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唯竟是我自己(吃掉半颗彩虹糖)

等秦德整理好心情回到座位上，就发现自己左右两边都睡着了。
他只好坐定在座位上，跟随着飞机的颠簸晃悠自己被安全带绑住的身体，并在下飞机坐上汽车后不幸晕车，一路浑浑噩噩到了酒店，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好。
不是，秦德就不明白，林怀星他那热搜是没多少热度了，可骂他的人还是那么多，他怎么就能睡得着，怎么能睡得那么香。
都是同一时期被签进来的，秦德在被康导当面斥责后，回去也想过也承认是他有些偏驳，若是他们三人都积极去刷脸，这典林导演剧组里不可能只让林怀星一个人去面试。
秦德明白的早，用心刷完自己接下的龙套戏，虽然没什么好镜头，但跟试镜导演混了个面熟，这次张导也能想起他。
曾和他一起数落林怀星的另一位演员，被林怀星顶撞回去就把手头上的行程都推给了新来的演员，秦德也很久没在公司见过他了，只有微信群好友还能证明对方在公司，还没被解约。
是不是皇族，公司内部的人最清楚，林怀星要真是皇族，那秦德自己进不了电影角色的备选，林怀星的大名也不可能如同一日三餐一般随口就被田君辉的粉丝提出来骂。
林怀星怎么还能睡得着，他难道真的相信那套，只要努力就会被人看到的老掉牙说法？
明明是牙尖嘴利的小子，不可能轻飘飘放过田君辉吧，难道？林怀星只有当面骂人厉害，实际是个软蛋？
不可能，谁软也轮不到林怀星软！
秦德不允许自己接受他被软骨头的林怀星压在下面的可能性。
林怀星的确不软。
秦德没休息好，却也赶着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片场。
他手上带着块刚买到手的表，表不贵，就是每个月才放几个名额做限量款，他刚到手特别喜欢，舍不得放酒店房间。
秦德试衣服时因为表不符合角色需要就摘了下来，回来后找不到了，他怀疑自己太困是不是记错了，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在一位前辈演员的手腕上看见。
这是不是他的表，秦德不敢认。
他和林怀星被张聪叫过来不是要担纲某个角色，而是要在这些被叫来参与周年庆电影的演员们都挑完角色后，从他们剩的角色里找形态比较相像的出个镜。
这种高级群演的机会，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要是为这么一块表，得罪了前辈演员怎么办。
可，那是他定了好几个闹钟，磨炼了几个月的抢票才抢到的手表，现在市场有价无市，秦德没办法说服自己，脑子说要走，腿却动不了。
“还没找到表？”林怀星收到助理的消息，他们晚上需要跟张贺碰面，张贺可不喜欢迟到的人。
秦德的目光在前辈演员和自己手腕上来回打转，实在张不开口。
林怀星站到他面前，抓着秦德的手腕就把他拽了起来。
“各位前辈，还有工作人员，有看到谁拿走了他刚卸下来的表吗？是那块绿白色表带，还刻了他自己名字缩写的定制表。”
不是，林怀星疯了吧，绿白色表带正在前辈那短粗的手腕上呢，他这样说出来，到底是要干嘛！

林怀星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常，似乎在对全场进行提问，但大部分人连脑袋也不敢抬。
从刚才就在屋内的工作人员有看到前辈拿走秦德手表的动作，但那是演员。
他们作为工作人员，贸然提醒容易丢饭碗。
少部分人不清楚全貌，但林怀星和秦德的眼睛一直看着坐在那摆弄手腕的刘璋来，而刘璋来手腕上正好有一条绿白色表带的手表，这线索串在一起，他们脑内吃瓜的细胞立马活跃起来。
自觉惹不起的把头低下，光用耳朵听，觉得自己不会被风暴涉及的，就时不时瞟一眼，争取把五官都用上吃好这个瓜。
“啊，原来这是你的啊。”刘璋来见大多数眼神都朝自己这边看，便把手上的表带解开，仿佛不在意般拽着表带挥来挥去，看的秦德心惊胆战怕磕碰到。
“我就说这里怎么会有块表，真是奇怪。”
刘璋来哈哈大笑两声，“老头子的手腕粗，别给你们戴坏喽，来，拿去，小心保管着。”
见林怀星和秦德也不搭腔，刘璋来的脸色沉黑，却仍是一副豪迈的口气，“怎么，还以为我要贪了这块表。”
“喂，小白脸，把你朋友的表拿走，看什么看，一块表而已，我哪里买不起，真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年轻人都开不起玩笑呢。”
林怀星从刘璋来手里接过手表，放到秦德手心，笑着说：“哪里会不认得您呢，刘老师，您拍的盘龙岭恶战我可爱看了，尤其是大结局，看了好几遍。”
听了林怀星奉承的话，刘璋来的脸色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差。
秦德没看过盘龙岭恶战，当天回了酒店补电影才知道。
刘璋来，是专演恶角的演员，盘龙岭恶战大结局是刘璋来演的翻译官和他的上司被群众扔鸡蛋，死相凄惨。
林怀星完全就是在气刘璋来。
不过当时，秦德只看到刘璋来还气势汹汹想说什么，却被林怀星插话打断。
“要是您喜欢，我给您买一块吧，从二手软件上。”林怀星笑眯眯地说出了更可怕的话，“毕竟我是学生。”
“什么？”刘璋来气鼓鼓地问，“你在跟我开玩笑？我用得着你，还在二手软件上买？”
“嗯。”林怀星说，“我是在跟您开玩笑呀，您刚才不是怀疑年轻人开不起玩笑嘛。”
“二手软件上有个表情包笑话可火了。”
林怀星仍是笑着说，“买家说，我是学生，送我，然后卖家发图片，你是畜生也不行。”
刘璋来还没回过味来，就听到屋子里断断续续有几声笑，他看不到谁在笑，笑得他心里发毛。
林怀星嘴角动也没动，不是他在笑，刘璋来一肚子无名火发不出来，眼睛瞪大马上就要喷火。
秦德见林怀星给了他个眼神，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林怀星语气平淡的和刘璋来说，“和您再见，我俩着急吃晚饭，先走了。”
秦德呆愣地跟在林怀星身后走出试妆间好远，“你，你，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你和他是一伙的？”林怀星罕见地眉毛一挑，露出不高兴地表情。
“我，我哪有？”秦德不认。
“那你干嘛替他抱不平。”林怀星扫秦德一眼，看他一脸别扭样便又说，“怎么，要不再回去？”
“不是，那个，总之谢谢你，要是他找麻烦，我肯定把事揽在我身上。”秦德摸了摸失而复得的手表，脸上表情和慷慨赴死一样。
“想太多。”林怀星快步走两步，不想再和秦德交流。
林怀星没想到，刘璋来居然能和他这么早就碰上。
刘璋来的流氓个性在上一世不止一次给林怀星带来麻烦。
在拍摄双男主剧时，刘璋来签了合同进组演反派BOSS，刚开始还装装样子，没过几天就仗着年龄大骂林怀星当兔爷，小白脸，林怀星随手放下的手链、小玩具，转眼就会消失或被玩坏。
不过是看林怀星公司底子差，能当个任他捏的软柿子。
刘璋来年龄大，又常演恶角，什么热搜、负面新闻，对他的影响力都特别特别低，林怀星苦受折磨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对付刘璋来最好的办法。
当面骂回去。
刘璋来坐上自己的保姆车上还在想，林怀星讲的笑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信，这就是个单纯的笑话。
“好啊！小畜生，竟敢骂我是畜生，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刘璋来的助理在车下听着刘璋来的咒骂，谁也不敢上车提醒刘璋来到了吃药的时间。
助理们跟得时间长一点的，都知道刘璋来手脚不干净的老毛病。
刘璋来早年穷，但混进了娱乐圈之后当特型演员专演坏人，戏约不断不缺钱，可混混的习性还是没改，别人手里他免费拿来的东西最好，其他的瞧不上眼。
经纪人是刘璋来的侄子，他有时候当面看见了还能把东西薅走给别人放回去，经纪人不在，助理们要是劝，刘璋来那是非打即骂。
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了，还有点高血压高血糖的老人病，助理们哪敢回手，万一刘璋来出了事，他们可都赔不起。
耳朵听着刘璋来越骂越脏，助理们能做的，也只有让两个人围在保姆车附近，看谁要靠近就先过去拦拦，免得老爷子的坏脾气又被人写在新闻上，惹他生气。
“我们要不要跟刘哥讲一下啊。”新来的助理问老助理，刘璋来这么一直骂也不行呀，不如找经纪人过来劝劝。
“你疯了！”老助理瞪过来一眼，“那二手软件的笑话，是你能讲还是我能讲，刘哥最不喜欢多嘴传话的人，你想不干了就跟他讲。”
“那我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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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有话要讲。”
和顶头上司一般的张聪张贺在一张桌子上喝茶，秦德提了一晚上的心，一秒钟都不敢落下，终于差不多喝完，张聪讲完对他俩的安排后，才敢放心的秦德就听见林怀星说了这一句话。
林怀星要讲什么？
“怀星，你要讲什么，还这么正式。”张贺编剧笑眯眯地端起杯茶水，刚才抬屁股要走的张聪便又坐下了。
“是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说。”林怀星舔嘴唇的频率在秦德看来却不正常。
这是要告状，还是要打报告提前求谅解。
“是何宇导演，就是典林导演的徒弟，和我一起拍电影的这位导演有事相求。”
“今年新设立的金仙鹤电影节奖，一部作品需要一位引荐人，典林导演今年也有作品报送，不能当她的引荐人，她想让我帮忙问问张导，您能引荐她吗？”林怀星把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这引荐要做什么啊？”张贺知道今年大概有两个新的电影节，但电影节各有不同，具体流程他得问清楚。
“就是微博互相关注，然后张导您的微博账号转发一下何导的作品。”
林怀星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儿戏，但为了贴近现代网络，每个新立电影节的前两年流程都稍微有点癫，不是微博转发，就是集赞，显得没有品格非常山寨。
但设立时间久远的电影节越来越呈现分猪肉的状态，癫一点的新电影节反而靠着对比成功获得了观众的关注。
“行吧，哎，现在这点进圈搞这个的，”张聪点点太阳穴，“这都有问题。”
“何宇导演一直关注着张导和张贺哥呢，所以您直接回关就行。”林怀星见张贺朝自己眨眨眼，心里明白，笑着点点头。
“行，不管引不引荐，这微博关注又不是多金贵，现在就先回关。”张贺一掏手机，张聪也就把手机掏出来了。
兄弟俩在这个年纪还能出来搞自己的公司，心智和行动上都不守旧，手机使用也很溜，不用别人指点，自己丝滑的就进了微博界面，搜索何宇的账号。
“诶？怎么这么多人给我发消息啊？”张贺手速比自己哥快，也更早发现了自己微博的私信和评论数量的激增。
“还钱？退东西，中奖也有保质期？”张聪也看到了评论，两个人一对就发现是怎么回事。
有人把来龙去脉写的特别清楚被顶到前排，让人们了解清楚原委。
田君辉粉丝骗人抽奖不给奖品，田君辉大粉私吞奖品不还钱，他们要田君辉现在的公司老板给主持公道。
“不是？这怎么一回事啊？”张聪问秦德，“你当演员的时间长，你知道为什么粉丝要这么假抽奖吗？”
秦德这才发现，他正处在一条交叉路，按实讲，会得罪田君辉。
不按实讲，会得罪林怀星，怪不得林怀星一点都不焦虑田君辉粉丝的咒骂，估计这就是他早就设好的陷阱，就在这等着田君辉掉坑了。
“嗯，就是演员有了坏事别人骂，为了让路人们不要记住坏事，就要澄清，澄清没人转，粉丝就要抽奖吸引别人来转，这抽奖每次奖品都得有吸引力才行，所以钱数就大，等转完了，才出抽奖结果，给不起奖品就变成假抽奖了。”
秦德磕磕巴巴组织语言，他挺感谢林怀星仗义执言，但他真不想成为两人交战的炮灰，尽最大努力讲的中正，没有预先偏向立场。
“他自己不解释吗？让粉丝搞这一套，还弄虚作假的。”张聪把眼一瞪，骂一句，“不像个男人。”
张贺也是把眉头一拧眼一瞪，一胖一瘦的两张脸显出惊人的相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没个男人样，没担当，咱们新雇的公关呢，让她们跟发评论的问好，这是欠了多少钱，都追到我账号底下了。”

第034章
秦德跟在林怀星身后，他们俩酒店的住所在同一楼层，因此他能在从茶楼出来后一直观察林怀星的表情。
为什么林怀星还是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
他知道林怀星一贯牙尖嘴利，也骂过公司偏心林怀星，可当林怀星真利用和张导的关系去侧面告状时，他却感觉到了不适。
林怀星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他也分不清了。
在上楼之前，秦德叫住林怀星，“我有话想跟你说，上面太吵，再转一圈吧。”
酒店的墙壁向来薄，隔音效果差，想说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还是得在空旷地讲。
秦德：“我是很感谢你为了我要回手表，但是你要告状，我也不可能偏向你讲话，你不觉得你用这种方式去排除异己很可笑吗？很像只会打小报告的小学生。”
林怀星踱步停住，挺无语地笑了一下，看向秦德，“你不必偏向我讲话，事实就摆在每个人面前不用多加装饰。你说我排除异己？告状？随你怎么想，我不会坐视对方欺负我。”
秦德听林怀星的语气还是那样平和，但轻声细语让秦德觉得自己像是小朋友在被老师教导，羞耻感涌上心头，他愣在原地原本打好的腹稿竟无法接着说下去。
“本，本来就是。”秦德磕绊一下，强撑着胆子接着往下说，“你肯定知道有粉丝在跟张导他们告状才找理由让他们看自己的微博账号。”
“张导他们生气了，就会把田君辉赶走，这不算排除异己算什么，不过只有田君辉的粉丝和一些路人针对你，等你电影上映之后这些攻击算什么，帮你买几个热搜一下就盖过去了，何必闹得人家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你是不是真的想落实自己皇族、公司太子的身份？”
林怀星听完秦德的指责，虽然知道夜深秦德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
他长叹一口气，真的不想再给秦德讲下去迈步往回走。
秦德贴着林怀星不放，两个大男人在路上这样走，原本不注意他俩的路人都要投过眼来，林怀星只好又绕了个圈，带着秦德去了空一点的地方说话。
“我发现你特别爱幻想未来，爱替自己画空饼吃空亏，也爱给别人吃空亏。”
林怀星对秦德讲：“对刘璋来你为什么不敢要回来你的表，因为你心里认定他能左右你扮演的角色，会影响你在这个圈子里立足，你先给自己画一个未来会站到被刘璋来针对层面的饼，又去假设自己会被他欺负夺走这个饼。”
“你是我见过最贴近幻想彩票五百万会和妻子大打出手的人。”
秦德心里的自己并不是这种形象，他刚才憋在肚子里的气一下爆发出来。
质问林怀星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总结一下你的想法。”林怀星问秦德，“刚才张导有承诺我要赶走田君辉吗？我有告诉张导田君辉的粉丝刷热搜骂我吗？”
秦德回忆一会儿，答复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认定这件事是我为了把田君辉赶出公司而捅露的。”林怀星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摇了摇头，“我想达成的目的可不是把他赶走。”
“那你的目的是？”秦德透过街边商铺的灯去观察林怀星的脸色，想知道林怀星的表情会不会对他显露三分真实。
“你也算我的异己，我为什么要和你讲。”林怀星烦到一定程度，面上不表现，心里打定主意要吓秦德一下，省的秦德老对他的行动指手画脚的，他又不指望秦德帮他。
秦德失魂落魄地跟在林怀星身后上了楼，刷开房间门把自己扔在床上，回想自己这一天的举动。
懊悔、羞恼以及迷惑紧紧地围困了他，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不再思考这些情节以及林怀星真正的目的。
林怀星捅破粉丝的事情给张导，不是为了赶田君辉出公司，那是为了破除田君辉的流量身份带来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