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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佳拍档(让阿让)


某插班生:“……”
“别忘了还存在几个疑点,徐明福如果想杀石煜航,半年前完全就可以杀了,为什么要留到现在?还有,她老婆为什么对他挟持她这个行为有那么强烈的应激反应?如果徐明福真的对她存在家暴行为,为什么她宁愿拆穿他的杀人行为也不肯让人知道自己被家暴?要以徐明福的口供结案是很简单,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就永不见天日了。”
沈雨清转身离开之前最后深深地看了祁墨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直接穿透进他的心里,在他心里那一潭静水击起一朵小小的涟漪,引起一个微不可察的战栗。
彼时没有发现,等他看到时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沈雨清换完衣服走到停车场,祁墨已经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早餐靠在车门旁吃了起来,见他来了径直丢了一个三明治给他,又朝车前盖上的一瓶鲜奶努了努嘴,“你的。”
“谢了。”沈雨清拿走牛奶就钻进副驾驶座,举起手中的三明治晃了晃,“你刚才不是看到我吃了馒头吗?”
“我看到的你不是在吃早餐,而是在表演。”祁墨在他后面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发动车子。
“哦?”沈雨清微微侧过身子睨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看守所晚饭吃得早,看守人员又说徐明福昨晚睡得很晚,你知道早上那个时间他必定是又困又饿的状态,所以你想在他激动起来的时候利用一些道具,比方说你手上的馒头,来吸引部分他的注意力,以此来减少你与他对话时他的抵抗情绪。”
祁墨说完,转过头与他对视,“没错吧?”
“嗯……”沈雨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当这个插班生了。”
祁墨笑道:“我可以理解为沈大法医是在变相夸我聪明吗?”
沈雨清轻咳了一声,补充说明道:“徐明福具有易激惹的性格特点,这类人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易受暗示,我特地穿了白大褂去就是为了让他想起我就是负责解剖他女儿的法医,以此来激起他的恨意,至于馒头的作用就是如你所说,在他激动起来的时候吸引他的部分注意力让他能够与我好好对话,而不是彻底被情绪控制。”
果然,夸人夸一半是沈法医的性格特点,祁墨满是笑意地腹诽道。
沈雨清旋开鲜奶瓶盖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问道:“联系徐甄黎妈妈了吗?”
“嗯,正在家等着呢。”

第24章 教唆
祁墨今天车子开得比往常快不少,加上徐甄黎家离警局近,路上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徐甄黎家。
徐甄黎家属于小康家庭,父亲以前是开网约车的,但自从她出事后就没怎么出去开了,母亲经营着一家小餐馆,目前家庭的主要收入都是来自她母亲郑钰芬。
祁墨敲响徐甄黎家的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郑钰芬见是两个熟悉的面孔,马上开门让他们进去,“二位请进。”
进了门,沈雨清见玄关的鞋柜上放着一个没有拉好拉链的女包,便顺势往里面看了一眼,眉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原本已经认定了郑钰芬有问题,主动跟着祁墨登门给她录口供,正是想在她家里找到一些可能存在的证据,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而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随便坐。”郑钰芬招呼他们在客厅落座,低声叹道:“这个家已经不像个家了,二位见笑。”
沈雨清很随意地在客厅绕着看了一圈,最后在祁墨身边坐下,向郑钰芬问道:“您跟您丈夫平时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虽然郑钰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但语气还是难掩心虚。
祁墨与沈雨清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徐明福突然要杀你?”
郑钰芬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十指在裤腿上揪了揪,“他说要去杀了沈法医,我跟他说石煜航已经死了,女儿的仇已经报了,别再杀人了,他就很激动,拿起刀就追着我砍……我很害怕……就跑到了警局去……”
“他说是因为你说要去揭发他,他才砍你的。”祁墨盯着她的眼睛道。
郑钰芬慌乱地看了他一眼,“我……我是怕他再去杀人,才说他如果再杀人就去揭发他的……”
“您丈夫对您的家暴行为是从徐甄黎去世后开始的吗?”
沈雨清突然提到“家暴”的话题,郑钰芬的瞳孔猛然收缩,“什么?”
这时祁墨起身走到电视前,抬手抚过电视屏幕边缘的裂痕,“您的家里很多家具都有破裂的痕迹,徐明福应该对您有长期家暴行为吧?”
“没……没有……那些都是不小心碰坏的……”
“我是法医,如果有需要我是可以给您做伤情鉴定的。”沈雨清站起身盯着她道。
“我丈夫杀了人,你们办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跟他家暴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也没有家暴我!”郑钰芬跟着站起身,语气没有刚开始那么客气了,甚至是有点不耐烦的。
“因为我们怀疑你涉嫌教唆杀人。”
沈雨清此言一出,不止郑钰芬惊了,连祁墨也惊了——
徐明福对石煜航和沈雨清的恨意肉眼可见,怎么会是郑钰芬教唆杀人?
“在徐甄黎去世后,徐明福对你开始有家暴行为。”沈雨清上前一步拉起郑钰芬的手撸起她的袖子,就见那上面分布着或新或旧交错的伤痕。
“这让你对他失望至极,于是你在外面有了新欢,有了新欢后你想彻底摆脱徐明福,便把半年前的案子翻出来重新激起徐明福内心的仇恨,让他去犯要掉脑袋的罪,然后再站出来指证他,这样你就可以顺其自然地甩开他,开始你下半生的幸福生活。”
“至于昨晚,因为口角徐明福再次对你动手,而且第一次拿起刀子,于是你顺势把他引到警局闹大,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暗示他自己要去揭穿他,想让怒气上头的徐明福自己说出杀害石煜航的真相,借此顺理成章地把他送进监狱。”
“但你不知道的是,徐明福对此不是一无所知的,他还在试图包庇你。”
郑钰芬拼了命地缩回手,迅速拉下自己的袖子将那些伤痕遮住,仿佛这样就能遮掉她犯下的错。
她又激动又害怕地指着沈雨清道:“你……你胡说!”
“你拼命掩盖自己被家暴的事实,其实只是在掩盖犯罪动机,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的事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沈雨清走到玄关处伸手从鞋柜上的女包里掏出一片避孕套,回到郑钰芬面前将夹在两指间的避孕套举到她面前,歪了歪头,“我是不是胡说,回警局一查便知。”
祁墨看着沈雨清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想——
如果此时祁文文在场,一定会眼冒桃心地感叹一句:真是该死的迷人啊……

第25章 良心的谴责
经过审讯,警方证实郑钰芬通过潜意识诱导,激起徐明福对石煜航的仇恨,变相教唆徐明福杀害石煜航。
郑钰芬的情人赵俊河也被传唤到警局配合做笔录,证实他与已经和郑钰芬在一起有三个月之久,他交代是得知郑钰芬被家暴对她心存怜悯才会跟她走到一起,但是万万没想到郑钰芬一个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女子竟会教唆杀人。
张笑语和黄丹在郑钰芬录口供时,祁墨跟沈雨清并肩靠在审讯室门口的墙上。
“你怎么凭那个避孕套就敢断定郑钰芬有情人啊?”
“老夫老妻了,谁还随身携带避孕套?”沈雨清一脸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祁墨。
“那郑钰芬也过了需要避孕的年纪啊,她就不能别作他用?”祁队长不服道。
“避孕套的作用不光是避孕,还是一种基础卫生工具,祁队长不会不知道吧?和一个认识时间不长的人发生性行为,由于不信任,有用避孕套的习惯是再正常不过的。如果我没记错,祁队长你应该也已经30岁了?”
祁墨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忽然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郑钰芬会被判教唆杀人罪吗?”
沈雨清在心里嘲笑了他一番,还未开口回答祁墨的话,就见张笑语和黄丹带着郑钰芬打开门走了出来。
巧合的是,另一间审讯室的门也同时打开了,周宇带着赵俊河走了出来。
接受审讯时郑钰芬一直强忍着情绪,此时见到赵俊河怔了怔,后者见到她却是冷漠地撇过头。
那个动作成了压垮郑钰芬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情绪瞬间崩溃,眼泪汹涌而出,没有人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后悔。
黄丹拉住郑钰芬的手臂准备将她带往看守所,与准备离开的赵俊河正好是两个方向,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赵俊河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可怕的人。”
闻言,郑钰芬用力地闭上眼睛,下巴不受控制地抖动。
“法律制裁不了的,道德可以,良心的谴责也可以。”沈雨清望着郑钰芬落寞的背影,回答了祁墨的问题。
结案的这天傍晚的时候,难得准时下班的沈法医刚下楼便被人拦在了楼梯口。
他看着眼前两张陌生的面孔,开始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最近又交了哪些检验报告,其中哪些可能存在争议。
来者是一对四十岁上下的夫妻,在刑警队队员的指引下找到法医中心,这会儿看到一个人就逮着问:“请问您知道沈雨清沈法医在哪儿吗?”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有了上次被捅刀子的经验,沈雨清这次明显多留了一个心眼。
“你就是沈法医?我还以为……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小伙子!”
男人是前几天坠楼死亡的高中生郑梦琦的爸爸郑国印,只见他惊叹了一声,上前就紧紧握住沈雨清的双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沈雨清难得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死死盯着自己的被握住的双手,想着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从眼前这位大哥手里抽出来,“其实我也不年轻了……”
“多亏你发现了我女儿身上的伤痕是来自校园暴力,警方才能这么快找到害死我女儿的真凶!”
“您的女儿的确是死于自杀。”很快把被捅的经历抛到脑后的沈法医忍不住纠正道。
“我知道!但是如果没有那些人一直逼着她欺负她,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也都怪我们,平时对她关注得太少……”郑国印说到伤心处,又转身抱着自己的妻子哭了起来。
人这一生,最致命的情绪就是懊悔,所有的情绪都可能只是一时的,只有它,必将伴随着你的一生。

第26章 她很勇敢
沈雨清的双手终于得到解放,赶紧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镇定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她自己的使命,您的女儿是个小天使,因为她,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被劝离学校,这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后来的很多人再遭受同样的罪。”
“所以我们夫妻俩才要特地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儿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可能大家会觉得……会觉得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个懦弱的行为,是你,是你们,让大家知道其实她很勇敢,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与校园霸凌抗争……”
“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你该感谢辛苦帮你女儿调查追凶的刑警们。”沈雨清话音刚落,就见祁墨远远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二位,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事已至此,也请二位节哀,只有你们好了,梦琦在那边才会好。”祁墨走过来拍了拍郑国印的手臂以示安慰,虽然刚刚已经安慰了很久了。
他指了指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我们正好要下班,需要顺便送你们回去吗?”
“不需要!不需要……那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这对甚至连中年人都谈不上的夫妻沧桑如老者的背影,祁墨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母亲。
他从来不敢将自己办案时的细节与她分享,就是怕她日夜为自己担惊受怕,冲锋陷阵时他也都是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就是因为他无法想象这样的背影有一天出现在自己母亲的身上。
“你让他们来找我的?”沈雨清睨着祁墨问。
“他们是过来办手续的。那天你跟我说了郑梦琦有可能遭受校园暴力后,我就让周宇着手去查这件事情,果然最后有个女生出来作证了,郑梦琦自杀前曾留下一个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她被霸凌的那几个月所有的细节,作证的女生一直都是受带头霸凌的女生威逼的,在郑梦琦自杀后那个头儿就让她负责把日记本销毁,但是她对郑梦琦的死实在又难过又愧疚,就偷偷把日记本留了下来。”
祁墨说着,看到沈雨清从兜里摸出烟盒,伸手把他掏了一半的烟盒按了回去,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他。
“那本日记被公开后在学校引起很大的轰动,校方迫于警方带来的舆论压力将那几个带头霸凌的学生开除了。”
“如此,那几个学生的将来堪忧。”沈雨清灵巧的手指三两下剥开薄荷糖的外衣,将那颗淡蓝色的糖丸放进嘴里,窜上鼻腔的凉意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有时间我会多关注一下他们,不行就只能进少管所了。”
祁墨说着,话锋一转:“我听梁玺说你开始抽烟是因为尸体的味道,我知道那种味道会像个钩子一样勾在你的鼻腔喉部久久不会散去,但试烟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可以试试这款薄荷糖。”
“也不全是吧。”沈雨清绷直了嘴角,举了举手上的糖衣,“不过也未尝不可一试。”

“神奇吧!”祁墨在旁边的花台上坐下,仰起脸看着沈雨清没头没尾地感叹了一句。
“嗯?”沈雨清挑眉看他。
“同样是自杀案,同样是你沈法医的尸检结果判定的,一位父亲举着刀要刺你,一位父亲握着你的手感激你。”
沈雨清怔了怔,轻声笑了出来,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挺荒唐的。
祁墨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撑在身后,笑着问道:“作为主人公有什么感想吗?”
“对他们来说,我是天使还是恶魔,是要杀我,还是要感激我,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得起我的职业。”
沈雨清在祁墨身边坐下,转过脸看着祁墨的眼睛,“你信不信,即便下午这二位也是带着刀来的,我还是会坚持我的说法。”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是一种期待的表现,正常情况下,人在对话中看着对方的眼睛就是在下意识地期待对方的回应。
“我信。”祁墨眼睛眨都不眨便脱口而出。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透着一种柔柔的光,光滑的脸上细小的茸毛清晰可见,黑色的瞳孔映着柔和的夕阳像金曜石般,眼神郑重而诚挚。
几乎是转瞬即逝地,祁墨眼底浮上的笑意代替了原有的东西,他调笑道:“不过,沈法医也是真的不怕死啊……”
“难道祁队长你怕死吗?”沈雨清歪头看着他,印象中东垵分局刑警队的另一个称号是敢死队。
“怕。”祁墨认真地点了个头。
怕死,怕学了一身的本事,还没做到想做的事就没,怕把自己爱的人留在这世上,怕他们因为自己悲伤。
“怕死,但还是要去做,是不是?”
祁墨一愣神,他想起每次出警前都会告诫自己要小心,不要去冒风险,可每当身临其境,又发现自己根本想不了那么多,看着那些惊恐的脸庞,那些瘦弱的身躯,那些狷狂的匪徒,他能做的只有义无反顾。
沈雨清接着道:“一个人最后的终点是走向自己的灵魂,比死更可怕的是,良心不安地活着。”
祁墨直视着沈雨清在阳光下变成浅褐色的瞳孔,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闷声撞了他的心脏一下——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是同一类人,无需多问,无需多说,自己的答案就是他的答案。
在此之前,祁墨一直认为法医是一个相对安稳的职业,他们只需要偶尔出出现场,大多时间都是在室内办公的,他们不需要冲锋陷阵,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的,他们有共同的职业信仰,同样时常需要对峙绝望,他们都是走在黑暗里绝不回头的人,只因始终相信前方有光。
“即便如此,也要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祁墨听到自己如是说道:“如果不行,我也会保护你。”
沈雨清霎时怔了怔,很快便笑了起来,眼镜片上闪着粼粼波光,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难道你不知道我空手道黑带四段吗?”
祁墨惊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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