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以后直奔前台,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把人给迷魂了。一下开出十个房间,又问出该隐和以诺房号,浩浩荡荡地上了楼。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打劫团伙。
从那晚西蒙和伊凡像阎王似的敲响该隐的门,被该隐一巴掌连门带人挥出去,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来,以诺一直翻着他那本金色透明的书,研究上面的咒语,为接下来和巫族、撒旦的对战做准备。当然,偶尔也会拿着先前日记看一看,希望能借此找到恢复天使记忆和力量的线索。
血族的备战也是紧锣密鼓。
只有该隐,一直安心养胎。养尊处优一个来月,他终于胖了点儿,脸蛋也比先前丰润了不少。
以诺掀开他睡衣,还能看到小腹处多长出的肉肉。
“别看了,才一个月,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多出来的,都是我新长的肥肉。”
该隐躺在床上,拢好衣服,把肚子遮起来。看以诺这些天没日没夜地研究咒术,心疼地抱在他腰上:“以诺你休息一下吧,都好几天没怎么睡了,累不累啊?天堂那么多天使,和你都是好朋友,就不能请他们帮帮我们吗?如果他们动手的话,应该会很简单。”
那个说好要帮他劈了撒旦的路西法不见了,圣天使长殿下自圣泉消失之后也没了踪影。
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以诺收了书,把小吸血鬼抱到自己身上,让他趴在自己胸前,笑着捏捏他脸颊:“圣天使长和弥赛亚都是天堂的人,父神不许他们贸然插手人间事,因为会影响世界的运行。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查明当初关于你的真相,便需要亲自轮回。”
说话间,清冷冷的眸子里晕满柔和,他把手指插进该隐发丝,轻轻抚摸:“而且……我也很想恢复记忆。这日记里的内容,我虽然知道全是自己经历的,但看在眼里终究像是别人的故事。”
他说:“我想知道被你吸引的过程。”
在决定放开该隐的刹那,那感觉一定是复杂的,或许有怜惜,也或许是决绝的,又或者有着滔天的爱慕。
这些滋味,他想知道,更想毫无遗漏地一一品尝一遍。而不是如现在一般,情不知所起,然后就一往情深了。
*
两人滚在床上相互抱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该隐耳朵动了动。
“怎么了?”以诺问。
该隐忽然从以诺身上爬起来,神情一言难尽。
“伊凡,西蒙,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卡莉小姐?”
他猜得果然没错,因为接下来便听到西蒙大喊:“始祖大人!卡莉小姐来了,说要见您!”声音大得,即便隔了道门,依然震天响。
该隐和以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露出疑惑。
西蒙他们或许不清楚,但该隐和以诺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在那场和女巫的对战中,黑化的以诺控制不住体内暴虐情绪,对所有女巫都造成重创。像卡莉这样的凡人,该隐甚至一度怀疑她死在了那场对战中。
没想到,这位一大把年岁的人,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不怕死地过来找他。
该隐带了面具,打开门。
“卡莉小姐,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术法过于自信,觉得我真对付不了你?”
第五十章
西蒙没想到该隐和卡莉一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 一双眼睛在这两人之间瞟来瞟去。
本以为先前一个月没见, 自家始祖大人和巫族反目成仇已经足够震惊了,没想到急匆匆赶来威尼斯又听到该隐怀了梵蒂冈主教孩子的消息,吓得他差点当场挺过去。这会儿, 该隐好像和卡莉小姐也敌对了?
不, 大人, 您不能这么作!
西蒙内心疯狂咆哮。
虽然该隐先前和卡莉小姐关系也就那样, 但在西蒙眼里,卡莉小姐做的事终归是为血族好的。当然,该隐也知道卡莉小姐的苦心,是以和她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没想到这一见面,竟然直接撕破脸?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位从一战时期便横空出世,迅速掌控世界局势的女巫,此时竟然罕见得没有直接用术法招呼该隐,而是维持着淡然的神色, 笑容得体。
“我只是猜测, 你可能需要我。”
高贵的女人说着,目光缓缓下移, 看向该隐小腹:“我是说,你肚子里那个,会需要我。”
该隐条件反射般地双手护在腹部,生怕这女人会做出对孩子不利的事。
“这是神亲自祝福过的孩子,不劳卡莉小姐费心。如果你再不出去, 我不介意让两族大战,此时此刻,从你,开始!”
以诺上前一步,将该隐拉向自己身后,把他护得滴水不漏。
该隐看着面前比自己要高出半头的男人,措不及防,心里软了一下。
现在以诺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却依然本能地护着他。在该隐上万年的记忆里,似乎只有这个人,无条件地对他好。
“以诺,你不用……”他揪揪以诺袖子,小声开口。
可话刚说出一半,便听见这人一声凌厉的“退”字喊出。
古老的希伯来文咒术,带着蛊惑心神的力量。
这强大的术法,带着强烈的压制。就连该隐都有一种想要臣服的冲动,面前这一群直接承受咒术的人更不必说。
卡莉在咒术之下,像是被野兽拽着一般,整个人成弯弓的姿势,迅速被拖出好几米。
随着“咚”一声巨响,伴着骨裂的声音,她腰身正正撞在走廊的红木桌。
她颓然跌坐在地,腰上软成面条一样,像极了医院里的高位截瘫。
“既然血族想和巫族开战,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以诺冷冷开口,犹如古老宫殿里,高高在上的王。
卡莉非但没被吓退,反而微微扬起唇角,语气镇定:“不愧是梅塔特隆大天使。你的能力,早在罗马时我就知道了。不过……”
她话风一转,目光射向躲在后面的该隐:“你们以为夏娃在人间混迹多年,会被你们轻易牵着鼻子走?你们连结合都是被迫的,居然会以为这孩子是偶然,是不是太天真了?”
这一声宣告,如同死亡的预言。
该隐霎时间白了脸色。
他揪着以诺的衣袖骤然收紧,尽管努力克制着,手指依然在抖。
他以为这孩子是神赐予他的礼物,却没想,竟然是夏娃,是夏娃硬塞进他肚子里的!
不,夏娃不止把孩子塞进他肚子,连后续的所有都算计进去了!
她看穿该隐会为了这孩子不顾一切,利用他童年的阴暗,来拿捏他和肚子里的宝宝。
呵,知子莫若母。
这充满温情的话,而今听来却格外讽刺。
以诺察觉该隐的异样,紧紧握上他的手,安抚地摩挲着他手背,一双眼睛依旧紧紧盯着趴在地上的卡莉。
后者正成诡异的姿势抬起身子。
她双臂撑在地面,腰上像毛巾似的拧了一圈,头堪堪上扬。这模样,像极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她说:“如果你们稍加调查便知道,我和夏娃的集权中心已经对抗几千年。当初将她困在佛罗伦萨的结界也是我做的。虽然这场对战没把她彻底毁了,但至少我占绝对优势。”
而后,她扭伤的身体和断裂的腰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光鲜如初。
她拍拍衣上沾的土,倚靠在红木桌沿,举手投足间又成了先前那位中世纪贵妇。
“考虑合作吗,梅塔特隆殿下?”她挑起下颌,似是成竹在胸。
而以诺则沉默了。
卡莉也不急,她就这样靠在桌前,唇角微微弯曲,保持优雅得体的弧度。
这安静的对峙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西蒙站累了,不自觉开始乱动。久到伊凡因为不耐烦,悄悄打了个哈欠,以诺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卡莉神色变了变,缓声开口:“殿下既然在犹豫,那就说明对我的提议还是动心的?虽然我看起来不那么可信,但至少可以透露给你有用的信息。高回报,总会有高风险,殿下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道理。”
以诺直直看向眼前优雅的女人,那双凌厉的眸子,像是将她所有隐藏的全部看透。
“你的目的。”他问。
卡莉莞尔一笑。
她摘了手套,露出一双精雕细琢的手,说:“没有目的。我只是觉得,夏娃这种人凭什么还活在世上,她什么时候才去死呢?”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古老的丧钟,每一个字都带着地狱般的阴沉:“我每天都这么问自己,已经问了几千年。”
高傲优雅的女人,明明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她把双手并拢又朝以诺伸了伸:“你们有对付女巫的手铐吧?可以给我拷上,为你们多加一份保险。”
血族确实有用来对付女巫的手铐,还是在很久以前,该隐偶然得到的。
公元八二九年,巴黎的反巫术法令通过之后,人类间便开始了对女巫的大肆屠杀。法国宗教法庭研究各种对付女巫的方式,其中便有这幅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