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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染林岫)


顿了顿,又目光柔和看向他,轻声说:“那就麻烦娘子帮我收拾一下。”
李禅秀本想转开他注意力,没想到他真这么说,不由微僵,但又不那么意外。
“好。”他很快浅笑着点头。
裴椹目光不由愈发轻柔,却又难舍。
他并非真想劳累还没病好的妻子帮他收拾行李,只是……兴许成了家的丈夫都会这般,想到出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妻子准备,心中难免柔软期盼。
但真正收拾时,他却没让李禅秀都动手,大部分活还是自己做。李禅秀趁他不注意时,将他此前送的玉镯、发簪,都藏到他的包裹里,想了想,又放一小包碎银。
玉镯、发簪都是裴二送的,他定不能真收。至于银子……虽然他猜对方那番要去贩皮子的话是说谎,但万一真需要把宣平给的钱都上交,这些银子起码够对方近日花销用。
自然,他还给对方留了更多,但那要等他离开后,留信告诉对方。
裴椹跟李禅秀一起收拾好包裹后,才问李禅秀何时离开。得知对方打算后天去见娘家人,只比自己晚一天走,便要帮他把包裹也收拾了。
李禅秀拗不过他,加上寒毒刚发作过,身体仍虚,便坐在炕边看他忙活,随他去了。
裴椹大手将他几件里衣都拿出来,理平整后,一一叠好,放进包裹里,接着又整理外衣。
他不由脸色微红,道:“我只是去见一见娘家人,不用带这么多衣服。”
里衣是穿在里面,装就装了。其他外衣却都是女子的样式,带了也不会再穿。
裴椹却道:“你畏寒,多带几件保暖,免得再生病。”
说完又仔细帮他收拾。
李禅秀沉默,坐在炕边不再说话。
他忽然想起离开太子府的前一晚,父亲也这样仔细帮他收拾物品,可收拾了一阵,却又怅然:“你这一走,倒是不需要再用这些,为父是白收拾了。”
如今,裴二也是白收拾,可裴二却不知道。他定定看着对方,此刻将要分别的情绪,竟和当初要离开太子府时一样。
他轻叹一声,走过去按住裴二的手,和对方一起叠那些衣服。
裴椹动作一顿,两人一时都沉默无话。
下午,裴椹还有别的事要忙,叮嘱李禅秀在家好好休息后,就大步离开。
李禅秀不知他去干什么,直到深夜,才见他带着一身寒意回来。
李禅秀忙坐起身,披在身上的衾被微微下滑,落在瘦削的肩侧,乌黑如绸缎的发丝披散,衬得只穿白色里衣的身影清冷单薄,房间里的烛光像在他清丽眼眸中跳跃。
裴椹微怔,惊讶他还没睡,又看到桌上竟然点着蜡烛。
李禅秀轻咳:“油灯熏眼,正好家中还有几根蜡烛没用。”
只不过,蜡烛是成亲那晚剩下的。现在他们都要离开了,不用白不用。虽然裴二之后还会回来,但总归,到那时,对方已经不会再缺钱,舍不得买蜡烛了。
裴椹望着桌上的小半截红烛,目光灼灼,轻“嗯”了一声。
如此良宵,气氛也刚好,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但离别在即,两人满腹心事,又莫名有股愁绪在心间,谁都没再开口。
何况李禅秀还“病”着,裴椹更不可能再做什么。
两人并排躺在暖热炕上,谁都没说话。直到隔壁鸡鸣三声,李禅秀才终于有了困意,浅浅睡去。
裴椹转头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气,将他拥进怀中,也闭上眼。
天刚亮,裴椹就睁开眼,看了看怀中人,静默良久,才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臂。
李禅秀在他下床穿衣时,就也醒了,忙坐起身,睁着惺忪的眼睛问:“这就要走?”
裴椹动作一顿,目光轻柔看向他,点了点头。
李禅秀迟疑一下,也起身下床,觉得应该送送他。毕竟这一分别,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见了。
裴椹见他要下床,忙俯身握住他瘦白的脚腕,快速将他又塞回被窝,道:“天冷,你别这么早起。”
李禅秀尴尬一瞬,接着又摇摇头,推开他,强行下了床。
裴椹无奈,只好拿衣服过来,赶紧给他裹上,顿了顿,又温声交代:“你要离开永丰几天的事,我已经跟陈将军说了,他说没问题,让你放心在娘家多住几天。”
“沈秀”毕竟是罪眷,要离开,不能不知会陈将军,否则会被当成逃离。
“另外我还跟陈将军说,等过几日,请他将你的功劳上呈给郡守,赦免你的罪籍。”
李禅秀闻言一怔,但想到自己明日就离开,倒不必再担心,就没说什么。
实际上,裴椹可以自己设法帮“沈秀”脱籍,但他想,妻子立了功,还是用妻子的功劳脱籍比较好,这是对方的荣耀,是对方应得的。
等他离开后,对方不再是罪籍,去哪都不会再受限制。
自然,妻子可能并非是沈秀。关于这件事,他想等自己回来后,跟对方将一切说清,再帮对方恢复身份。
若他不幸……回不来了,张大人则会帮他做这些。总之,他不能牵连妻子。
“另外丁成海和徐阿婶也已经团聚,我请陈将军允许他们一家搬出军营,就在这边安顿。他们的住处跟我们小院隔两三家,我记得你跟徐阿婶关系很好,我离开这段时日,你跟她常往来,刚好能互相照应。至于其他参加上次大战的劳役,也都得了奖赏,陈将军会一一为他们表功,应该都会被赦免……”
李禅秀闻言怔住,这也是他离开前,想去跟陈将军说的事,没想到裴二先说了。
裴椹对上他的清湛的目光,轻笑着吻了吻他的前额,眼中藏着不舍,片刻,却语气平常道:“时间紧,我就不在家吃饭了,你等会把昨晚的鸡汤热热喝了。还有,明天回娘家,我让张虎跟着你,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兵乱,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有……”
他一不留神,又说了许多。堂堂裴世子,素来做事果断,寡言少语,从没这么絮叨过。
直到晨光照进小院,不能再拖下去,他终于拿起头盔,夹在臂弯间,目光落在李禅秀素净白皙的面容,哑声说:“那我,就先走了。”
李禅秀望着,轻轻点头。
裴椹目光深邃,又看了他许久,才终于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就在踏出小院时,他忽然又顿住脚。
熹微的晨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高大峻拔的身形,在地面落下长长的影子。
忽然,他转过身,光线照过深邃轮廓,高挺的鼻梁,在侧脸落下界限分明的阴影。
李禅秀刚好快步走出,站在主屋门外,遥遥目送。
看见这一幕,裴椹目光倏然幽深,仿佛血液中有什么再也压制不住。就像那晚他在军营辗转反侧,终究克制不住,骑马冒着严寒,在星夜奔回小院,只为回来见妻子一面时的冲动一样。
他忽然快步走回,在李禅秀错愕的目光中,如铁的手臂箍紧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扣在他脑后,阴影瞬间压下。
裴椹低头,狠狠吻住了他。李禅秀微愕,还没来得及出声,唇齿便都被侵占,连呼吸也被掠夺。
仿佛一切失序,再没有克制和理智可言,裴椹吻得极凶,又生涩不得章法,像要将他吞噬殆尽。
李禅秀从不知道,被亲吻是这么耗费体力的一件事,他紧紧揪住对方冰凉的衣甲,几乎快要站不住,被迫仰着修长白皙的脖颈,身体不住下滑。直到对方手臂将他箍紧,往上又提了提,才勉强又站稳。
终于被松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李禅秀眼尾微红,甚至沁出水光,脸颊都酸得厉害。
裴椹额头轻抵着他,声音低哑又充满浓烈的占有,喘息着道:“等我回来,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若他真能回来,定要三书六聘,真正迎娶对方。
若不能……
裴椹眼睛微红,低头又轻啄了啄怀中人微肿的红唇,忍不住将对方紧紧箍在怀中,仿佛要揉进骨血。

李禅秀被箍得腰身发痛, 伏在裴椹肩头,微微喘息着失神。
许是寒毒发作过,身体仍虚的缘故, 他手脚发软, 努力呼吸着,根本无力站起。
最后裴椹将他拦腰抱起,送回屋中。李禅秀闭了闭眼,薄透的眼皮微红, 眼睫还沾着潮湿的水汽。
裴椹低头又吻了吻他的眼皮时, 他也闭着眼, 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无力推拒。
裴椹轻叹, 妻子实在太柔弱了,只是吻一次便累成这样,真不知以前洞房时……罢, 不能再想。
再想下去,今天就真走不了了。
他帮李禅秀理了理微乱的衣服和头发, 低头吻了吻鬓发, 又叮嘱几句,才起身,再次不舍地离开。
李禅秀在他转身后, 才缓缓睁开眼, 清润眸中仿佛还含着水汽。这次只目送, 没再起身出门。
裴椹几步一回头,出了小院, 又再次回头看一眼。没看到人,心中不知是失落, 还是怅然。
他翻身跨上骏马,独自一人踏着寒霜,在晨光熹微中离开永丰镇。
到了并州军驻地,杨元羿很快骑马迎上来,勒住缰绳,拱手道:“将军,都准备好了。”
裴椹目光逡巡,看一圈已经整装待发的兵马,很快下令:“那就出发。”
说罢调转马头,冷峻身影率先驾马离开。
杨元羿忙跟上。
队伍开拔,浩浩荡荡,绕过一座山头,很快就要彻底看不到这片边镇。
裴椹忽然勒马,停在一处高地,远远望向永丰方向。
杨元羿策马紧跟,见状靠近几步,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去,问:“怎么了?”
裴椹目光看不出情绪,很快摇头,语气似叹息:“没什么。”
说着离开高地,抽鞭驾马道:“走吧。”
杨元羿又看一眼永丰方向,摇了摇头,很快跟上。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并州军便彻底走出这片山道。
主屋内,直到裴椹离开许久,李禅秀才终于回神。
他深深吸气,敛去眸中雾气,直到呼吸再次平稳。
刚才他一度怀疑裴二完全恢复记忆了,否则何以说出重新成亲这种话?但观对方离开时的神情,又不太像。
李禅秀摇摇头,坐在炕边休息一阵,力气恢复后,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唇,不由疼得“嘶”一声,忍不住皱眉。
裴二是狼犬吗?做什么咬他?
幸好已经分别,他马上也要离开,否则今天这情形,他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禅秀深深叹一口气,休息好后,一个人吃了早饭,然后去军营。
他找到陈将军,跟对方说,暂时不用把自己的功劳上报、请求脱籍,一切等裴二回来后再说。
虽然他马上就要离开,此事对他不会再有影响。但裴二还会回来,万一他的身份在他走后还是暴露了,裴二娶过他,定会受牵连。
至于裴二回来后……他会给对方留一封信,将能告知的部分尽量告知,让对方别再为他脱籍,更别寻找他。
辞别陈将军,他又去了一趟药房,将近日整理的医案、药方送给胡郎中,望他能多救治伤兵。
胡郎中不知他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接过他给的书册后,除了一番感谢,还笑眯眯恭喜:“听说你娘家人找来了,明天就要去看他们,真是可喜可贺,苦尽甘来。你就放心去与他们团聚,多待几日,放心,军营这边有我呢。”
李禅秀浅笑点头,辞别他后,又去见了张虎。
离开军营后,他最后又去了一趟徐阿婶家。
徐阿婶一家也是租的住处,他到时,丁成海正在院子里劈柴,小阿云在旁给哥哥递水。
见他来了,丁成海忙放下手中的活,局促地跟他打招呼。小阿云也小跑过来,惊喜腼腆地喊“沈姐姐”。
李禅秀揉揉她的头,接着问丁成海:“阿婶在家吗?”
徐阿婶刚好端着一簸箕豆子出来捡,见他来了不由惊喜,说正打算中午去看他,可巧他就来了。然后拉着他的手絮絮说,他们一家能团聚,还能在这边租个房子住,多亏裴二帮忙。
李禅秀笑着替裴二接下道谢,离开时给徐阿婶留了一封信,请她在裴二回来时,帮忙交给裴二。
除了信,他还留了一些银子。徐阿婶和丁成海都不愿收,直到他说家里有一只金雕可能偶尔会回来,需要请他们帮忙喂一下,两人才勉强收下。
回到家中,他将物品又清点一遍,能锁起来的都锁好,最后在放衣服的箱笼中,也留一封信。
然后望着熟悉的房间、摆设,一阵微微失神。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暖热的炕上,望着黑暗中的屋顶,心中既有要去和父亲团聚的期盼与欣喜,又有将要离开的复杂与失落。
之前和裴二一起睡时,总是担惊受怕,不敢睡着,却往往在对方拥抱中,不知不觉熟睡。现在只他一个人,反倒翻来覆去,真睡不着了。
难道自己这段时日,竟养成了需要被人抱着,才能入睡的娇气习惯?
李禅秀摇头失笑,很快闭上眼,告诉自己赶紧睡。毕竟明天就要出发离开,得养足精神。
一夜无梦。
翌日,天刚亮,李禅秀拿起裴椹之前帮他收拾的包裹,踏着清霜走出小院。
张虎等裴椹早就安排好的人已经在外等候,见他出来,张虎忙掀开马车的车帘,请他上车。
李禅秀朝他微微颔首,然后坐进马车。
张虎立刻驾车,与旁边十几名负责护送的士兵一起踏着清晨的冻土,安静离开永丰镇。
为了不让胡郎中和徐阿婶等人来送,李禅秀特意很早就出发,没惊动任何人。
然而车队行至一处山坳时,两旁乱石后忽然冲出百来名蒙面匪徒,挥刀直冲马车而来。
张虎等人只有十几名,根本不是对手。但那些匪徒见他们身穿边军的甲衣,也不敢下死手,抢了马车便驾马狂奔,许是觉得车上应该有什么宝贝。
张虎等人都被打趴在地,灰头土脸。
等那群人驾马奔远,只剩一路烟尘时,张虎才勉强爬起,呸了呸口中的土。
旁边一同跟来护送的陈青着急道:“快快!都给我赶紧上马,去追人!”
张虎却打断他:“沈姑娘被流匪劫走了,我们回去向陈将军禀报。”
陈青一听就急了,道:“叫一个人回去禀报不就行了?那些可都是匪徒,被劫的是沈姑娘,我们还不赶紧去追?”
张虎却坚持:“他们人多,我们不是对手,追上去也没用,先回去禀报。”
陈青愣了愣,忽然气急道:“不是,张虎,你什么意思?裴二也算是你恩人吧?他一手提拔的你,信任你,让你护送他娘子。现在他娘子出事了,你就这么回报?”
张虎沉沉看他一眼,却仍坚持:“回去汇报。”
说罢驾马,率先带人离开。
他自然知道谁是恩人,裴校尉提拔了他,但沈姑娘……救了他弟弟的命,等于救了他和家中老娘的命。
张虎咬紧牙想,身后,陈青气得朝他一通乱骂。
马车内,李禅秀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绣银丝线的深色锦袍勾勒出修长劲瘦的身形,乌黑头发被用发簪重新束起,面如冠玉,眸若寒星,修长手指掀开车帘后,利落下车。
车旁,方才的蒙面大汉纷纷摘下脸上布巾,单膝跪地,恭敬喊:“见过小殿下。”
李禅秀唇角含笑,抬手令他们都起来,道:“诸位不必客气。”
伊浔也在这群人当中,起身后立刻上前一步,指了指旧部中为首的一人,向他介绍:“殿下,这是周恺,周统领。”
李禅秀朝对方微微颔首,梦中他去西南时,没见过此人,想必不是早早牺牲,就是后来离开旧部了。
……估计前者可能性更大。
周恺立刻上前,恭敬抱拳,再次道:“见过殿下,我们来的路上被流民乱军裹挟,晚到许多天,令殿下受苦了。”
李禅秀摆手,示意无妨,接着询问:“可知我父亲近况?”
周恺忙道:“禀殿下,我们刚收到消息,前几天赵大人已设法救出主上,不久前刚离开洛阳。如今主上应在秦州,等殿下过去团聚。”
李禅秀顿松一口气,又问:“那你可知,梁州起兵是怎么回事?”
周恺不由迟疑一下,很快也道:“禀殿下,此事也已经大致弄清,起事的确实是我们的人。不过在救出主上前,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不知梁州的蔡大人怎么回事,忽然弄出这一出,我们也正派人去询问。”
“蔡大人?”李禅秀微微眯眸,问,“是蔡澍。”
周恺似乎惊讶,问:“殿下知道蔡澍?”
“听父亲说起过。”李禅秀点头,面上含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对蔡澍,他并非是听父亲说过,而是梦中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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