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问归摊手:“不知道。”
“……”
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闻酌不想跟他废话,杜苓和费允笙比他先来新郎家,但都半夜了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打开手机一看,那两人的san值稳定,没有很大的浮动,鲁向南的san值依旧在反复横跳,越发说明他的不正常。
赵小薇因为获救,精神状态正在缓缓平复……倒是自己,san值已经掉到了80以下。
现在追鲁向南是来不及了,闻酌只能先观察新郎家。
副本应该不会出现无关紧要的剧情和线索,这个新郎家必然有问题。
他来到门口,村民们麻木地倒在血泊里,眼珠竟还随着闻酌的走动而咕噜转动。
死法和昨晚的大部分村民一样,都是被利器插入太阳穴而死,但伤口却从扁长变成了圆孔。
是因为原本作为手术刀的凶器被他拿走了吗……
所以昨晚他碰到那个村民时看到的黑影,就是失去凶器的鲁向南?他手里滴血的钢笔便成了新的凶器。
鲁向南有问题在上一次见面时闻酌就有察觉,他是法医,见过的活人和死人一样多。
一个人即便是死了,也会保留着生前的秉性和特征,而鲁向南变化极大——先不说他身体上多出的伤口,但从消失回来后就再没自称过老子,也没爆过粗口。
最重要的是,这个鲁向南显然以为被绑来结婚的人是赵小薇才会过来,但那个真正粗鄙油腻的胖子会这么见义勇为?
答案显而易见。
现在操控着鲁向南身体的或许就是那只一直藏在幕后、曾经屠戮了整个李家村的鬼。
但占据了鲁向南的身体究竟是巧合,还是鬼必须要占据人的身体才能杀人?
闻酌面不改色地跨过一具具尸体,转弯时他回头看了眼,发现一身婚服的席问归就跟在自己身后。
他讥讽道:“不藏了?”
席问归摊手:“我没有。”
十年不见,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但无人问,便无人答。
来到原本拜堂的大堂,那对老夫妇歪头倒在了高座上,血流路过眼睛,落入嘴角,再低落到茶桌上,衬得红艳艳的囍字极其讽刺。
“有些村落迷信落后,有冲喜的习俗。”身后的席问归说。
闻酌皱了下眉,死了那么多人,不去报警,不想办法找凶手,第一件事竟然是娶亲冲喜?简直荒谬到极致。
走出大堂就是院落,和无数农村一样,厨房,柴房,茅厕,桃树……再加一口圆井,十分普通的场景。
但桃树下的泥土中,隐隐有什么东西突起。
闻酌弯腰蹲下,用手术刀将泥土拨开,看见了一截窄小的骸骨。
他瞬间蹙起眉头:“找个铲子。”
身后的席问归:“……我?”
“不然?”
铲子不难找,旁边就是柴房。
闻酌接过就挖了起来,泥土下的骸骨逐渐露出全貌,不止一具——他看见了三只右手的拇指骨。
他对待死人似乎比活人耐心,将所有骸骨都挖出来后,便不嫌麻烦地一点点拼凑——最终拼凑出三副人骨,最高的那副骸骨还不及他的小腿高。
——这是三具不同时期的婴骨。
再抬头看看这颗桃树,自古以来桃木就有镇邪的意思。
“呜——”
“呜呜——”
耳边瞬间一片哭声,独属于婴孩的尖锐凄厉,好似有无数怨恨与痛苦宣泄,闻酌顿时头痛欲裂。
他捂住耳膜缓了很久,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听到这些声音是李家村这个副本的特性……还是自己的问题。
好些年前,那些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被数不清的痛苦,怨恨,绝望交织包裹的夜里……
恍惚中,他余光看见席问归在远离桃树的一端挖了个坑。
席问归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埋起来?”
“……随便。”闻酌身形微晃地起身,将三具骸骨慢慢移入席问归挖的新坑中,彼时已是凌晨两点,但埋下婴骨后,耳边的嘶鸣就逐渐散了。
“该睡觉了。”
没听到闻酌的回答,席问归自顾自地说:“刚刚的婚床就很不错,软硬适中,很舒服。”
闻酌没理他,径直朝院边的那口井走去,想看看是不是一口枯井——可席问归说的“该睡觉了”显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骨节分明的两指间多了一张票,在阴冷的夜风中无由自燃。
闻酌意识一沉,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碰到席问归的脖颈,但很快就失去力气垂落在身侧。
“你死定了……闻归。”
这样完美的躯体,不做成标本真可惜了。
一句轻轻的感叹散在空气中:“原来认出来了啊……”
颀长但略显单薄的身体被放在了床上,带着老旧手表的手腕垂落在床边。
“怎么还戴着这支表。”坐着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把玩了好一会儿手表旁的橡皮筋。
似乎觉得这样睡不舒服,他将垂在床侧的那只手拿起,轻搭在主人的腹部。
但又觉得婚服太束缚,他去橱柜里翻找着,想找一件得体的衣服,但村民的衣服上几乎都是补丁,还带着一股子霉气。
想了想,他还是把自己婚服里的那套常服褪了下来。
闻酌婚服下只有一条原本的裤子,兜里鼓鼓囊囊的,有半截蜡烛,一部手机,一袋巧克力就在兜里,
中途,一包完整的巧克力从闻酌脱下的婚服里掉了下来,没有开封过。
“不喜欢了?”
他给人换掉上衣,冰凉细腻的指腹终于如愿以偿地摸上了那颗红痣。
第16章 李家村
闻酌被手机“叮”得一声惊醒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在家里床上,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但手机漆黑的屏幕弹出的消息将他拉回了现实——
【乘客赵小薇,张咏,杜苓,席问归已找到车票,剩余的乘客请多加努力!】
周围的布置很熟悉,正是他昨晚来过的新郎家。
淡红色床帘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门槛处的尸体仍旧躺在那里,死不瞑目地望着前方,某人就把他扔在这种尸体和血腥气包裹的床上睡了一晚。
闻酌平息着心里起起伏伏的燥意,席问归果不其然又不见了,自己身上的婚服被脱了下来,穿上了一套明显不属于李家村的衣服。
衣服料子精细柔软,是闻酌很少穿的米白色,兜里依旧装着那袋巧克力。
是谁给他换的衣服显而易见,就是不知道这套是备用衣服,还是席问归穿过的……锋利的手术刀瞬间插进床褥!
床侧的被褥有一个圆形凹陷,看起来被人坐过,且主人刚离开不久。
闻酌没打算找人,一边查看手机状态的新变动,一边越过门口遍布的村民尸体。
杜苓和费允笙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san值掉得很厉害,在六十多上下浮动,再掉点就会被剥夺感官了。
院子里,依然还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表层透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桃树下有个大坑,闻酌想起昨晚自己挖出来的那几具婴骨——通过骨盆四肢及颅骨判断,三具婴骨很可能都是女婴。
山村,女婴骸骨,坟墓里近几代几乎没有女性墓碑……这些堆叠的因素逐渐拨开了关于李家村的迷雾。
【李家村】站的罪名似乎逐渐清晰了,但仍有疑问,这项罪名对应的罪者是谁?
按照费允笙他们的推断,只有罪者可能会提前买好换乘票躲进副本,如果这个人不是席问归,闻酌或许会认同费允笙的观点。
还有,棺材铺里多出来的那尊棺材是留给谁的?以及昨晚听到的那首童谣,这条支线任务看起来比哑女还难理解。
由清脆转向凄厉的童声犹响在耳畔:“胡同传来了锣鼓声,皮影戏里的新娘忠诚,他戴着面具,她顶着头纱,看见他就变得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这让闻酌想到了昨晚,自己和席问归伪装成新人拜堂进入洞房后,那些在门口直勾勾盯着的村民。
戴着面具和头纱分别指的就是新郎新娘?
闻酌感觉哪里不对,但暂时说不清楚。
皮影戏里的新娘忠诚……
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闻酌!”一道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维。
闻酌回首一看,是完好无损的赵小薇。
“你怎么样!?”
“没事。”
赵小薇第一时间发现闻酌穿的不是红色婚服,昨晚他们互换了衣服,这会儿赵小薇身上还套着闻酌的黑色衬衫。
“你的衣服……”
闻酌避而不答:“前天你被村长带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敲晕了我,等我醒过来已经被绑得死死的,眼睛也蒙住了,但是我能感觉周围很暗,背靠的墙坑坑洼洼的,特别不平整。”
“是地窖。”闻酌问,“你昨晚在村口等了多久等到了婚轿?”
“大概十分钟?”赵小薇不是很确定。
“走,去村口。”
今天的村子格外萧瑟,尸体都没人处理了,村民们也都不见了踪迹。
闻酌发现,第一晚死的多是一些青壮年男性,而昨晚死亡村民森*晚*整*理的年纪逐渐变大了。
或许这就是那个“鬼”的意图,先杀死有能力反抗的人,再接着杀掉那些束手无策,又不甘愿逃离村子的老人。
“你昨晚就穿着婚服站在这里。”闻酌指着村口路牌的位置,“想得起来从哪个方向来的吗?”
“方向记不清了,但我留下了记号。”
虽然昨晚她四肢都被绑着竹子,像木偶一样被人牵引着走,不过中途她有故意用力在泥土路上留下竹子的划痕。
“这边!”
闻酌跟上她,经过一路的弯弯绕绕,他们来到了一户从前到访过的村民家,院子的门半开着,里面异常昏暗,看不清景象。
推门的时候发出吱嘎的一声响,惊得人心里一跳。
闻酌本以为这户人家应该有井,但院子里空荡荡一片:“找找有没有地窖的门。”
这户村民家有四个房间,大堂的墙上挂着一个老人的遗照,茶几上还有一副灰蒙蒙的黑白照片,能看出是两个老人和四个儿孙——或许都是儿子,因为照片中除了老妇人外并没有儿媳。
四个儿子长得都有点磕碜,是那种老一辈眼里不太好找媳妇儿的人。
“你看!”赵小薇在桌子下面发现了一包烟。
“嗯?”
“这是一种女士细烟,价格不贵,但跟这个村子还是有点不匹配……”赵小薇顿了顿,“在这种剪短发都有人说闲话的村子,女性抽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它一定不属于这里。
两人分开搜索更有效率,赵小薇负责院子两旁的厨房柴房,闻酌负责主屋。
但一连找了两个房间都没发现任何异常,直到来到最后的大房间。
屋内程设既杂乱又简单,衣柜,木桌,还有柜子上凌乱的杂物,其中一个半掩的抽屉吸引了闻酌的注意,里面有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长按了一会儿,手机竟然开机了,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没有信号,也没有密码。
他连忙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避免电量过快用完。
手机里没什么特殊软件,都是寻常人常用的app,通讯录的联系人也十分简单,备注都是比较官方的全名,只有一个例外——
联系人:乔乔。
他顺着这个号码点进信息——
乔乔:姐,我今晚科室聚餐,要晚点回来。
——好,少喝点酒。
乔乔:知道啦!
——给我发个地址,等会儿去接你。
乔乔:哎哟不要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信息就断在这里,闻酌顺着这个时间去看了眼通话记录,在此三小时之后,这个姐姐给乔乔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随后便报了警。
闻酌猜报警的结局应该不太理想,即便法律在这方面已经有所改善,但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没有疾病的成年人只是短短消失几个小时,依旧很难立案,除非家属能拿出对方可能会遭遇危害的佐证。
大概过了一天,姐姐的手机多了一条陌生消息。
——想救你妹妹,就得拿其它的货来换。
手机电不多了,还剩百分之三。
短信息就这么多,闻酌又从一些私人软件得知了手机主人名叫温芫,这个乔乔的全名很可能是温乔。
已经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聊胜于无地点开相册,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望着相册里数不清的合照,眉头深深皱起。
电量还剩百分之二。
闻酌正要关闭屏幕,心里灵光一动。
他和其他乘客的手机都没信号,或许是列车的限制,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属于这个副本——但李家村真的就只是副本吗?
而在手机卡没信号的情况下,一些特殊的紧急电话仍旧可以拨通……
他顿了片刻,给姐姐拨过的那个110回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等待的过程无比漫长,就在闻酌想要挂掉的时候,那边陡然响起一道女声,伴随着有些卡顿的滋滋电流声:“您…好,这里是…乔克市110……报警服务台,请问……您需…滋滋…帮助……”
竟然真的接通了!!
但这个乔克市,闻酌闻所未闻。
那边没听到回声,又冲重复问了一遍:“有事…请讲……”
有所收获的赵小薇进来找闻酌:“我好像——”
闻酌猛得回头竖起手指比在唇边,将一脸懵逼的赵小薇带到门外说:“喊救命,真实一点!快!”
赵小薇不明所以,但还是慌乱地照做了。
她演技不够好,但好在有卡顿电流声的加成。
电话那头只听到一个女人的惊恐呼救:“救命……救,救救我……滋滋……救救我!!”
赵小薇说完,闻酌就把手机放回桌子上,也不挂电话,并调成了省电模式——如果手机能够多坚持几分钟,或许警方能够定位到李家村。
尽管他甚至不清楚这通电话是真的拨通了,还只是副本的安排。
赵小薇颤着声问:“这是拨通了外界的报警电话?”
闻酌嗯了声:“但是一个没听过的城市。”
“乔克……会不会是谐音……”赵小薇全力回忆着,但怎么都找不出跟qiaoke这个拼音相关的城市。
电话那头还在呼叫:“请冷静……发…滋滋……什么了……”
“您…滋滋…还在……”
两分钟后,在闻酌和赵小薇的注视中,通讯彻底断开,手机没电黑屏了。
赵小薇长出一口气,有些颤地靠倒在墙上:“刚刚可能是……是我们能脱离这个游戏的唯一机会。”
“怎么脱离?我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游戏的设计,李家村外还有没有世界,是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都一无所知。”闻酌说得平淡,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拉入这么危险的游戏里,“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李家村具体在哪里,哪个省,哪个城市。”
只有将情况塑造得极其危险,且发现当事人很可能已经遭遇危险而无法回话时,警方才最有可能立刻采取定位的手段。
或许,明天,后天,他们会跟一波警察相遇。
又或许,这通电话最终将石沉大海,只是副本玩弄乘客的一个手段,先给希望,再最终以绝望击溃他们。
他看了眼手机,猩红的字体连着来了两条,第一条是发现‘遗落的手机’,积分+40,第二条就有点意思了。
【乘客闻酌、赵小薇已解锁彩蛋——‘永远等不到的救援’(50%)】
“也是……不要抱无谓的希望。”赵小薇没注意手机,无神地望着虚空,“其实我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好觉了,但来到李家村的第一晚……我竟然睡得很香。”
有种代价终于来了的解脱感……尽管和她原本预想的代价不太一样。
“我没想逃脱惩罚,只是明天就是我妈的忌日了,我想再跟她说说话。”赵小薇靠在墙上,睫毛轻颤着,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她仅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小,是一个大多数人都还在大学里开怀大笑的年纪。
这种不经意的脆弱时期显然是套出她罪名的好时候,但闻酌没有问,直接换了话题:“你刚刚说找到了什么?”
“地窖入口…在后院树下。”
第17章 李家村
虽然那颗树下的草地看起来与其它地皮一般无二,但赵小薇还是发现了隐隐的缝隙,以及草里面的拉栓。
赵小薇蹙眉:“我们不能全下去吧?”
“嗯。”闻酌问,“你从昨晚到现在有看到张咏吗?”
“没,倒是看见了鲁向南,举止奇奇怪怪的,把那些挂在墙上的狗骷髅头都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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