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金河市一中的校领导等人员在得知荆雾崖被迫参加这个考核任务后，都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不吝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宰相这个老不死的将来漏屎被护工扇巴掌。
“那我先出发了，之后见~”
背上高远等人含泪准备的大背包，荆雾崖在巷道的入口处挥了挥手。
踏入鬼域的刹那，荆雾崖看着巷道阴暗潮湿的空间扭曲成了枫叶老街的模样。
天空血红一片，腐臭的空气里传来妖魔鬼怪的咆哮声。
“救命啊荆哥——！！！”
荆雾崖回眸，看到罗泽被一头黄鼠狼妖砍成了三段，黄鼠狼妖对着那具尸体大快朵颐，觉察到荆雾崖的目光后发出憎恨的嘶鸣。
他不禁沉吟。
这厉鬼，会读取他的记忆制造幻境？
笑亖，这幻境对他屁用没有啊！副本世界只有他自己和老陈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荆雾崖无声地扬起嘴角，眼中闪烁着盎然的兴味。
下一刻，二号和三号合而为一，二号那张青涩的少年面庞变得成熟了几分，但距离荆雾崖的本体还稍显稚嫩。
“轰隆隆！”
庞大的黑荆棘以荆雾崖为中心，从地面穿刺而出，直指天空，遮掩了他的身形，将所有的建筑物都碾成废墟。
在这个索然无味的幻境中，他看到了被厉鬼分尸的周晨、像提线木偶一样杀了《此世有鬼》节目组全员后自杀的陈平，以及奄奄一息满身血腥的姜胜雪被天降的一双巨手劈成了肉泥。
“你想要做什么？动摇我，杀死我？呵，下辈子吧！”
黑荆棘的表面燃烧起金红色的火焰，正是雷劫火，克制世间邪祟的神性火焰。
荆雾崖让这场幻境开始燃烧。
于是，幻境便燃烧。
“啊啊啊啊——！！！”
高温将视野扭曲，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被灼伤后从幕布一般的背景中钻了出来，像是遭受生命威胁的小虫般往阴暗的地方钻。
“想逃？”
荆雾崖心念一动，燃烧着火光的黑荆棘便群起而出，遮天蔽日，化作一个囚笼，将那个小身影给囚|禁起来。
旋即他发现，得，竟然又是一个熟人……啊不对，是熟鬼。
这不就是刚刚加入的小女鬼梦梦嘛！
区别于本体身边的梦梦，眼前的这个小女鬼像是一个行走的戾气炸弹，基本上没什么理性可言，杂乱如扫把的头发下，两颗泛着红光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荆雾崖。
算了，捏碎吧。
荆雾崖的手指轻轻合拢。
黑荆棘囚笼收缩起来，碾碎了梦梦小小的身影，吞没了她最后一丝不甘的咆哮。
这下手当真是干脆利落，不见一丝犹豫。
对于荆雾崖而言，救人什么的，都是小case ，只要把鬼域彻底摧毁掉，不怕那个厉鬼不现身。
他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本就茂盛的黑荆棘再度暴涨，化作一条条缠绕的巨蟒，在空间内横冲直撞。
鬼域必然是存在边界的，就像是个不断吹气的球的内部，只要黑荆棘长得足够快足够长足够结实，还怕破不了？
“轰隆隆！”
“轰隆隆——”
鬼域开始剧烈晃动，天空上甚至出现了皲裂的痕迹。
皲裂的痕迹在黑荆棘的猛撞下不断扩大，只要再施加一丝力道，鬼域就能彻底毁掉。
“还请稍等一下。”
忽然，又一个小女孩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她穿着蓬松华丽的公主裙，怀里还抱着一个难民一样瘦小的女童。
荆雾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好，荆哥哥，请容许我这么叫你。”小女孩有着乖巧可爱的面容，但行事间十分稳重，在庞大的黑荆棘王座面前，她像是蝼蚁般渺小。
荆雾崖横看竖看都不知道自己记忆里有这么个小女孩：“你是谁？”
小女孩仰起头，眼睛黑亮：“我是未来的梦梦，我怀里抱着的是过去的梦梦，荆哥哥你刚刚消灭的是现在的梦梦。”
荆雾崖眉头紧皱。
过去未来和现在的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里头牵扯到的原理是不是有点深刻？
嘛，反正是副本世界，数据制造出来的东西，假点就假点吧。
未来的梦梦努力解释道：“是这样的荆哥哥，梦梦的力量是沟通过去与未来，并通过现在的力量短暂地让我们降临到这个世界。虽然荆哥哥你认识的梦梦还只是个弱小的骰仙，但是将来，你认识的梦梦会变成我的模样。”
荆雾崖略微俯身：“然后呢？”
未来的梦梦知道荆雾崖不信，便灿然一笑：“荆哥哥，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副本，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程序所化，包括我也一样，但你所见到的一切并不全然是虚假的。毕竟，这是app为了让你找回前世的记忆特地模拟出来的副本世界呀。”
荆雾崖总算是惊了：“你连这都知道？”
未来的梦梦：“app后台的运算是很庞大的，完全能测算出未来的发展。荆哥哥，我的力量快要消散了，麻烦你暂且照顾过去的我，将他带到大芜皇帝的身边，你会彻底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荆雾崖将过去的梦梦接过手中。
下一刻，这片鬼域分崩离析。
第一支先锋队的成员还在幻境中苦苦挣扎，得救后，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庞大的黑荆棘沾满了整条街道。
荆雾崖立于黑荆棘之上，像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天神，笑看这世间众生的挣扎与求生。
“我说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高远等人：但是这些太快了吧？有一个小时吗？没有！总共耗时59分58秒！
这还是那个葬送了五百多人的恐怖鬼域吗！
荆雾崖杰出的战绩传到皇宫后，惊掉了一众大臣的下巴。
他将过去的梦梦带到了大芜皇帝跟前，并让大芜皇帝收养她。
“收养不过小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这小姑娘拥有如此特殊的力量，朕又怎会错过！”
得胜归来的荆雾崖成了大芜皇帝的亲信，受到了所有大臣的敬佩。
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看的就是实力！
荆雾崖被大芜皇帝带到了秘密实验室里，他看到了正在秘密研究缸中之脑，大芜皇帝打算制造出一个巨大的灵魂网络，让死去的人类在网络的世界中复活，甚至是借用傀儡之躯，重新回到现世。
他还看到了大芜皇帝企图利用遗物召唤已经死去的英灵。
其中，有一副残缺的黄金战甲，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他家老陈身上穿的黄金战甲，他早已摸过无数回了，上面的一丝丝暗纹他都知晓，绝不会认错。
“遗物寄宿着英灵残存的信念，我们抓住这一缕缥缈之意，将他们重新召唤到这个世上，与妖魔鬼怪们做最后的抗争。”
“你也看到了，妖魔鬼怪正在侵占我们赖以为生的空间，奈何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条心。人类当中，有那些为了利益与妖魔鬼怪合谋的人奸，朕面临的既有内忧又有外患，我们必须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才好在将来的战争中活下去。”
大芜皇帝指着一串倒计时，沉声说：“我们的末日正在逼近。”
第090章
“我转世了，前世的我是一盏下凡历劫的神灯，恰逢末日来临，五浊恶世，正果不存，人间炼狱。那场大战中，妖魔鬼怪葬送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此仇不共戴天！转世后，我本该忘却前尘，但那不公正的命找上了我，让我记起了一切，让我找回了我曾经的羁绊！现在，请V我50，帮助我完成复仇计划！”
“简而言之，我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听明白了吗？”
赤山孤儿院内，荆雾崖笑着看向陈烽火和梦梦。
陈烽火：“……明白。”
梦梦侧了侧脑袋：“那么大哥哥，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荆雾崖摸着下巴：“是啊，重点是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他根据分体传回来的资料分析了一把，但分析归分析，他们一人二鬼都没有觉醒什么前世记忆。
这不符合小说的发展规律呀！明明他触碰到测灵石的时候，都觉醒了老壁灯时期的漫长记忆，怎么这次就不行啦？
荆雾崖找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他们前世是怎么死的？末日是如何出现的？app用这种方式强行唤起他们记忆的目的是什么？……
问题很多，不过不要紧，慢慢梳理，总能摸索出东西的。
末日的出现与幽冥血海有关，这毋庸置疑，因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和幽冥血海扯上了关系。
现实世界里，他在app的步步引导下得知了巴别教的存在，也明晰了巴别教企图召唤幽冥血海入侵人间的灭世企图心，甚至直接打击了巴别教的谋划——由此可见app在帮助现实世界的玄学界预防灾难降临。
但若是没有相关经验，app会凭空制定这么一条尽善尽美的路线吗？
荆雾崖索性将副本的原型世界称呼为“血月界”。
他想，血月界应该也存在一个和巴别教类似的灭世组织，只不过早在遥远的百年前，对方就已经成功在海外召唤了末日，而直到大芜王朝战败来临的那一刻，制作噩梦影院app的幕后大佬才意识到这点。
就血月界的历史教材所知，末日到来前，大芜王朝的皇帝为了集中权力，选择了闭关锁国，从那以后海外就成了一片谜团，就连当今的皇帝都对海外的世界全然不了解，想来所谓的末日之战，未尝不能算是妖魔鬼怪的侵略战？
末日，是人类的末日，但那些妖魔鬼怪，可都在狂欢呐！
推算到这里，荆雾崖替app总结了两个强行唤起他们记忆的目的。
1、app圣光普照，正在警醒他现实世界里的巴别教还有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让他们去拯救现实世界，昨日不可追，明日仍可期！（×）
2、血月界已经被幽冥血海彻底占领，app在现实世界保护他、训练他、培养他，督促他开办影院，积极工作，赚取惊吓值，是为了积攒实力，好让他们之后去血月界完成一场声势浩大的复仇。（√）
鉴于现实世界里的巴别教都被打成狗了，只能缩在角落里阴暗爬行，根本不足为虑，因此第一条去掉。
至于第二条么，不光荆雾崖觉得有道理，陈烽火和梦梦也都连连点头。
被欺负了就要复仇，app的ai系统可能没有感情这玩意儿，但app的制作者总归是个有血有肉能思考会冲动的人类吧？
复仇！多么高尚且正规的目的！
app应该具备了穿越世界的能力，但穿越世界并不等于回溯时光，倘若app真有这种力量，干嘛不干脆送荆雾崖去一百多年前的血月界，直接安排他大搞基建做星球球长？
app不这么做是不想吗？
哼哼，显然它做不到。
所以……
“真相只有一个！”
荆雾崖的分体cos某位死神小学生的姿势，眼神锐利地指着大芜皇帝说道：“你！就是梦管家！”
除了大芜皇帝，没有人会对他们的前世了解得那么深刻，也没有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大芜皇帝正在研究缸中之脑，这几乎都算明示了，app的出现不恰好说明他将来会成功吗？
总之，就算app背后不是大芜皇帝，也与他脱不了关系，既然要猜，就干脆猜得大胆些！
猜错了还能咋滴，大不了大家线下碰一碰！
秘密实验室中。
在荆雾崖分体说完，空气里闪过片刻的安静后，大芜皇帝愉悦地笑了。
“呵呵……终于猜到了？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在此时才猜出真相，倒也符合你的智商。”
荆雾崖嘴巴一瘪：“有话好好说，怎么还骂人呢？”
他智商不说很高，可悟性很不错了，学过的东西基本一遍就会，这不还连蒙带猜地推理出结果了吗？
大芜皇帝不走心地道了声抱歉：“我又没说你笨。”
荆雾崖：“呵，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阴阳我！”
大芜皇帝“啧”了一声，好麻烦一男的。
他双手合十，眨巴眼睛，用最真诚的语气道：“骚~瑞~”
荆雾崖：“……梦管家，别闹了，你ooc了！这个世界的你根本不懂外语不是吗？”
“倒也没有ooc啦~”大芜皇帝的身上冒出缕缕紫烟，很快就变成了……穿着资金龙袍的梦管家。
标志性的二次元简笔画五官，两个三角眼搭配回旋镖嘴，标志性的欠揍语气，让荆雾崖想要穿进屏幕里打它。
噢~都已经在副本里了？那他有福了，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
梦管家看出了荆雾崖的跃跃欲试，倒退一步：“荆先生，你还是那般好战啊，真是不改老灯本色，我很欣慰。”
荆雾崖：“噢~？”
梦管家眯起眼睛：“我原本担心你在失去记忆，神魂破碎后重新修复回来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懦弱可欺，幸好你没有。你在副本里走的每一步路，都跟前世一样。”
“赤羽，你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高远，你的第一个人类队友/跟班。”
“黄大狗，你的第一个狂信徒。”
“梦梦，你的第一个讨伐对象。”
“大芜皇帝，你的第一个顶头上司。”
梦管家长长地叹了一声：“缸中之脑的实验并没有完全成功，我虽是梦管家，但又是大芜皇帝和人工智能的结合体。你既然拆穿了我，揭露了副本的真相，那我作为二星拍摄副本的boss，接下来便不可能给你放水了。我把你前世寄存在我这的记忆还给你，然后你必须摧毁这个副本——你能做到吗？”
这个副本要求荆雾崖按照命运的脚步自由发挥，如今他跳出了命运，那么副本自然也就迎来结束。
荆雾崖眉头紧皱：“为什么我要摧毁这个副本？”
你苦心巴拉地搞了个副本，又让我摧毁，这跟把多米诺骨牌堆好后让我推有啥区别？说吧你是不是m！
梦管家摊手：“你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前往真正的血月界复仇不是吗？妖魔鬼怪会复制你亲朋好友的躯体，盗窃他们的记忆，套用他们的外壳去编织最温柔甜美的陷阱，就算是最擅长感知情绪的厉鬼也束手无策。”
荆雾崖双手环抱，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给我搞个脱敏测试？如果我不做，我就要在副本里呆到地老天荒？”
梦管家浅笑不语。
荆雾崖抬了抬下巴，挥手说：“那开始吧。”
“爽快人！”梦管家的手里多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感知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那团雾气自动向荆雾崖飘了过去，像是在外面游荡很久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荆雾崖也莫名觉得这团雾气跟他本人很是亲近，他探出指尖与雾气接触的刹那，大脑里闪现过一些斑驳光影。
那些荆雾崖二十几年人生中并不存在的、鲜活的、热烈的，乃至于黑暗的记忆，都开始死灰复燃。
初到人间的神器荆灯不知晓人类的情感为何物，灵根和力量被封印的他在等待苏醒的契机。
赤羽，那个早已魂飞魄散不可追寻的少年，让荆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友情，什么是失去。副本中，荆雾崖作为一个旁观者，将一切当成了戏剧看待，自然不会耗尽心力去对待这份友情，而在荆灯的记忆里，这份回忆格外沉重且鲜血淋漓。
高远，荆雾崖眼中不算太要紧的npc，却陪着前世的荆灯走过了一场又一场冒险。这是个平凡的男人，可即便如此，他也有着英雄般的不凡，在某次秘密调查任务中英勇就义。
黄大狗，作为荆灯和荆雾崖的第一个狂信徒，无论是荆灯还是荆雾崖，都对他有着特殊的关照，在末日之战中，他燃尽了灵魂，化作荆灯手里的一份力量。
梦梦的黑暗面被击溃后，得益于其特殊能力，被荆灯带到了大芜皇帝跟前，一人一鬼渐渐地竟混成了养父与养女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爱并非毫无保留，但那份感情又是真实存在的。荆灯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关于家庭、关于亲人、关于责任、关于抉择……
记忆中还出现了很多张荆雾崖陌生又熟悉的脸孔，很多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这些人带着各自的温度，在他的脑海中烙下痕迹，有关系亲密的，也有关系冷漠的，更甚至还有互相仇恨的。
荆灯与他们相处的回忆，无一不在补充着荆雾崖心中对于自己前世的空白印象。
可是看得越多，给荆雾崖带来的割裂感便越来越重。
把一棵树苗噶了嫁接到另一片土地上，它结出来的果实都是不同的味道，它还是原来那棵果树吗？
明显不是。
最终，荆雾崖恍悟，自己即便获得了前世的记忆，跟荆灯也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