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佳拍档(让阿让)

此时差不多是靖安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这个点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好几度，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穿着两件薄薄的打底衣，外套大敞着就那么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停车棚就看到大门口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冲他招手，随之而来的是祁文文的大嗓门——
“哥！”
祁墨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太疲惫出现幻觉了，祁文文和王潇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
他快步走了过去，这才看到祁文文手里拎了一个小蛋糕。
“生日快乐哥！”祁文文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头上还戴着毛茸茸的护耳，鼻尖冻得通红。
一旁的王潇也跟着说：“生日快乐，哥。”
祁墨再次愣了愣，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零点了，“今天是我生日？明天就过年了？”
“你瞎呀！看不到这满大街的红灯笼？你们局里不也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嘛！”祁文文指着他身后屋檐下的一个红灯笼道。
祁墨循着她手指向的方向一看，还真是，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布置起来了，只是他最近太忙太累，满脑子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看什么都是灰色的，竟然都没发现，春节的脚步已经到了面前。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明天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本来想着去辰哥家帮你吹个蜡烛的，结果辰哥说你还在局里加班，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祁墨看着祁文文，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都知道我搬到林辰家了，说明也知道我跟沈雨清分手了？
王潇也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雨清出国了。”
见祁墨怔了一下，又补充道：“于洋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昨天送完于洋，连夜的飞机就去，原本是说要去夏威夷度假，但是签证没那么快下来，他说今年想换个地方过年，散散心。”
祁墨垂下眼帘，“挺好的。”
“那个，咱上车说行不行？真的好冷啊！”祁文文上前一步圈住祁墨的手臂，“赶紧上车切蛋糕吧！”
祁文文把祁墨推上王潇的车后座，自己也坐上去后把中间的扶手放下来，将一个六寸小蛋糕拿出来放在上面，还是每年不变的造型，是他穿着警察制服的卡通形象。
“哥哥今年32岁，那就插两根蜡烛吧！”
祁文文将两根金色蜡烛插上去，祁墨就自觉地掏出打火机点上火，直接给祁文文看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从自己身上掏出打火机！”
祁墨不冷不热地一笑，闭上眼睛许愿——
愿这一切早日顺利结束，沈雨清再回到我身边。
坐在驾驶座的王潇和祁文文看着祁墨把蜡烛吹灭，相视一笑，看起来还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颓废。
“来来来，吃蛋糕！我今天就买这么小小一个，咱们仨可得把它吃完，浪费可耻！”祁文文拿起刀就开始分蛋糕。
“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王潇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一解锁就是微信的“发现”页面，他看到最上面的朋友圈一栏显示的是沈雨清的头像，“咦，雨清发朋友圈了诶！”
祁墨和祁文文同时看向他。
王潇赶紧点进去一刷，果然就刷出一条沈雨清最新的动态，两分钟前发的——
[图片]
只有一张普吉岛蔚蓝的海。
祁文文凑过去看了一眼，“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想报个平安。”祁墨叉起蛋糕吃了一口，没滋没味地道：“又不想让我看到他吧。”
祁文文坐回位置上，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哥，蛋糕甜不甜？”
“甜啊。”祁墨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你胡说，明明是苦的。”祁文文苦着一张脸看他，仿佛失恋的人是她。

第313章 最后我们彼此永不相忘
祁墨两三口解决掉手里的蛋糕，抬手揉了揉祁文文的脑袋，让他们赶紧吃，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朋友圈，立马就看到沈雨清那条朋友圈。
只是在评论区多了一行他自己发的评论——
[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要善良，然后是正直，最后，我们彼此永不相忘。]
他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就细密地痛了起来，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酸涩，好像有一排蚂蚁同时在他的胸口啃噬。
祁墨忽然单手捂着脸低下头去，把正在吃蛋糕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又不时地对视一眼——
不会吧！威风凛凛的祁大队长这是因为失恋泪洒生日这天吗！
只有祁墨知道，沈雨清这句话是写给他的。
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著作《卡拉马佐夫兄弟》里写的一句话，意思是艰难深重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不会相互遗忘的人们彼此照亮，总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他虽然不知道沈雨清短暂的离开是为了让他更安心地查案，还是另有所谋，但是他知道，沈雨清这句话就是在告诉他，即便他们不在一起了，只要他们怀揣的共同的信仰继续往前走去，总有一天会殊途同归。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祁文文他们两个蛋糕吃完了，祁墨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把脸抬了起来。
没有眼泪！
祁文文和王潇同时松了一口气，祁文文怯怯地开口：“哥……你没事吧？是太累了吗？要不然就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天黑车开慢点。”祁墨推开车门，回头道：“谢谢你们的蛋糕，明天一起回家吃顿饭吧。”
“哥！”祁文文叫住他，“咱妈可还不知道你跟沈雨清已经……”
“没事。”
祁墨甩上车门走了，刚走出两步就收到来自机车店老板的微信。
大概是太晚了怕打扰他不敢直接打电话，只发来一句——
[你的车好了，明天记得来提，我这里放不下了，明天一定要来提，不然给你放门口去]
祁墨弯了弯嘴角，露出他这一整天来的第一个笑，回了一个“好”字。
然而当他第二天去机车店取车的时候，他又笑不出来了。
“来吧！开走吧！”
老板笑眯眯的一拍纯黑的车座，“宝马S1000RR 24款黑武士，之所以让你等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个颜色太难订了！不过也是因为那个付钱的帅哥指定要今天叫你来提，险些赶不上咯！”
“付钱的帅哥？”祁墨猛然想起自己的机车是沈雨清送来修的，当时他问自己要了机车店老板的联系方式。
“是啊！就是把你机车送来修的那位！你家亲戚啊？送这么贵重的车给你！”老板八卦地凑上前小声问，嘴上问的亲戚，语气可不止是问亲戚那么简单。
祁墨舌尖顶了顶腮，用手摸了摸机车的握把，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表。
很显然，这是沈雨清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那我之前那台车呢？”
“修好他带走啦！”
祁墨马上走出去拿出手机拨通沈雨清的语音电话，一直响到结束都没人接。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八点多，泰国时间才七点多。
“老游。”祁墨捏着手机走回机车店里，“这车先放你这儿，过阵子我再来提。”
“啊？你确定？这么贵的车……”
“我确定，这么贵的车当然要买车的人亲自来提！”
老板马上一副“我懂了”的样子露出一脸暧昧的笑容。

[生日快乐，祁墨！]
祁墨想了想，直接给她回了一个电话，问她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辛艾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她说好啊，正好我有个生日礼物要送给你！
“那你把定位发一个给我，我11点左右过去接你。”
“不用麻烦，你找个喜欢的餐厅，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于是祁墨找了一个靖安比较高档的西餐厅，上次让辛艾请了一顿上千块的，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能怠慢了人家。
他一坐下就先点好了菜，让服务员等辛艾到了再上菜。
辛艾经过落地窗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祁墨，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夹克，黑色裤子和工装靴，短刺的头发桀骜不驯地立着。
他比她刚回来见到他的时候瘦了一些，侧面的线条格外清晰。
其实祁墨跟高中比起来并没有变多少，高中的时候他就是学校里有名气的帅哥，个子高五官又立体，不少女生暗恋他，只是那时候班级里都流传她是他的女朋友，因此也没有女生敢上前跟他告白。
那时候她是班长，但因为她为人比较刚正不阿，不会特别袒护他们，所以很少同学会跟她交往甚密。
那时候只有祁墨一人会频繁过来跟她探讨学习的问题，是祁墨点亮了她黯淡无光的整个高中生活。
辛艾不知道自己站在落地窗边看了他多久，直到祁墨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发现她，她才冲他笑了一下走进去。
祁墨见她到了，摁铃叫来服务员上菜。
“生日快乐！”辛艾还未落座就先递出手里的礼物。
“谢谢。”祁墨接过礼物放到桌上，又推回她的面前，“礼物我就不收了，我们简单吃个饭就当庆祝了。”
“那……”辛艾有些失落地按住那一盒礼物，“那这样的话，这顿饭也应该由我来请，因为是我帮你庆祝生日呀！”
祁墨弯起嘴角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今天约你吃饭吗？”
“为什么？不是要庆祝生日吗？”辛艾睁着一双大眼睛问。
“因为我最近刚抓了一个大案的要犯，他同时涉及了轰动靖安的‘执行者’案和毒品贩卖案。”祁墨精准地捕捉到辛艾的瞳孔微微一缩，继续道：“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很忙，上次答应你的露营可能不能实现了，就想着借今天请你吃顿饭，今天我心情好，所以这顿饭还真非我请不可！”
“这样子啊……那恭喜你了！”辛艾眯起眼睛笑着举起杯子跟祁墨的碰了一下，仰头喝水时眼里的笑意也缓缓褪了去。
“您好，帮您上一下餐。”穿着制服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地过来送菜，态度极好地一道道介绍过去，“还有两个甜品一会儿需要上的时候您就摁一下铃，那这边就不打扰二位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祁墨拿起刀叉切着牛排，仿佛漫不经心地道：“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那个嫌疑人极大可能会被判死刑立即执行，靖安应该会就此太平了。”
辛艾垂着眸认真地切牛排，成功切下一小块后抬眸看向祁墨，“既然他犯了滔天大罪触犯了法律当然该死啊，幸好有你们，真的很棒！”
祁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弯起嘴角，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排，“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辛艾云淡风轻地与他对视着，也将叉子上的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仿佛心情很好地笑弯了眼睛。

午饭刚吃完祁墨就接到重案中队群里通知——
今晚给队长庆生的包厢已经订好，请大家晚上9点准时出席！
每年都是这样，大家各自回家吃完团圆饭再出来给队长庆生。
祁墨原本今年是没什么心情庆生的，但想着大过年的，有些事情也该放一放，不要扫了大家的兴，也就默许了这个每年都有的节目。
辛艾说自己约了姐妹去逛街，依旧不要他送，于是祁墨从西餐店出来就直接买了点东西去看杨天启。
站在沈雨清家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犹豫了几秒钟，这道门的背后到处都是沈雨清的影子，他是真怕一进去思念的情绪就会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他正要抬手敲门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杨天启看到他站在门口很是惊喜，“小祁！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呀，快进来！”
“杨叔，您要出去？”祁墨脱了鞋走进去。
“噢，这不是过年了嘛，我正想着出去添点东西呢，顺便感受一下外面的过年氛围！”杨天启的目光落在祁墨手上的袋子上，“你怎么又买东西来了！”
“过年了，我也是给您添点东西来的。”祁墨将东西都拎到吧台上，“外面车挺多的，大家都回来过年了，特别热闹，一会儿我带您出去走走吧，晚上的年夜饭您去我家吃。”
“啊？这不太方便吧！年夜饭都是一家子的团圆饭，我一个外人……”杨天启犹豫道。
祁墨笑道：“您怎么是外人呢！您是跟我爸战斗到最后的战友，我妈也很想见您一面。”
杨天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这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上次那些毒贩怎么样了？找着你想找的人了吗？”
“找到了，不止找到了那个，当年贩卖海洛因的人都抓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杨叔，我帮您把这些吃的放好，一会儿带您逛街去！”
“好，那既然要去你家，我去换身差不多一点的衣服吧！”杨天启正要转身，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来，“对了，很久没见到小沈了，他还好吧？”
“挺好的，他拿了大假出国旅游去了，可能还要一阵子才回来。”祁墨张口就道。
“那真是挺好的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累了，也要学着给自己放松放松！那我先进去换衣服了。”
杨天启进房间后，祁墨将吧台上两袋买来的东西都帮他摆好，这里的东西摆设还是按照他以前摆放的位置摆的。
整理好之后杨天启还没出来，祁墨就随意地在客厅走了走看了看，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有他跟沈雨清亲密的影子。
只是这个每个家庭都团圆的时刻，他最希望在身边的人却离他2500公里远。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电视墙壁龛里的那两只警察熊摆件身上，上次走得匆忙，忽略了这两只。
祁墨走上前摸了摸那只法医熊的白大褂，突然发现这两只熊原本是并肩而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背对背了。
他走进主卧拿来原装盒子，抬手将那只法医熊拿起来放了进去，正要关上盒子的时候顿了一下，又伸手将那只刑警熊也一并放了进去。
祁墨刚抱着盒子站起身，杨天启就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西装，还稍微梳了个发型，直接把祁墨看呆了。
现在的杨天启跟他第一次见他时简直就是两个人。
那时候他整个人被毒品折磨得形容枯槁，这才过去短短两三个月，他整个人精气神简直好了百倍。
杨天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笑着说：“前两天用你给我的线人费出门去买的，怎么样，还可以吗？”
“很帅！”祁墨直接竖起大拇指。
“好多年没穿过年的新衣服了，你不知道，以前我们可流行过年买新衣服穿了！”
“现在也流行。”祁墨附和道，眼眶有些微润，“能看到您现在这么热爱生活，我真的很高兴，杨叔，我爸在天上如果能看到，一定也会为您感到高兴的。”
杨天启上前揽住祁墨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我也高兴！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想过有一天我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很感谢小沈和小祁你，是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
他抹了抹眼角，“行了行了，走吧！一会儿带我去买点伴手礼，第一次去你家我可不能空着手去，我现在也不是一个无能的窝囊废了，我自己有钱了，是靠自己赚来的……”
杨天启一路搂着祁墨的肩膀絮絮叨叨地一路走，祁墨全程一直轻笑着听着。

“妈。”
祁墨看到陈珍妮有些惊讶，两周不见，她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以往都是扎着一个低马尾，现在把头发盘起来，竟然也有几分贵妇的味道了。
“祁墨，快进来，这位是……”陈珍妮看到杨天启的时候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妈，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起的我爸的老同事，杨天启杨叔。”祁墨将杨天启推到自己前面介绍道，“杨叔现在一个人住，我让他过来咱们家一起吃年夜饭。”
“您好，打扰了。”杨天启朝陈珍妮微微鞠了个躬，递出去手里的两个礼品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啊……”陈珍妮连忙点头接了过来，“来就来了还买什么礼物，多不好意思……快进来！快进来！我正在包饺子呢……”
“那这个我可以帮上忙！”杨天启也不扭捏客气，一进门就撸起袖子进厨房洗手去了，擦着手出来边道：“我包饺子可有一手，往年我们家过年的饺子都是我一个人包的。”
“哎呀，真的吗？我包得一般般，让您见笑了。”陈珍妮也重新洗了手坐回餐桌前， “祁墨，给你杨叔倒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