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你开玩笑的。”埃里克看了眼那边挨得极近、正在挑选衣服的两人,压低声音对戏子说,“他这两天解剖了三只怪物!面不改色的,十个你都没能力跟他抢男人!”
随便找了套方便行动的衣服,闻酌便来到洗手池门口,脱掉上衣放在一边。他侧身照了照镜子,在手臂外侧看到一条细小的伤口,应该是赶路过程中不经意刮到了,不清楚有没有病毒渗入。
闻酌对于“特工”不容易被感染依旧抱有质疑态度,同样是人类,他们和这些土著唯一的区别就是来历不同,为什么会不容易被感染?
总不至于是什么时空不同带来的基因差异吧。
但安全区既然认为他们打过抗体,就绝对拿玩家们做过实验,没发现异常足以说明他们的基因构造没有太大区别。
思忖间,席问归走了过来。
“我在吧台发现了一条毛巾。”
水龙头打开,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水流又细又小。席问归耐心地等了会儿,直到毛巾打湿后才关掉水龙头。
“我给你擦擦?”
看起来是询问意见,但其实席问归已经上手了。
从脖子开始,到肩膀锁骨,一处都不放过。
打湿的毛巾是冰凉的,但席问归的掌心很热。
闻酌背倚着洗手台,显得有些随意懒散。如果说找到人之前他是寻常状态,那此刻便是全然的放松。
这种转变与安全危险无关,只与席问归有关。
席问归动作轻柔,将爱干净的小鱼崽一点点擦拭干净。
直到擦至那处纹身。
他半跪下来,握着闻酌的腰,在腹部的鱼尾位置落下一个吻:“你在身上烙下了与我有关的东西。”
闻酌掀了下眼皮:“谁说和你有关?”
“有关的。”席问归低喃,像在诉说古老的情话,“我的血肉因它再生。”
闻酌垂眸看着席问归不语,半晌,他反撑住洗手池,手臂与肩身的肌肉鼓起,形成流畅的线条,并同时抬腿踩向了席问归腰腹。
闻酌和席问归还不知道镜头外的观众已经沸腾了,甚至很多人都不打算回家睡觉,势必要在广场上看到他们做ai为止。
“操,他踩的拿一下好像踩在了我身上!搞得我下意识收了下腰……”
“别是石更了,这里可不好解决。”
“好久没见过参与者在c区直播‘干活’了!”
“上次看到还是上次……”
“所以这个没有编号的闻酌其实是特地闯进来找7号的?”
“看起来是这样……是真爱啊。”
“要不要赌一把他们谁在上面?”
“在上面有什么用,在里面才是王道……”
就在广场气氛炽热到极点时,突然咔嚓一声,监控碎了。
镜头最后的画面显示,七号参与者握着身前人的手对准监控扣下扳机,子弹仿佛对着所有观众疾驰而来!
他们惊起一身冷汗,幸而黑掉的只是屏幕,而不是他们的眼睛。
“淦啊!”
“回家吧,看个屁。”
那个小鸭子自杀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博士艾伯克正给鱼缸里的蝴蝶锦喂食。
鱼缸很大,足足有四五个人类并排睡在一起那么宽,高度直逼天花板。银白色的蝴蝶锦畅游在水里,欢快地摆动身体,鱼鳍和尾巴就像绸缎一样丝滑。
平威抱着手臂啐了一口:“你们现在这么缺资源,你还有余力养鱼?”
养鱼耗水耗电,在这种环境下供应这么大的鱼缸,所耗费的资源已是普通人的十倍以上了。
“你们懂什么?看着它们,我心情便好了。”艾伯克喃喃道,“何况留那么多资源有什么用,再过两年,都没人花了。”
“什么意思?”
“人之所以能不断克服历史上的困境,迎接希望,是因为他们在不断繁衍。”艾伯克像在说胡话,“可如果有一天,神明掐断了人们繁衍的能力该怎么办?”
说着,艾伯克朝着鱼缸一侧突出来的入口撒入了一把粮,那些蝴蝶锦飞快地游过来,鱼粮顿时被哄抢一空。
“——比如这样。”
温贝贝根本没看懂:“你不是在喂食吗?”
艾伯克低低地说了句愚蠢:“这是给鱼绝育的粮,否则它们就会在这个季节繁育一堆鱼籽,在偌大的鱼缸里自行形成一套生态循环体系……永远死不完。”
费伊洛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
最后这句“永远死不完”是什么意思?神明掐断了人类的生育能力,希望幸存者早早死完?
神明只是字面意思吗?
是指代病毒本身还是投放病毒的人?但这样诡谲的病毒真是人力所能研究出来的吗?
艾伯克似是而非地说话方式让费伊洛感到不太愉快。
她单手插兜,空余的右手随意地拿起一个花瓶朝艾伯克的脑袋砸过去。
“哗啦啦”一阵响,瓷片碎了一地。
艾伯克一声哀嚎,捂着脑袋蹲下身:“别打了!你们想知道那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能告诉你们!”
“死也不能?”
“死也不能。”艾伯克声音痛苦,但无比坚定,“之前,之前并不是只有你们一拨人找过我……”
费伊洛正要让艾伯克感受感受濒死的绝望,之前梅鲁托人给她的通讯器就响了声。费伊洛打开看了眼,有些意外。
“之前给你口的那个小鸭子跳楼了。”
“跳楼?自杀?”艾伯克一愣,猛得抬起肥胖的脸,“不可能,怎么可能自杀?”
费伊洛嘲讽道:“你有这么了解他?”
艾伯克像是感到匪夷所思,都顾不得还在流血的脑袋了,扶着沙发坐下:“怎么可能呢,没有自杀这个……”
“他一定是被谋杀的,一定是!”
可谁会谋杀一个卖身的鸭呢?无利可图,为色也不必要。
何况梅鲁发来的信息中,非常明确地说明那个男孩回到家里,平静地洗了个澡,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鞋子也都规整地摆进了柜子里,还给自己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并写在一行遗嘱说家里的所有资源归朋友安格斯所有。
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主行为。
随后,他于八楼的阳台一跃而下,好似对这世间早已不抱希望。
看完信息的艾伯克都无法思考是谁给费伊洛这个“特工”报的消息了,只失魂落魄到了极点:“这不应该……不应该的。”
“你们知道吗。”
“梦之国从来没有自杀的先例。”
一个国家或一座城市自杀率低可以理解,也许是福利待遇好,也许是幸福指数高,没什么可痛苦可烦恼的事。
但如果说一个国家从未有过居民自杀的先例,那就太扯淡了。
费伊洛三人都表示怀疑。
“……从来没有。”艾伯克感到难以想象,他忽而抬头,自顾自道,“森*晚*整*理你们知道自杀的概念吗?就是一个人不想活了,主动寻死。”
平威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艾伯克。
“你们看到这糟糕的世界,难道会生出不想活了的念头吗?”
温贝贝只觉得艾伯克疯了。
深陷一个绝望且病态的世界,不想活了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怎么被艾伯克说得这么不可理解呢?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资源无法自我循环形成供给, 外部压力也越来越大,研究室对于抗体和疫苗没有丝毫进展——难道我们就这么干耗着?”
会议室里,气氛冷凝且僵持。
“我们会创造未来的。”
“创造未来?拿什么创造?”梅鲁将一沓文件用力拍在会议桌上, 一直滑到会议主位才停止。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别天天沉浸在自己打造的幻梦里。”
“这些年一个新生儿都没有, 但幸存者的人数每天都在锐减!”梅鲁愤而站起, “已经不止一个居民主动选择了死亡的方式结束人生, 他们的痛苦已经到达临界点, 撑不住了你们看得到吗!”
“梅鲁少校!”另一名高位军官冷声道,“注意情绪。”
“人类都到这种种族存亡的时候了,你还跟我说注意情绪?”
“那你当怎样?”
“我不止一次提议过,进攻梦之塔, 就算得不到抗体与疫苗, 至少能得到资源。”
“我们不能这么做。”有人说, “我们也没有能力这么做。”
“梦之塔外部有干扰装置, 我们的直升机连百米都靠近不了, 地面作战更是连中心大桥都过不去, 届时死伤惨重算谁的?”
“行,那就继续龟缩在安全区里,等死。”梅鲁冷眼看着桌面,“按照ai推算, 最多还能再撑三年。”
“够了!闭嘴。”主位军官冷道,“梅鲁少校, 你的心理问题又复发了是吗?”
梅鲁深深地拧起眉头:“您在说什么?”
副主位的人同样道:“要不是病毒突然袭来,军官缺位,哪里还轮得到你坐在这个位置上!”
梅鲁顿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这两人在说十年前的事。
病毒席卷全国的前一个月,她被人举报精神出现问题, 其原因是作为肃穆威严的军官,竟然跑去酒吧里跳舞,甚至险些勾着两个陌生男人开了房,嘴里一直念叨着当个女人真爽……跟人格分裂似的。
如果不是被同僚打晕带走,差点就犯军纪了。
但还是因为同僚不放心的举报,不得已重新做了心理评估。报告上显示她心理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上面便问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
酒吧那天的记忆对于梅鲁来说,就像褪色的黑白电影,明明历历在目,却感受不到当时的情绪。
时间越久,越无法理解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
但当时面对质问,梅鲁脱口而出的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这个回答直接导致她被停职,直到一个月后的末世降临。
如果没人提这茬,她都快忘了。
而这十年里,她再没做过类似的荒唐事。
愣神间,也有人站出来同意她的观点。
“我觉得梅鲁少校说得有道理,上面抛弃我们这么久了,在这最后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总该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一名中年军官顿了顿,说,“这些年里,我们对上面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博士的只言片语,可他享受了那么多资源,研究上却丝毫没有建树,大家难道不觉得疑惑吗?”
也许都有疑惑,只是没有勇气揭穿。
“这些年里,我们抓到了不少特工,在严刑逼供下,他们没有一个人供出有关上面的重要机密消息,甚至连任务目标都说得不统一。”
“也许是因为特工都经受过严格的反逼供训练,可这么多人里,竟然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宁愿胡扯八道一些无关痛痒的,也要瞒下机密?”
“我个人认为那些证言全是胡扯,完全找不到共通点。 ”
“所以在严刑逼供、生命垂危之际逼出来的供词都是谎言,这说明什么?”
“说明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他们真的不知道。”
梅鲁垂眸不语。
这样的会议其实已经进行了数场,要展开对梦之塔发起军事|行动的言论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那个艾伯克博士也太了解人性弱点,将部分高层耍得团团转。
这次也不例外。
梅鲁在会议结束后,收到一封被暂时停职的邮件,理由是她在鼓动仇恨情绪。
梅鲁忍不住嗤笑了声,难道一直在鼓动仇恨的不是博士吗?是博士一直宣称上面抛弃了他们,也是博士说上面早早研究处了抗体,却打算对余下这些深陷囹圄的幸存者见死不救。
一切都是博士说的。
除了天空中那些不断监视的机器鸟雀证明上面还在活动,他们与上层便没有其它任何联系了。
之前有网络专家试图攻破监控鸟的系统,然而拜之前的“网络阶层”所赐,他们连权限的大门都摸不到。
“你在乱翻什么?”梅鲁推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古吉拉的背影冷冰冰道。
“你电脑里有封邮件——你被停职了。”
“别乱看我的东西。”
“那你应该拷起我的手腕。”古吉拉没什么情绪地说,“毕竟我是个特工,找寻信息是我的本能。”
“……除了你,他们可都不承认自己是特工。”
因为古吉拉在自己的时空真是个特工。
只不过还没出第一次任务就因为被教官言语辱骂所以把人杀了,然后收到了车票。
见人不语,梅鲁突然上前两步,扯过古吉拉的犯人衣领往身前一拽,吻了上去。
古吉拉平和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破裂。
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始不甘示弱地回击——然而梅鲁却退开了,眉头拧得很深,眼里是化不开的疑问。
她确实只喜欢女人。
年少时就是这样。
所以被举报的那次,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走进一家男女酒吧,然后还准备去跟两个男人开房的?
在记忆搜寻半天,也没能求得因果。
闻酌闷哼一声,反手扯住了席问归的头发。
“脏死了——”
尽管没在这个世界发现灰尘的踪迹,但闻酌依旧嫌弃一个多年无人活动、且无人打扫的环境。
“没关系。”席问归搂着闻酌的腰身,扣住他的下巴别过来和自己接吻。温热的触感从面颊一路到下巴,引起一阵酥麻。闻酌眯着眼睛,扣紧了席问归的头发。
“我不会让你摔的。”席问归低喃道,“放松些。”
站姿对两人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甚至衣服都没脱全。
结束后,甚至出了不少汗。
席问归精硕的后腰靠着墙,肩背微微前倾,将闻酌搂进怀里。
闻酌站得有些累,便没有推开,懒洋洋地靠在席问归怀里。
“想要解决这个副本,还是要去一趟梦之塔。”
“嗯。”席问归愉悦道,“但你先来找我了。”
闻酌没有反驳。
找到席问归之前,他确实懒得去想怎么结束这个副本。
“这里不止没有灰尘,连蚊虫都很少见。”闻酌看着席问归锁骨下方被自己咬破的位置,说,“埃里克说这些怪物不需要进食,这不符合能量守恒。”
虽然列车世界的存在也不见得符合人类已知的某些定理,但只要通往的站点属于真实世界,理论基本是通用的。
席问归抱着人,慢吞吞道:“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看到尸体。”
闻酌一顿。
立刻意识到席问归说的一路上,是指他们进入这个副本后到目前为止。
确实,他们一具尸体都没看到。
有些人是被病毒感染异变了,但难道没有一个在异变之前就死掉的人吗?还是说,人哪怕死后也会异变?
相拥了会儿,闻酌抬手推了下席问归胸膛:“松开。”
等腰上的桎梏消失,闻酌穿上之前席问归拿来的干净衣服,出去找了埃里克。
后者正在跟戏子聊天:“他俩是恋人吗?”
“是的。”
戏子的san值似乎已经恢复到了60以上,可以开口说话了。
“特工和特工之间也能建立这么深的感情吗?冒这么大风险跑来找人,任务也不做了?”
戏子缓缓问:“特工是什么?”
他甚至没把“特工”这两个字的音说准,眼里透着真切的迷茫。他那个时代没有这个说法,这个世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十分宏大且过分超前。
这种落差就像还在古代坐轿子的人突然看到了四轮汽车。
“你、你不知道特工是什么?”埃里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戏子确实不知道。
之前被审讯的时候,那个女军官也提到过这两个字,但他没敢反问。
若是换个环境听这人问这种蠢问题,埃里克肯定认为对方是在装傻狡辩,可现在处于同一种境地中,却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他好像真的没撒谎。
上面真的抛弃他们了吗?
这些特工真的是特工吗?可如果不是特工,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并且这一路上,闻酌本可以不带他这个拖油瓶,但却没有丢下他不管,甚至出手救过他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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