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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狗血文里做返聘老师(岩城太瘦生)


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有祝大人的话,言犹在耳——
你这条命,你的前程,全在你自己。
他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又一次走在山路上。
祝青臣和李钺一唱一和,打点好了顾燕庭派去的随从。
祝青臣坐回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我嘴巴都干了。”
李钺把自己的茶水也递给他。
祝青臣喝完了自己的,又去喝李钺的:“下次你来当好人,好人要一直说话,太累了。你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拿着刀在旁边比划两下就好了。”
他放下茶盏,比划了两下:“我想当凶巴巴的坏人。”
李钺看着他,努力忍住笑意:“嗯,看起来挺坏的。”
“是吧?”祝青臣继续比划。
“祝卿卿,你是一个小坏蛋。”
从苗疆去京城,至少一个月的脚程。
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他们在等,顾燕庭也在等。
双方都装作相安无事的模样,一天一天过着。
三个月后,顾燕庭派去京城的随从终于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先被带去见了祝青臣和李钺。
还是之前那个偏僻的木屋。
“回祝大人,回大王,陛下派了钦差大臣,还派了一千人马,现在就在苗疆边境。”
李钺皱眉,按着桌案,正欲起身:“那皇帝还是要打?”
祝青臣按住他,真要打,怎么可能只派一千人马?
“不不不。”随从也连连摆手,“我已按照祝大人的嘱托,在陛下问起寨中情况的时候,将事情如实回禀。陛下震怒,那钦差大臣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打仗的。”
这还差不多。
李钺坐了回去,祝青臣问:“你可知道,钦差是谁?”
“也是一位文官大人,叫做……”随从压低声音,“叫做沈随。”
祝青臣转过头,和李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认识吗?
——不认识。
好吧,看来应该是个新角色。
那随从介绍道:“我是与沈大人一同回来的。这位沈大人虽然年轻,但看着刚正不阿,待我也十分和善。祝大人与大王可以放心。”
“那就好。”祝青臣又问,“你可知道,这位沈大人,预备怎么查案?”
“沈大人将兵马都留在了边境,自己带着亲信,扮成过路行商,已经入寨来了。”
祝青臣垂眸,听起来,这位沈大人还算明白。
“那你也快回去向顾燕庭复命吧,别耽误了时辰。”
“好……”随从有些犹豫。
“你不用担心,朝廷已知你是无辜的,到时问罪顾燕庭,绝不会牵连你。若是朝廷问罪,我与大王一力为你担保。”
“多谢祝大人!多谢大王!”
随从麻溜地谢过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祝青臣和李钺对视一眼,再等了一会儿,与他错开时间,才准备回寨。
两个人走在山路上,远远的,就看见乌岚和他的朋友们,围着几个中原人在说话。
那几个中原人,一看就是货郎,戴着竹笠,挑着担子,担子两边是重重的货柜,里面放满了新奇的小玩意儿。
都是中原的东西,乌岚和朋友们没怎么见过。
他们给货郎们拿来了茶水,让他们歇歇脚,自己则围在担子边,挑选着想要的东西。
“正好我的毛笔都秃噜了,买一支笔。”
“阿岚,你有钱吗?借我点钱。”
“才不借,我自己都没钱了,我阿爹没给我零花钱。”
为首的年轻货郎喝着茶,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不要紧,各位小友随便拿就是。”
“真的吗?”他们抬起头,一脸惊喜。
“我听说,自从苗疆归顺中原,各个寨子便有官员驻守,我走南闯北,或许还认识此处驻扎的官员,到时候找他拿钱就是了。”
“那怎么行?”乌岚道,“我们拿东西,怎么能让祝老师出钱?”
“祝老师?此处的驻扎官员姓祝?”
乌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他姓顾,祝老师是虎寨的。”
“如此,那你们便找那位顾大人……”
“我才不去呢!”
乌岚就这样被套了话。
“顾燕庭可讨厌了!自命不凡、自命清高,整天臭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一样。”
“不好意思。”朋友们按住他,“他对顾大人有点怨气。当然了,我们也有。”
“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顾燕庭之前……”
他们就这样被套了话。
祝青臣和李钺站在不远处,表情复杂。
“祝卿卿,你的学生看起来怪傻的。随便来个人,要不了两句话,就把他们祖宗十八辈都套出来了。”
“这可不是我教的。”
这群客商在寨子里住了三日,把寨子里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
顾燕庭对乌岚打压贬低,瞧不起苗寨众人,本就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祝青臣不用叮嘱什么,寨子里的人提起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乌岚,他好不容易找到几个中原人,恨不能把顾燕庭做过的所有恶心事都告诉他们,好让他们回中原去传播一下。
三日后,这群客商离开寨子。
没多久,他们便改头换面,率领人马,去而复返,再次来到寨前。
正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昏,寨子里点起火把,外人到来的号角吹响。
响彻山寨。
祝青臣和李钺登上山寨瞭望台,朝外望去。
只见百余人马立在寨前,前排士兵举着火把,严阵以待。
为首的年轻官员,穿着官服,骑在马上。
乌岚躲在父亲身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他……他不就是这几日住在寨子里的中原客商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穿着中原的官服!
那人抬起手,抱拳行礼,朗声道:“我乃朝廷钦差沈随,特来探访乌寨,不知寨主可在……”
乌寨主还没来得及应声,忽然,一阵喧哗传来。
顾燕庭同样穿着官服,头发梳得整齐,手握长剑,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一路冲到寨门前,直接打开门,对着面前的官员大喊:“可是陛下派来的军队!乌寨中人大逆不道,快随我一同剿灭奸贼!快!”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从初夏等到初秋,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要拿头功!他要把欺辱过他的所有人,都斩于剑下!
顾燕庭站在寨外,还没开始厮杀,他就红了眼睛,模样竟有些疯魔。
他转过身,猛地抽出手中佩剑,高高举起。
“众将士听令,随我一同,杀呀!”
下一刻,他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人飞起一脚,顾燕庭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手中长剑也飞了出去。
紧跟着,又有人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镣铐和枷锁,直接挂在了他的手上、脖子上。
顾燕庭大惊失色,奋力挣扎,像一只待宰的年猪。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是陛下派来的人吗?抓我干什么?抓乌寨的人啊!抓他们啊!快啊!趁他们还没动作,把他们都杀了!”
他的身后,沈随抬起手,又抱了抱拳:“顾燕庭污蔑苗寨,挑拨离间,罪大恶极,已被我捉拿归案。两位寨主与祝大人,可以放心了。”
顾燕庭猛地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们……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他终于明白过来!
“你们都是反贼!你们串通一气要谋反!陛下,陛下救我!我对陛下忠心耿耿!”
沈随抬了抬手,马上有人拿着抹布上前,要堵住他的嘴。
顾燕庭奋力挣扎,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光鲜亮丽的官服,乱得不成样子。
他大叫着:“不该是这样的!你们都是反贼,我应该剿匪立功,平步青云的!你们全都是反贼,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才能立功!不是这样的……”
他看起来……真像是疯了。

顾燕庭设想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他率领士兵攻入乌寨,将乌寨反贼屠杀殆尽,随后他运筹帷幄,继续进攻虎寨,势如破竹,收服苗疆。
最后他带着战功,风风光光地回到京城,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被两个士兵死死按在地上,头发乱了,衣裳破了,连嘴都被堵住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顾燕庭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士兵的压制,甚至无法将塞在嘴里的抹布给吐出来。
他抬起头,愤恨地看着瞭望台上的人。
他已经谋划好了一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时,沈随翻身下马,瞭望台上的人也下来迎接。
顾燕庭瞪大了眼睛,不甘地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
沈随又一次抱拳行礼:“两位寨主、祝大人。”
乌寨主回礼:“沈大人,久仰久仰。麻烦你了,顾大人得了失心疯,我们也不敢贸然处置,只能把他留在寨子里,请朝廷派人来。”
沈随笑道:“寨主客气了,此人挑拨苗寨与中原关系,实是居心不良,按律当诛,就算是寨主先行处置,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见他们笑吟吟地打招呼,顾燕庭更加愤恨,挣扎得也更厉害了。
这些人全是一伙的!是他们故意设计陷害!
这里只有他是忠臣良将!他要剿匪立功!
就算被塞着嘴,他还是哼哼唧唧的,惹人厌烦。
沈随朝士兵们摆摆手:“带下去,看管起来,明日提审。”
“是。”
顾燕庭就这样,挣扎着被带下去了。
沈随转回头。
乌寨主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向他介绍:“这位是中原来的沈随沈大人。顾燕庭诬告我们谋反,沈大人特意来调查案件,还我们公道。”
沈随道:“寨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快呀。”乌寨主又扶着乌岚的后背,把他往前推了一下,“跟沈大人打招呼。”
沈随抬起头,对上乌岚瞪得大大的眼睛、无比震惊的目光。
乌岚指着他:“你你你……你也是中原当官的!”
乌寨主佯怒道:“阿岚,不许无礼,都跟你介绍过了,这位是沈大人。”
乌岚更震惊了,连话都说不清楚:“那那那……”
那他这些天来,在这个人面前细数顾燕庭的恶行,算怎么回事?
他在这个人面前,真情实感地痛骂顾燕庭,算怎么回事?!
“啊——!”乌岚又羞又臊,嚎了一嗓子,扭头就跑。
乌寨主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沈大人,我儿子那个……小的时候发过烧,脑子不太好使。”
沈随笑了笑,并不介意:“不要紧,小公子不傻,挺机灵的。”
乌寨主抬手:“寨子里已经备好了宴席,请沈大人与各位大人赴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好,多谢。”沈随也伸出手,“请。”
宴席之上,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只有得了失心疯的顾燕庭,被关在柴房里,用脑袋撞墙——
反贼!全都是反贼!
翌日清晨,提审顾燕庭。
沈随既为皇帝钦差,自然是主审官。
祝青臣和几位常年驻守苗疆的同僚,作为旁听陪审。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顾燕庭就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气。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低着头,脸色蜡黄,拖着脚步,被两个士兵押着,从外面走进来。
惊堂木一拍。
沈随朗声问:“顾燕庭,身为朝廷命官,非但不克己为民,反倒因一己私欲,诬告苗寨谋反,鼓动朝廷发兵,挑起两地战争,你认不认?”
顾燕庭跪在地上,猛地抬起头,状若厉鬼。
他厉声道:“我不认!”
“分明是乌岚不知廉耻,纠缠我好几年,苗寨欺我辱我!我不过是被迫反击,我为何要认?!”
“他们就是一群南蛮野人,不讲道理,毫无礼数。我教了他们好几年,他们却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学不会!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他双目猩红,竟直接挣脱士兵压制,定定地盯着沈随,直接站了起来。
他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沈随。
“沈随,你我是同届举子,凭什么你能留在京城做京官,现在还能高高在上地给我定罪?凭什么我就要待在这个破寨子里,教这群野人读书?!”
“我看见他们就想吐,我恨死他们了!你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你留在寨子里好几年,你来试试看!”
沈随皱眉:“你说这话,便是不服陛下调令了?苗疆既已归顺中原,苗疆百姓也是我朝百姓,没有不同,更不是什么野人。况且——”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一众旁听的官员们。
“祝大人、刘大人、张大人,还有好几位大人,全部驻守苗疆,治下有成,百姓安居,他们都说苗寨民风淳朴,与寨民相处和乐。”
“偏偏是你,满腹怨言,端着架子,一心惦念着京城。”
“你若心存不满,不愿留下,干脆上疏一封,求陛下调离,为何诬告乌寨虎寨?”
沈随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把顾燕庭吓得一激灵。
“究竟为何诬告?!”
顾燕庭后退两步,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他讷讷说不出话来,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是他们对不起我,不能怪我,是乌岚一直缠着我,是他们欺辱我,是他们……”
沈随站起身来,厉声质问:“你身为朝廷命官,一封奏疏,上达天听,关系到的是两个寨子数万民众的生死!”
“陛下派你驻守乌寨,不仅是为了让你教导乌寨中人读书明理,更是为了让你安定乌寨,而你呢?你处处贬低苗人,甚至连乌寨主的儿子都不肯放过,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对中原颇有成见。”
“这些年来,你在乌寨之中,吃穿住行,所得俸禄,全都有乌寨百姓的一份!你拿着他们的银两,吃着他们的粮食,反倒诬告他们谋反,要他们的性命。”
“若非陛下明察,派人详细调查,否则依你之言,贸然派兵,昨日夜里,乌寨虎寨就是一片火海!生灵涂炭!”
“你有何脸面说是乌寨百姓对不起你?你有何脸面在此处咆哮?”
沈随一声怒喝,顾燕庭一时间站不稳,被脚上镣铐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沈随最后问:“玩忽职守,诬告苗寨,挑拨离间,你认不认?”
顾燕庭脸色惨白,目光扫过堂中众人,嘴唇颤抖,好半晌,才终于发出声音:“认……我认……”
沈随一摆手,两个士兵上前,把顾燕庭从地上架起来,按着他的手,让他在卷宗上签字按手印。
做完这一切,顾燕庭彻底没了力气,倒在地上。
沈随最后道:“搅弄是非,罪大恶极,我已特意命人为你打造了一副枷锁,押送你进京,等候发落。”
“你就戴着枷锁,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苗疆,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粗鄙不堪。”
“拖下去!”
顾燕庭自知难逃一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当士兵推开门,在他看见乌岚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亮了一下。
他叫喊着,试图扑上前:“阿岚!阿岚!”
“阿岚,我是喜欢你的!我一开始是喜欢你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帮帮我,我和你成亲,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好不好?”
他努力做出温和的神色:“真的,阿岚,我是喜欢你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已经知错了,我们重新开始!”
乌岚皱着脸,往后退了退。
他站在门外,主要是为了看看顾燕庭的下场,而不是同情他。
他怎么可能……
顾燕庭奋力挣脱押送自己的士兵,朝乌岚跑去。
可他忘了,自己的脚上还挂着镣铐。
所以……
“哐当”一声巨响,顾燕庭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殷红的鲜血淌出。
士兵们把他架起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一个好大的窟窿。
顾燕庭似乎被什么东西围绕着,他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乌岚。
乌岚分明没有开口,可他却听见了乌岚的声音。
他听见乌岚说——
“好恶心啊。”
这是乌岚的心声!
乌岚竟然说他好恶心!
顾燕庭不能接受,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他像一条死狗,被人拖了下去。
乌岚皱着眉头,绕过地上一滩血迹,跑到祝青臣面前。
他喊了一声:“祝老师。”
祝青臣笑着问:“你躲在外面偷看?”
“嗯,我想看看顾燕庭的下场。”乌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而且他们都没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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