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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云如烧(荆棘小花)


楼下的宴会还在继续,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种种。
王珏只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任燃。
他瞪圆眼睛:“我去!你从你家里赶过来的?能这么快?你飙到多少码了!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王珏的话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清了任燃的脸色——那是一种他极少在任燃脸上见到过的脸色。
虽然以前也很少有人把任燃惹毛过,但即便有过一两次,那种时候的任燃跟现在的样子都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模样,王珏都怕要是直接把他带过去见姜鹤年,他会不会把姜鹤年给活剥了。
“你先冷静一下,兄弟。”王珏小心翼翼地说,“季灼没出什么事,现在人还好好地在房间里休息,你不要冲动啊。”
任燃听到季灼的名字时,指尖不自觉颤动了一瞬,冷冷瞥他一眼:“我很冷静。”
但低哑的嗓音足以说明他心里的暗潮涌动。
“先带我去见姜鹤年。”任燃道。
“你先答应我不要在我家的酒店里弄出人命好吗,不然我很难处理的!”
任燃嫌弃地剜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王珏:“……”
怀着忐忑的心情,王珏带任燃去到控制姜鹤年和四个同伙的房间外,老李此时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二人,连忙迎上来。
“老板,任少。”
“你刚刚在里面跟他们说话?”
“是。”
“说了些什么?”
“我按照您跟我交代的,问他们这么多人来这里绑人是想干什么。”
王珏想到那四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还有那句“男朋友”,不安地看了眼任燃,问:“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那个姓姜的明星没有说什么有用的,另外几个人倒是都说了,这几个男的是提供特殊服务的那种,他们说,姜鹤年给了他们一笔钱,请他们帮个小忙,事情很简单,他们只需要等在酒店房间里,等到姜鹤年把季先生带到房间,他们按照要求一起拍下一些比较露骨的照片即可,不用做其他的事,也不用出镜……”
老李察言观色,看出面前的两位老板脸色都越来越差,特别是那位任少,面色铁青,简直像要杀人了似的。
他逐渐放轻语气,小心地继续说:“他们说,姓姜的告诉他们,自己跟季先生是恋人关系,手机里有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证明,到时候跟今天拍下的照片一起在网上放出来,姓姜的可以以季先生男朋友的身份佐证……”
还真是男朋友啊?王珏目瞪口呆,暗戳戳瞟着任燃,却仿佛看见一个煞神。
任燃眼神晦暗,神情森寒冰冷,周身的凛冽杀气简直都快涌了出来,像是一柄寒光瑟瑟的刀,势必要见血才能收刀入鞘。
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压抑了:“佐证什么?”
“佐证季先生多人……运动……到时候半真半假,有他这位男朋友说明,又有照片为证,季先生怎么澄清也无济于事的,网友肯定会信。”
老李本来就见识过挺多这些阴暗的龌龊事,对今天遇到的这个事情也并不大惊小怪,只是此时观察着任燃的脸色,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闭嘴为好,别再说多了。
“他们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王珏还沉浸在姜鹤年的胆大包天中,身旁的任燃已经快步踏进了房间。

“我靠靠靠——任燃你干什么!?”
身边的老朋友此时像个要去索命的厉鬼,吓得王珏迅速回神,快步跟了进去。
任燃一进门就看见被捆住的姜鹤年和另外四个男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几个人给活活撕碎:“姜鹤年!”
垂着脑袋的姜鹤年听见声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艰难地抬起头,看见面色森然的任燃,先是愤恨又恐惧地和他对视着,半晌后,开始疯疯癫癫地低声笑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来得真快啊……任燃。”
王珏在一旁无语望天:“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这个凶神可经不起再被激怒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姜鹤年低声喃喃。
“如果我再晚半分钟,或者再早半分钟……把照片拍了立刻发出去,就算是你,也没那个能耐控制网络舆论吧……”
姜鹤年的神色染着癫狂,笑着笑着,眼睛里竟然开始慢慢流下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他太瘦了,愈发显得那双眼睛又黑又大又无神,此时里面盛满了绝望和悲哀。
“到时候,他就跟我一起下地狱了,永远缠在一起……你以为还会有你的事吗,任燃。”
在姜鹤年的声音里,任燃的面色逐渐恢复沉静,面无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王珏知道,他这不是已经冷静了,他他妈的这是已经气疯了!
果不其然,在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任燃慢慢捋了捋袖子,又活动两下指节,然后在王珏毫不惊讶的眼神里,一拳打向了姜鹤年。
这一拳重得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几乎是一瞬间就见了血。
“砰!”
任燃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从姜鹤年的脸,到前胸后背,再到腹部……
他像一头凶狠的野兽,毫不留情,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拳头上,狠狠地向姜鹤年砸去。
屋子里也没人敢说话,只剩下拳头击打在肉和骨头上的声音,以及姜鹤年痛苦的哀嚎。
任燃是穿的白T恤家居服出门的,没来得及换,现下衣服上已经被姜鹤年嘴角喷出的鲜血飞溅上了点点鲜红,无比刺眼,触目惊心。
姜鹤年的模样更是惨不忍睹,整个人被打得不成人形,连牙都掉了两颗,脸上糊满了血,嘴角还在不断呛着血沫,口中的痛呼声也越来越微弱。
姜鹤年的四个同伙在这样的阵仗下早已精神崩溃,在一旁吓得涕泗横流,却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引起任燃的注意。
王珏估摸着差不多了,咬牙冲过去抱着任燃使劲往后拖:“哥们儿你答应过我的啊!别打了!再打他就成肉酱了!”
“都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拉他!”
他和老李等人好不容易将任燃拉开,姜鹤年已经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但明显这人还没消气,周身的寒气让人胆战心惊。
王珏灵光一闪,急忙道:“要不你先去看看季灼吧,这里交给我处理,不知道季灼药效过没过,医生之前就到了,我先让他去检查了。”
任燃听见季灼的名字,果然停了手,不再将目光放在已经失去意识的姜鹤年身上,转头望向王珏:“带我过去。”
王珏用眼神示意老李处理这边的烂摊子,拉着任燃往安置季灼的房间走去。
出了门,勉强保了姜鹤年的一条小命,王珏才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没弄出人命来。
他精神放松,变带路还边不忘八卦:“那个姜鹤年……真是季灼的男朋友啊?”
任燃斜睨他一眼:“前男友。”
“哦……感情纠葛,”王珏恍然,余光瞥见任燃沾满血污的手,“你的手等会儿也让医生给看看吧,刚刚用了那么大力气,我估计骨折了。”
“等会儿再说吧。”任燃敷衍道。
王珏看着他,又想到姜鹤年的下场,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
“任燃,你如今是认定季灼了吗?虽然我这样说有点不好,但是他跟前男友闹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珏,”任燃打断他,在房间外止住脚步,定定注视着门框,眼神幽深,眼底还带着一抹狠劲儿,“但这不是季灼的错。”
“……他是一个让人容易滋生占有欲的人,遇到这样的人,就会忍不住想把他关在只属于自己的地方,让他的眼睛里只有我自己,再也不能看其他的人……”
王珏静静听着他的声音,屏住呼吸,心里微微泛凉。
任燃重新看向他:“我理解姜鹤年,但我不会像他那么蠢。”
说完,他推开门,脚步很轻地走了进去。
王珏惊奇地发现,在踏进门的瞬间,任燃周身的戾气似乎烟消云散,尽管他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气。
屋里开着灯,但只有医生在,见任燃二人进来,他连忙指了下浴室:“他在里面。”
“他被下了什么药?对身体有没有损害?”任燃沉声问。
“那药没有副作用,”医生道委婉道,“我们以前也在其他艺人那里遇到过这种相同的药,一般几个小时后药效就会消失,只不过现在季先生可能会遭点罪。”
任燃眉头紧拧,听到要受点罪,他恨不得再过去那间房,把姜鹤年拎出来再打一顿。
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任燃眼睛微眯,对王珏抬了抬下颌示意:“你们先出去。”
王珏顿了一顿,看向任燃的眼神蓦地变得有些诡异。
他小声道:“你悠着点儿啊,手还受着伤呢。”
任燃“啧”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冷眼看他,神情不耐烦。
“行……我走……”
王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医生摆头:“走吧,咱们别打扰人家了。”
等到王珏两人出了门,任燃抬脚径直走到浴室门边,轻敲了两下。
里面没人回应,任燃垂眼等了一会儿,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浴室里没有热气,水却哗啦啦地淌着,可见都是冷水。
季灼扶墙站在淋浴头下面,只脱了上衣,任凭凉水在身上冲刷,黑发湿透地黏在脖颈和侧脸,后肩被激起一片红,跟自虐似的。
任燃轻声唤他:“季灼。”
声音轻得跟片羽毛一般,撩拨在季灼的心口。
任燃屏息凝神,看见季灼垂着的脑袋动了动,动得很缓慢,仿佛锈住了。
“我是任燃。”
季灼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但那声音很小,又有些哑,在流水声中听不真切:“我知道。”
季灼脑袋微偏,额头的湿发轻轻滑落,让任燃看到了他的眼睛。
一双湿漉漉的、泛红的眼睛,在竭力保持着冷静自持,又带着一点探究的意味,只一眼就让任燃的心脏发酸泛软。
任燃把呼吸放得更轻,只是眼底那些深沉的情绪却被他遮掩得彻底:
“你这样冲凉水是无济于事的,而且这里不通风,药效下不去。”
他盯着季灼的眼睛,嗓音透着海妖似的蛊惑:“我帮你。”
流水声中,季灼瞳孔缩紧。
翌日清晨,任燃很早就从洲际酒店里出来了。
在他之前,季灼走得更早,无声无息地就离开,任燃觉得跟一股风似的,在房间里留下他存在过的痕迹,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溜走,让人难以抓住。
任燃是在早上洗漱的时候才感觉到手的疼痛,昨天揍姜鹤年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他自己估摸着大概是有点骨裂,只不过昨晚在意的其他事情太多,让他暂时没把注意力放在手上面。
过了一晚,现在连右手的五指都有些难张开。
任燃将王珏从另一个房间里无情地拎出来,也不顾人家睡眼惺忪的模样,劈头盖脸一顿问:“季灼走的时候找过你没有?姜鹤年你送去哪儿了?昨晚的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再把具体情况给我讲一遍。”
王珏:“……”
“老天爷啊!你是派这两个人来收我的吧!”
任燃:“……少废话。”
王珏愤恨地瞪他一眼,揉了揉脸,叹气道:“姜鹤年昨晚我让人给送到明辉家的医院去了,他毕竟是公众人物,那里保密性好点,不会有人去扒他是被谁打成那个样子的,昨晚的事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至于季灼……这不该问你吗!?”
王珏的睡意渐消,兴冲冲地拉住任燃:“快给我讲讲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关你屁事啊。”
任燃听他说完有用的信息,转身便离开。
王珏骂骂咧咧:“喂!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好歹我也帮了你俩一个大忙,八卦一下怎么了!真走啊?靠!两个白眼儿狼,真是天生一对!”
任燃没理他,直接赶往章明辉家开的私人医院。
他先去找医生看了手,拍片之后,确实有一点骨裂,医生给做了固定,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完事后,任燃正准备去找姜鹤年,余光瞥见自己这充满造型感的右手,果断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对着右手拍了一张照片。
发朋友圈。

朋友圈发完,章明辉头一个点赞,还评论了一条:“好激烈。”
任燃笑了两声,看到章明辉的来电,他接起来,语调懒散:“干嘛啊?别耽误我做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钓季灼的正事吗?”
姜鹤年被王珏派人送来自家医院的时候,章明辉就得知了这人是任燃打的,为的还是季灼。
他询问过医生,姜鹤年身上多处骨折,挫伤更是不计其数,连肋骨都断了,差点没了命,可见任燃下了多狠的手。
刚才一看见这人朋友圈发的包扎照片,章明辉就知道任燃的小心思了。
“你小心人家根本不看朋友圈这东西。”
任燃哼声:“你少管,姜鹤年在哪个病房?我现在要过去,你让人安排一下。”
“安排是可以安排,但是你可别动手了,我那里是医院不是拳场,而且你想解决他的话,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
“我知道,”一晚过去,任燃冷静许多,“我已经有打算了,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
“这肯定没问题。”
任燃想了想:“姜鹤年这个人还是要尽快解决掉,我怕季灼缓过神来,到时候我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章明辉有些不信:“季灼都被下药了,那种龌龊手段都使了,你还怕他会心软?这种事别人都不会,我估计季灼就更不会忍得下这口气了。”
“万一呢,这世上不是有很多的万一吗,我不能去赌,这次必须把这个前男友给解决干净,免得他再跑出来作妖。”
章明辉玩笑道:“他作妖可便宜你了吧,我听王珏说你昨晚就进了季灼的房间,今天早上才出来的?”
“滚呐。”任燃笑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岔开话题,跟章明辉说清楚姜鹤年的事之后,便挂了电话,向病房走去。
姜鹤年被安置在一处单独病房,有人专门在外把守着,切断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医生简单处理过了,只是并没有认真治疗,也没有止痛。
躺在床上,虽然眼睛紧闭着,但姜鹤年脸上的痛苦之色一分没减,整张脸布满青紫,肿胀得比平时大了一圈,一看便知遭了许多罪。。
医生跟在任燃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多说一句话。
“让他醒。”任燃冷声道。
医生闻言应声,麻利地在姜鹤年的手臂上给他扎了一阵透明液体的药剂,不一会儿,床上的人便幽幽转醒。
刚睁眼的瞬间,姜鹤年还有些茫然,浑身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呻吟。
而在看清眼前的场景,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眼里的痛意逐渐变成了一股恐惧的情绪。
“任、任燃……你想干什么,你把我弄到哪里来了!?”
他的脖子难以动弹,一动便传来彻骨的痛,只能艰难地转着眼珠子环视四周:“这是哪里?季灼呢!?”
任燃见他还敢提季灼,冷笑道:“这是哪里你先不用在意,至于季灼……我准备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姜鹤年瞪大眼睛,嗓子眼儿里沙哑地嗬嗤出气声,上身扭动着就要起来,身上的伤口本就包扎不严,现在更是又一次裂开,渗出殷红的血。
“任燃!你敢!你敢!啊——啊啊啊——!”
医护人员见他情绪太过激动,动弹得太厉害,连忙冲过去使劲按住他的肩膀,但血已经逐渐把病号服打湿。
他痛苦的的嘶吼声对在场的人毫无影响,任燃踱步在房间里慢条斯理地走了两圈,冷眼瞧着姜鹤年疯癫又破烂的脸,蓦地开口道:
“我准备把你送去精神病院。”
姜鹤年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扭曲的表情也顿住,良久,他颤声道:“不可能的,我爸还在世,我还有亲戚朋友,有公司,你不可能,不可能……”
“我可以的,”任燃轻描淡写地打断他,“你下药绑架是犯法的,给你出具精神证明也不难,你会在我精心挑选的精神病院里呆一辈子,有人时时刻刻看着你,天天吃药,天天被打,永远别想见到季灼,也永远别想从那里出去。”
任燃的声音透着凉意,传进姜鹤年耳朵里,让他从头冷到了脚底,浑身冰寒颤栗,如坠寒冬。
“你好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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