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认真的看了一遍药单，逐字逐句反反复复，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假的大学生，十来年的苦海无涯算是彻底栽在了这一张简简单单的药单上。
“还愣在这里干嘛，如果是等着我治他脸上的伤的话，这不归我管。”
“不是……那个问题。”
“那就是你有病，干嘛不早说？”
“不，医生，”北川原颤颤巍巍的把那张药单子递过去，为难的说道，“我只是……这上面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
伏见瞥了一眼，就对理解它失去了兴趣。
自古病历出天书，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天书？
***
北川原一直把伏见送到Scepter 4的宿舍门口。
“不管什么说，今天还是很抱歉。希望伏见君也能好好休息。”
北川原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一些奇妙的感觉。他在高中和伏见互相针对惯了，从没想过哪一天他会对对方道歉，甚至为了对方忙上忙下。
这么平和的相处，以前还真是没有想过。虽说……这好像是由对方的悲惨经历带来的短暂和平。
“那我就先走了。”
最开始伏见并没有回头，一来他已经被折磨的够呛，二来他也实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一向只习惯和北川原针锋相对。
叫住他。
哪怕你不知道说什么，先叫住他。
脑袋里的小人怂恿的不加以掩饰。
“等一下……”
伏见忽然回过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分明的指节，和想象相比略显宽大的手掌。
“伏见君，”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疑惑，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不是一直都那么不近人情的，偶尔请个病假这种事我当然可以理解。”
伏见猿比古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忘加润滑油的齿轮一样缓慢抬头，他看见宗像礼司异常和善的目光。
“所以，”宗像礼司朝他笑了笑，“你也不用一直抓着我的手。”
24.放弃治疗之四
我已经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北川原这样想着的时候，脸上正盖着一本jump杂志，身上简单套着过大的T恤，下半身穿着深色裤衩，几个脚趾勉强的勾着拖鞋，半掉不掉的样子简直逼死强迫症。
就这样看来，往他旁边摆几包盐，拿这个去给某种腌制类海鲜做代言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
幸平创真在昨天正式入住远月学园的宿舍，于是北川原不得不一个人呆在空旷的房间里，独自面对一个3/4是广告，而只有1/4是电视节目的电视机消磨漫长的时间。
连续换了几个台，除了狗血电视剧的重播，就是一些乏善可陈的电视节目。
北川原关掉电视，踢踏着拖鞋走向冰箱。饮料正式告罄，只剩几盘昨天晚上剩下来的寿司和一些杂七杂八不知道堆积了多久的蔬菜。
天气一热，食欲也跟着下降。再加上幸平创真不在，北川原自己一向吃的很随便，把寿司吃掉就算糊弄过了一餐。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面对更加空荡荡的冰箱以及今天的晚饭来源。
是时候该出个门了。
其实北川原往常的小长假一般不会以这种状态度过，他的人缘不错，就算是高中时期能算半个不良的他可以谈得来的朋友也不少。不过说起来，那个不良的称号99%的原因还是在于伏见猿比古。
但这一回实在是尴尬，能够约出去一起玩的朋友一个个都跟约好了一样向他告白，事实上北川原有理由认为他们就是约好的。
在这方面脑子向来不怎么灵光的北川原倒还是知道一点基本常识，这种时候往往需要给双方一点冷静时间，虽说北川原总觉得自己是之中最不冷静的那一个。
他们这是跟我告白过了吗？为什么这么平淡？电视剧上演的不都是轰轰烈烈的吗？
如果仁王雅治在这里，估计会很不客气的指出来，所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场景都被你当成感天动地的兄弟情给消磨掉了，还能对你抱有希望，并向你告白的人对你都是真爱。
当然已经贴上隐性渣男标签的北川原没能理解这一点。
他哀叹的合上冰箱，然后利落的换上衣服，带上钱包和钥匙，准备出去采购点东西。小长假有八天，这才过了一半，他可不希望自己饿死在家里。
***
不算那些被才波城一郎和幸平创真的试作品摧残的日子，北川原的胃可以说得上是娇生惯养的王公贵族。因此他不是很喜欢超市的速冻食品，比起那些，他更倾向于在商店街走走逛逛，带些新鲜的东西回家。
遇见奴良陆生完全是个意外。
“之前都没有跟你好好打过招呼，这餐饭就当是补偿吧。”
北川原指的是之前奴良陆生和伏见一起出现的时候，因为当时事情真的太多，他几乎没怎么跟他说上话。
“那种事情不用在意，”奴良陆生吸了一口奶昔，先前为了和王权者的纠纷，他东奔西跑了一整个上午，这一顿饭算是一场及时雨，“倒是你，怎么一个人？”
说到这里，北川原有点尴尬的笑了起来，“啊，这个……一时约不到人。”
“这样……不过，偶尔一个人走走也挺好的。”奴良陆生朝他善意的笑了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但之间的对话却没有半点隔阂，仿佛只是一天没见。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北川原想起了什么，颇有兴趣的开口，“你那天为什么跟伏见在一起？”
在他的记忆里，这两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交集。
奴良陆生的脸微微沉了下来，奴良组和王权者的纠纷经过那天的谈判算是越搞越僵，这些事自然不方便北川原知道。
和夜晚的他不同，比起期待着让北川原知道自己的身份，白天的他更倾向于隐瞒。他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具体的思考方式却总是不同，好在彼此之间基本上还算配合，妖化的他还不至于做出主动坦白身份这种事。
就算一时冲动说出来了……真当北川原的唯物主义是摆设吗？
他敷衍的转移话题，“一点私事。”
奴良陆生的样子显然是不愿意多谈，北川原好奇心再大，也只能就此作罢。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顾及自己的好奇心了，奴良陆生对一问一答的模式很熟练，马上朝他抛出一个问题。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说暗恋伏见的。这种说法，随便来个人都不会信吧！你那样的回答，老实说，作为拒绝告白的方式……有点过于敷衍了。”
“怎么你也这么想……”北川原苦笑，“我明明是认真的。”
奴良陆生正咬下一块汉堡肉，听到这话，直接被呛了个半死。
“……啥？！”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实在有点复杂，虽然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北川原犹豫了片刻，问道，“你知道异能吗？”
反正这件事，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北川原没什么压力的向奴良陆生解释了一通他关于之前中了异能的理解。
他最后做了总结，“其实这么不唯物主义的东西我本来不大愿意相信的，但是既然都亲身经历了，还是得承认它确实存在。”
北川原的语气带点沧桑和无奈，“我是真的暗恋伏见。”
假的，不存在的。
奴良陆生现在只想把这六个字扔到北川原脸上。回想之前灵魂交换时，北川原的种种怪异反应，他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这是什么神奇的阅读理解能力啊……
他无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头痛异常。想要和北川原说明他的理解错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那天他认为的中二病是同一个人。
“你就没有想过，”奴良陆生试图委婉的提示他，“可能是对方暗恋你呢。”
“怎么可能。”北川原否认的直接，“首先，当场的另外一个人我不认识，哪来的暗恋倾向。第二，伏见他怎么可能暗恋我。”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得出你暗恋他这个结论的啊。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好吗？！
“但这件事，多多少少让我确认了一个事实。”
“……什么？”奴良陆生此时深陷无力感之中，有气无力的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北川原放下了奶昔，认真严肃的回答道，“我真的是个gay。”
***
在知道自己暗恋伏见之前，北川原其实还有一次不成功的暗恋。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给坂田银时送教科书的途中，北川原遇到了那个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春心萌动的对象。
同时也是最后让他心肌梗塞的对象。
柔顺的黑色长发在微风里翩翩扬起，纤细的身形以及美好的侧脸都让北川原这个十来年没谈过恋爱的人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
很显然，她要比他年长，但这并不妨碍北川原在那一段时间天天都要往坂田银时的办公室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