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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深情寡夫(吃糖了吗)


对于他这种多半是虚张声势的恫吓,姜偃琢磨了一下,十分悲伤地发现,聂家那些老东西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别说他现在是只小猫咪,就是他还是人的时候,就聂家人看他和聂如稷站在一起时,那恨不得把他生吞了的眼神,估计也干得出来把他套了麻袋乱棍打死这种事,何况一只猫。
聂朝栖还要再说什么,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公子,夫人来了。”侍女道。
聂朝栖对她吩咐:“看好它,别让它跑出去了。”
然后就起身快步迎向院外。
那侍女关上了门,剩下姜偃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回想之前侍女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瘫在床上躺了会,他猛地弹了起来。
之前那名侍女说,聂朝栖被禁足,还催他快点回去,她口中的夫人十分忌讳聂朝栖撞上大公子,也就是聂如稷和他的朋友们,但聂朝栖刚才为了找他,不只又踏出了院子,还好死不死撞进了聂如稷那帮人。
结果现在才回来没一会,那个禁了他的足的夫人来了,保准不是好事。
侍女说,他要是再犯,就要受家法......
如果是他知道的那个聂家家法,那可是要要命的。
姜偃在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他跳上了桌子,推了推紧闭的窗户,发现推不动,就干脆亮出锋利的爪子,对着糊窗的纸狠狠挠了下去。
一抓下去,像是戳破了罩住房间的气泡,屋外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透过斑驳的缝隙,看清外面的景象,猫瞳立马缩成了细长的竖缝。
聂朝栖跪在院子正中央,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各家丁,他们手里拿着浸了水的鞭子用力抽向他。
一鞭落在后背,皮开肉绽,力道之大,让聂朝栖都被抽得猛向前扑了一下,还不等他倒下,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一鞭就落在他胸前。
“唔!”
他摇晃了下,仍然背脊挺直地跪在那里。一声闷哼含在了喉咙里。
“你知道吧,受家法时要是叫出声,就是对家法不服。所受刑罚翻倍。”那位夫人站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受刑。
聂朝栖低眉顺眼的垂眸,“朝栖知错。”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
一道身影窜了出来,小小的影子嗖一下窜到了半空。
太阳蒙上了一小片阴影,聂朝栖仰起头,看着那道飞速跃下的身影,像是跃进了他的眼中,死水一般的眼眸蓦地泛起波澜。
“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姜偃扑到拿着鞭子的家丁的脸上,给了那两个家丁刷刷两爪子,最后轻巧在聂朝栖身前落地,学着大型猛兽的样子舔了舔沾了血丝的爪子,然后凶狠瞪着那位盛气凌人的夫人。
他没看见,身后的人望着他轻勾了下唇。
夫人面色铁青:“是谁放这畜生进来的!赶快把它弄走!”
家丁正要上前把这恶猫抓走,聂朝栖先一步将它护在了怀里。
刚刚还沉默受罚的他抬起头,按住还在呲牙的姜偃,不卑不亢道:“娘,这是我的灵兽,灵兽护主是很正常的事,我和它已经结下了主从契,我本就愚钝,修行缓慢,若要再伤了灵兽,就更难有进步了。”
“糊涂!谁准你选一只普通狸奴做灵兽的!”
这话说得夫人脸色青青紫紫,可聂朝栖修为一事确实拿捏住了她,哪怕聂朝栖是在撒谎要保这只畜生,她也不好在现在这个时候翻脸。
夫人脸色一缓,语气软和下来:“娘不是不疼你,只是世人只知道聂家有一位剑骨佛心的公子聂如稷,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一旦被他们发现你,知道你天资远胜你哥哥,聂家多年经营就要毁于一旦!”
“聂如稷只要输上一次,现在那些人如何追捧他,到时候就会如何把他踩在脚下!他绝不能输哪怕一次,只要一次,我们聂家不败的神话就会瞬间崩塌,就算胜过他的是他的弟弟也一样,你明白吗?”
“为了聂家,为了爹娘和哥哥,为了我们,只能委屈你了。”
她又看了眼聂朝栖怀里的猫,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言辞恳切劝道:“你再忍忍,等你功法大成,到时候你就自由了。今日家法就到这里,娘知道你是好孩子,打你不是目的,你记得娘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聂朝栖:“我都明白的,娘。”
夫人:“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心慈手软,于你功法无益。这狸奴,你想养......那便好好养吧。”
聂朝栖松了口气:“多谢母亲。”
夫人带着人离开,聂朝栖才晃了晃身体,倒了下去。
被压住的姜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
他一边推他一边趴在他耳边大喊,让他快点起来,他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重量。
发出的声音却是一连串软糯绵长的喵喵喵。
快被压死了的姜偃,从来没这么想会说人话过。

好在在姜偃被压死前,聂朝栖自己爬起来了。
他踉跄着抱着它回到屋里,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药箱,给自己处理好伤口。
看他这么熟练,就知道,估计之前也没少受罚。
潦草包扎了一下,就这么一头栽倒在床上。
半夜就发起了烧。
姜偃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跳到他身边,发现床铺都被血染红了。他用的就是最普通的伤药,对这种深可见骨的伤效果并不好。
整个院子除了那个监视大于伺候的侍女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求助也无门。
他这身伤,责任在他。要不是为了找他,他也不会撞见聂如稷,也就没有受家法这事了。
姜偃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作为一只猫,他能做的事太有限了。
想弄点水来帮他降降温,最后却打翻了水壶。
姜偃站在一地碎片前,看了看自己开花的猫爪,陷入了沉思。
不然,出去叫人?
他对会不会有人来管聂朝栖这事保持怀疑,也对自己现在只会“喵喵喵”的沟通能力没多少自信。
所以聂朝栖为什么不用灵气修复身体,就这样草草上点药然后干挺着?他苦恼的想着。
没等他想到办法,床上的人突然伸手把他拽到了怀里。
“别闹,让我休息一会。”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近在耳畔,姜偃猫猫僵住。
坏了,他是不是觉得他在拆家?
他是那么不懂事的猫吗?
被误会的感觉让人难受,可他又没长嘴能给自己解释,就更憋闷了。
更重要的是......
他、他和师尊都没这么亲密的在一张床上搂着睡过,他现在感觉猫脸烧得慌。
猫身直板板的躺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少年的手臂环在他软绵绵暖呼呼的肚子上,这样犹觉不够,竟然把脸都埋了进去。
最尴尬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小小的猫身抽长,他竟然就这么变回了人。
感受到横在腰上的手往里勾了勾,姜偃一整个石化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搬开腰上的手,想要悄悄的起来。
屏住呼吸,动作放轻。
脱身大业才到一半,腰上的力道一沉,他刷地被拽了回去。
后背重重靠上了聂朝栖的胸膛,他听到了一声闷哼,对方摸索着,想揉揉他的猫头,让他听话点。
大概手感有点奇怪,落在脑袋上的手顿了下。
好在对方可能烧糊涂了,没发现异常,继续揉了下去,把姜偃的顺毛全揉乱了,“乖一点。”
姜偃瞪着眼睛,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
这要是对方醒了,发现自己床上还躺着个男人,还......还这样抱在一起,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聂朝栖要是真的存在,不是幻境幻化出来考验他的,那就是他师尊同辈的人,比他大上一百岁还不止,但这会对着这张年轻的脸,他总有种作为年长者,对对方心怀不轨的心虚。
他一动不敢动装木头,竖着耳朵听着背后的声音。
直到对方呼吸再次绵长起来,他才再尝试着从他怀里脱离出来。
这一次很顺利,他翻了个身就“噗通”一声滚到了地上。
也顾不上形象,拍了拍灰,又拿手探了下聂朝栖额头的温度,还真是烧得厉害。
恢复成人身就方便多了,他里里外外忙碌着,给他降温,找药,生怕他一不留神就凉了。他平白害死了个人。
就这么一晚过去了。
聂朝栖睁开眼,身边窝着一个暖烘烘的身体。
小身子起起伏伏,睡得很熟。
他忍不住会心一笑,轻轻扯了扯它的胡须:“我还以为你会走的。”
看它昨天那一秒都不愿多待,迫不及待逃走的样子,还以为它会趁着他精力不够跑掉。
其实它昨天会冲出来,不顾危险的救他就已经很超出他的预料了。
明明感觉它并不喜欢他。
野猫难驯,但这只却好像不太一样,倒是颇有灵气。
不知道是不是长这么大,头一次有生物对他表露善意,他总觉得今天醒来,身体都不如之前受家法之后沉重,连伤都好得快了些。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包扎明显比他睡着之前乱七八糟的样子整齐了许多的,就像被人重新包扎过了一样。
他往床上枕着尾巴睡得沉沉的小身影看了一眼,眼中划过一道深思。
......
由于一晚没睡,姜偃白天整天都很没精神,倒是符合猫的作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变人变猫什么原理,反正醒来就又恢复成了猫身。
虽然很困,但他还是磕睡着起床了,毕竟他还要找离开这里的办法。
结果他每次准备找机会开溜的时候,都被聂朝栖撞个正着。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男人揪着他的后脖子,自己坐到软榻上,然后把他放在自己腿上,手边摆着各种零食,他一边手拿着书卷,一手掰着零食喂到姜偃嘴边。
要是姜偃乖乖吃了,他就会奖励地挠挠他的下巴。
每次姜偃都想,下一口绝对不吃了,可真到了聂朝栖把食物送到他嘴边,又用那种盈盈含笑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很没出息的趴回去,把他递过来的东西吃掉。
他但凡动作大一点,聂朝栖就一脸柔弱的捂着胸口的伤咳嗽。
那架势,姜偃都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人帮他拍拍背。
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又没想出来到底是哪被套路了。
姜偃就这么陪着聂朝栖过了一天。
第二天,几乎就和第一天一样。
无论姜偃搞出什么事,下定决心要跑路,最后总能被聂朝栖发现,然后不动声色间,巧妙化解掉他的逃跑计划。
晚上姜偃又变成了人,彻夜照料着聂朝栖的伤。
一拆开绷带,他就觉得有点奇怪。
这伤明明前几天都快好了,怎么今天一看,好像更严重了?
他怀疑的看了眼闭着眼躺在床上的人,一边帮他换药,一边嘀咕着:“你是不是耍我耍上瘾了?”
他怎么觉得,看他花样百出的逃跑,聂朝栖还挺乐在其中的?
不能吧,师尊弟弟看着也不像那么恶趣味的人啊。
这些天他亲眼见到聂朝栖救了四只猫,七条狗,十二只鸟,还有一盆枯萎的角堇。
那时姜偃正看着聂朝栖放飞他今天救的第三只鸟,面前就摆放着那盆角堇。
聂朝栖看他站在那盆花前,以为他喜欢,就掐断了一截枯枝捏在手里。
然后姜偃就眼睁睁看着那枝花在他手里,从枯萎到青绿,花朵含苞待放,然后倏忽绽放。
这一手给姜偃看呆了。他怀疑自己遇到真神仙了。
聂朝栖拿着那支堪称神迹,被人知道估计都要被供起来的角堇,逗猫棒一样在呆呆的小猫眼前晃悠。
“喜欢吗?想要吗?”
“那你变个人给我看看。”
他耐心哄道:“你变成人,要多少花我都送给你。”

不对,他不会是发现他晚上变成人了吧?
姜偃怀疑地看了聂朝栖一眼,转念一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如果他早就发现了他会变成人,就不会现在才来试探他。
他放松下来,懒懒用爪子抹了把脸,转头跳上了塌上,找了个松软的地方蜷起来,眯起眼睛打盹。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精神头越来越不好,总有种睡不醒的感觉。
聂朝栖有些失望的拿着那枝花插到了花瓶里。
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得是时间,慢慢打消它的戒心。
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处,瞥见桌上空了的盘子,挽起袖子转身往厨房走去。
......
这一天姜偃睡得更沉了。
他醒来的时候甚至已经到了半夜。他被从软榻上转移到了床上,原本应该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跳下床四周转了一圈,发现人根本就不在屋里。
他隐约闻到了一丝丝血的味道从一个方向飘来。
找不到聂朝栖,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姜偃循着这丝血味一路跑到了一个峡谷入口。
到了这里,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
一路上铺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全都是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延申到峡谷深处,场面看起来十分惊悚。
他很难想象,要是那个连落到院子里的小鸟,都要分一半自己的吃食给对方的聂朝栖,真的跑到这里,他会遇到什么。
姜偃不敢耽搁,四肢并用飞快往里面跑去。
越往里跑,那股环绕在周身的寒意就越深。
这个地方,竟然出现了邪气。
这不可能啊,聂家往上几代都是纯正的修道者,这里怎么会出现邪气?
种种诡异之处让姜偃心里越发不安。
他四条腿都快跑断了,本来后腿的伤就没恢复好,这会全力奔跑更是钻心的疼,但他始终都没停下。
直到他看见了月下修炼魔道功法的聂朝栖。
他的身边堆满了动物的尸体,血浸透了他脚下的泥土,听到声响,聂朝栖转过身来,看到出现在这里的姜偃,满身邪气的他竟露出那种似是无奈,又似是这一天终于到来的释然表情。
邪恶和悲悯同时出现在他脸上,“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它们都是我为了修炼魔道功法杀死的。”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立马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看在你这些天照顾我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刚说完这句话,他身上的邪气就像暴动了一样,气息紊乱,聂朝栖低吟了一声,握紧了拳。
姜偃会走就怪了。
聂朝栖这样,明显就是他练的功法和体质相冲,却强行修炼的结果。这些天他们也不是白相处的,他不信聂朝栖会杀他。也不信这些动物是聂朝栖为了修炼所杀。
这人分明就是容易心软的善良之人,生性纯良,偶尔有些小狡诈,也无伤大雅。
他想到了之前那个禁足聂朝栖,还让他领了罚的夫人。
那个夫人之前就提起过聂朝栖修炼的事,当时也是聂朝栖以修炼做威胁,让她放过了姜偃。
难道,聂朝栖现在所修的魔道功法,就是她故意给他的?
想到这一点,一股火从心底窜了上来。
他之前就发现自己待在聂朝栖身边,身体就恢复得异常迅速。聂朝栖周围的草木都要长得更茂盛,那些小动物也十分喜欢亲近他,姜偃之前还在心里吐槽过他是迪士尼公主体质。
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只在书上看到过。
那就是天生仙体,若修道,一日可抵别人十年修为,聂朝栖可以说是天命所定的飞升之人,活着的人神。
可如此体质,他母亲竟然逼他修魔道?!
他这样的体质修仙是顺应天命,修魔那就是逆天而行。
强逆体质修炼不适合的功法的痛苦自不必说,这样逆天而行,稍有差池,死无全尸都算得了个痛快。
“聂家疯了吗!”
姜偃猫猫在心里痛骂,没有犹豫的冲向聂朝栖。
聂朝栖怔了怔,手忙脚乱的控制肆虐的邪气不伤到冲过来的小猫咪。
姜偃高高跃起,扑到他身上,恶狠狠地将猫爪用力拍在聂朝栖肩上。
霎时间,一股纯净的灵力涌进聂朝栖的身体,霸道地将他身体里酝酿起的魔气驱散干净。
聂朝栖也接住了变成了人的姜偃。
“虽然我很想说,这种时候逃跑才是最明智的,你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傻傻的冲着我跑来,但......”
他紧紧抱住了他,“我不得不向你坦白,你没有走,真好。”
姜偃也管不了他怎么看见他的猫变成人了,却一点都不惊讶。这小子脑子灵光着呢,就算发现了什么他也不意外,反正那些事和他竟然在修魔比起来,都不算事了。
本来他是想骂他两句,他也就是生在聂家,要是生在太玄宗,敢干这种脑残事,他这个月都别想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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