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设铃声,”伏见猿比古把弄好的手机还回去,“当你听见它的时候,就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我的电话。”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设了什么铃声啊?”
伏见猿比古意味深长的说,“你听到就知道了。”
……
北川原明白对方那句话的意思后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改掉这该死的手机铃声?!
哪怕是在拥挤吵闹的地铁车厢里,伏见猿比古那略有磁性的低沉声音也还是吸引了一大批人的注意力。
“北川原,”这个铃声的其中一个可怕之处便在于此,这不仅是伏见猿比古的本声录音,他特么的居然还在录音里连名带姓的叫他的名字,“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接我的电话,或者接我的电话。”
……
我可去你的吧!
在路上遇见的和他一起坐地铁回校的仁王雅治顿时用一种特别复杂,不怎么好形容的目光盯着他。
“这是……什么?”
北川原低垂下头,自暴自弃的说道,“伏见猿比古的特设铃声。”
我哪来的两个选择?!北川原差一点就要在公共场所爆粗口,我现在除了丢脸丢满一地铁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然而这个该死的电话还不能不接。
北川原艰难的伸手去拿,仁王雅治见此便开口。
“你现在还是别接电话的好。”仁王雅治投给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人流量高峰期的地铁的拥挤程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北川原的侧脸现在已经近乎全贴着门玻璃了,而且手机还在包里响个不停,难度级别实在有一点高。
“不行!”没想到北川原的反对声音格外的激烈,“如果是我妈在这个时候来电话我都可以不接,但是这个绝对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有被车厢里热气蒸腾出来的红晕,“拜托了,帮我拿一下手机。”
仁王雅治为他的坚决态度略带不满的皱了皱眉。再结合这别具一格的铃声,他在心里默默的苦笑了两声。
如果有一个能让你随时接电话的人,那一定是你真正在乎,且对你而言无比重要的人。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某次事件后,小泉红子对北川原的神奇情商表示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那还是在高中的时候。仁王雅治没法不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毕竟他也算是受害人之一。
当时那个能让北川原随时接电话的人是他妈妈。就那个时候的状况,如此结果可不仅仅糟心的程度,说是丧心病狂绝不为过。
仁王雅治拿出手机,看见显示屏幕上的来电联系人名称,忽然就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伏见猿比古。
他想起来那天北川原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暗恋的是伏见猿比古,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相信,甚至包括伏见猿比古本人。而仁王雅治是其中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全然认为这不过是北川原临时发挥想到的拙劣借口的人。
在高中的时候,北川原和他相处的最久,可以说最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关系。
水火不容,无法共处。
只是现在仁王雅治算是领会到了无常命运的厉害。
“你……”仁王雅治欲言又止了半天,手上的动作也慢吞吞的,而且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手掌刚好盖在手机的背面偏下的地方,铃声几乎被遮得听不见。
北川原只当是他拿东西不方便,随便催促了两声,“好了吗?”
随着北川原的催促声落下,仁王雅治的手指漫不经心的一划,他的表情在北川原看不见的地方轻松惬意,语调却显得急慌慌的,还带了几分歉意。
“抱歉,我好像不小心把电话挂断了。”虽说他的动作是看不出半点不小心的样子,怎么看都比较像成心如此。
北川原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慌张的转过头,脑袋撞到门玻璃都毫不在意,“你赶紧给我,我得回打回去。”
手机被迅速的抽走,仁王雅治的脸僵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只是眼底却一片黑沉。
“我就是手滑……手滑!你得相信我,”北川原慌忙的做着解释,“你看我这不是马上又打回来了吗?”
仁王雅治现在眼底不只是乌云密布了,眼瞧着大概都快要迎来雷暴黄色预警了。
北川原毫无所觉,心思全在这通电话上。他现在害怕得很,正所谓上司就是你的第二个衣食父母,且临到结工资的节骨眼,北川原哪有胆子去触伏见·实习工资负责人·猿比古的霉头。
虽说社会实践的钱不多,但那也是有啊。
“你别冲动,”北川原紧张兮兮的把耳朵紧贴着手机,“我实习工资本来不多了,你别再把这一点也给扣了。”
89.倒计时之一
北川原在结束社会实践的那天晚上给伏见猿比古发了一条私信。更新最快
伏见猿比古看见消息提醒的时候不由得面色古怪起来。
一条小广告, 关于幸平蛋糕店(他家什么时候开的店……)的新品巧克力。
这个人什么毛病,群发消息居然发到他这来了。
伏见猿比古刚想把消息删了, 就见对方又发过来一条。
“虽然我们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我们好歹也算和平相处了十来天嘛。巧克力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尝一下,就抹茶口味的那个。这几天……也感谢你的照顾了,所以不会收额外的钱。你要的话,回个可以就行。”
最近发生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稀奇。伏见猿比古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决定维持高冷人设删掉短信。
然后他就手滑的回了个可以。
……这是手滑。
接着北川原又发过来一句什么, 但因为网不好, 伏见猿比古始终加载不出具体内容。
大概也是些没营养的话。伏见猿比古脑子想着自己的“一时手滑”, 倒也并不是很在意, 加载不出来也就算了。横竖不是什么大事。
***
大概是北川原态度确实诚恳,非常有给人打工, 拿人工资的自觉, 伏见猿比古最后还是把他的社会实践工资分文不差的交给了他。
北川原拿到工资后还在仁王雅治面前特别得意的感叹道,“还好我急中生智,不然都不知道伏见那家伙要拿这件事瞎做多少文章,说不定还要扣我工资。”
当时仁王雅治的表情已经不是一般的复杂,大概是牛杂面加什锦火锅的级别。
“我有时候觉得,”仁王雅治最后慢吞吞的开口, “你一定是脑子少了一根筋。”
他在北川原发飙之前补充到,“但是我现在发现自己实在是错得彻底。”
“你哪里是少根筋啊, ”仁王雅治格外诚恳的说, “你脑袋里的筋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拥有的。”
北川原:“……你当我听不出来你在埋汰我吗?”
仁王雅治刚想点头, 就迎上了北川原凌厉的目光。本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朝着他轻笑了两声。
“你要是听不出来的话,”他说话颇有一点顽劣的感觉,“我也就不说了。”
仁王雅治有时候会有一点恶趣味,先把北川原气到跳脚的程度,然后在一点一点慢慢去顺对方的毛。他这件事向来是做得得心应手,同时乐此不疲。
“我说啊,”北川原挑起一边的眉头,也并不是真正生气的样子,“你这个人真是好点幼稚。”
“不敢不敢,”仁王雅治一副故作谦虚的表情,“比不上你。”
他们两个进行着没有意义的对话,这向来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但仁王雅治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些许不同。
他不动声色的忽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有件事……我有一点事想要问你,”北川原脸僵了一下,片刻后犹疑的开口,“你先前,就是我和你在地铁遇到的那一回,你当时是不是……在生气?”
他最后的问句在中间停顿了两下,话里带着试探,显然也不是十分确信。
仁王雅治是个演技派,虽然北川原惯常的称呼是“戏精”。他的性格和他打球时的状态其实是很像的,是属于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类型,因此,如果仁王雅治愿意,他想要伪装或是隐瞒自己的情绪从来不是什么困难事。且只有少数人可以感觉出来。
在这方面,北川原其实并没有柳生比吕士来得敏感。毕竟,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从初中起就一起打球,接着又上了同样的高中和大学,他们毫无疑问是最熟悉的两个人。
因而那一天,北川原也只是不怎么明显的感受到仁王雅治一瞬间的不太对劲,且很快就消隐无踪。好像是他的一个错觉。
仁王雅治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似乎也没有打哈哈糊弄过去的意思,他的神情很认真。仁王雅治真正认真起来,脸上往往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但也不会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高深莫测不好亲近。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也总是能感受到那一份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