煎了药,给林公子服下。另外,林公子这阵子也要安心静养,不宜大喜大悲。”
谢明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微笑颔首,抬起手:“好,请两位太医下去开方。”
“是。”
宫人带着太医下去了,谢明月亲自照顾林星,从铜盆里捞起帕子,拧干净水,盖在林星的额头上。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忽然,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床上的林星睁开眼睛,朝他笑了笑:“怎么样?我演的还不错吧?”
谢明月也朝他笑:“夫子给的药还真有用。你演的也挺好,连梦魇都演出来了。”
“那可不?萧长旭刚登基那会儿,我天天做噩梦,都有经验了……”林星停了一下,又改了话头,“老师那药确实有用,我现在还感觉脑袋热热的。”
“不过也不能多吃,我抓紧物色、收买太医,你也就不用吃药了。”
“嗯。”
谢明月看见他干裂的嘴唇,又问:“可要喝水?你这嘴唇是怎么弄的?那药这么管用?”
“不是,嘴唇是我自己弄的。”林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吃了三盘栗子糕,那个栗子糕干干的,还到处掉粉,就弄得我嘴巴也干干的。”
谢明月忍俊不禁:“你躺着吧,我给你倒水喝。”
“好。”林星抱着被子,乖乖靠在床头,“你什么时候也装病?我一个人装病,怪没义气的。”
“等过几日吧,我总得照顾你一阵子,再被你‘传染’。”谢明月道,“要是萧长旭过来看你,我还得帮你应付他。”
“他不会再过来了。”林星笃定道,“他今日被我这样下了面子,这几天都不会再过来了。”
谢明月把茶杯递到他面前:“那可不一定。今日那人说的没错,萧长旭还是喜欢你的。”
“可我又不喜欢他。”林星皱眉,“而且老师都跟我分析过了,喜欢一个人,就会给那个人最好的,有实权的皇帝更是如此。”
他下了结论:“萧长旭的喜欢,是驯服和毁灭,根本就不是喜欢。”
“也正是因为他是想驯服我,而不是喜欢我,所以我说,他这几天绝对不会再过来。”
“那就好。”谢明月接过他喝空的茶杯,“你能坚定心意就最好了,我只是担心你……又回头喜欢他。”
林星握紧拳头:“我当然坚定。”
另一边,萧长旭搂着两个男宠,回到寝殿。
两个男宠见他脸色难看,贴心地劝慰道:“陛下消消气,林公子不知道陛下的心意,陛下别与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下一秒,萧长旭怒吼一声,猛地将两个男宠推开。
“滚!”
两个男宠同样摔在地上,和林星、谢明月摔倒时一模一样。
“你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说他?滚下去!”萧长旭回头瞥了一眼宫人,“来人,把他们拖下去!”
两个男宠对视一眼,两双眼睛,都是满满的疑惑。
不是,他这是在做什么?
刚才林星在的时候,他死死拽着人家的头发,把人家推到地上。
现在林星不在了,他又开始对着别人发疯,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来。
你情深似海,你倒是别推他啊!
你爱他入骨,你倒是别找我们进宫啊!
你对他情根深种,也没见你对他有半点好脸色啊!
你现在装什么装?从前在花楼里都没受过这种气!
两个男宠强自忍下不忿,相互扶着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朝萧长旭行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总不能真的等宫人来拖他们。
萧长旭冲进殿中,抬手一挥,就把案上的奏章笔墨,全部掀翻在地。
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萧长旭犹觉不足,又抄起架子上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角,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补回去。
林星……
林星从前不是这样的,林星从前很喜欢他,林星从前对他很好。
从前的林星会闹会笑,会跟他玩闹。
只要他稍微冷脸,林星就会问他怎么了,哄他高兴。
只要他稍微和旁人走得近一些,林星就会吃醋。
他把谢明月接进宫里,林星还跟他大闹了一场。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星变了?
他开始变得淡然坦荡,仿佛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好言好语跟他说话,他无所谓;他一次性找了六个男宠进宫,他也无所谓。
不仅无所谓,还学会顶嘴了。
谁教他的?到底是谁教他变成这样的?
谢明月?不可能,谢明月这么喜欢他,甘愿为了他容忍这么多妃嫔,还亲自教导他们礼仪,谢明月不可能。
一定还有别人!
萧长旭怒吼一声:“来人!”
门外侍卫听见吼叫,连忙进殿:“陛下有何吩咐?”
“去查!查林星这阵子都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
“是。”
忽然,萧长旭又吼道:“慢着!”
“陛下?”
“去把那几个男宠都叫过来,再让乐坊派乐师过来!”
他要让林星好好看着,好好听着。
他林星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他不愿意,自有一大把的人上赶着侍奉!
皇帝寝宫,丝竹管弦,歌舞不绝。
萧长旭一手搂着一个男宠,眯着眼睛,兴致盎然。
不多时,有太医来回话,禀报林星病倒的消息。
太医跪在殿中,乐师也停下了弹奏。
萧长旭却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住了?现在知道要装病争宠了?朕偏不去。”
他一摆手,吩咐乐师:“继续奏乐,没有朕的吩咐,都不许停。”
男宠倒了酒,递到他唇边。
萧长旭低下头,一口饮尽,随后又捏着男宠的下巴,把口中酒水渡过去。
趁着酒兴,萧长旭笑了一声,将男宠按在身下。
皇帝寝宫的乐声,穿透宫墙,一直飘到了关雎殿。
林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拽着被子,盖过头顶,又捂住耳朵,可那乐声就像是故意弹得那么大声的,不管怎么样都听得见。
林星嚎了一嗓子,从床上坐起来:“有完没完?吵死了!”
他愤愤地捶了两下床,索性直接下了地,冲出偏殿,来到正殿。
谢明月还没睡下,他正披着外裳,坐在案前,将案上的宝石首饰分一分。
宫人站在他身边,负责记录。
“这份给芙蓉,这份给玉兰……对了,菡萏和棠棣今日在陛下那里受了委屈,给他们每人多添两样东西。”
林星像小牛犊一样,“咻”地一下冲进去:“谢明月,我受不了了!”
谢明月朝宫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下去,随后温声问:“你怎么了?”
“你没听见吗?到处都吵得睡不着。”
“我这儿还算好,离得远,也小声一些。要在我这儿睡吗?”
林星点点头:“嗯。”
“那你过去吧。”
“噢。”林星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委屈巴巴地问,“为啥要给他们东西啊?”
谢明月不解:“谁?”
“那些花,什么玉兰荷花的。”
“他们也都是被萧长旭硬抢进宫的苦命人,和我们都是一样的,能多照拂一些,就多照拂一些吧。”
“那为啥我没有啊?”
“给你的东西难道还少吗?”谢明月笑了笑,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抹在额头上的药膏、吃的糕点、穿的衣裳,哪样不是我的?现在穿的这身也是我的,你还想要什么?”
“反正……”林星瘪了瘪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睡吧,都这么晚了,你还在装病。”
林星乖乖躺在床榻里边,谢明月吹灭蜡烛、放下帐子,也在外面躺下。
两个人并排躺着。
黑暗中,谢明月道:“萧长旭今日在寝殿里大发雷霆,他似乎怀疑是有人故意教你冷淡对他,正在派人查你。”
林星爬起来:“那老师怎么办?老师会被查到吗?”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等明日一早,我就派杨公公出宫一趟,告诉老师,这阵子不要再进宫了,免得引人注意。”
“好。”
“你若见到夫子,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以免萧长旭起疑。”
“嗯,知道了。”
“你不用怕。”谢明月握住他的手,“夫子不在,我会护好你的。”
“嗯。”林星应了一声,“谢谢。”
再无他话,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
乐声不绝,被夜风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林星还是没睡着。
他捧着脸,认真地看着谢明月,小声道:“谢谢你,谢明月,你真是个大好人。”
谢明月似乎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回答。
林星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要是我来这边,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你,那就好了。”
他最后道:“要是可以,带你一起回现代,那就更好了。”
翌日清晨。
谢明月走出殿门,站在阶上,传来杨公公。
“有劳公公去学官府走一趟,就说,近来宫中新添了人,夫子进出不便,这阵子就不请夫子进宫讲论文义了。”
——宫中局势有变,夫子切勿入宫。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近来春寒起风,林星就不慎染上了风寒,还请夫子保重身体,千万珍重。”
——林星正在装病,夫子也千万小心。
夫子应该听得懂他的暗示。
“是。”杨公公领命下去。
谢明月收回目光,对宫人道:“传膳吧,林星还病着,就送到房里来吃。”
“是。”一众宫人同样领命下去。
在床榻上支起一张小案,林星就坐在床上吃早饭。
谢明月坐在旁边,和他一起。
林星端着碗小米粥,眼下挂着两块大大的乌青,打了个哈欠:“好困。”
谢明月笑了笑:“总归你还在装病,吃完了再睡一会儿,没人敢说你。”
“嗯。”
皇帝寝宫那边闹腾了一晚上,现在总算是消停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不知过了多久,林星一仰头,把碗里的小米粥喝完。
殿门外传来杨公公的声音:“君后、林公子,祝学官到了。”
祝学官?到了?
到这儿了?!
两个学生“噌”地一下站起来。
“你还在装病,快躺回去。”
谢明月把林星按回床上,整理了一下衣裳,朝外走去。
他的话说得清清楚楚,夫子怎么反倒过来了?
谢明月推门出去,祝青臣提着书箱,就站在阶下,朝他眨了眨眼睛:“见过君后……”
谢明月竭力维持冷静,走到他身边:“夫子快请进来。”
师生二人并肩而行,谢明月压低声音问:“夫子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杨公公带信给夫子,让夫子千万不要进宫吗?”
祝青臣拢着手,却问:“是不是萧长旭在查我?”
谢明月顿了一下:“夫子既然已经猜到了,为何还要进宫?”
祝青臣淡淡道:“我这个京官,不是正愁没有由头离开京城吗?”
“夫子的意思是……”
“他要查我,便让他查。恼火起来,将我赶出京城,岂不是正合我意?”
谢明月还没反应过来,祝青臣又道:“就算我从现在开始,躲着你们,不见你们,可前几日早就见过了,迟早也会被查到。与其藏着掖着让他查到,不如坦荡些。”
谢明月明白过来,应了一声:“也是。”
祝青臣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进殿中,看向床榻上的人:“星星,你病了?”
林星从床铺上坐起来,委屈巴巴地卖乖:“老师,我病了。”
祝青臣定睛一看,被他吓了一跳:“你又被打了?”
林星环顾四周:“什么?”
“眼睛上啊,瞧这两个乌青,疼不疼啊?”祝青臣按着他的脑袋,朝他伸出两根手指,“眼睛还看得见吗?这是几?”
林星解释道:“老师,这是乌眼圈!”
“完了,你真看不见了。”祝青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小傻孩子,这是‘二’。”
“我看得见!”
萧长旭搂着两个男宠,悠悠醒转。
他一抬手,两个男宠便挽起帐子,一行宫人捧着热水巾子,上前服侍。
萧长旭坐在榻上,用茶水漱了口,似是随口问道:“关雎殿如何?”
纵使身边有数个男宠陪伴,纵使和两个男宠荒唐一夜,他心里依旧记挂着林星。
这怎么不算是喜欢呢?
宫人们知道他在问谁,斟酌着道:“回陛下的话,太医院那边说,林公子还病着,已经开了药方,让宫人煎药,一日两次都喝着。”
萧长旭接过巾子,擦了擦脸:“嗯,他现在在做什么?”
宫人回道:“君后在宫中闲着无聊,请了学宫的祝学官讲论文义,林公子也在。”
“病成那样还有心思同旁人说话,哪个祝学官?”
“祝青臣,祝学官。”
“又是他?”
萧长旭擦脸的动作一顿,一扬手,将巾子砸进铜盆里。
水花溅起,萧长旭的眼前浮现出上回在宫道上见过的那个背影。
二十出头的年纪,背影清瘦。
正红的官服,用玉冠束着头发,手里提着一个书箱,看着颇有风骨。
像那些文人画里,别出心裁,用朱砂画的竹子。
萧长旭脸色一沉:“他这几日,日日都进宫?”
“倒也没有……”宫人小心答话,“不过来了三四回,都是君后派人请来的。”
“哼。”萧长旭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这些文人都一个样,自诩清高,扭捏造作。朕抬举他,他反倒蹬鼻子上脸,不知分寸。”
萧长旭吩咐道:“派几个人,拿他过来,朕有话问他。”
“是。”
萧长旭派去的人来到关雎殿的时候,祝青臣正坐在殿中喝茶吃点心。
两个学生分别坐在他身边,一个人端着茶盏,一个人捧着糕点,面前还摆着一本书,祝青臣清一清嗓子,他们就翻一页。
好不自在。
殿门外,杨公公叩门通报:“君后,陛下传召祝学官。”
祝青臣合上书册,站起身来,应了一声:“这就来。”
谢明月跟着站起来:“我陪夫子一同过去。”
林星也赶紧跟上:“我也……”
谢明月按住他:“你还在装病,留下罢。”
祝青臣也点了点头,对他道:“嗯,听你……师弟的。”
“噢。”林星乖乖地坐了回去,“那老师和师弟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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