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被呛得醒过来。
他一眼看到郭宾跟曹丕,冲他们连连摇头让他们快走。
曹丕以拳对心,示意不弃。
有几队持戟卫兵招摇过市。
领头的是杨修。
木耳赶紧背过脸去。
杨修领的士兵在街上高呼:“奉二公子令,稽查乱党同伙,所有人原地不得乱动。”
几人从怀里取出画像,上头一个曹丕,一个郭宾,俱有几分相似。
木耳心想凉凉,怕是免不了要有一场血战。
曹丕忽地伸手自上而下抹一把木耳的脸。
木耳被他手上的粉末呛得咳嗽,什么鬼东西。
曹丕抹完一遍有点上头,又抹一遍,舍不得地又摸了摸木耳的脸颊和腮帮子。
木耳来不及计较曹丕的咸猪手,他在回忆,这粉末的味道好像哪里闻过?
士兵们拍打木耳跟曹丕的背。
两人一转身俱惹来士兵一通讪笑。
三国是最看脸的时代,民间流传各种相术,谁能不能成大器,从脸上一看便知。
曹丕跟木耳此时的样子,简直一言难尽。歪鼻子裂嘴唇,眼睛一大一小,比山上的猴子还不堪。
“就你们这长相还读书?怕见了主公给乱棍打出去!”
“当兵差不多。不能当邺城的,只好到前线去送死。”
木耳才想起这便是郭嘉所携能叫人入幻看不清容貌的易容粉,效果挺好,只是每次都扮成丑角叫人不爽。
总之连杨修都没能看出来,搜完一圈领着卫队离开集市。
曹丕静静地盯着木耳看。
忽地问:“我若真长这般,先生可还愿随我?”
第39章 缺爱少年曹丕(12)
木耳没开阴阳眼。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很丑,为免伤感情, 还是不看了吧。
随口回答曹丕:“不嫌弃。”
曹丕小小地欣喜好一阵。
甄洛的办事效率极高, 袁熙的好色程度也极强。
夜幕刚至,袁熙府上的家丁便来集市上传公子的话:“放人。”
小胖被从笼里丢出来。
曹丕急欲上去把他背回来,木耳拦住, 提示他看看周围楼上的□□手。
杨修不傻。这头放人, 那头埋伏好弓箭队, 谁敢上去捞人, 直接当场了结。
木耳冲弓箭队里一个能看到他手势的人挥了挥指头。
那人魔怔一般,张弓搭箭,朝袁熙的家丁放出一箭。
没射中。
后果比射中更严重。那家丁开始嚷嚷:“二公子欺人太甚!”
两位公子本就剑拔弩张,矛盾一激化,各自的兵士抽刀亮戟混战一团。
趁这大乱的当儿曹丕赶紧捡漏,把胖子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胖子实在胖,曹丕也背不动弄不走。
胖子苦着脸,早知不吃那么胖, 劫囚都没法儿劫。
但见得一车一马驶入巷内, 驱车的乃是阮籍,来接两人:“郭先生嘱我到此恭候。”
曹丕赞许地看着木耳。
木耳不屑一顾。不是我, 是另一个郭先生。
郭嘉跟贾诩已在暮落的分堂烧起小酒等几人归来。
胖子伤得挺重,倒也没有性命之虞,总算皆大欢喜。
木耳不欢喜,曹丕为了感谢郭嘉的计策,到前屋与他把酒言欢。
木耳一点不想跟郭嘉喝酒, 杀人凶手,薄情寡义。
他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可冷清了。
忽然听得隔壁不断有人用脚踹他的墙。
隔壁是柴房,进了贼不成?
木耳悄悄举根蜡烛,从门外绕到柴房后边往里看。
不是什么贼,绑着个人。
那人个子挺高,蓬头垢面,他时而用脚踹墙,时而用胳膊肘撞墙,冷不防发出嘻嘻嘻的声音,显然神经有些错乱。
幻术师的地盘出现疯子挺正常。要么他们在研究如何把疯子治好,要么他们练习幻术不慎,把正常人迷幻成了疯子。
木耳不打算多管暮落的闲事,正打算回去睡他的大觉,那疯子听见外头有动静,转过身来往他这方向瞧了一瞧。
这一照面将木耳吓一大跳。
那疯子是高顺!
从前吕小布左膀右臂之一的高顺!
书上记载,吕布白门楼殒命后,张辽降曹,高顺被处死,没想到他还活着!
木耳一把推门进去,喊出高顺的名。
高顺只会笑嘻嘻地看着他,别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入幻?待我解开。
木耳张开阴阳眼遗憾地发现,高顺并不是因为入幻才疯疯癫癫,他就是精神失常,可能受刺激,更可能脑损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
高顺只会笑,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问不出来。
木耳吸口凉气。
旁人不知道他跟高顺吕布的关系也就罢了,贾诩这老儿难道也不知道?暮落会里藏着高顺还不告诉他,贾诩动的什么心思。
木耳风风火火地疾步走到前屋。
里头郭嘉、曹丕和贾诩聊得兴高采烈。
曹丕见木耳顶张臭脸过来,忙起身过来问怎么回事。
一码归一码,木耳把曹丕按着坐下,叫他跟郭大先生继续喝酒。另一边扯贾诩过去私聊。
曹丕以为发生什么要紧的是,非要跟着帮忙不可。
结果挨两个郭先生一顿训:“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跟着。”
曹丕只好委屈地坐下喝口闷酒。
贾诩被一路小跑地拉到柴房。木耳什么也不说,让他看高顺。
贾诩这只老狐狸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演出来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呼:“高顺将军!”
他蹲下去仔细瞧好几眼,口中喃喃:“真的是高顺将军,怎地在这,怎地成这副模样?”
木耳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贾诩吹动哨音,这是召集暮落众的哨音。
嵇康和阮籍迅速赶到。
贾诩指着高顺问两人:“他怎么来的?”
阮籍答:“这疯人三番四次到家里打闹要饭,我们没法儿,便暂时捆起来。”
木耳叫道:“撒谎!”
阮籍直呼冤枉,真的是这样,会里好多弟兄都能作证。
木耳懒得跟他争,那就是整个会一起撒谎。
领头的必定是眼前的贾诩。
贾诩是个明白人,屏退手下,跟木耳道:“事情就是如此,你若不信,不必再问。”
木耳揪住贾诩的领子:“吕布在哪?他是不是还活着?”
贾诩只是摇头。
“是没有,不知,还是你不肯说?”
“不知。”
贾诩的回答出乎木耳意料。
他回答不是没有,是不知!
木耳兴奋得手发抖:“那谁知?”
这么才问出口,木耳自己都能回答。
下邳城破,白门被俘。
天底下还有比身为军师的郭嘉知道得更清楚的么?
木耳二话不说丢下贾诩,便找郭嘉去。
贾诩呵呵一问:“我都不知,他会知?”
木耳气得想把贾诩按墙上往死里打,你知道还不快说出来?
贾诩举起一只手掌,作击掌为誓状。
木耳马上明白过来,他也跟人立契约,不能说这件事。
“跟谁立的约?”
贾诩还是“不知”。
木耳几乎咆哮出来:“那你知道些什么说呀!”
贾诩没头没脑地抛出句:“等你变强,自然知道。”
木耳整夜睡不着。
吕小布活着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想去找吕小布,好歹看看他,看到他还活蹦乱跳才算真的安心。
木耳翻了个身。
贾诩和郭嘉都跟什么人立了盟誓,不能说出任何与吕布下落有关的事。
这人是谁?是敌是友?是害吕小布的还是要保护他?
一点头绪都没有,世界之大无从下手。
有人敲他的门。
门外传来曹丕的声音:“先生睡了吗?”
木耳正好睡不着,披件衣服起来开门。
曹丕一只手拿坛酒,另一只手拈两盏杯子。
少年态度诚恳:“今夜光顾着答谢郭祭酒,怠慢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木耳挺想喝酒,不喝的话也许今晚一整晚都陷入各种思绪里,睡不得安生。
“这是贾大夫亲自酿的酒,就剩一坛,先生务必尝尝。”
曹丕边笑边说边斟酒,他晚上喝不少,两颊红红的,兴致挺高。
贾诩酿酒的技术高超不少。木耳还记得从前喝他酿的非但又苦又涩,还特容易醉,这喝了几杯都不觉头脑发昏。
曹丕不光喝酒,一心念的都是先生晚上急躁之事,主动问他:“先生有何难事,丕定不遗余力替先生办到。”
木耳听着鼻子有些酸。一个自己的亲兄弟,一个老早就认识的老友,关键大事都瞒着他。反倒是没认识几天的曹丕愿与他推心置腹。
曹操与吕布是敌人,木耳本不打算让曹丕知道这事,见他诚恳,露点口风:“我有个朋友,从前是吕温侯的手下,下邳被破之后便失去联系,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曹丕挺敏感:“那人与先生关系很好?”
木耳咬牙切齿:“那人与我兄长关系很好!”
曹丕有点明白,没准就是横在郭嘉和郭宾之间那个叫吕小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