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为了证明自己言论的正确性，北川原居然还真的开始掰着手指数了起来，“远的我们就不说了，说这个月。”
“我大夏天吃个火锅找个房间乘个凉，要遇见你，完了之后还能遇见了个妖怪。”
“……那是吸血鬼。”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还有，别转移话题！就前两天，我后辈好心好意请我吃个饭，你非跟我作对，吊销什么营业执照，在食堂吃到隔夜菜……算了，这个好像是正常操作。”
“对对对，还有今天！”北川原一拍大腿，用恍然大悟的语气开口说，说到后面便又是胃疼了起来，“我就给老师来帮个忙，怎么还能遇见你？！”
北川原的本意是抱怨，但伏见猿比古显然比较会抓重点，他嘴角微勾，说不出的嘲讽味道，“帮忙？我还以为你是来会见你的现任男友。”
准确一点来说，北川原是桂小太郎的现任男友，坂田银时强行派送。但伏见猿比古的这个说法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就性别上，他们是同性，说谁是谁的现任男友都没问题。
北川原的微表情一直都很好懂，基本上每次都就差把自己的心里想法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这次也差不多，一个问句三个问号。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伏见猿比古想到这里，嘴角二分抽，脸色三分黑，心情五分复杂。
还不是多亏了你那个现任男友。
伏见猿比古最开始是不信的。他的判断向来是基于理智和有证据有条理的分析，像桂小太郎这种空口无凭的说法，他一听就打出了八分不信，也就剩个两分动摇，免得最后打脸。
桂小太郎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北川原，给他介绍了十来分钟如何正确忽悠那个正在追他的男性。而在这期间，伏见猿比古顺水推舟，索性就任由对方误会下去，直到对方把所有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伏见猿比古要是不知道才奇了怪。
“等等，你要是连这个都知道，那你岂不是其他也……”
他不会连我年少无知向桂先生告白这种事也知道吧……应该不会，桂先生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对，应该……
“我不清楚你具体指的是什么，”伏见猿比古略微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低语，“但如果是说你和他的关系的话，很不幸，我非常清楚。”
帮人假扮男友拒绝告白，这种事果然是北川原这种家伙做得出来的。
伏见猿比古看见北川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不过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你都知道？”他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是惊惧了。
连我他妈那黑历史一样的初恋你都知道？！
“显而易见。”伏见猿比古不客气的嘲笑道，“很明显就能看出来，那是愚蠢的你做得出来的事。”
北川原有些不服气，不服别人可以忍，但伏见猿比古绝对不行。
“……说什么愚蠢，你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北川原拔高音调，“初见时的那种悸动（虽然是眼瞎），相处之后的那种人格魅力（虽然还是因为眼瞎），每每回忆起来的那种心动（其实是心肌梗塞）！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虽然我也没谈过），有什么资格说我愚蠢（虽然我现在想想也有点蠢）！”
虽说大实话都在括号里，但该有的面子绝对不能丢！初恋是黑历史怎么了？……我们可以美化一下的嘛。
然而他换来的是伏见猿比古一脸复杂的表情。
“……从刚才开始，”伏见猿比古有点怀疑人生，“你一直都在说什么……初恋？”
我们刚才说的话题哪点跟初恋有关系了？！
***
“阿嚏！”
“喂，假发，你这喷嚏都快打了一路了，”坂田银时语气里带了一股子的嫌弃，“你总不能指望我给你买感冒药吧。”
“我没感冒。”桂小太郎也觉得纳闷，心道他身体素质不错，就是冲凉水澡也没怎么感冒过，况且眼下他也只是打喷嚏，其他的感冒症状可一个没有。
坂田银时停下了脚步，面作沉思，“你不会又招惹了什么其他的桃花，对方在背后咒你吧？”
“应该……不会吧。”
“那可说不准，”坂田银时同情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还是祈祷祈祷别这次又是个同性吧。”
此时离北川原被强行交往还有两个小时。
74.心神不宁之一
有时候沉默来的突如其来。
伏见猿比古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镜大概往下滑了滑几毫米——是刚好可以影响视觉体验的那种距离, 因为他连伸手去扶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整个人好像深沉实则发呆的站在原地。
北川原想去扶他的眼镜, 倒不是他有什么强迫症，但他急需做点什么事情来打破这片沉默。沉默来得猝不及防，北川原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们先前的话题里有什么会造成沉默。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初恋。
……哦，对，我的初恋。
自以为想明白了起因经过, 北川原又重新进入了状态, 他这回决定不只是说话了, 连带着手脚并用, 以此来表现自己激愤的心情。
他指着对方, 想想有点麻烦就没叉腰。
而过了几秒，北川原刚要开口, 又觉得这样举着手实在是累, 最后干脆也放了下来，至此彻底放弃了手脚并用表现心情。反正他本来也没多生气，顶多就是看伏见猿比古脸上那千篇一律，仿佛批发不要钱的嘲讽脸不爽。
至于初恋那点小事，北川原估计连桂小太郎本人可能都忘得差不多了。
“喂，”北川原凑上去拍了拍他的脸, 另一只手则做好对方条件反射出手揍他的准备。
然而伏见猿比古毫无反应。北川原越发觉得对方根本就是在发呆。
“你倒是说句话，”北川原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两个人的沉默, 现在整个人郁闷得要死。
“你的初恋……”伏见猿比古终于解除了自己的僵化状态, 伸手扶了扶眼镜。
“不是我吗？”伏见猿比古很正经, 表情正经，声音正经，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咳咳咳！”北川原半天没缓过来，脸上的表情在“这个人怕不是傻了吧”与“我是不是遇见了一个假的伏见猿比古”之间来回穿梭，并且迟迟停不下来。
“谁给你的自信，”北川原怀疑眼前这个人绝对是忘吃了药，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都有些同情起来，“醒醒，已经是中午了。”
“是你自己说的。”
“什么？”
“你暗恋我，当初不是你自己跟那群人说的吗？”伏见猿比古双手插进口袋，说道。
“得了吧，那种陈年旧事你还拿出来提……而且，这跟我的初恋是谁是两回事吧。”
听到这里，北川原也能明白他们互相之间的对话理解出了一点偏差。
解释这种东西尤其麻烦，北川原本来正烦的要死，但他一下子突然想到什么，语气顿时急速变调，“我说，你不会是以为我只有过一次恋爱吧，我看起来有这么纯情？”
北川原猛的凑近他，这样问道。
伏见猿比古摇了摇头，诚实的说道，“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谈恋爱。”
整一张注孤身的脸。
北川原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然后当场踹了他两脚。
“混蛋！我就算之前有点暗恋你，”北川原语气愤恨，“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
这是报复吧？
北川原你的心眼敢不敢再小一点？！
伏见猿比古的右手边坐着男扮女装所谓的“桂小姐”，面前则坐着手握他们科室的三分之一的工资单以及资金批准权力的远藤先生。
远藤先生的脸色很不好看，当然伏见猿比古快黑成锅底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唯一一个看不出明显的神情变化的桂小太郎，谁又知道在他抹的厚厚的化妆粉下面是怎样一副神情。
估计也是如出一辙的糟糕。
服务员看着这边一桌怨气深重，人眼睛里似乎都冒着火，都不得不望而却步。
“真没想到啊，”远藤先生的语气阴阳怪气，“你口中的那位男朋友居然会是伏见君。”
不妙，伏见猿比古心里一紧，想到自己包里一堆等待资金批准的文件，顿觉它们今天大概是没法重见天日了。
北川原！
伏见猿比古猛的站起来，“抱歉，失陪一下。”
等等，不是，桂小太郎一脸震惊，你就这么抛下我走了？！
伏见猿比古转过椅子，一把拎起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北川原的后领。然后在坂田银时无动于衷的目光下，几乎是把人拖进了厕所。
北川原开始慌了，“那啥，我刚才不是故意卖你的，我就是去个厕所，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在那个时候赶过来。”
“然后，”伏见咬牙切齿的笑道，“我就成了那位‘桂小姐’的现任男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