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浩愣了一秒噗哧一笑，但为了力挺朋友，还是安慰起他，“所有人都说你赞，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收服了冰块江。他是九你是三，他除了你还是你！”
他越说越嗨，身旁却一片安静，那个最喜欢和他一搭一唱的人竟然没反应，白云浩转头看着顾步夏。
顾步夏有点迷惘的回望，“你说，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白云浩突然语塞，他摸摸步夏的额头感叹，“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自寻烦恼，他喜欢就得，管什么值不值得！”
这些道理顾步夏都懂，爱情经不起自寻烦恼，就算不曾谈过恋爱，听多少是听过一些。
以前他只觉得，恋爱中的女孩子怎么那么爱胡思乱想，没想到轮到自己时，竟会怎么样都管不住脑袋。
他愣愣看着白云浩。
“走，再来场一对一，省得你胡思乱想。”反正等下也没事，白云浩拉着顾步夏往球场走。
他心里的算盘是，趁顾步夏烦恼的时候要他的命……
不，是赢他一场。
但没料到的是，顾步夏一踏入球场抢到球，白云浩只剩惨败的份。
晚上，顾步夏回到寝室时江驰还没回来，他趴在桌上，伸手轻轻拨了拨放在一起的两个篮球吊饰。
“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自寻烦恼。”
想起白云浩的话，他深吸了口气想要振作，“以前常听人家说，谈恋爱之后很容易自寻烦脑，我……”
“不行不行，我不能变成江驰的负担。”
他简单给自己打气，快速洗了个澡后，认真坐在书桌前摊开下午收到的笔记。
时间越来越晚，学生陆续离开教学大楼，从外面看，剩下有亮灯的窗户已经不多，其中一间还亮着的会议室里，江驰带领同学们讨论模拟庭的推演，夜渐渐深，他看着时间有些不放心，趁着空档传了讯息给顾步夏。
“我大约还要两个小时，万一有什么状况，我可以回去一趟。”
顾步夏很快就回了讯息——
“哪会有什么状况啦，我在宿舍乖乖念书。”
江驰在白板上认真讨论，手机提示铃一响他马上暂停，看完顾步夏回传的讯息才又继续，嘴角不自觉地挂着一抹浅笑。
同学们都很好奇他收到谁的讯息，好奇是什么能让冰块脸出现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但是，没人敢问。
宿舍里的顾步夏发完讯息放下手机，稍早做完报告后，他持续在书桌前念书到现在，已经看了好一会，他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时间也不算早了，在书桌前坐得有点累，他干脆把书拿着往江驰床上躺，原想等江驰回来，可看着看着，意识逐渐朦胧。
第27章 绊脚石
夜深，房门被悄悄打开，江驰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他把东西放好，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步夏，脸上带着幸福浅笑。
睡得正熟的顾步夏突然皱眉、发出呢喃声，看起来像又做了恶梦，他在床边蹲下查看，也伸手轻轻拍了拍，这一摸仿佛驱赶了恶梦，顾步夏拉着他的手不放。
江驰无奈轻叹，弯手指敲了敲顾步夏的头，他哼了声反射性地伸手挥开。
忙了一整天实在累坏，江驰关掉为他留着的灯、把熟睡的人往床里头推，衣服没换就直接躺上去。
他翻了个身侧躺，伸手轻轻搂着顾步夏、在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晚安。”
“嗯……晚……唔嗯……安……”
听见含糊不清的咕哝声，江驰惊讶看着怀里的睡颜，“我吵醒你了吗？”他小声询问。
回应他的，只有熟睡的沉稳呼吸声。
都睡死了还回晚安，江驰看着顾步夏的侧脸轻笑。
绷紧了一整天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困意来得很快，他的意识断线在满满的幸福感中。
温柔朝阳透进窗户，顾步夏醒来得比平常早，他转头看了眼时间又环视了圈房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他有些小失落，以为江驰忙到一整晚都没办法回来，他决定再赖一下床。
等清醒过来，他起床后才看见桌上的早餐及纸条。
“我这礼拜地狱周，你自己多注意。晚上记得把衣服收进来，晚上会下雨。”
顾步夏看着纸条发呆，随即也发现房间里的脏衣服都不见，他想应该已经洗好晾在晒衣场了。
课业都已经这么忙，江驰在生活细节上还是一点都不马虎，顾步夏看着寝室里整齐的环境，突然良心发现，默默地把江驰的床铺好。
顾步夏下午的课上完直接回宿舍，他在房间待了一下就到交谊厅里，本来想看一下电视再念书，可一拿出手机，他下意识点开“僵持不下”社团。
看着那些照片，就像在看他们的爱情纪录片。
同学们拍照技术都很好，他翻看了几张新上传的，看得心里甜滋滋，嘴角也不停往上翘，有些特别喜欢的还特地保存下来。
看完照片，他继续东看西看，讨论区越滑他的眉头越加深锁。
“就说谈恋爱没好事，再高冷还是脑残。”
“之前同组觉得很高兴，结果人家为了谈恋爱每次报告都赶火车似的，还不准我们聊天休息。”
“楼上的，这关恋爱什么事？最讨厌那种报告时瞎聊一堆，等到时间来不及时两手一摊的人！”
“听系主任说，他还放弃了研习机会，不会是怕出国一个月他们家那个移情别恋吧？”
“我当时就不看好，大神就不该沾染尘世。”
“但他还是顶强的，念书打工谈恋爱进篮球队陪打一个都没落下，听说最新的JESSUP院长还指名他带队！”
“那个辩论赛听说很硬，搞个八个月一年的！万一获胜还要代表到国外全英文PK。”
看不懂JESSUP是什么，顾步夏打开电脑查资料。
边查，他对着电脑沉思。
江驰上完课没回宿舍，他在重机旁将JESSUP的资料塞进包包里，准备接着去打工，正要拿安全帽，手机响起讯息提示音，他打开看了一眼——
“那天聚会遇上你们院长，他说JESSUP让你组队参加，既然念了法律你就给我好好表现，不要丢脸。”
他没回复爸爸发来的讯息，直接拿出安全帽、跨上重机离开。
重机在路上渐渐加速，风呼啸吹过脸颊，仍无法驱散他的烦躁。
晚上打完工回来，江驰在交谊厅看见趴着睡着的顾步夏，他带着无奈浅笑走了过去，卡在胸口一整天的烦闷感，在此时终于较为消散。
他想将桌上搁着的电脑移开，手一碰触到，萤幕也跟着亮起，画面上是JESSUP的资料页面。
江驰愣了一下，转头看了顾步夏一眼，鸵鸟心态作祟的他默默把电脑阖上。
“醒醒。”他轻拍了拍顾步夏的肩膀。
睡梦被中断，顾步夏揉了揉惺忪睡眼，睁眼看见江驰，他强打起开心。
“你干嘛不回房间睡觉？”江驰感到好奇。
顾步夏看了眼桌上的书，“在这认真学习等你啊，床的吸引力对我而言太恐怖了。”
“在这不也是睡？”听完理由，江驰忍不住吐槽。
顾步夏干笑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你吃了吗？不会又吃饭团？”
江驰没否认。
“你们老板做吃的干嘛不给餐？”留意了下时间，顾步夏为他感到心疼，“每次都这么晚，这个工别打了。”
“不打怎么带你出去玩？”江驰给了他一个好看的微笑。
没想过江驰坚持打工的理由会是这个，顾步夏呆呆地看着他。
江驰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帮忙把东西拿回房间。
看着江驰的背影，顾步夏也快步跟了上去。
把东西放好后，江驰先去洗澡，等他洗完回房间，顾步夏还坐在椅子上发呆。
“怎么了？”江驰主动询问。
顾步夏拉着他坐下，思考该如何开口。
“之前研习营你怎么不去？”与其绕来绕去，他决定直接询问。
“那个内容我觉得还好，就让给别人了，二个礼拜，没时间。”江驰没想到顾步夏会知道这件事，但事情已经过了，他选择简单解释。
顾步夏一脸担忧，“既然你那么忙，篮球队……要不要退了？”
看见江驰脸色一沉，他连忙安抚，“我的意思是，你们法律系活动课业都多，篮球队还得练习……”
“是有人反应我练习不够吗？只是最近——”
“没人说，是我觉得。”顾步夏打断了江驰的话，拉着他的手试图说服，“我觉得你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了，不要谈个恋爱就落人话柄。”
觉得顾步夏的反应有点怪，江驰装轻松的打趣，“你不是希望我陪你？”他反拉着顾步夏的手轻晃，“怎么，现在就开始嫌烦？”
“我怎么可能嫌烦……”顾步夏小声嘟囔，他玩着江驰的手，发现上面贴着OK绷，心疼的轻轻搓着，“你参加那个什么JESSUP辩论赛吗？”
江驰没说话。
顾步夏急了，“不去吗？我看了资料，就算不懂也知道能代表你们系上参加是种荣耀。”
江驰忍住烦躁情绪，笑笑的放开了他的手，没打算回应。
看不惯江驰这样的态度，顾步夏又拉着他的手继续说服，“你爸妈不是对你转法律很生气，趁这机会刚好可以证明你——”
“干嘛证明？”江驰终于忍不住，甩开了拉着他的手，“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我这样做那样做？”他没控制住情绪，烦躁、音量也偏大。
“你这么大声干嘛？”顾步夏从下午一路闷着的情绪也跟着爆发，“不都为你好？你不去的理由是什么？不要说陪我！”
“对，我就是要陪你，那个狗屁唠叨的研习营要两个礼拜、还有明天学校还要我去带集训一个礼拜、更别说JESSUP一忙起来就要快一年，这样下来，你怎么办？”那些原本不打算说的事，江驰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关我什么事，干嘛拿我当借口？”那些推托的里由让顾步夏生气，“我有说需要你每天陪着吗？”说白了，他就是不想成为江驰的绊脚石。
“我不在，你又听见那些声音怎么办？”
顾步夏愣住。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天江驰去找顾步桃的时候，应该已经知晓了一切。
宫庙里——
“谁是阮儒楠？我怎么没听过步夏周遭有这个人？”江驰因为介意，追问了刚听到的陌生男性名字。
顾步桃再度呛到咳嗽，边懊恼自己话说太快。
但说都已经说了，她顺了口气瞥了一眼江驰，“你一定很好奇，我弟怎么会一直蹭着你不放吧？”
江驰老实点头，当初本来两人根本不对盘，顾步夏突然开始黏他，也是让他有点在意。
顾步桃边思考江驰相信的机率有多少，边清了清嗓子，“我们家，可以听见看见某种存在，但步夏胆子小，阿公早早就帮他封印了。结果因为某个意外……”说到这，她有一点点心虚，“我弟突然能听见鬼的声音，那些声音不定期出现，但他发现只要和你接触了，就可以暂时听不到。”
江驰愣住，回想着顾步夏那些怕得抱住他的画面。
“他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件事，怕你觉得他神经病、又怕你误会他把你当工具人。你生气不理他的那次，他可是担心到睡不着……”顾步桃轻笑了下，“好吧，也是因为被鬼弄到睡不好。”
“没办法解决吗？”江驰的眉头深锁。
很怕鬼还得一个人默默承受鬼的骚扰，对于顾步夏的隐瞒他没感到生气，只觉得有些不舍。
而且这的确是不好说出口，一说出来容易被当成有病的事情。
“那我不在他身边怎么办？”理解并接受了顾步桃的话，他开始担心。
顾步桃轻叹，“时也运也命也，他遇上了你可以屏蔽，但你不在他就得自己面对自己承受，就算再怕也得扛着，直到……我们找到办法。”她带着迷惘却坚定的回复。
江驰陷入沉思。
“你又听见那些声音怎么办？”
顾步夏在心里复诵了次，伸手拉出脖子上的项链，“难怪你去找阿公的符咒刻上来给我……”
“我知道可能没用，但总是心安一点。”反正都不小心说出来了，江驰思考起该怎么说服顾步夏。
顾步夏看向江驰欲言又止，过了几秒才再开口，“所以你真的是为了陪我，而放弃掉那些？”
江驰摇头，“我不是放弃，而是选择。”他的语气坚定。
“你这样的选择值得吗？这样是真的对我好吗？”顾步夏气到口气很差，“我是依赖你没错，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一样要靠自己。”
看着顾步夏的反应，江驰疲累的不想争执，他点头、妥协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行李袋收拾东西。
“我不想和你吵架，冷静一下，明天我——”
“你这是怎样，离家出走？”看见江驰拿着行李袋塞东西，情急之下，顾步夏打断他的话并粗鲁扯着。
“那你要我怎样？”江驰摔了手上的东西，“我担心你想陪你，你觉得不值得，我走让你学着一个人靠自己，这样也不对吗？”他怒气冲冲的开门出去。
看着被甩上的门和地上洒落的东西，顾步夏委屈的红了眼眶。
离开房间后，江驰一个人在宿舍楼下冷静，他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讯息。
“明天集训我会到。”
江驰抬头望向寝室的方向，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能控制好情绪，他抓着手机想传讯息给顾步夏，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默默收起手机。
江驰离开后，顾步夏坐在床边靠着墙，原想等他回来再好好谈谈，再晚都打算等下去。
可等着等着，还是不小心睡着。
早上醒来，顾步夏看见昨晚那一地东西和行李袋不见，知道江驰还是选择离开，他气得把枕头丢过去。
“你最好不要回来，回来了我也不要理你，把你赶出宿舍，随便你要怎样就怎样！”
他嘴上骂骂咧咧，气炸碎念后却是难过的倒在床上，拉起棉抱蒙住头大叫。
发泄完情绪，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寝室，于是抱着江驰的枕头跑到交谊厅，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发呆。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顾步夏冷冷瞥了空中一眼。
“孩子，他不在你应该能听见了吧！帮忙传个话……”大叔鬼的声音响起，话音里有着明显的开心。
“你们好心点，你没看到昨晚吵架他心情不好！”女鬼忍不住出声制止。
“分了才好，这样就不怕他不从！”小混混鬼嗤之以鼻，“唉呦，不就是分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来帮帮我们才是王道——”
听到“分手”，顾步夏生气坐起，对着四周破口大骂，“谁跟你分手！你们才分手！你们全家都分手分光光！”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顾步夏一愣也觉得奇怪，原本以为自己的凶狠斥退了鬼声，没想到才半晌，周围又喧闹起来。
“唉呦，就说你听得见，装什么啦！”
“听见还不赶紧帮我们处理一下……”
“看在我们同寝室那么久，你先帮我——”
几个鬼声兴奋地轮流说话，顾步夏刚累积起来的气势消了下去，“就算我要帮，也得等我有心情啊！”
“等那小子回来你又听不到了。”大叔鬼焦急不已。
“那也要他回得来……”男同学鬼毫不留情吐槽。
连鬼都揶揄他，顾步夏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围在周围的鬼友们似乎有了良知，配合着静默。
“唉，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就说白了，你不能因为江同学对你好，你就用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讲话，这样很伤人的。”粉领族女鬼忍不住轻斥，现在比起要顾步夏帮忙，祂更在意恋爱问题。
被鬼教训的顾步夏满脸哀怨，“我……我又不懂。”
“不懂就学。”大叔鬼也加入劝说，“当初我老伴也差点和我离婚，还好我一直求一直求，她才原谅我。我好想她啊，你快点帮我们。”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
被一群鬼碎念到烦了，顾步夏离开宿舍跑到告白湖散心，他一个人站在湖边，望向湖面的表情悲切。
“喂喂喂，你等一下！”小混混鬼在顾步夏的旁边大喊。
“同学冷静一点，我们鬼口有点过剩，你不要这么快想来加入我们啊！”男同学鬼也焦急劝着，“不然先帮我们转达我们的话！”
“就叫祢们不要逼他……”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女鬼对同伴的凄厉喊叫，简直就像鬼片里厉鬼出没的片段。
都跑出来了还是甩不掉祂们，顾步夏的脸色更加难看。
篮球队的几人，远远看到湖边带着凄哀表情的熟悉身影，吓到以跑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边跑边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