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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修罗场搞纯爱(简卷)


谢温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别的意思。
他用指背敲了敲桌子,拂过那堆筹码。
谢温汀目光温和下来:“我是诚心地感谢你的,小朋友。”
“你看,这里的筹码,兑人民币大概是三百多万。虽然少,但也够买辆入门款的车玩玩。你不想要?”
池礼盯着他,表情都有点僵住了。
“三百多万”“虽然少”“入门款的车”……什么意思啊!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拼命是不行的,但可以拼多多。
池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蛮好笑的。
啊,不是三百多万好笑,是谢温汀蛮好笑的。
他又很有礼貌,他很耐心地和谢温汀解释:“因为太多啦,谢总。我背着细丝的编织袋赶路,你往我的编织袋里放金砖。我知道,你是好心,你觉得我背着编织袋不好看,你想给我换小羊皮包。”
谢温汀看着他,眼底有些诧异。
池礼认真极了:“可我的编织袋是用来装面粉的,袋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承重力。谢总,你的金砖会坠穿我的袋子,砸折我的腿。”
“你给我三百块,我会很高兴地和朋友去吃一顿海底捞,因为我们没吃过海底捞,也有点舍不得吃。但,三百万,那就太超乎想象了,那完全打破了我的人生计划。”
谢温汀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池礼又笑了下,像春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那谢总,你抽烟吗?”
谢温汀只说:“抽一点雪茄。”
池礼和他对视,轻声道。
“抽烟的时候,不是会有一点火星子嘛。谢总你无意吹落的一颗火星,会烧光我的茅草屋的。所以,谢谢你,但我算啦。”
岁凛在旁边看了全程。
他张张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想笑话池礼傻乎乎的,又……又忍不住心底的潮水,在无人知晓的寂静处涌成巨浪。
谢温汀就从容多了。
他指着那一堆筹码:“那挑一枚吧,留个纪念。”
那可以!
池礼想了想,觉得可以。
池礼兴冲冲地去翻,在一堆筹码里翻来翻去,捏着筹码去看设计图案和面额。
岁凛这时候才反应过味儿来:“池礼,池礼,你都去捡垃圾坐了,你那个朋友,当时抱着一个泡沫块子说他要亲手缝个套子那就是你椅子的垫子。都这样了,三百万,你……”
你是傻的吗!
池礼不同意:“那是好好的椅子,怎么能叫捡破烂!”
他翻了一会儿,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谢温汀:“我可以挑两枚吗?”
“一枚,我是真的想留作纪念,毕竟是很难得的人生经历嘛。另一枚……”
池礼微微低了一点头,抬着眼睛去看谢温汀,显得他上扬的眼尾平缓下来,带着点无辜:“嘿嘿,我想兑钱花。”
池礼望着他的眼神亮亮的,像是眼睛里睡着星星。
他双手合十,指尖抵住鼻尖,却遮不住扬起的唇角:“三百多万很夸张,但少一些的话,我会好好使用,很幸福、很幸福地花掉的。”
谢温汀更感兴趣了:“你挑吧。”
谢温汀以为所谓的“少一些”,起码也是一百万或者五十万,最低十万也要有吧,不然怎么“幸福地花掉”。
结果,池礼拿了一枚五千,和一枚一千。
要知道,场面上筹码最小的,就是一千面额的了。
结果这还不行,池礼去兑钱的时候,他兑的是一千的,留的是五千的。他不要五千块,只要一千块,五千块的筹码留着做纪念。
谢温汀跟着他身后,隐蔽地用目光打量着他,谁都没有发现,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眼底的兴味越来越浓。
从赌场出来,都到了晚上了。
晚上的甲板就没什么可看的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水声,看起来像随时会吞噬人的克苏鲁,周围也有些吓人。
池礼和岁凛他们道了别,自己回了套房,决定饿了再叫餐吃夜宵。
他坐在套房的会客厅阳台窗边,听着海浪的声音。
夜晚的海浪总是叫人觉得神奇,明明看不见海,却可以听见海。悠远的海浪声萦绕在耳畔,像是下雨时那种叫人犯困的白噪音。他就这么有些犯困地,和言扶聊天。
他还录了语音条,把海浪的声音发给言扶。
那边的言扶,回复得很快。
言扶没有回什么在此时此刻人们常会说的话,他没有回复“玩得开心”或者“以后有机会我们也去”。
他不兴奋地恭喜祝贺,也不随意地许诺画饼。
他只是发了一张图片,是他拍的,池礼种的木耳菜。图片里现在自然只是一小片地,黑秃秃的,光溜溜的。
是泥土,泥土里没有什么长出来的木耳菜。
可言扶知道,地里种着池礼放进去的种子。木耳菜成熟后,长得像炸开的木耳,是很普通的一种菜。
是池礼种下的。
他习惯了为池礼做这些。他缄默而迟钝地,用种花的模样,去养池礼种的菜。
池礼高兴极了,连着发了好几个小胖猫咪的表情包。他本来想拜托农学院的同学帮他照看,但言扶,已经默默地为他做好了。
言扶就是这样的,他不多话,不邀功。
照片里天光大亮,此刻却深夜黑漆。
言扶只是拍下池礼种的地,和存了岁凛朋友圈发的带着池礼的照片一样,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攒一点和池礼相关的东西,这里攒攒,那里攒攒。
池礼发了好多表情包喔。那他该说什么呢?
他沉闷着,是一颗锯嘴的小葫芦。
他能说出口的,就那么一点点,心里想着谁也猜不出的什么和什么。
或许总有机会叫他说话,可他什么都不说。
于是时间久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究竟有多少话,在心底生根发芽,而除了自己没有人知晓。
就像蒸腾的水汽,像消散的雾霭,就像游轮掠过海面。
没发生过的,就这么淡淡地过去了。

六点出头,池礼的生物钟照常发作。
他把胳膊搭在眼睛上,睡醒后钝钝地反应了一阵子,懒洋洋地放空了一会儿。而时间正耐心地等待着他,充足地被消耗被浪费着,自顾自地阳光和煦,碧波万顷。
房间里的温度正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时宜。
似乎空气中都漂浮着海水的味道,一点点的微咸,叫他陌生又熟悉。和他之前的那许多年,在沙滩边看海总是不一样的。
池礼睡醒了,却不是那么想起床。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着学院和班级群里昨晚水出来的消息。
有八卦有闲聊,各种群总是可以收到一手消息的地方。
之前很流行给教授打分评价,做什么学院教师评价。
群里昨晚发了几张不知道从哪里转发来的截图,他们这些小鸡仔一样的新学生,就美美吸纳了学姐学哥的肺腑真言,在一片的讨论声中炸开了锅。
“外校调过来才几年但很出成果(偷偷说好像是硬挖来的)科研水平和行政管理两手抓两手硬。”
“老师看我啊老师!我本科时候和你一个学校的,我考研过来你也升过来了是缘分啊老师!”
“我保本校研的江大农学院嫡学生可以发卖庶院长吗?”
副院长A:
“每次发论文都在办公室兴奋地猴叫,对科研有真切的热爱。”
“别叫了老师我害怕!”
“没上到老师的作物育种课是我江大四年的憾事。眼睁睁看着老师变强了也变秃了。”
教授B:
“喜欢在试验田和学生一起对苗祈祷的唯物主义教授。”
“永远记得把薯片烘炸机拉到教室,全班一起吃自造薯片的美好记忆!”
“坐过老师开的拖拉机,吃过江大最烈的风。”
几张截图看下来,对农学院的每位老师都有了深刻的理解。
还有学哥学姐给老师们取的外号,也继承给了新生。
猴叫的副院长,管他叫侯院长。有一位副教授非常push,卷到常年无休,被同学叫驴老师。他本人好像知道这个名字,但不在乎。
是怎么做到上学的枯燥里带着荒诞和癫狂的?
哇,这就是大学吗?池礼压不住心底的兴奋。他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里是大学。
无法无天,又循规蹈矩,文风正盛!
新生也不是只会继承学长的聪明才智,新生也直接极了,有人大咧咧@池礼,在群里直接问池礼。
【大美人你好冒昧了但请问几婚可以轮到我?】
池礼心想,哇你这个也太冒昧了吧!!
他没回复,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但人家其实也不是要一个答案。
群里的消息刷得很快,十分钟没看就99+,天南海北的学生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表情包和热梗满天飞,池礼感觉爬楼都要翻很久。
摆脱掉了初高中的压力,也没有进入社会成为凄惨的社畜,此时此刻的大家都活泼又有趣。
年轻、率性、天真,一切都在向前发展,一切都雀跃着发生。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人非要睡乳胶银离子床垫,那你就可以把他的光辉事迹传遍农学院的每一根苗苗,并且在背地里偷偷骂他。
竭尽全力去野蛮生长,松树长成松树,芦苇便做芦苇。
在十八岁的年纪渡过高三的河,来到这里,在这里有大把的机会和时间,长回我们自己。
池礼躺烦了,就出来转转,而此时时间才刚刚七点。游轮上的时间,清晨七点和凌晨四点没什么区别,都没有人醒着。不同的是,凌晨四点没准人还多点呢,毕竟局还没散呢。
所以池礼从套房出来,顺着旋转楼梯走到露台,一路上他没看见一个人。
直到到了露台,露台上横陈着零散的沙滩椅,吧台位置的侍应生堆着笑,向他走来,问他要卡布奇诺还是班尼迪克蛋、火腿和干红。
池礼分不清,也无所谓,有太多东西他没吃过了。反正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他等早餐的时候,就倚着扶栏远眺。果然早上的海平面更漂亮,海天一色,波光如同撒着钻石的碎屑。
明天应该早点起来,五点半起来估摸着可以看到日出。日出是橘子的颜色还是咸鸭蛋的颜色呢……
他正琢磨这个呢,身边却有人向他靠近。
是谢温汀。谢温汀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日光下西服的面料泛着温润的色泽。他开口打招呼的时候自然极了:“礼礼。”
在池礼用惊诧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他像是刚刚意识到不对,扬着眉梢,带着点儿歉意地补充:“可以这么叫你吗?”
池礼盯着他:“当然不行。”
像话吗,亲妈妈现在都不用这么亲密的称呼了,你怎么可以比亲妈妈还亲密?那你是什么,男妈妈吗?
谢温汀神色不变,轻笑道:“又不是你叫‘小谢叔叔’的时候了?”
和“小谢叔叔”这个称呼对应着的,可不就是幼态的“礼礼”吗。
池礼在清晨的日光下去看他,更看不出他有什么被称呼为叔叔的必要。差十岁也只28岁,何况谢温汀优雅矜贵,正是一个男人褪去浮躁气,最成熟诱人的好年纪。
成熟可以,诱人是什么词儿?池礼腹诽,说得像谢温汀是一串葡萄一样。
谢温汀自如地和他讲话:“你和岁凛是室友吗?”
他低低地,又短促地笑了一声。
“哈……那也是为难你了。”
不算为难,为难人都为难到游轮上了,也确实是独一份了。
比起这个,池礼更关心他从刚才就闻到的味道。
他像机警的警犬似的,抽了抽鼻子,嗅了几下:“你抽烟了吗?”
“不是烟,是雪茄。烟的味道多难闻,雪茄就不一样,混着烟草的醇厚还能分辨出酒的味道。”谢温汀这么认为。
池礼当然是很礼貌地听着。
可他的鼻子又不是他的脑子,他的脑子是礼貌的,可他的鼻子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谢温汀靠近了两步,似乎是想和池礼分享更浓几分的雪茄味道。于是随着谢温汀的靠近,池礼蹙起眉来。
谢温汀指尖拂过自己的衬衫领口,深邃的目光看着池礼:“雪茄的味道,是很让人上瘾的。”
是吗?显然池礼不这么觉得。池礼的反应根本来不及过大脑。
池礼发出大大的声音:“yue!”
谢温汀:……?
成熟的男人,不会叫自己身上是难闻的烟味,而是会用雪茄的味道,去调和搭配喷洒在衣领、涂抹在手腕处的香水。
可惜,带着少年气的学生,欣赏不来刺激感官的烟草味。
不要太自信了,上位者,掌权人。
他是青涩、天真、可爱的少年人年纪,年长者的优越感,在他这里,是无用的。

池礼是真的不喜欢雪茄的味道。
不管谢温汀怎么说,是可以闻到红酒的味道,还是可以嗅到花香草木气,他闻起来都是烟味儿。
他看了谢温汀一眼,心想,别抽了叔叔我害怕!
谢温汀没有装到哔,他自己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压下去了。要不是他年纪大自控力强,他真的会低下头问问自己的袖口。
怎么了?没有那种气味上的诱惑性感吗?不过觉得他很迷人吗?怎么yue上了?
他有些疑惑事情没有按照他想的发展。
可谢温汀到底是谢温汀,他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勒住脖颈,露出若隐若现的喉结。他轻巧地望过来一眼,睫毛密得像鸦羽。
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朋友,谢温汀比起池礼他们的年纪,自然成熟一些,也熟透了。
他有一种寡淡的漂亮,像钩子一样勾人。他只是年龄大了点儿了,可花花公子安静下来后,才不会完全从良,而是隐蔽地用目光打量人,意味深长。
谢温汀现在就是这样。
他见池礼不喜欢雪茄的味道,也不喜欢他身上的香水,主动拉远了一点距离,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边,露出手腕上的表,银色的表带在阳光下泛着昂贵的细闪。
他在偷偷地展示自己的魅力,炫耀自己的优雅和实力,财富和矜贵,缓慢地偏过头去看向池礼,目光落在池礼的眉梢、头顶,钝钝地流连过眼睛。
是一点点邀请。
他好像那个什么古板老男人,可明明又在勾引,显得又干瘪又多汁,是外皮抽抽起来的脐橙,里面果肉半点不受影响。
可池礼不明白。他十八岁,他懂什么呢?他和二十八岁的谢温汀怎么会想一样的东西?
他咳了两下,做了深呼吸,又觉得海面上的空气新鲜晴朗,于是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放在脑后,只望着海面,目光清和。
可谢温汀又问:“冒犯到你了吗?”
瞧,成年人的试探。他明知道冒犯到了,却用问句,说话的语气轻轻。
池礼摇摇头:“没关系的。”
谢温汀回头看了一眼吧台的位置,看见酒保规矩地站在那里。他说:“想请你喝杯酒,可你现在是喝可乐的年纪。”
顿了一下。谢温汀勾起唇角:“想试着喝酒吗?”
这话说得奇怪。
又没有什么严苛的限酒令,池礼买二锅头都没人管,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书呆子吗?
池礼有点不服气,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哇我酒量很好的,啤酒可以喝两罐!”
啤酒都可以喝两罐哦!这不吓死你。
谢温汀好像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地笑。
他看到了,他看到池礼长得漂亮,又生得白,面皮容易泛红。他就以为池礼清纯又害羞,是好拿捏的小花瓶。
可池礼才不是。
池礼和岁凛回到宿舍楼的时候,言扶正坐在楼下长椅等着。
八月底的天气还热着呢,言扶坐在那里低头看着一本书,远远看去好像要化在花坛里一样,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岁凛的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池礼和司机道别,背着双肩包跳下车:“言扶!”
他简直太高兴了,声音都是跳着的,离得近了些,又叫了一声:“言扶。”
池礼快到的时候给言扶发了微信,他说的是他快回来了,到时候联系见面。不过言扶有点死心眼,听见他说回来了,自己闷不吭声坐寝室楼门口等。
岁凛空着手下车,看都没看司机一眼,盯着言扶瞧。他想说言扶是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可言扶长得本本分分的,一点没有程薄霁的柔弱感,看起来就不可怜。
可这是事实!池礼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你等在楼下,还抱着本书看,池礼一下车你就迎过来盯着人上下左右仔细地瞧,恨不得翻翻这里那里看看池礼有没有掉一根头发丝,这是什么态度?
这显得就可怜巴巴的,人家出去玩,你怎么显得可怜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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