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崽(宜黎)

“小朋友，还记得我吗？”
岁岁往沙发背上一靠，噘着嘴不想说话。
虽然在原本剧情里都是小茉莉那个疯子男朋友干的坏事，但是只要是个人，就很难做到不去迁怒。
“不记得，不要跟我说话，你身上的香味味道好浓。”
岁岁平常最讨厌的就是各种奇怪味道，随着小茉莉的靠近，岁岁闻到的香水味道越来越浓郁，小脸已经皱巴成了一团。
“对不起，我……”
小茉莉脸色涨红，解释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有助理过来请她先到另外一边去等待。
盛光赫不太想看到小茉莉，毕竟曾经他们见面的场所实在是算不上正经，就去了外面的花园里散散步。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小茉莉朝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等盛光赫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直接继续往前走。
小茉莉的眼圈微微泛红，看起来带着几分可怜。
正常情况下的盛光赫是个很怜香惜玉的人，但他现在只觉得烦躁。
“盛先生，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明明非常愉快，我实在是想不通，您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听见小茉莉问的这句话，盛光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才勉强保持着冷静开口说道：
“我装不认识你，对我们彼此都好。”
按照盛光赫对他爸的了解，如果知道他跟小茉莉认识的话，那小茉莉绝对不可能被选中。
毕竟在他爸的心里面，能跟他混到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先生，您是担心我在面试的时候会受到影响，才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吗？”
“之前我还想请您吃饭感谢一下您呢，没想到您居然把我给删了，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
“我除了把您当成是给我刷礼物的老板外，在私底下还觉得我们应该会是不错的朋友，现在您方便跟我透露一下原因吗？”
“如果是因为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您提出来之后我也好改正。”
“我一直觉得认识盛先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不想失去您这个好朋友。”
像是小茉莉这样的伎俩，盛光赫见过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比起这些用好朋友当借口维持下去的关系，其实盛光赫还是更喜欢单纯的老板和主播。
“不，我是担心我爸觉得我还跟女主播联系，你能不能拿到这份工作跟我有关系吗？”
“不过我可以提前跟你说一下，你拿到这份工作的概率……不大。”
盛父了解盛光赫，盛光赫也了解他爸。
别说是岁岁的家庭老师了，现在家里在招聘保姆的时候都会特意避开那些年轻的男女。
最开始只是女的，后面他妈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闻后，就连年轻男的也不要了，甚至将年龄提到了四十岁以上，长相平庸的优先。
盛光赫有时候真的很想跟他爸说清楚，虽然他曾经确实有点不着调，但是还没有过分到这种程度。
在外面不管玩的有多过分都很正常，但是绝对不可能闹到他爸妈和儿子的面前。
他也是个人，他也会要脸。
“好友都删了，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李小姐，麻烦您不要把人当傻子。”
李茉莉在听见盛光赫说的这番话后，想到了有一件事情，脸色涨的通红。
“我，盛先生，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呢？”
盛光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他跟这个人已经说了快五分钟的话。
再多说一会儿的话，他爸绝对会默认他对这个人有想法。
盛光赫辛辛苦苦在家里装了这么长时间的好爸爸好儿子，一点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情被毁掉。
“没有误会，我也没兴趣跟你解释太多。”
“李小姐，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是什么朋友。”
网上刷到的直播间，无意间觉得李茉莉的长相很符合自己的审美，所以才多刷了一点礼物而已。
盛光赫在直播平台上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出去，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罕见。
一个无意间刷到的主播跟自己的亲儿子比起来到底是谁重要，这甚至根本就不算是一个选择题。
换做是正常人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不会再说下去，但是李茉莉想到她男朋友之前跟她说创业需要的钱，咬牙还想继续争取一下。
“盛先生，如果是您对我有什么误解的话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很需要这一份工作。”
“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吗？我会尽量做到最好。”
“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盛光赫彻底没了耐心，直勾勾盯着李茉莉问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放心让一个擦边女主播给我儿子当老师啊？”
话音刚落，柱子后面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正好奇四处张望。

听见盛光赫说这件事他决定不了后，李茉莉脑子转得很快。
“盛先生，您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您的孩子请家教老师这件事，当然得由您点头。”
如果换成之前那个迫不及待想挣脱父亲掌控的盛光赫，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绝对会想把决定岁岁家教老师人选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上。
只可惜李茉莉面对的是一个已经经过儿子折磨毒打的父亲。
要是没有他爸妈帮忙，让他独自面对岁岁这个小祖宗的话，盛光赫根本不敢想那是多么灰暗的时光。
“不，虽然我是个成年人，但是我啃老就得拿出啃老的态度来。”
自己有多少能耐，没人能比盛光赫自己更清楚。
给岁岁选家教老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盛光赫再也不想在岁岁的试卷作文上看见他爸爸让老奶奶扶着自己闯红灯这么荒谬的内容。
不指望岁岁能名列前茅，只求他别让自己颜面扫地。
李茉莉还是第一次遇到盛光赫这种啃老啃得理直气壮的人，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盛光赫莫名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岁岁脱不开关系。
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岁岁还没有来得及缩回去的脑袋。
“在自己家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偷听哇。”
眼瞧着盛光赫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李茉莉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岁岁身上。
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热切后，岁岁扭头就跑。
最后盛父选中的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老师，长相平平无奇，戴着黑框眼睛，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靠谱。
在把其他过来面试的老师送走后，盛父才来得及去找管家算账。
最开始盛父就已经把要求说的很清楚了，男性年龄三十五岁以上，女性年龄四十岁以上，却依旧混进来了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女人。
管家注意到盛父难看的脸色，额头一直在冒冷汗。
“老先生，本来筛选出来的确实都是符合您要求的，但是我看人数实在是太少，再加上那位小姐的履历确实优秀，才想着也给加进来凑个人数。”
管家毕竟是在他们家里工作这么多年了，虽然盛父心里面很不高兴，但还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
“下不为例，不要自作主张。”
“好的，老先生。”
上一秒岁岁还在因为爸爸跟小茉莉不会有任何交集而高兴，下一秒察觉到那老师的长相后，原本嚣张的坐姿瞬间就变得拘束了起来。
盛父最后选中的这个老师，符合绝大部分人对老师的幻想。
沉默严肃，不苟言笑，哪怕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模样，都让岁岁心直颤。
在盛光赫小时候，他父母给他选择的家庭教师基本上也都是这种风格。
当时他在严厉老师的督促下，咬牙切齿地想着等他长大后，一定会给自己的孩子请一个最开明的老师，让孩子在快乐中学习。
可等盛光赫真有了儿子后，只觉得严肃的老师真好。
冷冷的，很安心。
再扭头一看，盛光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儿子现在看起来蔫蔫的，也很让他安心。
严肃，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让孩子听话的最好方式。
先是经过了管家那一轮的筛选，又过了盛父这一关。
这位老师不止是在教孩子这件事上很有一套，性格也非常不错，岁岁在害怕他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老师其实也挺好。
李茉莉的突然出现为盛光赫敲响了警钟，想背着他儿子偷偷摸摸出去玩几天的心思瞬间熄灭。
别看岁岁在学习上的天赋一般，可那些歪门邪道学起来是真的很快。
盛光赫自己当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也就算了，也能接受他儿子在长大后跟自己一样混吃等死。
但就岁岁现在的年纪，还是小了一点，最起码要等到成年后再说这些。
盛家三个家长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岁岁身上，有爷爷奶奶和爸爸的陪伴，岁岁慢慢的长大。
随着年龄的增长，岁岁变得比之前懂事了不少。
偶尔还是会做出把盛光赫气到死去活来的事情，但好歹不像小时候那样频繁。
或许是因为有小时候那个为非作歹的小祖宗在前面做对比，现在岁岁只不过是稍微长进了一点，盛光赫心里面都不是一般的感动。
幸福都是靠对比出来的，这句话确实没错。
后续李茉莉还尝试着通过其他方式来约着盛光赫见面，成功把盛光赫给吓得不轻。
直接就跟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打了招呼，他现在已经变成对整个娱乐圈和网红圈的都不感兴趣了。
年轻气盛时觉得在酒吧里通宵，身边恋人不断更换刺激又潇洒。
自从成了父亲后，盛光赫为了不带坏岁岁，被迫只能待在家里当个好爸爸。
岁岁渐渐长大，盛光赫也在慢慢变老，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变得成熟了不少，逐渐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父母身体健康，儿子平安长大。
曾经盛光赫一直在努力追求的平淡幸福，现在就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盛光赫每一天都过得非常满足。
只可惜这种幸福安逸的生活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岁岁在上初中后到了叛逆期。
岁岁就读于某贵族学校，在孙子入学时盛父直接大手一挥捐了一个图书馆，两栋教学楼，顺手还升级了一□□育馆和食堂。
在学校里只要岁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老师们基本上都不怎么管他。
岁岁和他爸之间不止是长相相似，就连在叛逆期做的事情都是一模一样。
周末，盛光赫在家里给他儿子煲汤，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扭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儿子还是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英伦风格，看起来优雅又绅士。
十多岁的少年，本身就是最好的年纪，身上的那股少年气，看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吸引人。
当然，前提是他没染一头红色的头发。
盛光赫攥紧了自己掌心的勺子，在脑海中默念了无数遍要冷静、要理智。
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叛逆，谁也弄不懂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盛光赫对这唯一的儿子惯到不行，根本舍不得用严厉的手段去管教，只能说服自己在这个阶段别去惹岁岁不高兴。
自己是他亲爹，只要把这两三年之间熬过去，那一切都是皆大欢喜。
在面对跟岁岁有关的事情上，盛光赫一直都是能避就避。
要冷静。
但这臭小子他染了红毛。
要理智。
但这臭小子他染了红毛……
要当个开明的爸爸。
但他儿子把自己搞得跟个大公鸡一样！
盛光赫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之前那个阶段里，他爸一直看他非常不顺眼了。
看岁岁现在自己的样子，明摆着还挺满意，只有盛光赫怎么看怎么别扭。
“爸，看我新染的头发，帅不帅？”
岁岁跟他爸凹了个造型，盛光赫被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爸，我找爷爷给我买了一辆鬼火，再配上我新染的发色，刷炸了！”
“以后你出去，就说你是我爸，保证别人都羡慕你。”
盛光赫原本就一直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意，当听见岁岁这句理直气壮的话时，大脑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还有鬼火？说自己是他爸有面子？
“盛岁彦！”
“干嘛啊爸。”
岁岁坐在沙发上长腿一翘，靠在沙发背上盯着他爸看，这幅欠揍的模样跟盛光赫当初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你现在还是一个学生，甚至还是未成年！你觉得你染头发骑鬼火合适吗？你还有一个学生的样子吗？！”
盛光赫强忍着怒意把这么长一段话说了出来，等他说完之后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以前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教训。
当初他跟他爸吵架的话一直到现在盛光赫都还记得，当时他说他就是个学生，所以他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个学生。
盛光赫现在甚至根本不愿意多看儿子一眼。
眼睛疼，头疼，拳头硬了，想踹他两脚。
“爸，我不就是染了个头发嘛，怎么就没有学生的样子了？爷爷都把你那时候的照片拿给我看了，你那时候染了三种颜色，我才一种呢，你骂我干什么。”
青春期总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很酷的事情出来，等这个阶段过去后那活脱脱就是黑历史！
尤其是自己的黑历史从自己亲儿子的嘴里说出来口，这更是杀伤力加倍！
盛光赫真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把当时染那么多种颜色头发的自己剃成个光头。
“我给你煲了汤，喝完了我就带你把头发给染回去。”
“不，我染了好几个小时呢。爸，你看我还让那理发师给我留了个狼尾，是不是很帅？”
岁岁扭着头，示意他爸看后面。
本来红色的头发就已经很难看了，更别提后面还有那么多头发留在那里，盛光赫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自己拿剪刀，帮他全都剪整齐。
“盛岁彦，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别逼我跟你动手啊。”
“不，我就不。”
岁岁自己盛了一碗汤自顾自喝着，对于他爸要求他把头发颜色染回来这件事一直没有点头答应。
等喝完后，盛光赫已经开始思考他爸当初是用什么工具来揍他了。
小时候没舍得跟岁岁动手，现在这简直就是送到他面前来的机会，稍微弥补一下，好让这个臭小子能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眼瞧着他爸真生气了，岁岁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害怕。
“爸，想让我把头发给染回来也行，我骑车带你去。”
盛光赫是真不想跟这孩子动手，哪怕岁岁提出的要求对于他来说稍微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行。”
盛岁彦拿起一个头盔递给了他爸，这辆摩托车是爷爷答应送给他的礼物，花了好几十万，通体都是纯黑色，看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炫酷。
盛光赫的岁数已经不小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开始怕死的年纪。
认真调整了一下头盔后戴好，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坐在摩托车上。
启动后摩托车发出了巨大的嗡鸣，盛光赫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都要被炸开了。
当开始启动后，风在耳边呼啸，两边所有一切都在不断的后退。
“停，停一下。”
盛岁彦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但还是按照他爸说的停了下来。
盛光赫自己缓慢下了摩托车，两条腿都是软的，如果不是因为正好手边有东西扶着，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倒在地上。
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对上儿子好奇中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神后，盛光赫才被迫接受他真的变老了这个事实。
想当初他玩赛车的时候，坐在他副驾驶上的赛车宝贝害怕喊的声音越大，他心里面就越是得意，觉得这是赛车宝贝对他实力的认可。
那时候阻拦他不让他玩赛车的他爸，就成了他眼里罪大恶极的讨厌鬼。
曾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尊重孩子所有爱好的盛光赫，在这一刻抬起手狠狠捶了一下岁岁的肩膀。
“不许再骑这种车了，你头发要是不染回去，我就帮你全都剃了！”
盛光赫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来，只可惜叛逆期的盛岁彦根本不像是小时候那样乖乖巧巧喜欢跟爸爸亲近。
盛光赫的话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岁岁就果断骑车鬼火走了。
还没骑多远，盛光赫自己回去还来得及。
摩托车的嗡鸣声越来越小，盛光赫只能眼睁睁看着岁岁在他的视野范围中消失。
回到家里后气到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过去，盛父接的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