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打架的人怎么能平安长大过十八,不一弟弟你能不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啊喂!
木耳克制住内心狂吐槽的冲动,用深刻的道理跟他分析利弊。
木耳用袖子给他擦擦额头渗出的汗,先夸一通:“你做得很好,当得上侠客二字。”
曹丕挥起袍袖甩甩带来些清凉的风,他激动得全身发热,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被这么多人关注喝彩过了。
“然要成大事不得鲁莽。”木耳给他灌碗毒鸡汤,“若是曹公,他会如何应对?”
曹丕这点上有些看不起他的父亲。很小的时候随父亲行军,他曾亲眼见过族里的夏侯兄弟被俘,父亲狠心不救任由他被杀掉的情形。
见曹丕静默不语,木耳多少猜到几分,捅破窗户纸:“你定觉得他不会出手相助是不?”
曹丕嗯一声点头。
“我再问你,如果有十个人围着你,你出手不?”
十个人木耳看来挺多,谁知压不住年少轻狂的曹丕,他笃定点头。
木耳只好加码:“那三十人、五十人呢?”
曹丕继续点头。
木耳咽口口水,那么多人你还要打,怎么挨到十八岁啊。
木耳赶紧换个思路:“他们要劫持了你的朋友,劫持了百姓,你还打不打?”
这回曹丕终于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没考虑过这种情形。
“就那么把刀横我脖子上,你怎么办?”
曹丕更不能打,似乎这便是当年父亲跟夏侯叔叔的情形。
曹丕虚心请教:“该怎么办?”
他不想学父亲任由好兄弟被人杀掉。
木耳不走寻常路劈头来句:“那你就不要让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啊!”
“你没头没脑冲上去打架前,有没有确认过人群里他们有多少同伙?”
“有没有回头看看你的同伴有没有危险或者可能有危险?”
“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一个套?万一那姑娘跟他们一伙儿的呢?”
木耳的一连串发问叫曹丕有点懵。
人世间的事情竟有如此复杂,特别是最后设套那条,人心竟会险恶到这个地步?
曹丕从腰间掏出方才抢回来的钱袋,才觉得轻飘飘没什么东西在里头的样子,打开一看,空的。
木耳也懵圈,本来随口一说,还真的是碰瓷的啊!
曹丕气得把钱袋子狠狠往外一砸。
正巧砸到巷口一名路过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长发及腰如水倾注,肌肤光洁如玉剔透,素衣轻纱曳地而来,第一观感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
她弯腰两只手指拈起钱袋,看曹丕的眼神颇为不满。
更要命的是还扎心地来句:“多管闲事。”
木耳捂脸。
凉凉。不一弟弟又需要新的心理辅导了。
曹丕阴沉着脸,转身朝女子相反的方向,对木耳道句:“咱们走吧。”
不一弟弟吃饭都不香,他的筷子插碗里半天不动,右手支起下巴望着窗外想事情。
原来许都府中的事情很简单,出来没几天,不知如何对待这个世界。
抓贼,是个英勇的事情。可要因抓贼害同伴陷入危险,则是不讲义气的莽汉所为。
而且好像好人跟贼人,凭肉眼分辨不出。
成长需要思考,思考需要吃饭。
木耳夹块鸡丁送到他嘴边。
油腻腻的鸡皮碰到他的嘴唇,叫他回过神来。
话说这块鸡会不会有毒?
曹丕脑袋里跳出这么个念头。自个儿先笑了,郭宾怎么会害他,一口把鸡丁收进嘴里。
好吃,不会有毒!
他默念三遍,皱着眉把食物咽下肚。
木耳只是单纯喂他吃的,想让他开心些,谁知曹丕的心理起伏那么大,一旦有些风吹草动总容易想极端。
曹丕也夹起块鸡丁递给郭宾,仔细观察郭宾如何处事。
木耳想都没想就吃进去,一脸满足的样子。
曹丕看不懂,怎地他不按自己说的做?还是说他已经能喜怒不行于色,就像父亲那般。
曹丕要向郭宾学习。
郭宾端起碗呷口汤。
曹丕竟会想到汤中有没有毒,也端起碗呷一口,忍住不让自己显出纠结担忧的表情,甚至学着郭宾发出啧啧嘴的声音。
啧啧,好喝!
啧啧,妙极!
身后有人发出跟郭宾同样的赞叹。
曹丕扭头去看,迎面撞见个老熟人。
第32章 缺爱少年曹丕(5)
身后坐着跟曹丕年纪相仿的少年,戴块方巾,身上的衣料不甚上等,却看起来比许都府中的曹丕更有文人气度。
这少年名叫夏侯荣,从族谱算起来算得曹丕的远房堂弟。
两人过年时总能见到,打照面就认出彼此,他乡遇故知,欢喜得很。
原来夏侯荣跟曹丕同样的目的,要出来闯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看。
两人相约结伴而行,正好有个照应。
轮到木耳心里边不舒服了。
照顾一个小朋友已经够麻烦的了,咋还拖带一个!
别在城里晃悠了咱们回乡下找块地种田过完这一年行不?
更难过的是,两个小朋友从妹纸和诗歌聊到军国大事,木耳一句话也插不上,孤家寡人甚是寂寞。
需要用食物填充空虚的嘴。
木耳正欲掏钱买吃的,腰间的钱袋子没了。
这可是未来几个月他和曹丕的生活费!
绑钱袋子的腰绳有道明显的断口,它不是自然断裂,截面平整,分明是被割断的。
小偷!肯定是小偷!
可人海茫茫鬼知道哪个是小偷。
曹丕刚患上的多疑症发作。
他心里暗想,好巧不巧,怎么你也丢钱袋?
马上他又打自己脸,郭先生已经很惨了你还往坏了想他!
纠结来纠结去,曹丕完全无法筹谋,光顾着跟自己进行思想斗争去了。
夏侯荣闭起眼睛想片刻,道句:“跟我走,我知道是谁。”
他是个天才,过目不忘,而且是那种只要眼睛扫到就能记住的过目不忘。
他稍加回忆就记得,方才人群中的确有个肥头嘟耳的家伙朝他们迎面走来,大秋天地穿件无袖罩甲,挺个圆圆的肚子,脸上全是肉。
胖子神色稚嫩得很,初步判断年龄可能比他还小。他擦过木耳的肩。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擦肩而过的很多,偏生这胖子过去的时候底下手指转了个圈。
起初夏侯荣并未注意这些细节,他只是全部记住了,慢慢回忆起来才发现,胖子手指转完个圈之后,手里的确多出个钱袋子。
就是木耳在食肆掏出来结账的那个钱袋子。
夏侯荣的目光曾掠过胖子在地上踩过的脚印,也悉数记在脑海里。他能辨认出胖子的脚印,再循着脚印找到胖子。
木耳被夏侯荣的一通分析吓着了,半路上收的小队友竟是肉眼闭路电视!
几人一路追踪到县城西郊。
曹丕终于想通了,怎么着郭先生都是自己人,怎么着都得帮。
大胖子一旦出现在视野中,还是很好辨认的。
曹丕提口气,就要过去给郭先生把钱袋要回来。
木耳拉住他的衣衫:“又鲁莽了?”
曹丕羞得脸红,刚想清楚一个道理,又忘掉另一个道理,要让先生生气了。
木耳没他想得那么严厉,这次还真不是怕曹丕打架受伤。
谯县西边就是邺城,河北袁绍的地盘。
不知为什么,老有河北难民举家搬迁到谯县,久而久之谯县便容纳不下,县令只好下令关闭城门,在西郊设些棚户,暂时安置着。
棚户的难民们没田没地,干有坐吃山空的命,再加上这几日城里发放的救济粥越来越稀,饿病甚至饿死的越来越多。
小胖子那么胖一看就不像难民。
他手里提好几袋大包子,跟伙伴们挨家挨户地发放。
于是木耳大胆猜测他是不是个偷富济贫的?
夏侯荣果断上去从背后拍拍胖子肉乎乎的肩头。
“伙计,不管你想作甚,我家兄弟也要吃饭是不?”别看夏侯荣书生意气,架势还挺江湖,直接伸手,“你可不想我跟大伙儿说,你给他们买包子的钱是偷来的。”
胖子脸上一红,忙把夏侯荣拉到一旁。
木耳跟曹丕忙凑上前,恐打起架来夏侯吃亏。
胖子没想打架,老老实实地掏出木耳的钱袋,买包子花不了几个钱,钱袋还是沉甸甸的。
既然没受什么损失,对方也算不得大恶之人,木耳便不计较,调侃问句:“街上那么多人怎地你偏偷我的?”
胖子把包子捂胸口,生怕木耳把这些赃物给他没收了,伸出根手指对着曹丕和夏侯荣答道:“那两位公子看着富贵,定不会带钱。他们的钱定在你身上。”
反应敏捷的夏侯荣和曹丕俱扑哧一笑。
木耳还得绕个弯才想起来,麻蛋说我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贱仆。
他生气地从钱袋子掏出块最大的银子往胖子手臂上一放:“这就是我的银子!”
小胖子见钱喜不自胜,靠这一锭银子他又可以给难民们买好几天的包子。
小胖子姓诸葛,祖籍琅琊,单名方,未满二十还没有字。别看他胖,手脚灵活,出手摘过百余号人钱袋,就只有今天被抓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