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跟这两人……
余麟与大哥对视一眼。
最终余麒拍板：“我们余家人坐一辆车，路上我和小麟换着换着开；傅恒你与赵晓就开小麟的这辆车，路上两人换着开有个照应。”
“没问题吧？”
最后几个字压得很低，眼神犀利威胁，大有不答应就自己拖着行李箱回家找妈妈的意味在。
两情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嫌弃与无可奈何。
余麟心情又好了起来。
果然，与其让自己委屈，不如让他们憋屈！
相比于余麟等人车上的闲聊与快乐，傅恒车上的气氛就显得更死气沉沉。
两人约定好一人开3-4个小时，中途到服务区或加油站时，停下来换人。
然后再不发一言。
似乎觉得谁主动与对方搭话闲聊，都更低人一等一样。
出了江城，在抵达下一个服务区后，几人线上沟通，商定先下来吃饭休息、解决生理需求。
一下车，余麟被傅恒和赵晓的死气沉沉惊呆，弯着腰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他好奇：“这一路上，你们没有聊天吗？”
两人怨念的目光直冲余麟脑门。
他干咳两声，想跑，就被傅恒长手一揽，勾住脖子，听到他恶声恶气的话：“怕打瞌睡，我单曲循环《好汉歌》。”
“就不能换个人坐吗？”
赵晓在一边点头同意：“换个人吧。”
换人是不可能换人的，跟着来就得有这个觉悟。
余麟安慰他们：“晚上我们会在服务区休息一晚，你们刚好能醒醒神。”
两人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早知道就不出那馊主意，自己老老实实把车留下多好。
他/他情愿一个人不停歇地开12个小时，也不情愿和这家伙待在一个空间内。
就这么一路晃悠悠地开进了帝都，彭许周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们。
等瞧见下车的两拨人后，彭许周笑得下巴都合不上。
上前揽着余麟的肩膀就是一顿笑：“他们俩真一个车开了一路？”
余麟点点头。
“哈哈哈哈——”
彭许周笑得好大声，哪怕被两人白了很多眼，也丝毫不在意，继续发出猖狂的大笑。
他火上浇油：“国庆假期房间比较紧张，老傅、阿晓，你们俩好歹有共驾一辆车的友谊，要不凑合一下？”
余麒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傅恒冷哼一声：“那把你的房间让出来。”
阿晓则是朝彭许周眨眼：“多年未见，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间房，正好叙叙旧。”
彭许周双手合十求饶：算他嘴贱。
彭许周额外定了5间豪华包房，随机把房卡递交给几人，提醒：“我们剧组都在这酒店里，有些明星助理比较嚣张，如果碰上了不用客气，但是要谨防别人偷偷拍照录像，掐头去尾地发网上去。”
“我协调了一下，就住在你们旁边。”
“今晚就有一场夜雨戏份，你们想看吗？我跟导演说一声就行。”
余麟对这个还算感兴趣。
他一感兴趣，小温、傅恒、阿晓自然是要跟着的。
余麒也啧啧两声地跟上。
等晚七点左右，便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接应他们，一路上语气态度也非常好。
到了地方，余麟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超大摄像装备后面的彭许周，这家伙也跟身侧的导演说了句，提着几个户外折叠小板凳就走了过来。
剧组的人自然也注意到这一行人，觉得他们年轻帅气，但拿捏不准他们到底是新出道的明星还是什么富二代，所以也没有人上前去寒暄。
“麟子，这场戏你可以多看看。”
余麟听老许这样一说，瞬间有些好奇与感兴趣：“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吗？”
彭许周戏谑：“刚好是女主和女二在男主面前装可怜、扮绿茶、撒娇嗔怒的戏份。你比较单纯，我害怕你被别人骗了。”
“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剧组的男主聊聊。他对付男女扮可怜装绿茶，都可有一套了。”
被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傅恒与赵晓：“……”
傅恒脸皮较厚，淡淡看他一眼，声音不大不小：“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彭许周：“嗯？”
“男人会撒娇，对象魂会飘。”
傅恒冷哼：“你个单身狗，你懂什么！”
在场其他人：“……”
喂！不要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啊。
更何况你现在还没追求上好嘛！请不要以虚拟情侣的身份说这种话！
彭许周甘拜下风。
他临走前悄悄在余麟耳边说：“sorry麟子，我看错了。”
余麟：“啊？”
彭许周：“我以前说阿晓扮可怜，傅恒腹黑。现在发现阿晓还是含蓄了些，傅恒……从闷骚转为明骚了。”
余麟扑哧一声，捂着嘴笑得不可开交。
这么一小块空地，坐着五个人。
你再怎么小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好嘛！！！
傅恒觉得自己追求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坎，就是彭许周了。
这家伙，心肠有点坏。
看热闹的心思，完全掩盖不住！
“主公！他在挑拨离间，别信！”傅恒语重心长，悄咪咪将手搭在余麟肩膀上，制造肢体接触，“以如此恶毒心思揣测我，实在是……”
傅恒将头侧过去，独自忧伤去了。
“咔擦，咔擦，咔擦……”
余麒不知道从哪顺了袋瓜子过来，分给小温一把，将折叠板凳挪到斜后方，默默磕着瓜子看戏。
“是，我是会扮可怜！”赵晓低垂着眼，紧握双拳，开始打感情牌，“那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扮可怜，你和老许才会和我玩。”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后来有了你们，我本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抬眸，哪怕在漆黑夜色下，也能看到他眼神中浓重化不开的哀怨与忧伤。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明明你也答应过我，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但是这一路上，你一直在忽视我，避开与我的眼神交流，不理会我的情绪……”
赵晓猛地站起来，朝着外面疾速走去。
余麟深呼一口气，看了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巧巧的傅恒一眼，朝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追去。
傅恒：“……”
他叹气，无奈，也跟着站了起来，调侃自己：“如果我现在朝着反方向跑，他会跟过来吗？”
余温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再不跟上去，就要看不见他们人影了。”
到时候，可别悄悄躲在被子里哭泣。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彭许周：“！！！”
艹！他就在跟前！就在距离他们不过二十米的地方。
错过了这样的大戏！
哪怕是当事人口述，也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啊！
傅恒如一阵风，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咔擦，咔擦，咔擦……”
余温回头，瞧见大哥余麒依旧一副悠闲自在的怡然模样，好奇：“大哥，你不担心他们吗？”
“担心什么。”余麒轻笑，“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遇到事情不逃避，敢于面对，挺好的。”
余温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没舒口气，又听到大哥幽幽问：“不躲着我了？”
“咳咳咳！”余温一口气没上来,弯腰如煮熟的活虾，双颊通红，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随口一说。”余麒给他拍背,拧开一旁的矿泉水喂到他嘴边，无奈,“喝一大口,慢慢吞下。”
余温喝了一大口,分几小口慢慢喝下。
咳嗽也渐渐平息。
他微微抬头，悄悄看了眼大哥,正好对上眼神。
目光又飞速移开,坐端正地望着前方正在演戏的男女主们。
一脸的“这戏好好看,我要认认真真看”的表情。
再移过去时，大哥的目光已经在看着前方。
只有声音传来：
“那只是一次意外,别影响到你了。”
余温呐呐点头,嗯了一声，说“好的大哥”。
没跑几步,余麟一把抓住前方脚步慢下来的人,抓住他小臂,叫住他：“阿晓！”
赵晓头偏向一侧：“你还追上来干什么？”
余麟：“……”
那我也不能见着你跑掉。
他真觉得此刻有种对象撒娇怄气,自己哄着劝着的感觉。
这本来是个仿古的影视基地,他们也不好离开的太远,瞧见前方有供行人乘凉入座的凉亭,便拖着阿晓过去。
好在他也没过多挣扎。
入座后，余麟打开手机备忘录：“说吧，除了刚刚你说的我忽视你、避开与你的眼神交流、不理会你的情绪这几点,还有其他的委屈吗？”
“这还不够吗？”赵晓撇头，少了几分可怜,多了几分真实。
“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余麟冤枉呐，“我承认让你和傅恒坐一辆车，是委屈了你们俩，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还有哪些方面我做得不对？”
赵晓默然不语。
余麟探头去看他。
赵晓将脸瞥向一边，突然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男生的？”
“哈？”
“初中、高中、大学还是毕业后？”
余麟这会儿反应了过来，思考片刻，很诚实地回复：“应该是今年吧。”
“应该？”赵晓不太理解，“是有什么契机吗？”
说到这个问题，余麟不禁悲从中来：“那不是寡了这么多年么，也没谈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的。以前一心只想着出去吃喝玩乐，对感情这种事也不感兴趣。”
“但今年刚毕业，一下子阴谋诡计找上门来，还被迫打开了耽美世界的大门。”
“你和傅恒又表现的那么明显，我被男生表白也没有特别反感……这一合计，估计我也是个弯的。”
赵晓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股子无奈冲上脑门。
他没好气地看了眼余麟。
被瞪了眼的余麟：“……咋啦？”
他好冤呐！
大家一起做好兄弟不行么。
“为什么不接受我？”赵晓又问，“我和你从小长大，从小穿一条裤子，什么话都可以与对方聊，如果你真的开始喜欢男人，我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父母那一关卡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余麟尴尬地抓抓脸：“可能……就是太熟了。所以如果和你在一起，总有股别扭违和的感觉。”
“你能懂吗？会让我有种和小温在一起的错觉。”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赵晓沉默不语，弯着腰趴在石桌上。
过了一会儿，余麟才听到他说：“我初二就喜欢你了……”
余麟整个惊呆！
初二……他还在玩奥特曼大战小怪兽，忙着每天放学后去扶老奶奶过马路、抓小偷。
对于感情……一窍不通。
赵晓语气越来越低：“但我知道，你对男生女生都不感兴趣。”
“如果你初高中谈了恋爱，确定了性向，那我只会默默当你的好兄弟。”
“可是你没有，我也就怀揣着你总有一天会和我在一起的念头。”
“我当时告诉自己，如果你大学还没有女朋友，我就勇敢追求你。可惜，我的性向被家里人猜到，他们强硬地送我出国，等我再回来时，你已经心有所属。”
余麟跟着趴在桌上，小声抱歉：“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感情这种事情无法强求。”
“我虽然知道，却难以释然。”
“甚至为了试探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赵晓难以启齿，“我找了一个和我打扮相像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告诉自己，如果你有片刻的恍惚，如果你对他青眼相加，那我立刻回国跟你告白……可惜你没有。”
余麟恍然大悟：“那个冒牌货是你请来的？”
他就说幕后人干什么请这样一个人过来。
钱也给的少，对方也演的不用心，原来只是一个试探的引子。
“嗯。”赵晓目视前方，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其实我知道，你舍弃不了和我的兄弟感情。”
“所以如果我一直在你面前扮可怜，你也会因为兄弟情，无法明确回复傅恒。对吗？”
余麟老实点头又摇头：“因为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吧。”
赵晓轻笑，长叹一口气：
“所以我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沉默许久。
余麟咬着唇，还是吐出那句：“抱歉。”
“我知道了。”
赵晓起身，揉了揉余麟的头发，笑：“是我魔怔了。”
“我先回酒店去了。”
余麟跟着站起来，心里不是滋味：“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跟去，我怎么去买醉。”赵晓突然冒出这一句，在余麟瞪大眼睛时又眨眼，“又被我骗到了。”
余麟哼了一声。
知道这只是他掩饰情绪的对话，也没有多追问。
他跟着阿晓走出影视城，见他在路边拦了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名字，挥手：“好了好了，开心点。”
“我先回去休息了。”
余麟嗯嗯点头，等车子看不见后，立马无力地蹲在地上。
他有预感，以阿晓的性格，注定和自己做不成朋友了。
身后，傅恒默默地站在他正后方，不发一言。
出租车上，司机一边按照导航行驶，一边抽空看了眼后视镜：
那位好看的戴着眼镜的卷发青年，正开着窗面对窗外，小幅度地伸手擦着眼角。
司机深有所感，打开话匣子：“诶，年轻人，失恋了吧？”
赵晓轻嗯一声。
“嘿，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失恋过几回！”司机唠嗑上了，借着自己的经验给年轻人开导，“就跟我前年离婚了，当时也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但后来发现，感情啊只是人生中不值一提的小事！”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司机问：“对了，你们在一起几年了？”
赵晓摇头：“没有在一起。”
司机纳闷：“那你是暗恋？明恋？”
“嗯。”
“多少年了？”司机惋惜，唉。
“快十年了。”
司机一时语梗，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要去喝点？”
余麟半蹲着,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长街，人行道上行人匆匆，几个年轻男女探头探脑地望着后面的仿古建筑,跟保安说着好话询问今天有没有XX剧组，一听有,立马又捂住嘴小声地激动地跺脚笑着：
“有哥哥诶！”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思思！”
“……”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嘶了一声,笑：“蹲麻了。喝酒就不必了，喝酒误事。”
傅恒觉得有道理,又提建议：“要不去喝点甜汤或者旺仔？”
余麟：“……走。”
喝了两大碗甜汤,回到酒店后,余麟看着阿晓的房门紧闭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敲门。
算了,让他静静吧。
不过他才洗漱完,就听到一阵阵急促的敲自己房门的咚咚声音，他打开房门,就见一只“花蝴蝶”挤了进来——不出所料,是老许。
“快快快,刚结束拍戏我就着急忙慌赶过来了,你们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老许穿着一身度假风的花衬衣+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坐在小沙发上拿过一旁未拆封的矿泉水就是猛猛一顿喝。
余麟坐在旁边,神态郁郁：“就这样，然后那样。”
老许发出癫狂的哭嚎：“我不要听这个！我要详细的、全面的！麟子，你振作起来啊！”
余麟翻了个白眼,将晚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还没说完，就见老许哀嚎着抱住头,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听不到精华部分，太过分了！我为什么今晚一定要去执导，我就应该待在你身边从头到尾……”
“过分了啊。”余麟坐在小沙发上叹气。
片刻后问：“老许啊，你觉得阿晓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老许嘶了一声，从指头缝里去看他。
“说实话哈……以我对阿晓的了解……”
“应该是不会了。”
“唉！”余麟长叹一口气，“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当然也不一定，”老许安慰他，“阿晓不是出国了几年么，说不定他在国外想开了？而且大家年龄也都老大不小，说不定会维持表面上的友谊？”
越说，余麟越觉得糟心。继续叹气。
老许也跟着叹气：他对阿晓最大的印象，就是扮可怜+占有欲强。所以，学生时代他们的三人团伙，是以麟子为中心的。他和麟子玩、阿晓和麟子玩，他们三一起玩。
他单独和阿晓一起玩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阿晓总想挤占麟子所有的时间。
他粗线头，最开始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是后面有段时间突然听班里同学说“你最近怎么都没和麟子玩了”，他一合计，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