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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染林岫)


裴二看着他离开队伍, 一路回住处的身影,忍不住心头落寞。
昨晚紧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今天好像忽然就拉开距离, 像沸水转瞬变冷。
胡郎中也下了车, 跟牵着马的裴二一起回军营。
他转头看一眼李禅秀离开的方向,察觉小两口之间不对劲, 不由问裴二:“你跟你娘子这是怎么了?闹别扭?”
裴二听了摇头,闷声说:“没有, 我们很好。”
胡郎中笑:“那刚才沈秀下车,怎么不跟你招呼一声?”
裴二抿唇,脸色更闷了。
胡郎中觑他一眼,又试探问:“该不会还是因为那位陆公子……”
“没有。”裴二立刻否认,语气坚定,“沈姑娘不喜欢他。”
胡郎中:“哟,还叫沈姑娘呢。”
“……我娘子不喜欢他。”裴二立刻改口。
胡郎中摇头失笑,心道:看来心里还是在乎沈秀的。
这他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无外乎吃醋。估摸是因为陆公子那天的话,裴二吃醋太过,惹得沈姑娘生气,跟他冷战了。
加上沈姑娘又让裴二放走陆骘,之前在山下,裴二还要亲自送情敌离开,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所以这一路,小两口都别别扭扭的。
胡郎中自认为没猜错,他也年轻过,自是能体会那种毛头小子酸酸涩涩、患得患失的心情,不由笑着劝慰:“这吃醋的事,也不能太过,你若是因那天的事,说了什么太过的话,惹她生气了,还是要及早道歉才是。这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过日子嘛,也不能一直冷下去,你要多哄哄。”
裴二看他一眼,闷闷想:就是因床上的事吵……不。
其实也不是床上,毕竟连床都没沾,更算不上吵,但确实……应该是因为那件事。
明明白天在山寨时,还好好的,不知为何……
但胡郎中说的也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哄哄的话,要怎么哄?
回到军营,裴二连夜去见陈将军,把剿匪的情况详细汇报给对方。
陈将军听说蒋百夫长跟山寨有勾结,而且已经被裴二杀了,脸色瞬间变了,急忙问:“你可抓到了他切实证据?有无人证?”
裴二沉默,片刻后摇头:“只有山寨的三当家可以作证。”
陈将军闻言,顿时坐回座位,失望地“唉”一声,憾恨道:“怎么没活捉他?”
裴二:“原本想活捉,但当时他拖着我和……我妻子一起坠向山崖,情况紧急,只能杀了他。”
“什么?”陈将军一听当时竟是这情形,不由关切问,“你和你妻子都无事吧?”
裴二摇了摇头。
得知两人都没受伤,陈将军这才放下心。
他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后,忽然道:“蒋铳死了的事,先瞒着,不要让蒋和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山匪是证人,蒋和大可以不认,反说是山匪诬蔑。到时他知道是你杀了他弟弟,恐怕会暗害你。”
说着想了想,又道:“等这两天处理这些山匪时,我让永定的老赵和那个钱校尉也来,到时再提此事。钱校尉在蒋铳手里吃了亏,到时定会死咬蒋铳勾结山匪这件事。”
裴二点头。
从中军大帐离开时,已是三更,不好再回小院,他直接去了士兵们休息的营帐。
晚上躺在帐中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又想起胡郎中说的那句哄哄。
到底该怎么哄?
他翻了个身,皱眉苦思。
营帐里一片鼾声,屡屡打断思绪。
裴二:“……”
这帮人平时半夜不睡觉,打趣这个想媳妇、那个想媳妇,今天倒是都睡得沉。
怎么就不讲讲该怎么哄媳妇?
裴二面色沉沉,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鼾声,只能被子一蒙,也睡觉。
陈将军一早就派人去永定驻地请赵将军、钱校尉来,商讨处理山匪的事。
蒋校尉昨晚得知裴二率军回营,心中就有不好预感,几乎一夜没睡,想等蒋铳回来,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但蒋铳一直没回,他心中也愈发不安,直到今天来中军大帐议事,才得知蒋铳竟然已经死了,还是死在裴二手里。
蒋校尉顿时目眦欲裂,熬了一夜布满血丝的双眼立刻死死瞪向裴二,几乎难掩杀意。
但他来不及发难,陈将军就道:“蒋铳和山匪勾结,用计坑害前去剿匪的驻军,蒋校尉,这件事你可知情?”
“没错!”永定驻军的钱校尉立刻接话,愤恨道,“蒋铳是你弟弟,你跟他是不是同伙?”
蒋校尉见事情被扯向自己,心中再恨裴二,也只能先压下,当即道:“什么勾结山匪?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哼!那山寨的三当家都招了,就是姓蒋的给西寨出主意,火烧了我数百士兵!”钱校尉冷哼。
他之前攻山大败,多亏裴二给机会,让他又立些功,回来才能好看些,此刻自然帮着裴二。何况他去剿匪前立过军令状,刚开始败成那样,如果能认定是被自己人坑害,多少能少受些处罚。
“不错。”永定镇的赵将军也开口,他年岁大些,脾气也温和,只道,“现在蒋铳已经死了,这事无论如何,蒋和你得给我们个交代。”
蒋校尉咬牙,否认道:“不过是个山匪诬陷,也能当真?你们有切实证据吗?”
“怎么没有?他没跟山匪勾结,去乌定山干什么?”钱校尉道。
“难道去了乌定山,就都是山匪?”蒋校尉冷声。
“那他见到我们跑什么?不就是心虚!”钱校尉一拍桌子,又道。
“兴许是他没看清你们,以为是山匪追他。”
“你——”钱校尉气结。
裴二目光冷沉,手按在腰间的黑铁弯刀上,指腹缓缓摩挲刀柄。
蒋和说的没错,他们并无切实证据。
据三当家交代,蒋铳在山寨时比较谨慎,只在宋万千和他的两名心腹、以及三当家面前露过面,其他时候要么留在屋里,要么遮着脸出去。
寨中普通山匪都没见过他,而见过他的宋万千和宋万千身边的文士、武夫,都已经死了,只有三当家能证明。
虽然事实很明显,蒋铳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山寨,尤其对方看见他们,立刻心虚逃跑。
但只有一个人指认,蒋和完全可以说是诬蔑,除非有更切实的证据。
这也是陈将军觉得这次扳不倒蒋和,让裴二日后要多加小心的缘故。
蒋和也果如所料,用诬陷否认,说完甚至目光猩红看向裴二,咬牙道:“我反倒要问问这位裴百夫长,你们没证据证明蒋铳勾结山匪,何以要将他逼到山崖杀死?”
裴二冷冷:“他自己心虚,慌不择路跑到断崖,又看见我就攻击,我不过是还手而已。”
说完一顿,又道:“我也很想问,他既没勾结山匪,为何看见我就害怕,冲上来就要杀我?”
“你——哼!难道仅凭你几句臆测,就可断定我弟弟勾结山匪?天下当官的要都这么断案,不知会出多少冤假错案,何况——”
话没说完,一名士兵忽然进来禀报:“将军,沈姑娘求见。”
蒋校尉话被打断,顿时不快,转身斥道:“这里是什么鹊桥、姻缘庙吗?什么人都能来?不见!”
裴二目光倏地看向他,眸中闪过冷意。
陈将军脸色也十分不快,道:“这是中军大帐,见不见谁,本将军说了算。”
说完直接对来禀报的士兵道:“去请沈姑娘进来。”
永定的赵将军看到这一幕,眼神不由微妙。
早就听说永丰的陈将军跟他手底下的蒋校尉不和,甚至蒋校尉因为在郡守府有关系,还经常能压陈将军一头,今天他可算是见识了。
钱校尉见蒋和敢直接越过陈将军发话,也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里是中军大帐,来禀报的士兵也是陈将军的亲随。蒋和这么训斥那名士兵,跟打陈将军的脸有什么区别?
都是校尉,他可不敢这么不给赵将军面子。
那名士兵倒是没听蒋校尉的,听了陈将军的话,才退出去。
很快,帐门再次被掀开,李禅秀端直的身影走进帐中。
他今天依旧穿着浅色的旧棉袍,乌发挽起,秀丽的面容比往日好像多一分锐意,进帐时,目光似乎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裴二。
裴二握着刀柄的手蓦地收紧,视线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落在他身上,随他移动。
赵将军不认识李禅秀,有些好奇陈将军为何此刻叫一个女子进来,总不至于是为了跟蒋和较劲。
钱校尉倒是知道他和裴二是夫妻,但也觉得这种时候,让一个女子进来,就算是为了跟蒋和较劲,也没什么用。
他不由看裴二一眼,暗想:裴二帮过我,等会儿蒋和为难他妻子时,我还是得帮一帮。
这时,李禅秀已经向陈将军行礼。
陈将军忙让他起来,笑容温和:“沈姑娘要见我,可是伤兵营或药房有什么事?”
他虽让李禅秀进来,但没觉得对方会有什么急事。
此刻正在议山匪的事,其他非紧要的事,其实应该先搁一搁。他直接叫人进来,的确是被蒋和那句话气着了。
不料,李禅秀闻言,却抬起头,目光沉静,望向他道:“陈将军,我有蒋铳勾结山匪,抢劫官盐的证据。”

“什么?!” 帐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神情震惊的陈将军,另一个是性子不沉稳钱校尉。
钱校尉闻言简直大喜,当即道:“弟妹, 你有这证据, 应该早拿出来啊!快快,快呈给陈将军。”
蒋校尉先前一怔,此刻也回神,目光骤然锐利, 犹如毒箭死死盯着李禅秀。
下一刻, 裴二握刀, 忽然站到李禅秀身旁,挡住他的视线, 目光冷冷与他对视。
蒋校尉面色阴沉,隔着他看李禅秀,语带威胁:“沈秀, 你一介罪女,若拿出的所谓证据是假的, 可就是诬告, 罪加一等!”
李禅秀闻言,偏过头,朝他微微一笑, 语气平静:“这就不劳校尉大人操心了。”
蒋校尉闻言, 放在佩刀上的手蓦地攥紧。
说完, 他从容转回身,从袖中拿出几张书信。陈将军刚好也回过神, 忙让他将证据呈上。
蒋校尉面色愈发难看,死死盯着那几封信。
事实上, 听到抢劫官盐时,他心就提到了嗓眼。这么隐秘的事,对方如果没发现什么的话,压根不会知道,难道蒋铳真泄露了什么?
想到这,他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发颤,目光紧跟着那几封信移动。
李禅秀此刻已经将信交给身旁的裴二,由他递给坐在桌案后的陈将军。
裴二接书信时,目光和他对上。
李禅秀原本默不作声,但察觉他接书信的时间有点长,怕别人察觉一样,忙用眼神催促。
实际裴二只停留了几息,只是他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李禅秀又有心避他,才觉得时间格外长。
书信很快被递给陈将军,陈将军接过后,忙与旁边的赵将军分着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位将军越看面色越沉。
蒋校尉看不到信,心中愈发煎熬,神情也忍不住焦躁。
蒋铳这个废物!竟真留下了证据?信件这种东西不该看完,立刻焚毁?
李禅秀见两位将军看的差不多了,再度开口:“陈将军,这是蒋铳写给西寨宋大当家的密信,信中告知官盐途径地,并约定了劫盐的时间、地点,足以证明蒋铳与山匪有勾结。
“此外西寨有个叫阿福的跑腿小厮,因偷听到宋大当家的话,被三当家处死,幸好后来被我和胡郎中所救。今天他醒来后,也指认此事,并说蒋铳这两日一直在寨中,火攻一事也是他指点。”
“啪!”
“我就知道!”钱校尉忍不住拍桌子怒道。
李禅秀此时福了福身,语气坚定道:“陈将军,阿福差点被三当家杀死,此前又一直昏迷,他必不可能和三当家串供。”
阿福是三当家的跑腿小厮,跟三当家关系其实不错,但眼下强调他们关系不好,显然更有利。
陈将军越听面色越沉,看着纸上最后那“阅后即焚”四个小字,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
信中字迹确实是蒋铳的,估计是那山匪想留个把柄,才没按要求,看完就烧毁。
“另外阿福还交代了偷听到的藏盐地点,将军可立刻派人去查,若能查到,就能证明阿福说的不假。”李禅秀此时又道。
陈将军立刻抬头,喊外面的亲兵进来:“你速带五百人,到沈姑娘说的地方搜查。”
对面,蒋校尉额上已经冒出细汗,咬紧牙关维持着镇定。
裴二看他一眼,忽然朝陈将军拱手道:“将军,是否应该派人搜查蒋铳在营中和家里的住处,看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陈将军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搜!”
蒋校尉霍地站起,咬牙道:“将军,你这是已经把蒋铳当案犯,认定他勾结山匪了?”
陈将军沉沉看他,直接将书信扔过去。
蒋校尉接过书信,看也不看,咬牙正要争辩。
陈将军直接打断:“你是不是要说信可以伪造?但这信中字迹,确实是蒋铳的,你要作何辩解?另外我没记错的话,这批官盐本该途径永丰,蒋铳刚好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写的,难不成这信是你我写的?”
这是发现营中盐被克扣之前的事,当时附近的青县来信,说有一批盐要经过永丰驻地,希望陈将军派人接应护送一下。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蒋铳那天跟他哥一起来大帐,恰是其中之一。
但没过多久,这事又不了了之,青县来信,说盐不经过永丰,不用护送了。
后来发生营中盐被克扣的事,陈将军还遗憾过,想着那批盐要是仍经过永丰驻地,说什么也得“先斩后奏”,想办法给自己营地留一点。
但没成想,敢情盐没经过永丰,不是改了路线,而是直接被劫了!
不多时,去搜蒋铳住处的人就来报,没找到和山匪勾结的书信,但在蒋铳的家里搜到一些玉佩、金饰等财物,正是不久前山匪抢劫那几个长安来的贵公子的,其中玉佩和从西寨搜出的赃物刚好是一对。
当初就是因为这几个长安来的贵人被抢,严郡守才命永丰、永定两个驻地出兵剿匪,没想到剿匪之前,赃物却先到永丰的蒋百夫长手里了。
现下基本可以断定,蒋铳的确勾结山匪。若是官盐也被查出,更可以坐实他合伙抢劫官盐的事。
帐中众人不由都看向蒋校尉,目光微妙起来。
勾结山匪,攻打自己人,抢劫官盐,这么大的事,蒋和这个做兄长的真的一点不知情?
甚至,他该不会是同伙吧?
见众人目光都看过来,蒋和手心的汗越来越多,脸上血色也消退。
心知蒋铳勾结山匪的事是洗不了了,忽然——
他猛地将手中书信往地上一摔,拔刀道:“这个畜生!竟瞒着我和父亲做下这等无法无天的事,真是死有余辜!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没死,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饶他!”
说着握刀就要冲出去,怒喊:“蒋铳的尸体呢?这各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替他敛什么骨!”
看那架势,竟像是要去戮尸谢罪。
帐中其他军吏见了,赶忙上前抱住他手臂拦着。
钱校尉被他这么快的变脸惊到,回神后,忙“好心”道:“哎呀蒋校尉,你是要找令弟的尸体戮尸?好事啊,他还在山崖下躺着呢,就是摔得太碎,不好拾啊。乌定山你知道在哪吧?这样,我的马借给你,骑马快一点,别去晚了,尸首被狼叼走,就戮不了了啊。”
蒋校尉正假意挣扎,一听这话,面色顿时青白,许是怒极攻心,忽然一口血喷出。
钱校尉吓一跳,道:“哎呦,怎么说着说着还吐血了?我可什么都么说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被令弟气的。”
蒋校尉咬牙,齿缝尽是血色,转头死死瞪向钱校尉。
裴二看他一眼,忽然朝陈将军拱手,沉声道:“将军,蒋铳勾结山匪,证据确凿。蒋校尉作为他兄长,亦有嫌疑,是不是应该暂停职务,等待案子调查?”
蒋校尉一听,立刻又怒视他。
陈将军自是求之不得,闻言立刻点头:“嗯,有理。”
蒋校尉闻言,一口血又喷出。这次没撑住,直接晕了过去。
钱校尉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用刀柄戳戳:“哎,不会是装的吧?”
被赵将军瞪了一眼,才赶紧收回刀。
李禅秀不由看他一眼,没忍住笑。
下一刻,一道坚实的人墙忽然挡住视线。
他看一眼站过来的裴二,轻咳一声,抬头向陈将军告退。
离开中军大帐后,不多时,裴二也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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