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甲子亥)

但是谁能想到，方洲竟然是清白的。
最主要的是，后来方洲还凭借一己之力，战胜了让国民恐慌不已的新型变异流感。
这就很尴尬了！
虽然他后来也跟风在卫生部的评论区下面，给方洲道了歉。
但是只要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尴尬啊！
好在方洲真的是个孤儿，祖宗十八代是谁都不知道。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的身体健康着呢，他平时也没有抽烟酗酒的习惯，所以以后肝肾应该不会出问题，而且他是男人，皮肤也偏黑，所以他得白癜风和红斑狼疮的几率也很低。
更何况方洲在长省，他在内省，以后他和方洲碰上的几率，约等于零。
想到这里，万嘉勋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可不正是他爸爸打过来的。
只听他扯着嗓门说道：“我问清楚了，你表弟他们现在在门诊三楼的骨科。”
万嘉勋：“好。”
所以他今天出现在医院里，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得了什么病，而是因为他那个正在上高中的表弟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然后他老师就把他送到了云州市第一医院里来。
因为他大姨和大姨夫现在都在外地，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忙，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过来，所以他这个无业游民就被拉了壮丁。
他原本还以为他表弟得的应该不是什么大病，最多也就是低血糖犯了。
但没想到的是，等他赶到骨科的时候，却发现他表弟正一脸惨白的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不仅身体时不时的就会抽搐一下，额头上更是不停的冒着冷汗。
万嘉勋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先是跟一直守在他表弟身旁的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老师当即就说道：“嘉明表哥，嘉明的情况可能有点严重。”
她说：“一个月前，这孩子跟班里同学打篮球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腰背就痛了起来，但是因为担心被家人责怪，又觉得可能痛几天就好了，所以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其他人……直到今天上体育课做操的时候，痛的受不了了，晕了过去……所以一开始，我们也只以为嘉明可能是摔到了肋骨或者是脊椎，但没想到医生看了之后，却说他的病情可能不是之前的那一次摔倒引起的……”
一个小时后，他大姨和大姨夫也赶了过来。
万嘉勋当即就站起身来：“大姨，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大姨红着眼睛：“接到老师的电话之后，我的右眼就一直在跳，所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而已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医生从对面的诊室里走了出来：“万嘉明在吗？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于是一群人当即就涌进了诊室。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
刚才通知他们的那个女医生，应该是他带的学生，这会儿正坐在他的身旁。
看着电脑里的片子，老医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说：“是强制性脊柱炎没错了。”
听见这话，万嘉勋大姨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是老医生还是得继续说道：“这个病虽然没有红斑狼疮严重，但也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疾病了，最主要的是，目前它也是无药可治的。”
万嘉勋大姨两腿一软，差点就要当场晕厥过去。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那，医生，我儿子现在还能活多少年？”
老医生连忙说道：“这个你放心，强直性脊柱炎不影响寿命，只是会致残。”
万嘉勋：“……”
这有什么区别吗？
毕竟他表弟今年才十六岁啊！
所以老医生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道：“你们家家庭情况怎么样？”
万嘉勋大姨夫：“还行。”
“你们知道长省照市县中医院的方洲方医生吗？”
老医生这才说道：“如果你们家的经济情况还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可以带孩子去找他看看。”
万嘉勋：“……”
他的眼睛瞬间就张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医生会推荐他们去找方洲看病。
所以他下意识说道：“虽然……但是……方洲擅长的不是皮肤病和肝病吗？”
“比如白癜风，红斑狼疮和肝硬化。”
老医生：“……”
老医生转头看向他：“谁告诉你红斑狼疮是皮肤病的？”
万嘉勋：“……它不是皮肤病吗？”
老医生：“红斑狼疮和强直性脊柱炎一样，都是由于身体免疫系统发生异常所引起的风湿免疫病。”
“方医生是个全科医生，他擅长的疾病很多，只是目前发的论文主要是以白癜风和肝硬化为主而已，你难道没有看过方医生的简介吗？他任职照市县中医院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治好了三十九例风湿性关节炎和类风湿性关节炎患者，风湿性关节炎和类风湿性关节炎也是风湿免疫病，这就足以说明，他在风湿免疫病这一块，也是很有造诣的。”
然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对方医生有偏见？”
“是因为那个姓贡的在网上说，方医生猥亵过他女儿？”
“这话你也信？看来你是不知道现在医生的职业有多吃香，我儿子女儿也都是医生，我儿子遗传了我的谢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贝勒爷，结果也找到了一个在大学当老师的媳妇，我女儿就更不用说了，一米六不到，相亲对象从一米八的公务员到身家千万的富二代，应有尽有。”
“所以方医生又不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前途去做这种事情。”
万嘉勋：“……”
不是我对方洲有偏见？
而是您既潮流又落后，知道方洲的存在，却连贡永春父女都已经被送进了监狱，方洲已经洗刷了身上的污名的事情都不知道。
但现在显然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
万嘉勋大姨毫不犹豫道：“好，我们现在就买票带孩子去照市县。”
万嘉勋：“……”
好在不用陪着表弟过去。
万嘉勋心想。
然后他就接到了他爸爸打来的电话：“你之前不是说，你准备休息一两个月，再出去找工作吗？”
万嘉勋：“对啊。”
上家公司把他逼走之后，一分钱都不想赔给他，他一气之下，把对方告到了劳动监察局，最后顺利拿到了小十万的赔偿。
正好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旅游过了，所以他就准备先好好的玩上两个月，再出去找工作。
他爸爸：“那正好，你陪你大姨和大姨父跑一趟长省吧！”
万嘉勋：“……”
他爸爸：“你大姨和大姨父今年都五十多快六十了，而且以前连内省都没有出去过，现在让他们两个人带嘉明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病，我们不放心。”
“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当初你妈刚生你的时候，我们正好跟你爷爷奶奶那边闹翻了，我要出门摆摊，你妈没人照顾，是你大姨和大姨父把她接了过去，照顾了她整整两个月，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大冬天啊，所以这个忙，你必须要帮你知道吗？”
万嘉勋：“……”
他脑海中瞬间就只剩下了五个字，那就是：这都是命啊！
而相同的场景，还发生在华国大大小小的角落里。
毕竟华国的人口基数摆在这里，所以每天生病的人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于是在时隔一个多月后，方洲又上了热搜了。
只不过这一次，热搜的标题是：我们是不是欠方医生一个正式的道歉？
【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求到方医生头上，没想到第二天我爷爷就中风了，因为我们这边离浅市并不远，然后我们这边县医院的医生就建议我们直接把老人送去照市县中医院……】
【……我稍微好点，家里没有人生病，但是我爸昨天告诉我说，他通过照市县中医院的考核了，后天就要去照市县中医院进修了。】
【关键是我们之前把方医生骂成那个样子，但是方医生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过我们，最主要的是，我们到了照市县之后，照市县本地人对我们都很热情，一点都没有嫌弃我们的意思，我认识的一个病友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一个阿姨直接把他带去了她们家空置的一间出租房里，免费让他住了一晚上……】
【所以我现在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觉前，都会跪在方医生的照片前，给他磕一个。】
【……那楼主你顺便也帮我磕一个吧。】
【总之，就算以后有人站出来说，方医生猥亵过他九十岁的老父亲，我也不会再多说哪怕一个字了。】
【+1】
而此时的方洲，正在和徐老教授他们的那十几个弟子聊天。
“……算下来，你们来中医院也快两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程铭率先回道：“感觉还不错，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病人少一些，不过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回道：“而且方老师您公布在医务系统里的那些病例真的是太详细、太经典了，我们看了之后，都受益匪浅。”
方洲：“生活方面呢？还习惯吗？”
“还不错。”
他们说：“虽然食堂还是吃不太习惯，但是我们过来的第一个星期，几位师弟师妹就带着我们把附近好吃的饭店吃了个遍，里面有几家的味道很不错，很符合我们的胃口。”
听见这话，荣梅等人：“……”
饶是已经跟他们相处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但是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有些出戏。
毕竟这些老医生和尹左可不一样，尹左只是比他们大了十几岁，但是这些老医生的平均年龄都比他们大了二十四五岁。
最主要的是，其中一位还真就是他们以前的任课老师。
但是怎么说呢。
那就实话实说。
有点爽。
所以放弃考研，跟着方洲继续学医，真的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方洲最后只说道：“那就好。”
然后他们就该继续上班了。
和往常一样，方洲先带着荣梅等人去了住院部。
但是查到老住院部三楼的最后一间病房的时候，方洲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病房里，一个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而本该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看着电视。
不过在看到方洲等人之后，老人就站了起来：“方医生？”
听见这话，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也醒了过来，注意到方洲的视线之后，他连忙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加了一晚上的班……早上过来的时候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就在我爸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说完，他连忙把老人扶到了病床上。
方洲这才走过去。
他先给老人把了把脉，然后又翻了翻老人的病历本。
“恢复的不错，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听见这话，中年男人当即就咧嘴笑了起来，他的肤色比较黑，这就显得他特别憨厚老实：“谢谢方医生，谢谢方医生。”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床头的柜子拿出两个已经焉了的苹果，就要塞给方洲。
“不用不用。”
好不容易，方洲才推掉了那两个苹果。
等到查完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的情况之后，方洲等人才终于离开了这个病房。
但是电梯门刚一关上，方洲就又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病房里住的都是申请了最美照市中医院慈善基金援助的病人对吧？”
“对。”
荣梅想了想：“那个病人得的也是肝硬化，妻子很早就过世了，名下有一儿两女，但是两个女儿智力都有问题，每个月都要吃上千块钱的药，只有小儿子也就是刚才的那个中年男人是健康的，从他们的申请书来看，他们一家人现在的主要收入是他儿子在工地上给人打零工赚的几千块钱……”
“哦。”
方洲淡声说道：“那个中年男人脚上穿的那双袜子我见过，是南洋那边一个比较出名的牌子，要两百多块钱一双。”
“而且他的脸和手指虽然很粗糙，但是他的牙齿却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刚刚洗过牙没多久。”
荣梅等人：“啊？”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 周助理第一时间对中年男人父子展开了调查。
当天下午，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周助理的神通有多广大，而是因为他下班的时候，正好撞见中年男人从老住院部里出来。
鬼使神差的, 周助理跟了上去。
然后他就看见中年男人出了医院大门, 拐进了一条巷子里之后, 上了一辆奔驰车。
周助理记下了那辆奔驰车的车牌号，登上交管APP, 使用‘一键挪车’功能一搜，就搜出了那辆奔驰车的车主的电话号码, 然后他就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可不正是那个中年男人。
然后就不需要派人跑到两百公里之外的, 中年男人的老家，去核查他们家的实际情况了。
因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但是丁院长却没有选择直接报警。
直到三天后, 中年男人的父亲被获准出院。
中年男人前脚带着他的父亲走出中医院的大门。
后脚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的警察就围了上去，然后在路人惊疑的目光中，警察把不停挣扎的他们铐上了警车。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照市县中医院。
“谁？”
“邢建章？就是325的那对父子？”
“你也知道他？”
“你不是四楼肿瘤科的吗？”
“对啊，我之前路过三楼的时候, 那对父子请我帮了个小忙, 事后, 他们给我拿了两个苹果，我本来还有点嫌弃呢，因为那两个苹果当时都已经有点焉了，后来他们说，那是他们的一个远房亲戚来看望他们的时候, 送给他们的，他们吃了两个之后, 剩下的两个就一直没舍得再吃……因为这，回到护士站之后，我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两个苹果？两个拳头大小的，一个没有蒂，一个带点青的，焉了吧唧的苹果？”
“你怎么知道？”
“哦，那两个家伙也给我塞过。”
“……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脸有点黑的中年男人的话，那那两个苹果，我应该也摸过。”
“你们那算什么，我能说那两个苹果现在正躺在我的桌子上吗？那个中年男人用它们从我这儿换了两个口罩和一条一次性毛巾。”
“那对父子真是绝了！”
第二天，这件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那个老东西的老婆确实很早就过世了，他的那两个女儿也确实都有精神病，但是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把他的那两个女儿都卖给附近的老鳏夫当老婆去了，他不仅没有给她们掏过一分的药钱，还要了那两个老鳏夫每人五千块的彩礼。”
“那可是零几年的五千块。”
“然后他就把那笔钱给了他儿子，他儿子随后就拿着这笔钱去做起了建材生意，现在他儿子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一年赚个四五十万绝对不成问题，而且去年，他们刚刚在老家花两百多万修了个大别墅。”
“贫困证明上面的章是谁盖的？”
“他的一个堂哥是他们那个村的村长，想要盖几个章还不容易。”
“也就是说，他们家并不缺钱啊，那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们难道不知道，最美照市中医院慈善基金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贫困病人的救命钱吗？”
“他们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省钱呗，随随便便盖几个章，再装个穷，就能省下十几万的医药费，每个月甚至还能拿到几百块钱的生活补助，估计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我们那边有个安置小区，是县里专门为贫困户修建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过年的时候，那边楼下停的车，比我们家楼下停的车还要多，而且清一色的宝马奔驰。”
“关键是，他们演的还真像，两个苹果，硬是被他们玩出了花样来了。”
“要不是方医生认出了他脚上穿的那双袜子来，又敏锐地发现他竟然刚刚洗过牙没多久，说不定他们这一次还真就把我们全都骗过去了。”
“所以他这应该算得上是诈骗了吧？”
“肯定啊，所以他们最后不仅得把钱还回来，至少还得在里面蹲上三年，就连他们的那个村长堂哥，还有其他的一些人，也都跑不了。”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到这里竟然还没完。
因为两天后，周助理就又查出来一个拆迁户直接冒充其他贫困户，骗取援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