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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灿和晴也(吃螃蟹的冬至)


谁能想到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曾经能干出这样的事。
一顿饭乌晴也如同嚼蜡,食之无味,这样的饭吃多只会胃疼。他最近一年都没拍新戏,每个月会回来吃两顿饭,今天应该是人最少的一次。
大抵其他人有事缠身,又或者单纯不想回来,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
乌晴也不行,他还没有自由。
纪家的饭桌上还有一个规矩,不得提前离席,待到纪正平放下筷子,代表这顿饭总算结束。
纪正平照例询问纪明钰和纪晏灿公司的事情,聊的不深入,点到为止,继而又是关于孙子的学业问题,最后才是乌晴也。
他开口问道:“你喜欢男人?”
乌晴也今天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
他有点意外,杨年年之前竟然没将自己的性向告诉纪老太爷。当初他说要当导演,无人反对,于纪家而言他做什么都无足轻重。
他的大学不在深市,远在北城,就在他庆幸脱离了纪家的控制,杨年年主动找到他,提出要当他的经纪人。
那时乌晴也刚上大学,拍的片子都是和周围同学一起弄的作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怎么会需要经纪人。
乌晴也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拒绝,可是没过多久,徐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他杨年年是专业人士,事情交给她负责没有任何问题,乌晴也无话可说,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纪老太爷对他有恩,他该报答。
杨年年说是他的经纪人,但更多是一位监视者,以杨年年的水平放在他身边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乌晴也也是那时候知道自己根本逃离不了纪正平的掌控,他的那点天真幻想彻底破灭。
其实自己跟纪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让纪家绝后。
他的性向重要吗?
乌晴也一时间走神,等回过神,气氛怪异。
纪正平正盯着他。
乌晴也难得没有恐慌,一个念头从他脑袋里升起,纪正平老了。
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混浊不堪,看人已经没有当年的精神气,仅靠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定住。
上了年纪,脸上皮肉松垮,不够紧绷,人的气势就弱了几分。
乌晴也垂下眼睛,刚要答话,身侧的纪晏灿就出了声,“爸,他是我养大的,他喜欢什么样的我能不清楚?”
他斜睨,纪宴灿靠着椅背,可能是全桌人最没坐相的那一个,似是察觉不到此时古怪的氛围,伸出长臂搭在乌晴也的椅背上。
养大的。乌晴也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心中冷笑,他还真是不心虚。
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纪宴灿时的场景。
那时他刚到纪家没多久,而纪宴灿从国外留学回来,四方还没交到他手上,回国后纪宴灿就住在老宅,每天招猫逗狗,无所事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于家中多出的一小孩并不好奇。
而乌晴也他因为文化课跟不上,本该在上高中的年纪休学了一年。
徐叔找来各科老师专门辅导他的文化课,基础太差,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弥补的,乌晴也每天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鲜少出来,他只听家里的佣人说小少爷回来了,但二人从未正式见过。
乌晴也战战兢兢地学习,生怕学的不好,又被赶出去,难得一次周测,有明显的进步,徐叔给他放了一天假,虽然出不去老宅,但可以四处闲逛。
那段时间正是降露风生水起的时候,也代表纪明钰夫妻二人关系最差的阶段,公司的事纪明钰都应接不暇,至于两个孩子,她不想让人好过,肯定不会将孩子送到夫家,大儿子被她送到国外,小儿子,也就是现在餐桌上这个随母姓的大男孩当初才七八岁,年龄太小,如果只让保姆照顾纪明钰又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便将纪嘉玉丢在老宅,他有个萨克斯的老师,每周会来老宅授两次课。
乌晴也之前见过那个老师,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身材欣长,每次授课声音温柔,脾气很好,耐心十足,饶是调皮捣蛋的纪嘉玉也会将课好好上完。
没来纪家之前,乌晴也压根不知道还有萨克斯这种乐器,他见过那个年轻男人吹奏萨克斯的模样,低沉悠扬的乐声从管弦中飘扬而来。在乌晴也的眼中,他身上仿佛镀着一层光,让人无法靠近。
周日下午是稳定的授课时间,乌晴也路过琴房时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听到管弦乐,突然没了乐趣,比起在老宅屋内待着,他宁愿在室外找片空地,一个人坐一天都没事。
纪家装潢华丽,每件家具都是实木做的,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沉木的幽香,乌晴也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都是些好东西,要比他前十几年住的地方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他心底的最深处总是隐隐对此处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他没想到会在温室玻璃花房见到那位老师,他并没有见到对方的正脸,凭借一件衣服,之前来上课,穿的是同一件。
如今萨克斯立在花盆边,而它的主人双腿跪在地上,两手撑在地上……不仅如此,他还将头埋在……
那个男人乌晴也以前从未在纪家见过
乌晴也莫名,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还有些狠戾,拽着老师的头发,将他整张脸抬起。
少了遮挡……映入乌晴也的眼帘,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下意识往后退却一步。
而那个男人似乎有所察觉,抬眸,往前看去。
花房玻璃三百六十度透明,为了花房更好的视觉感官,它周围的灌木丛有意减少,隔着一层玻璃,乌晴也根本无处遁形。
巨大的冲击让乌晴也一时间忘记逃跑,就呆呆地立在原地,跟那个男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对视了。
男人勾了勾唇,笑意不及眼底,似乎还带着嘲讽。
……(略)
那明明应该是吹萨克斯的地方。
乌晴也木讷地转身,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漫无目的朝别处跑去,而身上某个难以形容地方变得僵硬,别扭,是他十五年来,身体第一次出现这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什么,有种无法言喻的害怕遍布全身。
只想跑快点,再跑快点,将刚刚脑海中的场景甩出去。
事与愿违,往后十年,那一幕时常入他梦,梦境旖旎,对象却换了人。
乌晴也后来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时,他想,纪宴灿绝对有一份功劳。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姐妹在看~
这篇文真想放飞自我,感觉普遍的雷好像都会有点,就没排了。
我也知道自己写文的缺点,太平加太紧,放不开,就想努力改变一下文风,也算是一个新的尝试吧。
同样很感谢大家的阅读~

乌晴也跑远后不免会想起那个笑得邪气的男人,在纪家如此胆大妄为,他隐隐约约有个猜想。
等晚上,乌晴也在餐厅又见到了他。
平日乌晴也很少会上正桌吃饭,只在小餐厅里随便应付一顿,之后在匆匆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晚纪正平叫了他。
说是小儿子也在,乌晴也没见过,正好打个照面。
乌晴也看见坐在餐桌边的男人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他换了一套衣服,和下午那身不一样。
纪正平为二人介绍,让乌晴也喊纪晏灿一声小叔叔。
当初纪晏灿才就二十二岁 在路上走都是被叫哥哥的岁数,眉间的不羁还未掩去,肆意轻狂,现下有个十五岁的少年要喊他叔。
不仅他别扭,喊的人恐怕也别扭。
乌晴也垂眸,低声喊道“小叔叔”。他声音如同蚊嗡,不知道纪晏灿有没有听见。
耳边只听见纪晏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也没应。
乌晴也尴尬地站立在他地身侧,手足无措,他之前就听少纪家的这位小少爷格外骄纵,性格霸道不讲理,无法无天,饶是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乌晴也知晓自己下午撞破人家做那种事,被记恨上反倒正常。
直到管家过来宣布开饭,纪正平才开口,让他坐下。
同样的位置,已经过去十年。
而小叔叔称呼乌晴也只喊过寥寥几次,每次喊时准没好事发生。
“纪晏灿。”
乌晴也回神。
老太爷连名带姓叫人就是一种威慑,不过被点名的本人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
“我养大还得给我养老送终,是不是?”
是不是不知道在问谁。
乌晴也只想这顿饭快点结束,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面前的碗沿,不发一言。
在场的人都闻到了火药味,纪明钰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坐在桌边,目光流转在几人之间,在看戏。
小辈纪嘉玉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此时他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两人的话题中心,乌晴也就没那么好过了。
要知道明年就是老太爷的八十大寿,纪晏灿的却在饭桌上提到送终的话题,总觉得像是在咒他老子早点死。
两人的父子关系极度扭曲,这是乌晴也这么多年观察到的。
在大多事情上纪晏灿并没有忤逆过纪正平,回国后乖乖接手家业,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将四方起死回生,让纪家在新兴传媒行业占得一席之地,做事手段和年轻的纪老爷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纪正平在公开场合从不吝啬夸赞这个小儿子,外人眼中父慈子孝,虎父无犬子。
可私下并不是如此,纪晏灿对于他的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尊重,乌晴也形容不上来,纪晏灿好像就没把这个人当父亲,所以才能如此浑不吝。
好在纪晏灿今天只是稍微发作,没真打算要一个答案,他没等纪正平,率先站起来,离席而去。
站在一旁的管家十分有眼力见,将纪正平扶起。
乌晴也暗自长呼一口气,这顿饭总算是结束。
饭后,乌晴也没有着急离开,纪正平给他留了话,让他过会去书房,有事找他商议。
乌晴也知道自己过会要做什么,愈发在老宅里待不下去,他一个人留到门口处的水池边,人工挖的,是死水,不过在钱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纪家雇佣人力,定时给这池子换水。
蓝绿的水纹上飘着落叶,园丁或许偷懒,没有及时清理。
乌晴也什么都没干,就盯着漂浮的黄色落叶。
“是上次在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纪晏灿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乌晴也被吓了一跳,他刚刚在发呆,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他想起身,但蹲的太久,脚麻了,脚下是青石板,重心不稳时格外容易生滑,整个人不受控制要往水池砸去,心里暗道不好,认命闭上眼睛。
意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到来,反倒因为脖子被勒住,有些喘不上气来。
纪晏灿用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拽。
后面的力气不小,乌晴也被拉回去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砸地生疼。
不过屁股着地总比掉进水池里要好些,十一月多的天,南方虽还未到寒冬,但就这么栽进去,身体还是不好受的。
“反应这么大?看来我猜中了。”
根本不是一回事,乌晴也懒得反驳他。
不过都快半个月前的事了,难为纪晏灿还能记住那个小插曲。
乌晴也想要站起来,可纪晏灿突然蹲下,两人一个高度,对方看着他,一个平视的角度。
乌晴也低头将手心的细泥沙拂去,“有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他是从降露带走了甘浑,但没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
他这么多年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纪正平的监视下,根本不敢和一个人发展成亲密关系。
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所以之前没人想过他会喜欢男人。
哪怕面前这个亲口说把他养大的男人也不知道。
纪晏灿觉得无趣,乌晴也这人越长大越没意思,哪像刚到纪家时,一双眼睛怯生生又故作镇定,自己说什么他都信,格外好逗,哪像现在一般,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什么波澜。
整天板着一张脸,小小年纪苦大仇深,比他这个纪家人更像纪家人。
“喜欢他什么?”
纪晏灿将手放到他的脸上,乌晴也在这吹了有一会儿的冷风,他掌心像个暖手宝,温度刚刚好,乌晴也有些贪念此刻的温暖。
可纪晏灿就是个不安分的主,他的手越来越往上,滑过脸颊,描摹着他耳朵的轮廓。
下一瞬,乌晴也突然向前倾,纪晏灿的手上是用了力,摁着他的头往前压。
再接着,乌晴也说不出话。
他睁大眼睛瞪着这个舌头在他口腔肆意搅弄的男人,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不停推搡着。
可惜力量悬殊太大,纪晏灿一动不动。乌晴也不敢咬他的舌头,自己之前干过,而遭到的报复是血淋淋的下唇,纪晏灿不喜欢有人违抗他,而且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乌晴也的眸光暗了暗,蓄了力,一鼓作气。
纪晏灿不防,终于松开了他。
“抽烟了?”被推开的纪晏灿也不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不远处的地上有两根被碾灭的烟蒂,
“纪晏灿,你干什么?”乌晴也冷着脸,似乎气急。
也就这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生动点,“我在干什么你能不知道?”
“你……”纪晏灿就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乌晴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平复呼吸,“总之,请你以后都不要这么做了。”
纪晏灿一愣,有些意外,乌晴也这人绝对不像表面这般平和,全身长了刺,但是他又认命,在反抗无效后,他又会立马全盘接受,这是在之前明明受了苦头后还要拒绝自己。纪晏灿仿佛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话语带上嘲弄,“你认真的?要为会所里的一个鸭守身?”
乌晴也手掌撑地站起来,他穿上鞋身高才到一七五,在净身高一米八五往上的纪晏灿要矮了不少,他还是仰着头盯着纪晏灿的那双眼睛,恶狠狠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随便?”
乌晴也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他怕走得慢点,就被纪晏灿给揪住。他没觉得纪晏灿会反思自己,现在只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只会惹怒对方。
他马上就要去导戏,去个不知名的山村旮旯里,他们俩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
纪晏灿也拿他没办法。
听说最初的纪晏灿并不是这副浑样,年少时曾为了一人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而且还是为一个男人。
乌晴也难以想象那样的纪晏灿,他也是从纪家的佣人那里听来的。
纪晏灿出生时纪正平已有五十岁,虽然在此之前纪正平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但对这个小儿子的到来依旧欣喜。
纪家的四小姐当时已经十四五岁,年龄相差过大和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根本玩不到一起,纪正平害怕小儿子孤单,在纪晏灿记事时就接回来一个同龄无父无母的男孩。
那个人和乌晴也一样,同样是被资助,第一个养在纪家的人。
专门给纪晏灿找来的玩伴。
年少相识,青梅竹马,互生好感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很快便东窗事发,后面就是棒打鸳鸯,再接着是那人放弃纪晏灿,无疾而终。
这些都是乌晴也来纪家前所发生的事,故事听完后他不免觉得有些俗。
乌晴也恶意揣测过,恐怕就是因为纪正平到了该做爷爷的年纪,把纪晏灿当孙子养的,所以纪晏灿性子才会这般,和纪家另几位孩子的性格大相径庭,纪晏灿只是年龄越大性格越恶劣。
可他还是不由羡慕故事里那个远走高飞的男人,彻底摆脱了纪家。
“乌少爷。”
乌晴也看着面前拦住他去路的老人。
徐叔其实也有六十多岁了,而在纪家就待了三十多年,对这个家发生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乌晴也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从老宅的后门进去,一楼有个隐秘的通道是往地下走去,鲜少会有人来。
他们在甬道的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徐叔在前打开门,侧过身,让他先进去。
阴暗、潮湿。
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焚香味。
乌晴也早就熟悉流程,可是每次踏入这间房还是会觉得恐惧,他看了眼屋子正中间的八仙桌,慢慢将身上的衣服褪去。

城中村的道路狭窄,乌晴也没法将车开进去,他在路边买了根油条和一杯豆浆,不顾形象,蹲在原,油条有些凉,有些硬,不如刚出锅时的酥软,不过垫肚子是全然够了。
这里乌晴也来过一次,只不过上次是晚上,他又坐在车上,当时在车里草草往外看了一眼,两边是营业的烧烤摊,往来的行人不少,生意不错。现在可能过了上班点,街道有些冷清,早餐店已经张罗着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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