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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染林岫)


一来,这是他为裴二筹谋的前途,也算是补偿的一部分;二来,裴二在营中的地位越高,对他想改变胡人将在不久后踏破西北防线这件事也越有利。
只是……
李禅秀见裴二那耿直的样子,不由叹气,指尖按了按眉心。虽然他最初想找个傻的,但这也……
他甚至忍不住想扶额。
胡郎中也看出陈将军的想法,忙快步走下高台,着急训斥,实则是帮裴二道:“乱说,将军愿意给你改名,是你走了大运,还不快谢过……”
“诶。”陈将军抬手止住,看着裴二,竟点头道,“他说得对,父母给的名字,怎可轻易更改?这样孝顺、不忘本的人,更加难得,本将军更喜欢,哈哈,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了。”
胡郎中闻言,顿松一口气,校场外围的陈青等人也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下。
“裴二,”陈将军又问,“你此次赢得大比头名,可有什么想要的?”
场上众人顿时又把心提起,许多士兵甚至投来羡慕的眼神。
谁都知道这次大比是要选拔人才,现在陈将军都亲自开口了。若赢的是蒋百夫长,陈将军或许还会不愿提拔,但赢的是裴二,说不准会直接提拔成百夫长。
去年蒋百夫长不就是这么被提拔的!
谁知,裴二认真想了想,却道:“希望将军赏我些银钱。”
众人:“……”
陈将军也再次愣住,问:“为何?”
裴二:“我参加大比,就是为了能和喜欢的人成亲,但我如今记忆空白,身无分文。”
众人:“……”
陈将军:“……”
你还真实诚啊。
校场外,李禅秀已经忍不住扶额。
“是这样的,将军……”
胡郎中赶紧帮忙解释,把本来裴二要和李禅秀成亲,但蒋百夫长横插一竿子,然后两人打赌,谁赢得大比谁就和李禅秀成亲的事,一一道来。
陈将军听完,顿时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真是少年意气,好!本将军就替你做主,让你和那位沈姑娘成亲,到时我亲自给你们主婚。”
说罢,又一阵大笑。
本来裴二只要银钱,他还担心这人目光短浅,空有本事却没头脑,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有情有义、信守承诺。
且没想到,这事还和蒋铳有关。能让蒋家兄弟不高兴,陈将军就高兴了。
不仅如此,他还感叹道:“想要银钱没什么不好,我一开始投军也只是想军中能吃口饱饭。且咱们打仗是为大周,为了大周不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人都能安全,都能吃饱穿暖!”
“是!是!!”底下士兵纷纷握拳高喝,被这番话鼓舞得神情激昂。
本来他们就都是军户甚至穷苦百姓出身,讲那些打仗是为了效忠皇帝之类的话,他们不会理解,反倒不如这些吃饱穿暖挣银钱的话来得实在。
如此,借着裴二的话,陈将军反倒收拢一把军心,这是蒋和那种有个好出身的人不具备的优势。
陈将军大为高兴,又当场将裴二提拔为百夫长,既是惜才,也是让士兵们看看,有能力就会被提拔。
实际上,他更想将裴二提拔成千夫长。以他的眼光看,裴二的能力绝不止此。
但一来,直接提到千夫长,他担心刺激到蒋和。
眼下蒋和得势,他们不和归不和,但也不好闹太过,影响到守边大事。毕竟他又没法把蒋和调走,甚至蒋和一直想把他踢走。
二来,裴二只是拿到大比头名,就直接提拔成千夫长,也难以服众。不如等他立些战功,再提拔。
哪知即便这样,蒋和仍不满开口:“裴二未立寸功,且还有之前押送粮草的过失,怎能提拔为百夫长?”
陈将军此刻心情好,不与他计较,摆手道:“此次大比本就是为选拔人才,且只是提成百夫长,你弟弟当初不也是这么提拔的?至于押送粮草时,他只是个普通士兵,听命而已。何况他浴血奋战,满身是血地被抬回来,已是尽力。”
言下之意,粮草之事,是当时负责押送的军官的过失,不是底下小兵。当然,现在事情没查清,也不好细论。
蒋和还想再开口,陈将军又抬手打断:“对了,你弟弟刚才摔下山坡,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别是出什么事了。”
蒋和一怔,这才忘了争论,赶忙派人去寻。
陈将军之后又提拔数名在大比中表现不错的士兵,多是提为伍长、什长,也有不少被赏了银钱的。
奖赏完毕,裴二与众人一同跪谢。等起身退下,他便迫不及待往校场外李禅秀的方向走。
陈将军笑吟吟捋了捋短须,问胡郎中:“那位就是沈姑娘?”
胡郎中往校场外看一眼,忙点头说“是”。
陈将军感叹:“还真是郎才女貌。”
其实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裴二每次一比完,就迫不及待往那个小女郎方向走。
“这个沈姑娘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擅长给伤兵缝合伤口的人。”胡郎中赶紧趁机夸道。
“哦?”陈将军顿时提起兴趣。
校场外,裴二疾步走向李禅秀,但真站到对方面前,雀跃的心却渐渐变得紧张。
他不安地摸向心口位置,蒋百夫长那一刀力道不小,佛珠肯定被扎坏了,他有些不敢拿出来。
李禅秀不知他忐忑,见他走来,忍不住上前,笑着要说恭喜,却忽然一阵刺骨寒风吹来,从袖口领口灌入。
他瞬间冷得打颤,许是在校场吹了一天寒风的缘故,加上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整个人松懈下来,他上前一步时忽然有些失力,被冷风一吹,更感到骨缝里渗出一阵寒意,像要将骨头血管都冰封。
天际夕阳已坠下山头,留下最后一抹冰冷余晖。
李禅秀一时冷得蜷紧身体,下意识抱紧双臂,很快发颤到说不出话,就像寒毒发作时那样。
裴二立刻发觉他异常,顾不得再想佛珠的事,急忙一把扶住他。
“沈姑娘,你怎么了?”他语气紧张急切。
李禅秀被他扶住时,便支撑不住似的,依靠着他蹲下,将自己抱紧蜷缩,打着颤道:“冷……”
裴二一愣,忙想脱下衣服给他披上,可一看自己身上的甲衣,实在不是能保暖的衣物。
倒是徐阿婶赶紧解下一件外袍,披在李禅秀身上,焦急问:“哎,这是怎的了?风寒又加重了?”
她试图将人扶起来,赶紧搀回去,却发现李禅秀在不住打颤,眼睛也紧闭,根本扶不起来。
“这、这……”徐阿婶一时被难住。
忽然,裴二弯腰,将正在发抖的李禅秀横抄进怀里,起身疾步往药房走。

冷,彻骨的寒冷!
恍惚间,李禅秀感觉自己被人打横抱起,潜意识的警惕令他本能地不安,强迫自己撑开眼皮。
空茫视线渐渐聚焦,落在上方人清晰坚冷的下颌。对方似乎察觉他的视线,忽然低下头,安抚他:“再忍忍,很快就不冷了。”
原来是裴二……
李禅秀恍惚想,心知这样被对方抱着不好,但还以下意识放松的警惕。
这一松懈,似乎更冷了。
傍晚的冷风本就比下午凛冽,李禅秀止不住发抖,下意识靠向裴二,借对方的身体挡住寒风。
另一边,见裴二忽然抱起李禅秀,步履如飞地离开,没弄清状况的陈青一时愣住:“他不是腿上有伤吗?怎么忽然能走这么快?”
“欸,他这样抱走沈姑娘,是不是不太妥?”二子在他身旁伸长脖子张望,“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
“别瞎说。”陈青忙打断,板着脸训斥,“他们都快成亲了,有什么不妥?刚才陈将军还说要给他们主婚,你没听见?”
徐阿婶也觉不妥,虽说快成亲了,可这不是还没成?何况这么多人看着。
她急忙拉着女儿追上去,对裴二道:“还是我来背吧。”
裴二一言不发,神情紧绷,一路疾走,将李禅秀抱到药房。
今天大比,士兵们都在校场,胡圆儿也去看热闹了,药房里一片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炭盆也熄着。
裴二一路将李禅秀抱到里间床上,一把扯过被子给他裹上。
李禅秀立刻裹紧被子,却仍冷得发抖,像大冬天落了水的人,脸色白得像雪,整个人仿佛都要结冰。
裴二忙去给炭盆生火,又请随后赶来的徐阿婶去请胡郎中。
“好好,我这就去,你先给女郎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徐阿婶边往外走边叮嘱。
裴二焦心如焚,很快生好火,将炭盆端进里间,却见李禅秀的情况比他离开时还差,唇已经青白,眼睛紧闭,仍不住打着冷颤。
裴二手一抖,慌忙又去烧热水。
不多时,他小心扶起李禅秀,将一碗刚好有些烫热水送到对方唇边,哑声哄:“沈姑娘,你先喝些水,暖和暖和,胡郎中马上就来。”
李禅秀费力睁开眼,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勉强说:“多、多谢……”
他声音仍在发抖,并未因喝了热水就暖和多少。
裴二忙哄:“再多喝些,刚才那个阿婶说要多喝热水……”
李禅秀却知,自己这情况,喝热水没什么用。他应是昨日寒毒刚发作过,今日没好好休息,就去外面吹冷风,又一直绷着精神,致使二次发作了。
每月寒毒发作后,身体会虚弱两三天,这两三天里依旧畏寒,只是没寒毒发作时那么严重。但若这期间没休息好,又不注意保暖,就有可能引起第二次发作。
这种情况在梦里也发生过,就是他流落西羌时。好在第二次发作没第一次严重,痛苦程度至多是第一次的一半。但没有压制的解药,还是会分外难熬。
李禅秀裹紧衾被,与彻骨的寒冷抗争。他勉力想扯出笑,宽慰裴二,却实在做不到,身体不住颤抖。
裴二忙将炭盆拉近些,见他坐在床上,隔得还是有些远,忽然连衾被一起,将他抱到炭盆前的一方矮凳上。这样离得近,能烤得更暖一些。
胡郎中很快赶回来,看过情况,开了一剂治风寒的方子。
裴二忙去煎药。
药煎好后端来,李禅秀心知没什么用,但还是一口全喝下,苦得眉头紧皱,然后颤着声,勉强安慰众人:“我、我没事……就是风寒……还没好,睡、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得艰难,说完便咬紧牙关。
只要熬过去就好了,没有药也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发作,只要熬过去,明天就会没事。
他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恍惚间,下意识想如果还在父亲身边,一定不会这么冷。
父亲会抱紧他,帮他取暖。还会在他喝了苦药后,给他一颗蜜枣。要是还在父亲身边就好了……
李禅秀冷到意识模糊,下意识循着暖意靠向火盆。
眼看他要栽向火盆,裴二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心中一阵后怕。接着抬手覆在他前额,只感到一片冰凉。
裴二皱眉:“这真是风寒?怎么喝了药也不见好?”
胡郎中也奇怪,但从症状来看,确实是。而且李禅秀自己也说是风寒……
“才刚喝过药,哪能那么快就见好?”他捋了捋胡须,略一思忖,又道,“这样,你到床上抱紧她,给她取暖。她现在正是风冷的时候,等风冷过去,把汗发出来就好了。”
裴二闻言愣住。
徐阿婶也结巴:“这、这……女郎和他还没成亲。”
胡郎中一想,也确实是这个事,又道:“那你坐在炭盆前,隔着被子抱,防止进风。”
说完他就拉着徐阿婶,赶紧离开了。总不能这不行,那也不行吧。虽然还没成亲,但不是快了?
裴二一时愣住,但见李禅秀双目紧闭,神情痛苦,终究咬牙,脱去冷冰的甲衣,隔着被子,将人轻轻抱进怀中。
他起初动作小心,手臂僵硬,只敢虚虚拢着。等见李禅秀情况并没好转,再想起胡郎中说要抱紧,防止进风,不由又收拢手臂。
怀中人很清瘦,隔着衾被好像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单薄,骨头一拢就没了。
裴二小心翼翼换个姿势,将对方整个抱坐在自己怀中,并仔细掖好可能进风的位置。
做完这些,他立时又僵住,面上看着与平常无异,心跳却一下快过一下,血液在脉中奔流。
李禅秀恍惚间,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对方将他抱在炭盆旁,掖紧每一处会钻进寒意的地方,又抱紧他,让被炭盆烘烤到温暖的衾被与他紧贴。
是父亲吗?他本能地想,但潜意识告诉他不可能,他还在西北边镇,在军中……
他费劲睁开眼,纤浓的睫羽轻颤,看向上方那张被炭盆烘得微红,但依旧好看的脸。
“裴二……”
他轻声呢喃,然后便疲倦靠在对方颈窝,闭上眼,好似睡去。
裴二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便紧张屏住了呼吸。他喉咙艰涩,刚想解释,但还没开口,肩上忽然轻轻压下一片重量。
裴二僵住,感受到怀中人靠向自己颈窝,乌黑发丝贴着他被炭盆烘热的皮肤,如丝缎般凉滑,清浅的呼吸也轻拂过他下颌。
他不觉喉结滚动,身体却僵得更厉害,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怀中人。
旁边炭盆映着幽幽红光,烘得裴二侧脸滚烫。即便穿的不多,他也渐渐感到身体发热,额上甚至开始冒汗。
可怀中人的脸颊却还是雪白,裴二僵了许久,终于抬起手,指尖小心轻触,感到一片凉意。
他犹豫一下,将手伸到炭盆上烤了烤,觉得热后,小心翼翼贴在李禅秀微凉的脸颊。
掌心触碰到一瞬,心似乎漏跳一下。柔软如锦缎的触感,与他粗糙带薄茧的掌心完全不同,他甚至不敢移动一下,生怕擦破对方的皮肤。
李禅秀却像猫儿似的,竟循着温暖,贴着他掌心蹭了蹭。
裴二又是一僵。
过一会儿,可能是觉得脸侧已经暖了,对方挨着他的掌心,又换个位置,鼻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
裴二一动不敢动,僵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掌心被蹭凉后,他又放到炭盆上方,烤一会儿,再贴上去。
几次过后,他手再靠近,李禅秀便像寻着温暖的猫,主动挨蹭上来。
裴二不由面色微红,又忍不住偷觑,生病中的沈姑娘很脆弱,但又……有些可爱黏糊。不像平日里,温柔冷清,对谁笑时都带着距离感。
对方蜷缩在他怀中,依赖着他。这样可爱黏糊的沈姑娘,是独属于他知道的。
裴二心跳得很快,目光一寸寸落在怀中人的脸上,和带着薄茧的掌心一样,细细描摹。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借着给对方暖脸,将每一寸皮肤都触碰了。
裴二蓦地脸红,等李禅秀终于暖和起来,忙将人抱到床上,掖好被子,然后一刻不敢多留地离开。
胡郎中和徐阿婶仍守在外面,见他出来,忙上前问情况。
裴二耳根泛红,轻咳:“好像好多了。”
“好像?”胡郎中迟疑,但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就见他已经大步往外走。
“等等,这深更半夜的,外面天寒地冻,你不多穿些衣服出去?”
裴二脚步一顿,却没说话,掀开帘子继续往外走。
到了外面,他深吸一口气,侵入肺腑的寒凉才让快要燃烧的血液渐渐停止沸腾。
只是刚站不到半刻,门帘又被掀开,胡郎中提着药箱出来。
裴二回头看一眼,见他这么晚还要去出诊,有些奇怪。
不过他向来少语,并未开口。
胡郎中倒是主动道:“蒋百夫长好像伤得不轻,方才他兄长派人来请我过去,我担心你俩,才耽搁一会儿。”
听他提到蒋百夫长,裴二眼神冷了冷。
胡郎中也没多说,提着药箱就走了。但不到两刻,对方就提着药箱,又匆匆回来。
裴二仍站在外面,见他这么快就回来,眼神更奇怪。
“唉,我刚到门口,蒋校尉就出来说不需要了,让我又回来。”胡郎中再次主动解释。
然后疑惑问:“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不嫌冷?”
裴二:“……”

裴二吹着冷风, 没吭声。
胡郎中知他向来少语,倒也没指望他真回答,叮嘱一句“快进去吧”, 便拎着药箱往里走。
刚走两步, 忽想起什么,又不放心地回头问:“对了,我先前在陈将军那听人说,蒋百夫长摔下山坡后, 是被你打伤, 且伤得很严重, 这可是真的?”
裴二:“……不太清楚。”
这次倒开口了,只是语气冰凉。
胡郎中“哦”一声,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想必是不太严重,不然他兄长也不会让我半途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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