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是在针对我。”北川原若有所思,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有吗, ”奴良陆生声音淡淡的, 动作熟练的把牌一摊,“我赢了。”
“……这不就是在针对我吗?”北川原无奈的扔掉手里的一堆烂牌, “你运气也太好了一点。”
“你知道心诚则灵吗,”清十字清继在旁边围观了北川原被虐的全过程,“像你这种唯物主义者,妖怪牌是不会眷顾你的。”
“对了,北川, ”清十字清继突然想起了什么, “明天有烟花祭,要跟我们一起来吗?”
“烟花祭?”
“其实就是夏日祭, 不过因为这边的烟花特别出名,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烟花的。而且据说啊,”清十字清继神神秘秘的开口,“烟花祭上有很大几率可以遇到百鬼夜行。”
“这才是你想去的主要原因吧。”奴良陆生叹了口气, 虽然以前爷爷经常在这种节日祭典上率领百鬼夜行大闹一场,但他显然要低调得多。哪怕也有晚上的他不受控制的情况, 但基本上他不会允许妖怪们大范围的出现在人类面前。
“感觉还蛮有意思的样子。”
“何止是有意思, ”清十字清继自信满满,“我保证你会流连忘返。”
“如果是指妖怪的话就算了, ”北川原毫不客气地打击他的积极性, “我对那个真的没有兴趣。”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清十字清继早有预料,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你最近也在收集小精灵吧,据我的实践调查,那边的河滩是刷出稀有的up地点。对吧,陆生?”
“我已经把pokemon go卸了。”奴良陆生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是之前还玩的挺好的吗?”
奴良陆生先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北川原,最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只是最近发现它和我八字不合。”
***
“你要去烟花祭?”
“反正是后天的火车嘛,明天我也没什么事干,”北川原说到这,看见课桌上的那一堆练习本子抽了抽眼角,“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样任由高数来束缚我的自由的!”
南野秀一不太明显的翻了一个白眼,“就算对高数没有兴趣,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北川原不吭声了。
“你还真是没有半点即将步入高三的自觉啊。”南野秀一整理了一下课桌上的书本,“说起来,你不是之前刷题刷的挺狠的吗?最近怎么了,堕落的这么快,我记得你的期末排名掉了快20来名吧。”
“可能是缺乏动力吧,”北川原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得有人逼着才行,最近没有人跟我来争排名了,一下子就松懈了不少。”
伏见猿比古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翘课不说,偶尔来上回课,身上还往往带着伤。身上的气质也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而且似乎为了表现自己与从前的不同,还在左锁骨上纹了一个奇异的红色纹章。
虽说是挺酷的。
“还真是你的性格。”南野秀一这样说了一句,就不再对此抱有兴趣。
北川原一直觉得他是个兴趣寡淡的人,和所有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远到令人难堪。
这种感觉并不因为他们经常一起上下学而变得更淡,事实上,越是和南野秀一有所接触,这种疏离感就越重。
北川原偏过头,没什么特别意义的抱怨了一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有点无趣。”
“有点?”南野秀一笑了,“我以为你会说‘非常’。”
北川原不可置否,“因为不熟吧。如果我和你再熟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你更多有趣的地方。”
“至于现在,”他笑了笑,“随缘了。”
***
在来逛烟花祭的人群之中,北川原无疑是一道十分亮丽的风景线。
“我真不敢相信,”清十字清继难以置信的摇头,“你居然穿着T恤和大裤衩就来了。”
北川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夏天不穿这个,等着被热死吗?”
清十字清继沉下声,“你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吗?”
“什么?”
“扔下你这个傻子,然后彻底和你划清界限。”他这样说完,然后喃喃道,“简直太蠢了,简直是在污染这里的画风。”
“哪有那么严重,陆生不也——”
北川原转过头,刚想寻求一下支持,就发现虽然大家都是休闲服装,但休闲服装之间显然也有一定的差距。
他最后纳闷道,“为什么同样都是休闲装,你看起来像是城里人的不羁,而我看起来像是乡下人的流浪呢?”
“不懂了吧,”清十字清继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穿衣服哪能像你那样随便套上去,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好吗?”
眼瞧着清十字清继即将进行关于服饰的长篇大论,北川原赶紧制止了他。
“行啦,要是等你讲完,我们也就别逛了。土气就土气点了吧,反正我也没指望在这里找到我的一生真爱。”
自古这种祭典都喜欢扯上有关爱情的东西,诸如什么在99朵烟花绽放的时候,向心仪的人告白一定会成功之类这种显然不靠谱的传说。整的好像烟花要是没有这些作用,就毫无存在的意义。
北川原不大懂这些东西,也没想着搞懂。自古哪个真爱不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要是这么容易就遇见了,烟花早就卖脱销了,哪有那么多多余的来办烟花祭。
“行吧,你想去哪儿逛?”
清十字清继大方的把大方向问题交给了北川原,万万没想到不过几分钟之后,他就开始后悔。
“我原以为你单纯不做作,跟外面的家伙都不一样,”清十字清继痛心疾首的样子,让人很想把他送去戏剧社,“没想到你如此有心机,居然带我们来这种地方。这样一来,我们穿成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吗?”
“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北川原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讲究的穿着,一只手把喷香的烤串递过去,配合着他的T恤裤衩十分的接地气,“少废话了,吃不吃?”
能把路边摊烤串啤酒吃出风度来的人,至今为止大概是没有。清十字清继起初还像模像样的挽了挽自己的衣袖,后来就干脆放弃治疗,大手一挥,全然不顾油点乱飞。
“我今天就要把你喝趴下!”
“来就来,”北川原豪情万丈,手里还拿着根烤章鱼,“你以为我怕你?”
奴良陆生看着两个人疯魔乱舞,试图劝道,“大家都是未成年,不用这么拼吧。”
虽然他其实根本没这资格说这话,毕竟论喝酒,过去那些年,他光是交杯的妖铭酒的量就不是路边摊的啤酒可以相比。
最后当然是劝不住的。
奴良陆生看着这两个人刚开始还清醒的互相拼酒,后来喝昏了脑子,反倒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哲学。颇有古希腊柏拉图对战现代马克思的气势。
奴良陆生就在旁边看着,一点也没有参与进去的想法。偶尔喝两口啤酒,还被路过的雪女说了一顿。
妖怪当然是不容易醉的,更何况是这种路边摊的廉价啤酒。
奴良陆生没喝多少,因为老实说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和妖怪混在一起的时候,喝的酒才算是有味道,可他私心里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那么排斥当妖怪,只是也怀念自己单纯是个人类的日子。人和妖,说到底都很有趣。
清十字清继比北川原好上一点,还能给家里打个电话,被人接回去的时候竟然还记得提醒奴良陆生看好北川原,别让那个家伙被人给卖了。
奴良陆生其实强烈怀疑北川原这种物种到底卖不卖得出去。他艰难的把北川原的手从自己的头发上扯下来,看见对方手掌里残留着自己的黑发,心痛之情油然而生。
他实在害怕重蹈自家爷爷的覆辙。
“还能走路吗?”
北川原大概是舌头被辣椒和啤酒折磨的够呛,吱吱呜呜了半天,硬是扯不出一个字来。实际行动倒是证明了他就算能走,估计也是五步倒。
奴良陆生看着他傻里傻气,此刻又显得十分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被人揪头发的气就消了。
他架起对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关爱智障的国际惯例,决定把对方送回家。
“你特别可恶。”奴良陆生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但也只是随便一骂,怨气是有的,但也谈不上有多深刻。
北川原此刻整个人被啤酒辣椒的组合弄得晕头转向,懵懵懂懂的半抬起头,从喉咙里艰难的吐出一个问号,“啊?”
“你特别可恶。”他这样说的时候,心情不知怎么的也一点一点的变好,也许是借此出了先前的怨气。
说到底是有点喜欢,但很肤浅,不比天空中一闪而过的烟花更深刻。喜欢的缘由也模糊不清,人年少的时候那么多说不清楚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有趣就喜欢了。
又或许是因为北川原整天看起来总是朝气蓬勃的,一股子用不完的生机。看起来总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