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狐手札(Marey)

周叶寒：【你要带谁？】
胡梨回的很快：【秦明池。】
胡梨虽才在人类世界生活半年，尚且还有许多习俗没有弄明白，可秦明池带他回了家，还将他介绍给父母，礼尚往来，胡梨觉得他也应该这么做。只是他没有父母，家又在外地，胡梨不好带秦明池过去，现在正好有聚会，胡梨就想带秦明池过去。
手机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胡梨不知道周叶寒会怎么回，他又打字给周叶寒发了条消息：【我在和秦明池谈恋爱，他已经带我回家见了家长，我觉得我也应该这么做。】
狐狸爱吃鱼：【但我没有父母，我也不大可能带他回老家，正好这次要聚会，你们亦是我同族，我觉得我可以带他见见你们。】
发完这句，胡梨又补充：【如果可以的话。】
胡梨不知道之前有没有狐狸做过这件事，但想到平时群里的聊天，以及周叶寒偶尔话里透露出的态度，胡梨觉得他带秦明池过去的可能性不大。
周叶寒说人和妖有别，他们虽然在人类世界谋生，但妖怪总是妖怪，不是真的人，妖怪和人走得近，没有太大好处的。
胡梨没有再发消息，他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看，等着周叶寒回复，等着被拒绝。
胡梨以为周叶寒会直接拒绝，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周叶寒不仅没拒绝，甚至都没说拒绝的事，周叶寒只问了一个问题：【秦明池知道你是狐狸吗？】
周叶寒的问题让胡梨意外，不过这并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胡梨没怎么犹豫，就敲字回复：【我是他捡回来的。】
这次周叶寒回的很快：【那就带他来吧。】
周叶寒没骗人，人妖殊途，这并不是一句谎话，相反这是一句用无数事实堆砌出来的真理。从古至今，许多会化人的妖精下山做人，他们之中不乏爱上人类的，但大多结局不好，有些甚至交恶，结局好的十分寥寥。
可感情不是能随意操控的，尽管知道结局不一定好，仍有人会为之飞蛾扑火，而清醒的人则享受当下，不去思考未来。周叶寒下山很多年了，他从没和谁在一起过，一直独来独往，刚认识胡梨时，他一眼就看出秦明池对胡梨的心思。
不过那时周叶寒没把这当回事，以为是秦明池单相思，后来知道胡梨对秦明池也有想法，周叶寒虽充当胡梨的军师，给他出谋划策，同时也没少给胡梨灌输人妖殊途的思想。
周叶寒以为胡梨会想明白，或者做出最佳选择，但他哪里想得到，胡梨不仅答应了秦明池的追求，还跟他回家见了父母。
周叶寒笑得很无奈，秦明池真就这么好，值得他这么做？周叶寒很好奇，却没有去问胡梨。
胡梨并不知道周叶寒心中所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能带秦明池去就好，胡梨想要秦明池知道，他也有在用心对待这段感情。

打完球后，三人去吃了火锅又去吃了火锅才回家。
山市靠南，冬天不会太冷，何况今日天气又好，只是入夜后有些凉，但秦明池和胡梨还是没立马回家。
两人开始散步消食，也好去去味。
“小糊，下午打球时你在和谁聊天啊？”前边路灯下有木椅，秦明池牵着胡梨手，走过去坐下。
秦明池手很暖和，握起来很舒服，胡梨乖乖让他牵着，原有些冰的手慢慢回温。
“你看到了？”胡梨惊讶道：“你不是在比赛吗？”
比赛不能分心，一分心就容易输，胡梨看秦明池下午那么拼，还以为他打的很认真，又哪里想得到秦明池人在球场，竟然还能分心看他。
秦明池笑道：“不影响看你。”
胡梨轻啧：“比赛不认真，该罚。”
秦明池顺着胡梨的话问：“小糊想怎么罚我？”
秦明池边说还边靠近胡梨，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胡梨没他脸皮厚，脸一下就红了，身体后仰让秦明池离远一点：“你想干嘛？”
“亲你。”秦明池动作飞快地贴了一下胡梨嘴，笑眯眯道。
冷不丁被亲的胡梨瞬间红了脸，却没有再说让秦明池离远一点的话，秦明池看得心软软，怕自己忍不住做出更过分的事，便咳嗽两声将话题拉回去：“所以小糊可以告诉我和你聊天的人是谁了吗？”
这次胡梨没有转移话题，乖乖回答了：“周叶寒。”
“周叶寒？”秦明池一下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过了半响才从记忆里翻出周叶寒这个人：“化妆师？”
胡梨点头，秦明池哦了声：“他找你有事？”
秦明池记得周叶寒和胡梨关系不错，他还吃过周叶寒的醋，买了一堆糖，幼稚的不让胡梨吃别人给的糖。不过周叶寒和胡梨工作不重合，拍摄结束后，他们没有再见面，此时周叶寒又为何会找胡梨聊天？
短短十几秒内，秦明池脑中闪过好几种猜测，又很快被秦明池排除，觉得那个猜测并不可信。
胡梨不知道秦明池正在上演头脑风暴，周叶寒那边没问题了，胡梨自然不可能让秦明池这边发生意外，早在秦明池亲口问起前，胡梨就打好了草稿，准备和秦明池谈这事了。
“周叶寒攒了局，约我过去聚聚。”胡梨如实道：“我问他能不能带你去，周叶寒说可以，所以周末陪我去聚餐？”
秦明池傻眼了：“就这？”
胡梨感到莫名其妙：“不然呢？”
“我有点惊讶。”秦明池简单解释了下：“不过你们聚会，我去不太好吧？”
尽管秦明池也和周叶寒相处过，但秦明池和周叶寒并不熟，现在周叶寒攒了局，约胡梨去聚餐，秦明池怎么想都觉得他去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我和周叶寒不太熟，我若去了，恐怕他会不自在，容易影响你俩......”
秦明池本想说会影响他们聚餐，只是话才说一半就被胡梨打断了：“你必须去。”
难得见胡梨这般强势，秦明池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周叶寒和我一样是狐狸，这次要见的人也都是狐狸。”胡梨本想盯着秦明池说完这句话的，只是他到底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说到一半就又垂眸了：“你带我回家见了父母，我没有父母，家也在很远的地方，就只能带你去见见同族的人。”
“秦明池，你不要怪我，以后我会带你回家的，虽然父母都不在了，不过我的家不错，我想你应该会喜……”
任秦明池如何想，他都没猜到胡梨要说的竟是带他回家，顿时秦明池心像被人捏了又捏，又酸又胀。
秦明池没让胡梨把话说完，就伸手将胡梨抱进怀里：“没关系。”
突然被抱的胡梨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秦明池？”
“小糊，你不用比对着我做这些的，就算你不做，我也不会怪你。”秦明池侧头，温柔地吻了吻胡梨侧脸：“你爱我就够了。”
至于别的，秦明池并不强求。
原本还乖乖让抱的胡梨，在秦明池这句话后却不爽地皱起眉：“那不行。”
秦明池一愣：“啊？”
胡梨退出秦明池怀抱，这下倒没有不好意思了，敢和秦明池对视了：“爱不是单向付出，双向奔赴才能长久，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
“再说了……”胡梨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表情很是得意：“我们都谈恋爱了，爱什么的是基础，你对我这么好，我哪能什么都不做？”
回应胡梨的，是秦明池落下来的吻。
因为要去见长辈，秦明池很紧张，路上还导航错了，差点去了别的地方。
胡梨却是感受良好，见秦明池这样，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正大光明地笑秦明池怂：“至于这么紧张吗？”
“当然紧张了。”秦明池停好车，终于有空和胡梨聊天了：“在我们人类世界，小糊你带我见长辈这种行为，代表着我们马上要谈婚论嫁了。”
做人才半年多的狐狸虽然学习能力不错，也能够靠自己赚钱了，但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比如秦明池现在说的谈婚论嫁，胡梨就不太懂。
“谈婚论嫁？什么意思？”胡梨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好奇地看着秦明池问。
“谈婚论嫁就是……”秦明池故意拖长尾音，将胡梨的好奇值拉满，才不知耻地说：“就是你要嫁给我，我们要结婚了。”
这句话胡梨是懂的，正因为懂，胡梨瞬间反应过来秦明池刚才是故意的。
胡梨恼怒，扑过去要咬秦明池，而秦明池眼里含笑，稳妥地抱住胡梨，同他接了个桃子味的吻。
胡梨刚刚吃了口香糖，口香糖正是桃子味的。
知道胡梨脸皮薄，周叶寒提前打好招呼，不让他们欺负胡梨，同时周叶寒也说了胡梨要带男朋友来的事，一群狐狸反应各异。
胡梨虽然和周叶寒关系不错，跟群里一些人也还算熟，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临到包间门口，胡梨忽然怯场了。
秦明池却突然像换了个人。
胡梨被秦明池牵着手，还没从要见陌生同族的紧张中回神，就被秦明池牵进了房内。不久前还很紧张的人，这会儿却十分自然的同人问好、握手，笑着自我介绍。
胡梨呆住了。
“发什么呆呢？”周叶寒见胡梨一动不动，抬手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回神：“快问好啊。”
胡梨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坐着的男男女女，学秦明池那般，简短道：“大家好，我是胡梨。”
周叶寒：“……”
秦明池第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小糊，我介绍了你了。”
胡梨愣住，旋即自知出了糗，脸秒变红，看秦明池的眼神也充满了埋怨。秦明池被看得心软软，他轻轻捏了捏胡梨指腹，无视了坐着的众人，闻声跟胡梨讨饶：“我的错，小糊别生气。”
秦明池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这么说，本来就很不好意思的胡梨更不好意思了，只是苦于还有别人，他不能发现出来，就只好睁大眼瞪秦明池。
人对漂亮的事物总会多几分耐心，更容易初印象好，胡梨就长得极漂亮，故而大家才见面，他也很快俘获了大家的心。不过胡梨不爱热闹，也不擅长社交，在必要的交流后，他拉着秦明池坐到了角落。
面前的茶几上摆了水果，秦明池拿了一颗车厘子，举到胡梨嘴边喂他吃：“好不真实。”
车厘子够大，胡梨左脸颊鼓鼓的：“哪不真实了？”
“以前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相信世上有精怪，谁知后来竟遇到了你。”秦明池无奈一笑：“你打破了我的认知。”
胡梨不懂什么是唯物主义，但听到秦明池说他不信精怪，心有不爽，哼了一声问：“所以呢？”
所以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没所以啊，只是感慨。”秦明池笑道：“放在一年前，谁要是和我说以后我会遇到一只貌美狐狸，我还会喜欢上他，并跟他谈恋爱，我一定觉得他脑子出问题了。”
胡梨还生着气，闻言没有接话，嘴角却是上扬的。
见此，秦明池眼里闪过笑意：“小糊，我很庆幸当时迷路了。”
胡梨瘪嘴：“迷路了还笑。”
“迷路了才遇到了你啊，我若没迷路，不就遇不到你了吗？”
“油嘴滑舌！”胡梨瞪秦明池，但眼里满是笑意，显然是很受用秦明池这番话的：“照你这么说，我也该庆幸我跑了。”
秦明池笑容一僵，问出那个在他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秦明池去的地方是生态公园，面积广，园内有好几座山头，来这边玩的人，很容易遇到野生动物。换而言之，秦明池走进山里，看到狐狸并不奇怪，遇到受伤的狐狸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狐狸身上的伤一看就是人为。
秦明池很早就想问胡梨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怕戳到胡梨伤心事，他就一直没问。现下气氛正好，秦明池觉得他可以问问了。
“没什么。”胡梨不太想提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但看到秦明池眼底的担心，胡梨知道他不提，秦明池会多想的。
所以胡梨叹了口气，一一道来当时的事：“我下山被人抓了，对方想把我卖给人做衣服，我不愿意，海他没赚到钱，他恼羞成怒，揍了我一顿，我怕他再打我，就连夜跑了。”
胡梨说的轻松，听的人眉却皱成了川字，显然是心疼坏了。看到秦明池这下，郁积在胡梨心中的难受忽然就散了，他笑了起来，反过来安慰秦明池：“都过去了，没事了。”
秦明池嗯了声，用力握住胡梨手，补充道：“以后有我呢，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胡梨哈哈一笑：“说到做到。”
仗着没人注意他们，秦明池低头亲了亲胡梨手背：“一定。”

第74章
除夕当天，秦明池醒来的很早，还被管秋荷安排了任务：“我和你爸有别的事要忙，贴春联就交给你了，好好贴啊。”
“知道啦。”秦明池接过管秋荷塞过来的春联福字，认命往外走，想要速战速决。
胡梨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听到管秋荷让秦明池去贴春联，胡梨游戏也不玩了，蹭的站起：“我陪你。”
胡梨没过过年，第一次过年，看什么都新鲜，秦明池明白胡梨的想法，他拿了个福字给胡梨：“那小糊来贴福字。”
春联不难贴，只是得站在梯子上才能贴，所以秦明池贴春联前先拜托胡梨帮他扶梯子，而等贴完春联，秦明池就来教胡梨贴福字了。
“不同地方过年习俗不同，不同年代也不一样，我小时候过年还有庙会，好热闹的。”秦明池看着胡梨贴福字，同时和他科普过年的习俗：“今年要在家过年，不好行动，明年就好了，到时过年我带你出去玩。”
胡梨生平第一次干这种事，心悬的老高，生怕没做好坏了事：“你要带我去哪？”
“北边南边，东边西边，都可以啊。”胡梨福字贴的好，秦明池不吝啬夸奖，狠狠夸了他几句：“沿海地区有很多有意思的习俗，小糊若是感兴趣，我们也可以去这儿。”
想到胡梨的微信昵称，秦明池笑了：“而且这些地方多水产，小糊喜欢吃鱼的话，应该也会喜欢吃海鲜？”
“我没吃过海鲜。”胡梨不知道海鲜是什么味：“好吃吗？”
秦明池不太爱吃海鲜，他觉得海鲜味道一般：“我觉得一般般，但也许你觉得还不错。”
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秦明池无法以他的经历来评价。管秋荷路过客厅，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笑着喊胡梨：“小梨想吃海鲜？”
年夜饭要做什么菜管秋荷早就想好了，菜也都备着，海鲜自然是有的，不过管秋荷今晚并不准备做海鲜，可若是胡梨想吃，那做一道也不是不行。
讨论吃食被长辈抓包，胡梨自觉丢脸，但管秋荷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表情也温柔，胡梨就没那么局促了：“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呀。”管秋荷笑道：“家就是放松的地方，小梨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做，不要客气。”
胡梨心暖乎乎的：“那我想吃海鲜。”
“好，今晚就吃！”
管秋荷和胡梨说话时，秦明池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插话，等管秋荷走了，秦明池再开口：“妈很喜欢你。”
管秋荷走了，胡梨也没那么局促了，他哼笑着补充：“你也很喜欢我。”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胡梨打了个寒颤，笑骂道：“好肉麻。”
秦明池轻笑，说起另一个话题：“等会出去吗？”
“去干嘛？”胡梨边拿出手机拍他贴好的福字，边接话道。
“买烟花。”秦明池说：“过年要放烟花，我们去买烟花吧，晚上吃完年夜饭好放，而且守岁的话，零点也能出来放。”
秦家没有守岁的传统，秦惟礼和管秋荷不会强制他守岁，往年吃完年夜饭，秦明池往往会和许元麒出门玩，凌点过了再回家。不过今年有胡梨，秦明池不确定许元麒会不会再喊他出门。
胡梨正觉得过年新鲜呢，听到有守岁，还可以放烟花，当下激动得不行，又怎么会拒绝秦明池：“好啊。”
于是两人一收拾，开车出门买了一堆烟花回来。
秦惟礼在外是手段狠厉的秦总，在家则是一个做的一手好菜的父亲，管秋荷在一旁给秦惟礼打下手，秦明池跟胡梨则在客厅摆弄刚签收的花。
为了庆祝胡梨第一次在秦家过年，管秋荷今年费了大心思，试图给胡梨一个难忘的除夕。花是管秋荷在网上订的，此时秦明池跟胡梨一人一个剪子在修建花枝，好插入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