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低头看看自己略有不整的衣服,又看看面前连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主教大人,不由得红了脸。
解释的时候,脸上满是尴尬:“我没有居家服,中午睡觉把外衣压皱了。”
以诺又想到这人在地下城时,突然掉到自己面前的模样。那尴尬呆愣的表情,和现在也是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心里知道这人就是吸血鬼始祖,恐怕都要被他这幅略显单纯的呆傻模样给蒙骗过去。
他眯了眯眼,唇角弯起,含了笑说:“那加文不如先穿我的衣服,明日我再带你去外面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该隐听到这话,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舌尖勾了好几遍嘴巴里的小尖牙,才让自己保持镇定而没有跳起来。
穿衣服代表什么?假如共用一个水杯叫间接接吻,那互穿衣服,在他眼里四舍五入就是……!就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啊!
始祖大人完全沉浸在自己一脑袋的废料里,无法自拔。
直到以诺叫过他三声,才回过神来,尴尬地一声轻咳,红着耳尖跟着人往楼上走。
*
以诺的房间很宽敞,看起来就是个完全的私人领地。圣洁的力量布满整个房间,兀一进来,该隐措不及防得,差点儿被这股力量给烧伤。
幸亏进来的是他这个血族始祖,换做任何一个血族,恐怕都要折在这个房间。
若非知道以诺叫他过来,不过是为了给他拿件睡衣,而且该隐清楚以诺对他身份毫不知情,恐怕他都要怀疑这位主教大人是在卧室布下天罗地网,想把他瓮中捉鳖,然后就地打死。
该隐悄悄在心里为自己捏一把汗:种族不同已经不是他和主教大人这段恋情的主要矛盾了。
很明显,物种属性才是啊!
一个黑暗头子,一个光明头子。就他俩这隔阂,放在意大利堪比罗密欧与朱丽叶,放到中国,那就是一曲活生生的梁祝!
唔,太惨了,简直惨哭了……
以诺不知道,在他给该隐拿衣服的时候,这位不着边际的始祖大人已经自导自演完毕一场大戏。
待拿着衣服递到该隐手上,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时,甚至还在想:如此浓的光明之力都只能让他显现一些眼睛里的异样,血族始祖比想想中的似乎更棘手。
该隐接过睡衣拿到手上。
一股股的光明之力从衣服上渗出,该隐却无知无觉似的,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唇角轻轻勾着笑,露出两颗漂亮的小尖牙。
以诺比他要高上一些,骨架也更大些,肩膀看起来也更为宽厚。
是以这套睡衣放在该隐身上,就大了不少。该隐初步估计,穿上一整套之后,这裤子大概要挽起两圈来。最重要的是,上衣是系带那种,只要微微歪斜一下,就可以看到大片的胸膛。
嘶,勾引主教大人,指日可待有没有!
于是,晚上吃过饭后,伊凡就看到自家骚包的始祖大人,洗过澡之后披着件衣领开得极大的衣服,就站在水池旁开始洗衣服了。头发上的水打湿后背,勾勒出一点点脖颈的形状。而在衣领处,一边的衣袍已经掉到大臂上侧,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另一边,轮廓分明的锁骨,在衣服里若隐若现。
光天化日,简直把伤风败俗四个字演得淋漓尽致!
其实,该隐也不算特别过分,就是在洗完澡以后故意没有把头发擦很干,让水顺着发梢一点点滴下来。他也没有故意把衣领扯很大,只是在一只肩膀不太能挂得住衣袍时,假装忙于洗衣服没空理会而已。
以诺拿着衣服下楼准备沐浴,见到的自然也是这幅场景。
当然,该隐反应得非常自然。
看到心心念念的主教大人来了,笑着招手:“圣座殿下,来得正好!我肩膀衣服掉了,手上太湿了,能不能帮我把衣服弄弄好?”
看了血族这么多年的荒唐事,也见惯人类酒吧里各种调情,小黄本子也看了不知多少,该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数以万计的猪跑。
撩人什么的,他觉得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在以诺走来的时候,该隐开心得像是两只眼睛都盛上台伯河里映照的月光,粼粼的,漾着波光。
以诺走到他面前,抬手给该隐把衣服提上肩膀,又顺手为他拢了拢。
相互接触的时候,免不了指尖划过这人光滑细腻的皮肤。明明温度是冰凉凉的,却总有种吹弹可破的柔韧感。
“衣服穿好,你肩膀很凉。”
温润低沉的声音响在该隐耳边,伴随着肩膀被圣光之力侵蚀的一丝丝刺痛。
该隐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就这一句话,让他仿佛听到自己脑海里炸开的一朵朵烟花:啊啊啊,圣座殿下是在撩他吧?是在撩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以诺:我发现你身上偏低的体温了哦,我知道你身份了哦,我把圣光之力注入你肩膀了哦:)
该隐: 啊啊啊,圣座殿下摸我了!怕我着凉,还关心我!他一定是在撩我!他喜欢我!他爱我!
第十三章
以诺动作自然地给该隐整理了下衣衫,顺手就用圣光之力试探了这位血族大佬。措不及防,竟然撞进一双满是欢喜的眸子。
像是忽然得了玩具的孩子,该隐极力忍住了想要上扬的唇角,却没能拦住眼里亮晶晶的光。
他知道自己太得意,连忙低了头,佯装镇定地嗯了一声。那声音低低的,若有似无荡进主教大人灵敏的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搔了一下,痒痒的。
以诺抿抿嘴唇:这位血族始祖,看起来有点顺从,有点乖啊。
他迅速站离些许,心里暗暗思索着: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位在人类最尖尖的位置生存上万年的大佬折腰?
于是给该隐的危险系数定位又上了一层:但凡隐忍的演技派,实力总是不俗的。
*
一整晚相安无事,该隐凌晨时候便接到血族传来的消息:戈蓝已经搞定,始祖大人请放心,我们都是您坚实的后盾,等您带领血族攻占梵蒂冈的好消息。
听着小蝙蝠传消息那嗡嗡的声音,该隐脑袋也跟着疼。
所以,血族的人还以为他这么大动干戈是为了攻占梵蒂冈?他是疯了才想在教会头上动土吧?被上帝流放这么多年地下,还不够受的?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拿自己这小细胳膊去拧上帝粗壮的大腿。
躺在床上的黑发青年,睁着漂亮的血瞳,直勾勾盯着窗外一轮月。他翻来覆去地思考:血族集体智商堪忧,到底谁的错?以及:如何才能挽救血族岌岌可危的智商?
*
第二天,该隐是被伊凡叫起来的。小家伙一晚上没睡,撑到天亮把该隐叫起来以后,两眼一闭就就昏睡过去了。
该隐揉揉自己空荡荡的肚皮,想到今天又要吞食人类的一日三餐就反胃。
家佣准备的早餐,就是传统意大利食物:一份蛋包饭,一杯拿铁,还有一份烤培根。
该隐一口一口把早餐吞下肚,一顿饭吃得和行刑似的。最后吃完,对着主教大人的那一声“谢谢”,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以诺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给他递了份纸巾:“别客气,加文。昨日你讲的事情西斯廷都已核实完毕,梵蒂冈很快会为你安排工作。但马上就是元旦,接下来教会的办公人员都休假,等假期结束之后才会给你任职和住房分配的通知。”
说起元旦,该隐这才记起,前几天才过了圣诞,圣诞过后紧跟着便是元旦。
又是新一年的开始了。
这浑浑噩噩的一年又一年,该隐早就过得没了感觉,有时甚至睡一觉就能过去好几年。
除了最初被上帝流放的那几年,他过得比较惨烈,记忆也深刻。后来登上人类金字塔顶的上万年,于他而言更像是白驹过隙。不见天日的日子,昼夜哪能分得那么清楚,自然也就没了时间观念。
以前他以为,上帝那句“凡伤该隐之人,必将以七倍惩罚”是对他的恩赐。
后来才明白,无止无休的时间,看着亲人一个个逝去,像个过客一般对世界冷眼旁观,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
人,最惨烈的,不是被迫地绝了念想,而是经过漫长岁月之后,主动对所有念想的放弃。
这,就是该隐自己。
以诺看自己讲了一句话,对面的黑发青年就沉默了,眼神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出声提醒:“加文?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青年看起来恹恹的,似乎没什么精神。以诺不太明白,西斯廷核实了他的身份,这对他来说不该是件快乐的事吗?为什么他眼里却有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失落?
该隐敛了目光,嗯了一声,说:“没事,你讲的我都听到了。就是……可能,吃的有点儿撑,刚刚我在反应。”
以诺:……
这理由真的有点烂。
该不会是为了放松他警惕,故意装傻的吧?
该·真傻·隐为了突出理由的真实性,还特意揉揉自己肚子,挤个饱嗝出来。那股蛋包饭的垃圾味,差点儿把他给熏晕。
内心的小人在哭泣:他需要血,实在不行酒也行。为什么他要演一个禁欲隐忍的神父,而不是一个失去家人,在主教大人面前嘤嘤啜泣的小酒鬼?说不定,还能假装醉酒揩一下主教大人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