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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白芥子)


秘书也不敢问,点了点头踩下油门。
车开出山庄,二十几分钟后到达上高速的路口。
前方高速出口处,正有另一辆车打着灯自对面车道开过来,在雨雾里看得不是很分明。
对方突然一个打横,将车停在了他们前面的路上。
秘书赶紧刹车,惊讶出声:“那是傅总的车?”
梁瑾原本在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时傅逢朝已经自那辆车上下来,撑着他早上给的伞,自伞下抬起冷然双目看向他。
梁瑾愣住。
秘书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傅逢朝的号码,他犹豫将手机递给梁瑾。
梁瑾脑子里嗡嗡的,终于意识到傅逢朝又一次将他抓包了,按下通话键,话筒里传来傅逢朝冷沉没有起伏的声音——
“梁玦,你要去哪里?”

梁瑾的呼吸有些重,被车外傅逢朝的目光紧锁住,他找不到任何借口。
挂断电话,他推开车门下车,秘书下意识叫了他一声:“梁总,在下雨。”
梁瑾充耳不闻,在车边停步了须臾,走过去。
到傅逢朝身前时,他才终于看清楚傅逢朝脸上神情。
冰冷面庞上覆盖了戾气,在冷雨里仿如凝结了实质,紧绷着随时可能龟裂爆发。
“傅逢朝……”
梁瑾踟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解释,又觉苍白无力。
傅逢朝看了眼车里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下来的秘书,瞥开眼示意梁瑾:“上车去。”
“我……”
傅逢朝并不想听:“上车。”
“我有点事,必须回去一趟。”梁瑾坚持说出口。
傅逢朝目光转向他,很直白地问:“你要离开我?”
“不是,”梁瑾赶忙说,“我去去就回,今晚就会回来。”
傅逢朝道:“你还是要离开我。”
梁瑾很无力,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上车去。”傅逢朝再一次道,将伞递给他。
僵持之后梁瑾妥协,泄了气,走去了傅逢朝的车边,拉开车门。
傅逢朝却走向另一辆车。
梁瑾的秘书降下车窗,车外傅逢朝示意:“他的护照身份证,还有其他证件一起给我。”
梁瑾的证件确实都在他秘书这,秘书不知道该不该给,见梁瑾已经上了傅逢朝的车,犹豫交出了东西。
傅逢朝回来,坐进车中翻了翻梁瑾的这些证件,看着那一个个“梁瑾”的名字,耷下眼静默片刻,全部扔进了扶手箱里。
他一句话没说,拉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车开得很快,调头返回山庄。
梁瑾试图解释:“我真的不是要离开,我只是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傅逢朝默不作声地目视前方开车,并不理他。
梁瑾勉强按捺下心头焦躁:“你早知道了我在跟外面联系,特地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也是故意试探我?”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不会再做当年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你把我关在这里,你真觉得可以关一辈子吗?你不要疯了,你用理智想一想,不可能的,我跟你都不是活在真空里,无论我还是你都没可能一直与世隔绝。”
“你要的究竟是梁玦,还是一个随你指挥操纵的木偶,你真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但无论梁瑾说什么,傅逢朝始终不给反应。
梁瑾也累了,深重的倦意让他分外无力,放弃了再说这些,靠着座椅目光转向车窗外,疲惫闭起眼。
天色暗得很快,窗外暴雨如注,雨刮器飞速来回摆动,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最终停车,梁瑾很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傅逢朝先一步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弯腰看着他:“下车。”
傅逢朝的语气太过强硬,梁瑾在这一刻生出的气怒冒头,又在傅逢朝盯着他的目光里生生忍耐住。
他跟着傅逢朝下了车,一路沉默进门、上楼。
房中还保持着先前模样,梁瑾走时特地拉上了窗帘,没开灯的房间在此刻的暴雨黄昏中一片昏暗,一丝光也没有。
房门闭合,咔嚓一声,是门锁推上的声响。
梁瑾的喉咙滚动,想开口,忽然被傅逢朝猛攥过去,他本能挣扎,被傅逢朝按到旁边墙壁上,肩胛骨突兀磕到身后墙上,这一下疼得他眼泪都差点出来。
“你做什——”
傅逢朝靠过来,粗重气息近似暴虐,用力掐住了他下巴:“又骗我?”
梁瑾直觉自己要被他捏碎了,掰着他的手艰难张了张嘴,想说话,灌进嘴里的空气却咽不下去,断续咳出声。
傅逢朝的眼里布了血丝,质问的声音像被刀子划过一样淌着血:“为什么又骗我?”
梁瑾实在太难受了,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放开我……”
傅逢朝并不,更用力地禁锢住他,呼吸压下粗暴地亲吻上去,咬着他的唇抵进舌蛮狠搅弄。
这样的亲吻毫无温情可言,是又一次的惩罚式的亲密。
梁瑾逐渐缺氧到窒息,他在这样的窒息空白里意识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还是梁玦,他的灵魂是自由的,所爱也是自由的。
那时虔诚亲吻着他的指尖,一声一声说着喜欢他的人,是傅逢朝。
梁瑾忽然惊醒,背上开始渗出冷汗,不该、不该这样。这么久了,无论他怎么放低自己,傅逢朝始终不信,就连喜欢都只剩他单方面的迁就,傅逢朝没有说过,一次也没有说过。
在彻底濒死之前,梁瑾开始剧烈挣扎,拳打脚踢也发了狠地往傅逢朝身上招呼。
亲吻的意味变了调,变成一场宣泄情绪的拉锯战,梁瑾尝到嘴里漫开的血腥的味道,崩溃撞向傅逢朝。
傅逢朝被他撞得往后退,重重喘气,推搡间带下旁边柜子上的一瓶酒,“砰”一声响酒瓶落地四分五裂,酒水伴着碎玻璃飞溅。
太过刺耳的声音将梁瑾定在了原地,他大睁着空洞的双眼不断吸着气,脱力一般慢慢滑坐下去。
“起来。”
傅逢朝伸手过来,微凉指尖再次触碰上他,梁瑾条件反射地侧头避开。
这个动作让他自己和傅逢朝同时愣住。
梁瑾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眼泪汹涌而下:“……傅逢朝,你有病就去看病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的声音哽咽模糊:“我不想这样,我宁愿当年死的那个人就是我,我真的不想活了,很多次都不想活了,我真的很累,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一样这么逼我?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梁瑾已经彻底失态,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与其说是控诉傅逢朝,他这样更像是失望之下的自暴自弃。
原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忍耐,傅逢朝总会渐渐好起来,其实不是。傅逢朝比他以为的病得更严重,他也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坚不摧。
他的崩溃和痛处从来不比傅逢朝少,做了十年噩梦走不出来的人并不只有傅逢朝一个。哪怕错在他,这样的惩罚他也真的承受不住了。
压抑的哭声在昏暗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傅逢朝按上他头顶,手指揉进了发间,再往后滑向后颈,沉住声音:“抬起头,看着我。”
梁瑾慢慢抬头,满是泪的眼睛睁不开,在混沌视野里勉强看到傅逢朝的影子。
傅逢朝在他身前跪蹲下:“疼吗?”
梁瑾不知道他问的是哪里,是磕到的后背还是其他,恍惚仍在落泪。
傅逢朝的手转向前,用力帮他抹了一把:“终于肯说实话了?”
梁瑾似乎又愣了愣,傅逢朝神色里的冷戾忽然就消融了,眼里重新有了温度:“梁玦,我有病,你就没病吗?过得这么痛苦,为什么要一直装模作样?装成以前的样子哄我,你以为我真会开心?”
梁瑾终于止住了哭声,通红的双眼忘记了眨动,他又一次被傅逢朝识穿了——这么多天在这里他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装的,模仿从前梁玦的语气和神态,试图哄骗傅逢朝,试图让傅逢朝高兴。
“演技倒是比之前好了点,”傅逢朝讥诮,“我想要从前的梁玦真正回来,是我在强人所难吗?”
梁瑾下意识答:“我做不到……”
“那就做你自己好了,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傅逢朝说。
“你不会开心……”
“我现在也不开心,都一样,”傅逢朝打断他,“你这样也治不好我的病,不如先把你自己治好。”
“我——”
“梁玦,”傅逢朝捏住他的颈,加重力道,“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当年车祸发生前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跟我说什么?”
梁瑾抖索着唇,傅逢朝没有像之前那样逼迫他,他却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被困在重复的梦境中,有时是雨夜里冲他疾驰而来的车,有时是格泰的高楼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那些重复高强度的工作,来自他爷爷、他母亲精神上的折磨,不断摧击着他,他被逼着不住往前跑,不知道究竟哪时能停下,更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停下。
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重复梦到同一个画面,他在昏暝无人的山道上狂奔,身后是喷发的火山灰卷着熔浆烈焰不断追赶他,前方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往后一步是被吞噬,往前一步是粉身碎骨,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他靠墙彻底滑坐下,张着嘴喘气,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
傅逢朝没有催促他,松开手低头一块一块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规整到一旁,甚至很有耐性地清点一共有多少块这样的碎玻璃。
这是之前他在国外做心理咨询时,某个医生教他的方法——控制不住自己时,就主动去进行一些有序的行为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想就这样放过这个人,但是梁玦说他不想活了。
傅逢朝真正怕了,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惧让他不敢再继续。
梁瑾终于说出来:“……我们的事情被家里发现,我跟我妈吵了一架,离家出走,我想去找你但忘了带手机,只能给你打公共电话,你没有接,我当时脑子有些糊涂了,走上大马路,没有看到逆行过来的车,是我哥推开了我。”
傅逢朝数玻璃碎片的动作停住。
过往十年的记忆像一幅格外冗长的画卷,在他的脑子里缓缓碾过,最终定格在十年前他错过了的那通来电上。
梁瑾被他指尖冒出的血刺痛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去拉他的手:“你为什么又这样?”
傅逢朝这次倒不是有意的,因为走神,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梁瑾紧张之下拉起他的手低头直接嘬了上去,试图帮他止血。
“对不起。”
格外沉重三个字响起在耳边,梁瑾一顿。
这一次是傅逢朝在道歉,认认真真地跟他道歉。
梁瑾茫然抬头,傅逢朝的眼眶也有些红,又一次说:“对不起。”
他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梁玦是因为他才变成了这样,他能怪梁玦什么?要怪也只能怪十年前的他自己太无能,才让梁玦选择了放弃他。
梁瑾愣怔怔的,所有的情绪都浸在这三个字里,被泡发鼓胀,即将冲破他的五脏六腑而出。
傅逢朝第三次说:“对不起。”
梁瑾捉着他的手一再收紧,哽咽着摇头。
不想傅逢朝跟他说对不起,他才是错的那个人。
“梁玦,不要再做别人了,无论那些人说什么都不要听,”傅逢朝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抓紧,“你不欠任何人的,你哥当初既然愿意救你,就不会想你用这种方式来还,没有意义。你要是过得不好,想着自己也不愿活了,你哥才是白搭上了一条命。”
梁瑾彻底愣住,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他哥不希望他这样。他从来不敢想这些,一直在自欺欺人,自以为地可以偿还弥补,其实根本不需要,也没有意义。
他已经哭不出声音,喉咙里能发出的只有一些无意义的气音,眼泪也流尽了,一双手搭上傅逢朝的肩膀,不断收紧又松开再收紧,做不出别的反应。
傅逢朝将他抱住:“别哭,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梁瑾其实不想哭,他的心理防线一次次被这个人击垮,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他不想这样。
傅逢朝扶他起来,去拿热毛巾来帮他擦干净脸。
梁瑾终于缓过劲:“你的手……”
傅逢朝摊开掌心给他看,这次只割到了一个小口子,血已经止住连创可贴都不需要。
梁瑾皱了皱眉,傅逢朝顺手牵住他:“走吧。”
三楼有个锁起来的房间,梁瑾之前没来过,傅逢朝开锁推开门,里面是一间空荡荡的音乐室。
梁瑾顿住脚步,还红着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
房间中间位置摆着的,是他心心念念渴望又不敢要的那把斯特拉德琴。
“去年在米兰拍卖行的秋拍上买下的。”
傅逢朝简单解释,推着梁瑾肩膀带他走过去。
“要不要试试?”
近距离看到这把琴,傅逢朝转头问他。
梁瑾犹豫不敢触碰,被傅逢朝捉起手摩挲上去。
傅逢朝的声音落在他耳边。
“梁玦,我带你走吧,我们去米兰,去维也纳,去随便哪里,我带你去看世界。”

梁瑾像是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傅逢朝没有立刻说第二遍,带着他的手自琴弓抚摩至琴弦、琴身,细细感知:“要不要试试?”
梁瑾犹豫之后拒绝:“算了,我忘了怎么拉了。”
他的琴都在当年出事后的第二天被当做遗物一起收走了,十年没有碰触过的东西,他本能抵触,害怕自己拉不好而失望,索性说忘了。
“真忘了?”
“我——”
“忘了也没事,之后慢慢学,总能记起来,你的专业课当初没有学完,想不想继续?”傅逢朝问他。
梁瑾苦笑:“我都这个岁数了,还学啊?”
傅逢朝点头:“有什么关系,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梁瑾沉默,傅逢朝捉着他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拨了拨:“先试试。”
“还是别了……”
“试试吧,反正这里只有我,拉不好我也不会笑你。”傅逢朝谆谆善诱。
梁瑾轻抿唇角,终于拿起琴坐下了。
一手握弓,一手抱琴,他的姿势陌生又别扭,十年的空白确确实实地存在,无法自欺欺人。
傅逢朝在他身前蹲下,鼓励看着他。梁瑾被这个眼神触动,深吸气,试了试音。
琴是好琴,名师制作又特地修复完好,在他手下淌出的却只有一些迟滞变调的乐音。
梁瑾反复试了几次,勉强拉完一小段,连傅逢朝这个外行都听得出,比当年差得太远。
“还记得谱子已经不错了,之后多练练就好。”
傅逢朝拉起他的手,慢慢抚摸过每根手指的指尖:“以前这里留的茧,特地弄掉的?”
梁瑾微微蜷缩起指节:“不太方便,就弄掉了。”
傅逢朝低头,在他指尖上逐一亲吻过去。
梁瑾看着这样的傅逢朝,又想起从前,还是觉得难受,抬手触碰上他的脸,小声说:“谢谢。”
傅逢朝问:“谢什么?”
“这把琴,”梁瑾说,“我其实也想拍,看了很久了,一直在犹豫,后来琴被匿名买家拍走,没想到那个人是你。”
傅逢朝微微挑眉:“所以呢,如果不是我拍下了,是不是又要遗憾一辈子?”
梁瑾:“……也许以后还会有。”
“我不推你一把,以后再有你也还是会犹豫不决,”傅逢朝拆穿他,“梁玦,你以前不是这样,为什么现在连自己想要的一件东西,都这样瞻前顾后地不敢下手?”
梁瑾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觉得,就算要到了也只能看着,看着我好像更难过,不如算了。”
“算了,什么都能算了吗?”
“也不是……”
梁瑾被他这样盯着,说了实话:“我和你的关系,不能算了。”
傅逢朝笑了声,再次提议:“刚才说的,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去看世界,去不去?”
梁瑾的心跳逐渐加快,像在溺水许久之后呼吸到新鲜氧气,心脏也随之重新鲜活跳动起来:“……可以吗?”
傅逢朝肯定说:“你想就可以。”
这样大胆而疯狂的提议,梁瑾第一反是不可以。
理智不可以,实际也不可以,可他被傅逢朝蛊惑了,这一瞬间当真信了只要他想就可以。
傅逢朝又一次问:“去不去?”
梁瑾终于在他期盼目光中缓缓点头:“去。”
出门、上车,除了证件,他们唯一带的行李只有那把琴。
在心神骤松下后,梁瑾很快靠着座椅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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