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崽(宜黎)

随着说的次数越来越多，盛光赫也就变得越来越理直气壮。
盛光赫当然能听得出来他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左右不过就是觉得被他说了这么多年，心里不太平衡。
换做平常的话，他绝对会碍于面子，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带过去，可偏偏现在还有一个满脸都写着好奇的小家伙就待在旁边看。
“对不起，爸，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小岁岁在旁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在犯错之后一定要及时的道歉。
盛光赫盼岁岁明显听懂了的样子，心里面有些欣慰。
还好，还好，只要听懂了就好。
盛母在一边默默的喝茶，就这件事她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也能察觉到岁岁的学习能力似乎挺强，但很可惜的是，这些学习似乎都不在什么正路上。
就比如说刚才这件事，盛母也不敢确定被这个小家伙学去的到底是什么。
盛光赫单方面决定跟他父亲和解，伸手就想把岁岁抱到自己的怀里来仔细看看。
只要一想到岁岁就连在出去玩的时候都不忘惦记着要给自己带一个冰淇淋回来，他心里就前所未有的柔软。
岁岁，很清楚面前的叔叔对自己非常重要，所以在察觉到他有想把自己抱起来的打算后就果断伸出了双臂。
盛光赫把儿子搂在怀里，闻着岁岁身上的那股特殊香味，原本因为酒精稍微有些昏沉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舒服了不少。
与之相反的是岁岁，原本都已经默默扭了扭屁股，调整好让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结果下一秒就闻到了从叔叔身上传出的浓烈酒味，控制不住干呕了一声，紧接着迅速从叔叔怀里钻了出去，朝着爷爷跑。
两条腿简直倒腾到了最快，在距离爷爷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直接委屈哇一声扑了过去。
盛光赫原本还在想他儿子怎么这么可爱，完全没预料到嫌弃居然来的这么突如其来。
不是出门看到好吃的都惦记着要给自己带上一份吗？这臭小子之前做的，莫非都只是表面功夫？
盛光赫看向岁岁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几分怀疑，岁岁也知道自己之前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点，有些心虚的将头埋到了爷爷的怀里，根本不敢多看叔叔一眼。
岁岁毕竟年纪小，再加上想跟叔叔搞好关系，所以才会低头，但盛父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可不管这些。
“岁岁为什么会嫌弃你？你也不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盛光赫被他儿子嫌弃，心里面本来就不太高兴，结果现在又听见了他爸的这句话，简直不是一般的委屈。
“我儿子嫌弃我，我还要找我自己的原因？”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小时候嫌弃他爸，他爸上来就是两脚，甚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换了个人而已，这怎么就也跟着变了个彻底！
盛光赫心里面本来就有些不太平衡，在听见他爸说的这句话之后，不平衡感简直到达了巅峰。
再从他爸那里得知小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跟自己所预想中的不太一样时，他心中的确有那么几秒钟的愧疚和心虚。
但是自己小时候做的不对，也未必就意味着他爸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岁岁眼瞧着叔叔和爷爷，马上又要因为这个话题吵起来急到在半空中挥了挥小手。
正犹豫着要不要强忍住恶心抱抱叔叔哄一哄的时候，爷爷就先冷笑了一声后开口说道：
“你自己跑到外面喝了那么多的酒回来。染了一身的酒味，现在到头来反倒是怪你儿子不想让你抱？”
盛光赫之前喝酒早就已经成了习惯，压根儿就闻不到自己身上这些难闻的味道。
听见他爸说的这句话之后，还不死心的凑到自己身上仔细闻了闻，一边闻一边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很难闻吗？我自己怎么没闻出来？”
盛母注意到岁岁的小脑袋瓜一直在那里晃来晃去，似乎是在思考他们之间有没有缓和的可能，想凑上去帮帮忙。
这个小家伙从回到家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乖巧懂事到简直让人心疼。
盛母不愿意看见岁岁在这里左右为难，就牵着他去了花园里散步，把空间留给这父子两，他们接下来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岁岁乖乖牵着奶奶的手往外走，开心的一直在那里蹦蹦跳跳。
叔叔身上那股酒味实在是太难闻了一点！
现在换成了浑身都是香喷喷的奶奶，岁岁开心到步伐十分轻快。
盛母牵着岁岁走到了花园里散步，盛家别墅里的这些花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理，有些花朵正好到了盛开的季节，现在看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漂亮。
岁岁看见其中有几种花开的非常好看时，并没有像是人类一样在第一时间就欣赏花朵的美丽，而是蹲下来轻轻挖了挖根部的泥土。
为了让花能开出这么美丽的花朵，负责照顾这些花的园丁每天都需要付出很多。
岁岁在摸到土壤的松软程度和湿度时，心中莫名有些嫉妒。
他曾经哪里有这种条件！
如果他在山神爷爷的肩膀上过的一直都是这种日子的话，说不准早就窜的比山神爷爷还要高了。
盛母虽然不太理解好好的一个小孩儿为什么放着这么漂亮的花不去看，反倒关注起了下面的泥土。
但是毕竟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性格，盛母去找了一个小锄头和小铲子过来陪着岁岁一起玩泥土。
虽然这根小萝卜心里面已经嫉妒到不行，但是在奶奶拿来小铲子和小锄头的时候，他还是笨拙的开始为这些植物松土除草。
小孩子的力气太小，幸好花园里的园丁经常会来为这些植物松土。
一开始岁岁只是单纯想让这些植物过得舒服一点而已，可随着干的活越多，就越是觉得除草松土这件事情有意思。
哼哧哼哧直接把花园里的这些花通通松土除草了个遍，屁股高高撅起，在那里认真忙活的模样，别提有多有趣。
盛母拿起手机对准岁岁现在的样子，拍了几张照片。
曾经她一直因为没能参与儿子的每个成长过程而觉得遗憾，幸好这份遗憾还能从跟儿子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孙子身上弥补。
盛光赫在客厅里跟他爸吵完之后走出来一看，正好看见岁岁在那里忙活。
这个小家伙似乎有些过分的勤劳乖巧，正是因为有岁岁这个完美小孩在旁边做对比，就连盛光赫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如果他是他爸妈的话，也要更偏心这个孙子一点。
盛光赫走到岁岁的身边蹲下，岁岁发现有人待在自己旁边时，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苏苏~”
“嗯。”
岁岁想到之前他们吵的那么激烈的样子，担心叔叔现在会觉得委屈。
左看看右看看观察情况，确定爷爷奶奶都没有关注到他们的时候，凑上去偷偷亲了叔叔一下。
“不森气，睡睡亲亲。”
盛光赫回忆着这个臭小子嘴唇触碰自己脸颊时柔软的触感轻哼一声。
好吧，他也最偏心岁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岁岁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耶，对准自己的眼睛，格外认真地开口说道：
“介两只，都看见啦。”
盛光赫原本是在故意逗逗岁岁，谁能想到他的态度会这么认真。
在听见岁岁这么说后，盛光赫一时间反倒是有些语塞。
“岁岁啊……”
“睡睡摘介里。”
听见叔叔喊自己的名字，岁岁眼睛几乎是在瞬间就亮了起来。
把手上握着的锄头放到一边，拍干净掌心的泥土。
“干什么呀？”
“没有。”
“哦……”
虽然极力掩饰，但岁岁看起来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
气鼓鼓拿起小锄头，用后背对着叔叔，继续哼哧哼哧松土。
盛父和盛母站在不远处，一直在盯着他们父子俩的相处。
“还是没有查到任何跟岁岁妈妈有关的消息吗？”
盛父盛母从来就没有指望过盛光赫，盛父让自己的助理去仔细调查了一下跟盛光赫交往过的那些女孩，试图从这么多人中找出可能是岁岁亲生母亲的人选。
盛光赫在其他事情上或许的确不怎么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来就不会强迫。
每一段短暂的爱情，都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
从头到尾都调查一遍，对于盛父的助理来说也不是很难。
担心会有漏网之鱼，这个助理仔细调查了好几遍，奈何就是一个可疑的人选都没有找到。
岁岁被盛父盛母捡到的那个地区周围所有监控也都查了一遍，所有一切都摆在他们面前后，给人最清晰的感觉反倒是岁岁真像是平白无故蹦出来的。
“没有，我会让助理继续查下去的。”
“嗯。”
岁岁玩了这么长时间的泥土，浑身都弄成了脏兮兮的模样，就连肉乎乎的小脸蛋上都溅了些泥点。
差不多累了的时候，岁岁随手把小锄头丢到了一遍，趁着叔叔没反应过来，果断伸手搂住了叔叔的脖子。
脚底像是安装了弹簧，微微一蹦跶，就挂在了盛光赫的身上。
“苏苏抱抱！！！”
正常情况下盛光赫还挺喜欢抱着这个小家伙的，他对香香软软的人类幼崽毫无抵抗力。
显然，现在并不属于正常情况。
盛光赫别过头跟岁岁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生怕他会像平常那样毫不犹豫的一口亲上来。
察觉到来自盛光赫的嫌弃后，岁岁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盛光赫看岁岁这副模样，心底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抱着岁岁就往客厅里走。
“苏苏，你摇一摇睡睡。”
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但盛光赫还是满足了。
一只手拖着他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就这样轻轻晃了晃。
“然后呢？”
“有木有听到？”
“什么？”
“窝，一肚只，坏水！”
盛光赫听见岁岁的这句话时下意识去思考话中的意思，岁岁就抓住这个时机，搂住他脖子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苏苏，睡睡亲一口。”
盛光赫仿佛能感受到这个小屁孩腮帮子上泥土蹭到自己脸上时微硬触感，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就庆幸吧，幸好你是我亲儿子。”
这一刻，盛光赫微妙体会到了他爸小时候看他是个什么感受。
不，这臭小子没有顽皮到他小时候那个程度。
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盛光赫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莫名气顺了不少。
岁岁根本没察觉到盛光赫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甚至还非常认同他的这句话，骄傲挺了挺胸脯说道：
“对哒！亲鹅只！”
盛光赫想把脏兮兮的岁岁丢给保姆带去清洗一下，奈何岁岁动作十分灵活，牢牢挂在他的身上。
“不要不要，睡睡不要哇，要叔叔！”
保姆的手已经伸了出来，奈何岁岁动作灵活的扭来扭去。
现在他还小，保姆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用为难的眼神盯着盛光赫看。
“我不会给小孩洗澡。”
盛光赫用平静的语气陈述了这个事实，岁岁听见后默默把叔叔搂得更紧了一点。
“奏要叔叔。”
“行，你别后悔。”
“绝不！”
小奶音异常坚定。
保姆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把岁岁平常喜欢的几个玩具也都拿了过来。
在照顾孩子这件事情上，盛光赫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
帮岁岁把衣服脱掉后，就开始纠结起了下一步是什么。
光溜溜的岁岁站在那里，自己尝试着往浴缸里爬。
浴缸的边缘实在是太滑了一点，盛光赫担心他会摔跤，伸手把他抱到了里面。
水温现在刚刚好，盛光赫拿起毛巾开始帮他擦洗身体。
全身都被浸湿后，岁岁指着不远处放着的沐浴露说道：
“抹香香哇！”
“好。”
沐浴露是非常好闻的牛奶香味，岁岁全身都被涂抹了一遍后，盛光赫看了一眼他脑袋上的泥土，想顺带帮他把头发也给洗干净。
绝大部分的小孩子天生就对玩水这件事很感兴趣，坐在浴缸里双手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盛光赫脸上。
盛光赫深呼吸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继续在那里帮岁岁搓洗身体。
之前试图让岁岁放弃那个念头的时候，盛光赫说的是你可别后悔，可现在后悔的人变成了盛光赫自己，他简直悔到肠子都要青了！
早知道给小孩子洗澡这么麻烦的话，他就算是装死也绝对不能答应下来。
倒也不是说岁岁不乖，只是在涂抹上了沐浴露之后，岁岁简直就是个滑不溜吃的泥鳅。
顶着一脑袋的泡沫，问盛光赫他现在看起来有多大岁数。
小嘴叭叭个没完，吵的盛光赫耳朵疼。
“叔叔，泥说，睡睡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只呢？”
“叔叔叔叔，有木有听到睡睡说话？”
“睡睡要长成叔叔的样只！”
盛光赫本来是想选择性忽略掉岁岁说的每一句话的，但是在听见这一句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开口说道：
“不行。”
没人能比盛光赫更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他儿子按照他的样子来长，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不像老头那样厉害。
“为什么？”
岁岁满眼好奇，盛光赫帮他把身上的泡沫冲洗掉，冷着一张脸回答道：
“反正就是不行。”
“哦，好叭。”
没得到答案岁岁倒也不生气，自顾自继续幻想起自己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帮岁岁洗好澡和头发，擦干净身上的水后，换上了一身干燥的睡衣。
岁岁头发稍微有些长了，现在正在吧嗒吧嗒往下滴水。
“保姆……”
“不，叔叔！”
盛光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岁岁就已经先开口打断，顺便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行，我给你吹。”
都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没道理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偷这点懒。
盛光赫手上握着吹风机，对准岁岁的头发吹着。
由于没有给孩子吹头发的经验，等岁岁头发差不多被吹干了之后，盛光赫才意识到他似乎把岁岁吹成了一个鸡窝头。
岁岁头发全都已经炸开，像是一颗会到处跑的小刺猬。
等岁岁穿着连体睡衣顶着这个脑袋去找爷爷奶奶时，盛母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怀疑起了家里管家是不是年纪大了，照顾岁岁的保姆似乎不太专业。
盛母担心孩子小小年纪会自卑，脸上倒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出来。
岁岁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发型奇怪，开开心心跑到爷爷奶奶身边，用带着几分小骄傲的语气说道：
“叔叔，给睡睡，吹哒！”
“叔叔还给睡睡洗澡辣！”
“衣呼，也是叔叔帮睡睡换哦。”
绝大部分情况下盛父是不愿意相信他儿子会照顾孩子的，可架不住岁岁顶着的头发看起来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让盛父没办法不相信。
“都是叔叔换的？”
听见爷爷问的话，岁岁用力点了点头。
“对呀！”
“叔叔就只做了这些？”
“叔叔说，追喜欢睡睡啦。”
盛光赫到底有没有说这种话，其实就连岁岁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
但他觉得叔叔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所以有没有把这话说出口都不重要。
当天晚上，在岁岁睡着后，盛父把儿子叫到了书房里。
虽然盛光赫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但是他连一天班都没上过，活着全靠啃老，零花钱被父母牢牢捏在掌心里，根本没有什么自由的空间。
所以之前不管盛光赫心里面有多反感父母一直催婚，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他们念经。
“小赫，从今天开始，你只需要做好一个父亲。如果能做到的话，每个月的零花钱翻倍。”
其实盛光赫自己的零花钱本身就不少，但是架不住他早就习惯了奢侈的生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再加上隔三差五把老头一得罪，克扣两次还得找其他的朋友来接济。
零花钱翻倍，这对于盛光赫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事。
盛光赫心里面确实是是非常高兴，但是脸上却根本没有表露出来，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就算没有零花钱翻倍，我也照样会做一个好爸爸。”
今晚盛父是想跟盛光赫好好商量下这件事的，但是架不住父子俩保持着之前的相处模式早就已经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