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手机响了起来。
她闭着眼,伸手摸~到手机,接听。
“到家了?怎么样?”柯思柔问。
曾以萱“嗤”地一声轻笑,声音有些飘:“你问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牟颖刚刚的语气被她学了个十足十。
“哈?”对方显然完全没搞明白状况,“说什么呢?没事儿吧你?”
“恩。”她也没什么精神从头跟柯思柔解释,只淡淡回了句,“没事。”声音里的倦怠却已经遮掩不住。
“曾以萱你不会是喝酒了吧?”对方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不说了要绝对禁酒的吗!”
她皱眉,把手机换到另一侧:“你小点儿声。”
柯思柔怔一怔,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刚刚忘了。但是……”
“我的确喝了一杯红酒,因为这个敬酒的人我必须得给面子。”曾以萱低声道,“你知道我以前喝过酒,不能用酒精过敏这样的借口搪塞。”
“一杯?!”柯思柔显然有些急了,“陈滨常那王八蛋,都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他不认可咱们提前打过的招呼,仍然觉得是不给他面子。”曾以萱说,“不喝酒,找任何理由都很像托辞。他只敬一杯,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可这个头一开,你以后怎么办?跟他一个级别的都得喝一杯?”柯思柔气得咬牙,“早知道是这情况,我就不来海城了,今晚还可以替你挡一挡。”这话说出来她其实是心虚的,她毕竟只相当于副总,人家若是咬死了曾以萱,她又能怎么样?还真撕破脸不成?
“走一步看一步吧。”曾以萱倒是淡定,“反正跟他一个级别的也没几个人。没那么容易碰面。”
柯思柔半晌没说话,末了叹气:“以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继续找机会吧。”曾以萱说,“总不能前功尽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觉着气氛有点沉重。柯思柔试着转移话题:“你家那个小助理呢?怎么样?”
“很聪明。”曾以萱抬手揉眉心,“我倒担心她聪明过头了。”
“不会又是徐舟那一型的吧?”柯思柔皱眉。
“不像徐舟。”曾以萱觉得眼皮发沉,头倒是好像没刚刚那么晕了,“倒是有点像你。”停一停,轻笑一声,“说不定她看上了你的位子。”
“……”柯思柔无语,“这孩子缺心眼吧?”
曾以萱笑一笑,道:“恩,不说了。我去泡个澡。”
“哎哎哎!”柯思柔急忙喊,“这几年没喝酒,一杯你就醉了啊?泡什么澡,万一晕了怎么办!去冲个澡得了。”
“……”曾以萱扶着沙发站起来,“你是觉得我会在浴缸里把自己淹死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柯思柔欲言又止,无奈极了,“但真的别泡澡好不好……”
她竟然是真的在担心这件事。意识到柯思柔是认真的,曾以萱的情绪一下子down到谷底,却还是压住心底的烦躁,柔声回复她:“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泡澡。你不用担心。”
“那你去吧。洗完赶紧睡觉。”柯思柔明显松了口气,“我明天早班机回京城。”
水流倾泻而下,将女人纤细修长的身躯包裹在其中,温暖又柔和。
水声在耳中回响,汇集成片。
曾以萱闭着眼,扶墙而立,身影隐在蒸腾的水汽中,渐渐模糊。
☆、瞎操心
牟颖得了昨天的教训,五点就爬了起来,匆匆洗漱完,开了门出去转悠一圈。
客厅没开灯。黑暗里一片安静。
她不死心地跑去健身房看,也没有人。
看来昨天是真的喝多了?她抬眼看看二楼,没来由地有点担心,担心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人家是老板,又不用害怕迟到。你替人家瞎操哪门子心?
要不再去补个觉?昨晚睡得晚,现在她还真是有点困。想想算了,自己拿了笔记本,坐在客厅刷新闻,一边回忆昨天魏渺的发言,一边试着自己判断今天的新闻哪些更重要。
六点,楼上仍然没动静。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
要是六点半曾以萱还是没下来怎么办?
她是不是应该上去看看?啊,不对,她应该先给她打电话,女王大人说了,不让她随便上去的。
见鬼,怎么还不下来啊……
门被轻轻敲响。她跳起来开门,一边等着佣人摆盘,一边盯着手机猛瞧。
打电话吧,万一人家怪她打扰睡眠怎么办?不打吧,又怕人家怪她不叫她。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翻出电话本找到曾以萱的私人手机,正要按下通话键,楼上的房门开了。
牟颖瞟一眼时钟,6点28分。
曾以萱下了楼坐到餐桌边,仍然衣着整齐举止优雅,看不出什么破绽,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这个时间才出现一样。
牟颖说声“早”,她也回了声“早”。声音微微有些哑,并不容易被觉察。
两人依旧各自占据餐桌的一端,开始吃早餐。
牟颖一边吃着自己那一份,一边偷偷观察对面的人。
跟平常一样化了妆,面上也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
面前的面包只咬了两口就被扔回了盘子里,鸡蛋根本就没碰,牛奶……好吧,牛奶她喝了大概三口?
啧啧,这也太敷衍了。
看着人家已经准备收工,牟颖不得不加快进度。她可不想饿着肚子待到中午。
真是浪费啊。牟颖想着,把最后一口面包吞了进去。
昨天早上曾以萱虽然吃得也不多,但跟今天一比就完胜了。没记错的话,昨天面包她是吃完了的,鸡蛋吃了一半,牛奶喝了1/3。
所以是受宿醉影响吗?牟颖决定一会儿在车上再近距离观察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衣帽间穿外套换鞋,早上她不知道曾以萱要穿什么衣服什么鞋,自然没法代劳,于是自觉套上自己昨天买的大衣――嗯,北方买到的大衣好像的确要更厚实一些。
一回头,她就发现曾以萱有些不对――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小西装。搁昨天当然没问题,但今天不是有寒流么?昨天刘尹岚都专门提醒过牟颖了,自然不可能没提醒过曾以萱。唔……看来状态真的不太好啊……
“董事长,今天寒流过境,可能得穿厚一点。”她只得出声提醒。
曾以萱抬眼扫过自己放在衣帽间的几件外套,扔了把钥匙给她:“上楼帮我拿几件大衣下来。”
“呃,哪几件?”牟颖有些意外,按她对曾以萱的了解,对方似乎还是挺亲力亲为的,很少主动支使她干什么,都是牟颖自个儿上赶着替人拿这个弄那个的……
“更衣室在左手边,进去往里走,最后一排是大衣,拿第二个衣柜最靠右手边的三件。”
事实证明,曾以萱说这么细是非常有必要的,要不然牟颖绝对会迷失在她那间超大更衣室里。
牟颖默念着她给的通关口诀,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她说的那几件大衣,拎着下了楼。
曾以萱却并没在衣帽间,她站在沙发前,正俯身捡起昨晚牟颖扔在沙发上的那几本杂志。
“啊,对不起,我昨晚忘记放回去了。”牟颖赶紧承认错误。
曾以萱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但说出口的话却还算温和:“下次记得放回去。”然后一扭身自己拿着杂志进了书房。
牟颖拎着她的大衣,停在客厅里进退两难,心里也有些不爽:不是你自己说楼下随便的嘛,拿几本杂志忘记放回去就给摆脸色,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等到换好衣服往外走,牟颖就发现今天跟上曾以萱似乎不太费劲,唔,她今天好像步子迈得比较慢?
算了,看在她现在状态不佳的份上原谅她好了。身体不适的话,脾气暴躁点也能理解。
挫败地呼出一口气,她想。
魏渺依然等在车里,问过好后开始讲述。
曾以萱却打断了他:“讲重点。”
魏渺顿了顿,点点头:“特别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牟颖有些错愕地转头看曾以萱,她今天不但闭着眼,头还靠在椅背上,虽然坐得还算端正,但跟她自己比的话,这坐姿几乎可以说是散漫了。
这会儿离得近,虽然妆容巧妙,但盯着她看了会儿,同样精于化妆技巧的牟颖还是看出了些蛛丝马迹。
这下她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上午好像没安排什么特别的事,但下午曾以萱要跟明慕海运的诸位高管开会……
“其他的事情我回头把报告发给您。”不到十分钟,魏渺就讲完了,非常懂事地自动闭了嘴。
车内陷入一片安静。
曾以萱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牟颖和魏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各自掏出手机刷起来。
只不过魏渺是在极认真地继续浏览新闻,牟颖则是心神不定地在想曾以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她看起来状态好像比昨晚还糟糕?她昨天也没有喝得很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