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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带球跑失败了(森木666)


梁宥臣颇为诧异:“你俩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梁絮白顿了顿,说道:“孩子的事……纯粹是意外。”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
梁宥臣蹙眉:“那他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喜欢他?”
两人的对话仿佛绕口令,令梁絮白头疼不已。
床笫之事他不便说出口,即使这个人是最亲近的兄长也不例外。
静默半晌,他换了个说法:“楚楚认为我迷恋的是他的美色,而不是他这个人。”
梁宥臣抛给他一个问题:“难道不是么?”
“……”梁絮白拉开枕头,也不解释,只疑惑地望向兄长,“我看起来真的像贪图美色的人?”
“大差不差吧。”梁宥臣的脸上素来难以瞧见几分情绪,此刻也不例外,“你赶紧休息,别把身体熬垮了。”
“睡不着,我打算去找他。”梁絮白坐起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梁宥臣睨他一眼,问道:“你准备去哪儿找?”
梁絮白:“湘州,他肯定要去找郁湘的。”
“他姐姐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觉得郁楚会傻傻地待在那儿连累她?”梁宥臣的声音极淡,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梁絮白皱了皱眉:“那我也得去找啊,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外面吧!郁湘是楚楚唯一信赖的亲人,她肯定知道楚楚的下落,只要我死缠烂打,郁湘必然心软。”
梁宥臣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以为你在演苦情剧,随便几句话就能撬开别人的嘴?别忘了,你把人家弟弟的肚子搞大了。我若是郁湘,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二哥的话像一根锋芒锐利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将饱胀如气球的情绪戳破,仿佛连最后一点慰藉也给他抹灭了。
“睡觉吧。”丢下这句话,梁宥臣起身往外走去。
梁絮白忽然开口,问道:“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他的去向?”
梁宥臣脚步一顿,回头呛了他一句:“我和郁楚还不至于熟到这种地步。”
“二哥……”梁絮白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猩红的眸子疲态尽显,“爷爷和大哥都在帮我找楚楚,只有你这么淡定,还说风凉话奚落我,你肯定知道他的去向,对不对?”
“我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来不及帮你。而且我的性格生来就这样,天塌下来也淡定如斯。”
“你撒谎!”
见他如此着急,梁宥臣也不装了,揶揄道:“你这脑子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梁絮白震愕:“你真知道楚楚的去向?!”
梁宥臣说道:“先睡觉,醒来我再告诉你。”
“你现在就说!”
“说了之后呢?你马上开车过去找他,然后因为疲劳驾驶不慎出意外?”
梁絮白摇头:“我让司机开。”
“你听我的,先睡觉。”梁宥臣语重心长地说道,“郁楚不是三岁小孩,他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拨云见日的清爽感瞬间笼罩着整副身躯,消沉了一天一夜的男人总算在这一刻恢复了生气。
梁絮白此刻精神抖擞,可是为了得到答案,他不得不再次躺回去,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晨光透过窗扉落入屋内,留下满地灿金的碎屑。
窗台上有两盆茉莉,正开着今年最后的一茬花,有风吹来时,满屋都是醉人的花香。
客栈老板娘早上给郁楚送来了一只小鱼缸,里面养着几条肥嘟嘟的金鱼,在绿油油的水藻里来回穿梭。
老板娘念及他是个长租客,又孤身一人从外地过来,总得有什么陪着才不寂寞,所以特地去花鸟市场买回几条金鱼送给他。
郁楚租住的这间房是整个客栈最豪华、最宽敞的,附带一个半封闭的小阳台,可在此处晒晒太阳,欣赏沿河的风景。
吃过早餐之后,他去县城里逛了一遭。
宣县的城区比较老旧,近些年政府将开发地带往外扩充,内城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街道狭窄、车辆拥堵、建筑低矮古朴,与繁华的大都市略有不同。
这个季节的梧桐树开始出现凋零的迹象,偶尔有风掠过,便会在满树的沙沙声中震落几片孤独的梧桐叶。
虽说秋色寂寥,可是郁楚却非常喜欢这个季节,他闲庭信步般行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小城的烟火气。
今天是中秋节假期的第一天,游客们纷至沓来,为寂静祥和的城市带来几分喧嚣。
前前后后逛了一两个小时,最后郁楚带回两本崭新的书籍、一盆纯白色月季花、一杯热奶茶以及一口单人电热锅,以便半夜醒来煮点宵夜填饱肚子。
郁楚将沙发抱枕放置在阳台上的摇椅里,然后拆开新书的塑料包装,一边喝奶茶一边安安静静地翻阅书籍。
许是昨晚初来陌生环境未能安眠,抑或是方才逛了太久产生了倦意,郁楚的书本只浅浅翻了几页便开始犯困,他索性合上书蜷进摇椅里,就着微凉的河风安然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搁置在膝上的手机忽然响铃,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几秒之后,郁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楚楚,你如果决定不来湘州和我过中秋,那我就叫上朋友去看《蒹葭》啦。”
文辞给她送了两张舞剧的票,旨在让她与朋友一起观看,不至于孤单。
郁楚随口一问:“是男朋友吗?”
“是我们语文组的同事,一个漂亮单身的妹子呢。”郁湘解释道。
郁楚笑了笑,说道:“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郁湘与他打趣了几句,忽而将话题引到他身上来:“对了,你要不要去江城玩两天?正好这次《蒹葭》巡演就在江城,你陪我回学校看看吧。”
由于姐弟俩当初的高考成绩都非常优异,报考师范专业可以免去四年的学费,所以郁湘和郁楚先后都报考了江城那所赫赫有名的师范大学。
后来郁湘学业有成荣归故里,担起了教书育人的职责,而他却中途离开校园踏进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开启了另一页篇章。
如果问他有没有遗憾,那必然是有的。
本该在意气风发的年华里徜徉书海,偏偏命运作弄,把他送入了乖张圆滑的浮华世界。
那里有至高无上的金钱诱惑,也有醉生梦死的眷恋痴缠。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连空气里都浮荡着锐利的味道。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学校,他便不会与梁絮白相遇,更不会……揣上一个孩子。
郁湘是他的亲姐姐,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憾事,于是放柔了语调,问道:“楚楚,你有没有想过返回学校继续学业?”
青年蜷在摇椅里,沉默不语。
郁湘又道,“你当初是为了我才弃学的,如今我的病情大有好转,咱们姐弟俩的经济危机已经解除,你如果不想留遗憾,可以——”
“姐,我没有遗憾。”郁楚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可能曾经确实有一点遗憾吧,但是在娱乐圈待了两三年,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无论教书还是当演员,对我来说都只有赚钱这一个目的。我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即使回去了也无法适应那里的生活。
“所以姐,你不要把这件事当做你的心理负担,我现在过得很好,有没有那份学历都不重要。”
电话那端的人许久没有出声,郁楚正欲开口时,却听姐姐说道:“楚楚,谢谢你。”
郁楚一怔,旋即失笑:“姐,你存心让我难过是不是?”
“我没有。”郁湘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你不来江城就算了吧,我和朋友在这边玩几天,三号再来施州看你,记得把你现在的住址发到我手机上,别让我找不着人。”
郁楚应了一声好,掌心轻轻贴在腹部,犹犹豫豫地说道:“姐,我……”
虽开了口,却没有下文。
郁湘耐心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腹中的胎儿渐渐长大,总有一天要瓜熟蒂落,他不想隐瞒姐姐,于是选择坦白。
可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久久未能将秘密吐露出来。
几秒后,他挤出一抹笑意,说道:“等你三号过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郁湘颇有些无奈:“行,等我过来再说。”
挂断电话之后,郁楚没打算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他重新戴上口罩和棒球帽离开客栈,转而去店里买了一副渔具,前往河岸尝试着垂钓。
郁楚是个生手,仅仅是摆弄饵料粉便耗费了不少时间,好在一旁的大爷是个热心肠,给他传授了经验,让他成功挂上饵,然后静待鱼儿上钩。
钓鱼令人平心静气,几个小时下来,他虽然没有享受到丰收的喜悦,但是心情确实有所改善。
这一整天里,郁楚几乎没有让自己空闲,他总能轻易找到适合自己的娱乐项目,然后沉浸其中,直到疲惫倦怠方才止歇。
翌日,八月十五中秋节。
郁楚吃过早餐便带着渔具出门了,老板娘见他对此上瘾,便忍不住打趣:“小帅哥,你来我们这儿就是为了体验退休之后的生活?”
郁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河边有不少年轻人在垂钓,想必他们应该比我更着急退休。”
老板娘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得得得,你去钓鱼吧,不过要记得早点回来,因为旅游局特意请了两位晋城的打铁花师傅前来表演,难得一见,可别错过了。”
郁楚点头应道:“多谢您的提醒。”
下午四点左右,郁楚结束垂钓,买了几只月饼带回客栈当作晚餐,待暮色降临时便出发前往墨达楼观赏中秋夜景。
除了赏灯、参加诗会比赛、泛舟、乘坐热气球、观看水上歌舞之外,打铁花表演毫无疑问是今晚的重头戏。
不少游客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此刻正拥簇在贡水河两岸,与他乡友人共婵娟。
大街小巷里处处都是人挤人,郁楚出来得比较早,于是占尽先机,在墨达楼挑选了一处绝佳的观景点,可坐在这里悠闲地欣赏整条河的夜景。
此刻正在进行的是中秋诗会比赛,男女老少皆可参与,场面一度热闹非凡。
聚集在墨达楼的游客成百上千,郁楚坐在一角,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尽可能与旁人保持距离,以免挤着腹中的胎儿,被人瞧出端倪。
宽阔的河面上,竹筏与花船成排前行,上面乘载的是今晚表演节目的舞蹈演员,师傅们把演员送上舞台之后,游客便可凭购买的乘船券泛舟乘船,游河上夜景。
而另一处,硕大的热气球正在腾空,上面乘坐有十余人游客,尖叫声此起彼伏,惹人捧腹。
郁楚点开手机相机,将眼前所有的景象拍摄记录下来,待返回客栈之后便可发给郁湘。
临近八点时,坐在一旁的男孩忍不住开口抱怨:“打铁花怎么还没开始啊?”
在河道中央的一座石桥上,打铁花非遗传承人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将化铁炉架置妥善,用煤火炙烤生铁,直至温度达到1700度时方可融化成铁水。
男孩的父亲笑着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打铁花’吗?”
男孩反问父亲:“什么是打铁花?”
父亲解释道:“打铁花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始兴于千年前的民间传统烟火表演,用柳木棒将一千多度的铁水打向高空,甩溅出最绚丽、最炽热的铁树银花。”
打铁花虽然是一项传承了千年的浪漫技艺,却因为表演时太过危险而逐渐失传,能够现场观看一次打铁花表演,人生才不落遗憾。
男孩似懂非懂:“这不就是烟花秀?”
男孩的父亲笑道:“在古代,打铁花不仅仅是烟花表演,它能驱邪纳福、庇佑百姓,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小男孩状若沉思,很显然没有听懂父亲的话。
男人用通俗易懂的话逗他:“一会儿打铁花表演时,你对着铁花许愿,愿望就会被实现。”
郁楚对打铁花知之甚少,他正要点开手机搜索相关的知识,却听身后有人喊道:“来了来了!要开始了!”
铁水融化,打铁花表演即可开始。
“我听我奶奶说,对着铁花许愿真的很灵!”
“当然灵了,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那你准备许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身后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在探讨许愿之事,郁楚听进耳朵里,不由为之一笑。
想必,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情怀吧,但凡遇见美好的事物,必忍不住向它们倾诉出自己的渴望,聊以慰藉。
仿佛有了这样的寄托,所愿所求皆能实现。
“哇!!”
“天呐好美!”
人群里涌出几声欢呼,郁楚定睛看过去,石桥中心倏然炸开一片绚烂的光芒。
火光冲天、铁花飞溅,犹如漫天碎金洒落,携星河铺满人间。
紧接着,两位打铁花非遗传承人又舀了一瓢红滚的铁水,一人抛甩、一人用柳木棒击打,紧密配合,完美无瑕。
其声炸裂,其花明炽,在皎皎月色下绽放出一片浩瀚灿烂的跃金浮光。
诚如辛弃疾在《青玉案》里所写那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银花火树在郁楚的眼底绽放,他仿佛在一千七百多度的铁水里窥见了当初曾见过的漫天星辰——
那天晚上,梁絮白用自己的身体在芦苇荡飞奔穿行,惊醒了栖息在苇杆上的萤火虫群。
不过瞬息之间,万千星辰平地而起。
仿佛星河倒悬,足以吞没汹涌的情潮。
那是梁絮白亲手为他编织的人间美梦。
“哗——”
又一朵铁树银花绽放。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犹如炽热的高温在月圆之夜弥漫,一寸一寸,汹涌袭来。
好不容易才静下来的心,竟被几朵铁花给震出了涟漪。
郁楚艰涩地合上眼帘,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
他就像赌场上失意的赌徒、躲藏在暗夜里的瘾.君子。
不等铁花绽放完毕,他便起身走出人群,与绚丽而又浪漫的花火背道而驰。
墨达楼的廊桥遥远漫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郁楚垂着眸,脑海里刻满了烟花的光影,以及萤火虫的柔亮。
他想起了分别的头一晚,梁絮白说,希望他平安、健康、快乐。
那么他也借着这场绚丽盛大的烟花,愿君平安、健康、快乐。
也愿腹中的小葡萄福泽一生,顺遂无虞。
不经意抬头间,郁楚在来往的人潮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染着一头招摇的红发,眉宇被廊桥里的灯火照出几片阴影,显得格外深邃。
纵使遥遥一望,也能清晰地窥见蛰伏在男人眼底的情绪。
郁楚迫切地想要转身离去,可双腿却不听使唤,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梁絮白跋山涉水、携万千星辰而来,再次为他编织出一场人间美梦。
梦虽短,却一眼万年。
带球跑文学里最快被找回来的老婆。

苦熬了两天一夜,梁絮白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前找到了郁楚。
梁宥臣告诉他,郁楚离开的时间和文辞回江城的时间吻合,他便打听了一番。
起初文辞不愿透露郁楚的下落,但梁宥臣把事情说得比较严重,不得已之下,文辞只好出卖了郁楚,但他并不知道郁楚的具体下落,只告知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梁絮白勉强睡了四个小时,养足精神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施州,开始在茫茫大海里寻找被他珍藏在心尖上的人。
见到郁楚的那一刻,梁絮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脑海里一点点地融化,然后逐渐填充他的眼眶。
紧绷的那根心弦无声断裂,在筋骨与皮肉上震出剧烈的痛感。
两人在滚滚人潮里遥遥相望,相顾无言。
许久之后,梁絮白迈开腿,大步流星地朝郁楚走去。
墨达楼的空中廊桥呈弧形,两人的身高本就有差距,郁楚此刻站在斜坡下方,只能微微抬头注视眼前之人。
梁絮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态,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凝视着他。
直到漂亮的青年垂下眼睑,梁絮白才开口说话:“走吧。”
他没有说要去哪儿,郁楚也没有问他想去哪儿,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并肩前行。
小城的中秋夜格外喧嚣热闹,打铁花表演已经结束,此刻河道中央的舞台上正在上演嫦娥奔月,吊着威亚的女演员在阵阵欢呼声中飞向那盏象征月宫的巨型明灯,衣袂翻飞,婀娜动人。
竹筏和花船上载满了客人,映着皎月的清晖徐徐荡漾。
河道两岸人群伫立,乌泱泱一片,仿佛看不见边际和尽头。
这个夜晚,注定是沸腾的。
郁楚此刻大脑比较混乱,他对这座小城还不熟悉,只能凭借记忆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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