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欧格看了一遍城市景观，发觉了一件事。
这里跟父亲的记忆很像，不如说……根本是1:1还原。
来之前艾利欧格还在想，巴钦是不是光过着自己的日子忘记父亲了，但答案就在眼前。
这整座城市都是答案。
“……”
艾利欧格似乎有些后悔来找巴钦，因为即使是祂也是会愧疚的啊。
瞒着同胞，确实不太好……但是大家迟早也会知道，不过是早晚而已。
就在祂犹豫不定的时候，突然一道汽笛声打断祂的思考。
艾利欧格面色一变，思想专注回正事，视线寻找起巴钦的具体所在。
某种意义上，巴钦的性格比较温顺，很少跟同胞打架。
你找祂问话，祂大多不会拒绝，但是可能回复的非常慢，隔个几百年想起来才告诉你，有点麻烦。
如果是找祂帮忙，要祂出门的，祂大概率会拒绝。
所以要想想怎么说才行。
艾利欧格内心斟酌了几分钟，随后走进虚空，再落脚就是一处大厅。
室内布置很少，一座长沙发，四面靠墙而立的书架。
书架上摆放着各种ACG的物品，漫画书、光盘、手办以及各种谷子。
一看就知道房间主人是什么情况了。
艾利欧格还没观察完，隔壁房间忽然发出微弱的响声。
祂转头一看，只见三厘米左右的黑暗门缝里露出一只发光的碧眸。
成年人的身形，刘海散落，有些遮掩，后面还戴了黑框眼镜，仔细一看，眼脸还有些发青，好像好久没睡着了，整头魔非常丧气。
有意思的是，祂身后还传出了疑似动漫播放的声音。
巴钦凝眸思索，“艾利欧格？你来做什么？”
艾利欧格直言：“我想知道异界神编号001的事情，以及和睦女神、人类始祖神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
几分钟后，艾利欧格坐在沙发上，手上勾着一杯热奶茶。
对面的巴钦不知道哪里搬来一面白板，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圆圈，又在大圆圈里面画了一个小圆圈。
艾利欧格看着祂又画又写。
在小圆圈里面写了“可知”，在小圆圈之外大圆圈之内写了未知，再画了一个十字，将大小圆圈切分开来。
巴钦做完这些才缓缓看向艾利欧格。
祂也不问艾利欧格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仿佛早就习惯了。
“亚空间是无限大的，但是我们可以假设为有限，把这个大圆圈当成亚空间的地图，小圆圈当成我们发现且可探索的亚空间领域。那么异界神编号001在哪里呢？”
巴钦忽然小圆圈的圆周点了一下，然后画出一条切线，道：“就在这里，已知与未知相撞的位点，具体位置是……”
祂不说明，直接丢给了艾利欧格一个位点。
艾利欧格接住祂抛来的信息能量，有点感慨得来全不费功夫。
巴钦困得打了下哈欠：“你应该知道吧？人类始祖被异界神编号001吞噬了。和睦女神也是，我亲眼看见的，时间大概是一千多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可以了吧。”
艾利欧格刚要点头，然而解析过位点之后，祂的眼里闪过明显的震惊，喃喃道：“大哥是不是离那边有点近？”
巴钦困得眼眶发酸，揉揉眼道：“嗯，大哥就在那附近，你要去找大哥吗？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挑战大哥，然后屡战屡败，大哥让两只手你都打不过。”
艾利欧格礼貌一笑，巴钦虽然是小祂三个排位的弟弟，但是说话完全没有长幼意识呢。
或许是权能恢复，位格上来了，艾利欧格内心多了几分把握，“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大哥很强，我承认，但我不会一直输。”
艾利欧格毕竟是战神意识，很有胜负欲，只是之前被打怕了，而现在祂实力复苏，心性多少上来了一点。
然而巴钦一脸“你认真的吗”的表情看着艾利欧格，问道：“你知道大哥把亚空间征服到什么程度了吗？假设亚空间有限的情况下。”
艾利欧格不知道，觉得这件事关系不太大，祂还是先找到异界神编号001再说吧。
“巴钦，其他的不说，你先把我转移过去吧，大概三天后再把我转过来。”
距离那么远，祂本身又不太擅长空间魔法，自己转移起码要耗上几千年，只能依靠巴钦。
巴钦点点头，抬手捏出一个空间魔法。
几秒后，艾利欧格消失了，再出现就是一个空阔无星的宙域，暗得惊魔，转身往后才能看见一点点星辰的踪影。
祂正要展开魔力，忽然瞳孔一缩，因为看清楚了对面星域好像正在战争。
是上亿数量的高阶邪翼族在围攻一个男人。
艾利欧格一瞬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大哥吗！
祂心虚地立马拉远了距离，然而又立马意识到，相隔这么远，大哥怎么管自己？
再说了，自己现在也不弱了吧，完全能跟大哥正面打了吧？
艾利欧格想了想，又有点自信。
可是下一秒，祂脸色大变。
只见，在上亿数量的邪翼族包围之中，大哥冷睨一眼，随手一拳打碎空间，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海啸，排山倒海般轰向邪翼族，将它们一瞬消灭，随后摧枯拉朽般覆灭了一片星河。
这样而已就够恐怖了，然而拳威居然接着跨越巨远距离，冲击直至艾利欧格身前，使祂刘海根根倒竖，像抹了层发胶，梳了个大背头。
艾利欧格瞳孔地震。
艾利欧格立时倒退几万米, 心跳剧烈加速，压都压不住。
大、大哥这也太强了吧, 一拳打这么远，不要命啊！
祂就怕大哥发现祂了，心脏简直跳到了嗓子眼，但是还好大哥没有往祂的方向看。
因为又一波邪翼族来了，规模还生生翻了一倍。
近乎无限的数量邪翼族正对战着一头魔，这个对比的观感着实震撼。
艾利欧格倒吸一口冷气, 偷偷移开视线，告诉自己, 千万不能让大哥发现，不然你就是下一个灰飞烟灭的邪翼族！
然而同样被吓到的不只是艾利欧格，还有艾利欧格带在身上的小黑鸟。
走之前，艾利欧格把小黑鸟也带出来了，因为小黑鸟记得历史, 懂一些神明之间的事情，而且作为冥神，小黑鸟的【黑暗】权能在亚空间很有用处。
但是小黑鸟一到亚空间就昏昏欲睡, 所以艾利欧格暂时把祂收在了衣服内衬的口袋里。
小黑鸟差点尖叫了，惊恐道：“什么动静！我感受到一股巨强大的力量！”
艾利欧格差点被小黑鸟吵死, 低头道：“冷静一点。”
说完祂又退后了几万米, 直到看不见大哥了才稍微放心。
祂从口袋里拿出小黑鸟。
小黑鸟好像恢复了精神, 小翅膀嘭嘭拍打, 飞了起来。
艾利欧格心有余悸，对小黑鸟说明道：“刚刚是我大哥打了一拳！”
“啊？”
小黑鸟猛然转头, 瞳孔瞬间放大，瞪大了鸟眸, 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祂看见了啥？
眼前的星域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圆形中空形态，像一位恐怖存在以一拳之力贯穿了整个宇宙。
恐怖至极的魔力威压笼罩着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令每一个粒子都深深震慑，中间区域变得空荡无物，周边空间也被这股力量扭曲得战栗不已。
简直凭空打出了一条禁止通行的通道，谁也不敢轻易靠近，拳威还残留着呢。
好、好恐怖的一拳，惊天动地，撼动亚空间！
“大、大哥好强啊！”
小黑鸟一直都知道魔神巴尔很强大，然而从未接触过，也没有亲眼见过魔神巴尔出手。可是现在，祂亲眼看见了，祂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这就是魔神巴尔的强大，这就是正在征服亚空间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这就是祂的大哥！
小黑鸟震惊过后狂喜，鸟眸闪闪发光，差点叫唤出声。
大哥！是我二十六弟，你要认得我啊！
与祂相比，艾利欧格却冷汗直流。
艾利欧格回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什么来着？自己行了，可以跟大哥正面打了？
想太多！
假战神我自己，真战神我大哥吧！
艾利欧格后背发寒，这下更骑虎难下了。隐瞒大哥的事情，要是被大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大哥一拳能把祂打趴几千年！
艾利欧格进退两难，被强风吹到竖立的刘海现在还没自然垂下来。
小黑鸟转头，语重心长道：“十五哥，不如算了，我们跟大哥自首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艾利欧格眼神死：“现在也来不及了，你知道过多少天了吗。”
一定也会被打。只是早晚的问题。
小黑鸟回头一想，“也是哦。”
艾利欧格抬手一看，发现鸡皮疙瘩还起着呢，祂刚刚是疯了吗，居然觉得自己有可能赢大哥？
小黑鸟压不住好奇，问道：“话说我们大哥怎么练的这么强？”
艾利欧格一顿，眼里闪过众多回忆。
——怎么练的？
想当初，祂也问过大哥这个问题。而大哥的回答永远只有“多练”。
大哥本魔白天殴打三十头巨魔，晚上殴打二十头巨魔，只多不少。
好像诠释着一个道理：强者之路，勇猛向上，坚持就是胜利！
想当年艾利欧格很崇拜大哥，学着大哥的锻炼法，原本想也不难吧？然后不到一天就躺下，筋疲力尽，差点咽气。
后来萨米基纳说明情况，祂才知道，跟大哥有样学样根本不可取，大哥那种锻炼法不是一般魔能够承受的，需要极其强大的体魄以及极其坚韧的意志！前者或许还能想办法，然而后者……
艾利欧格眼神一暗，有时候，祂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已经够强了，然而对比起大哥，祂那点意志力算什么呢？只能说，大哥走的路，无魔能走。
这些年来，祂在大陆过平静日子，而大哥天天战斗，不断挑战更强者，大哥不强谁强？
恢复了点权能，就以为能够对抗大哥，你真是狂妄了呢艾利欧格！
艾利欧格深刻反省，终于冷静了下来。也是这时，祂才想到一个问题，祂为什么偏偏转移到了大哥的攻击范围？
艾利欧格震撼过后，立即想到了原因。
看着艾利欧格面色变换，旁边的小黑鸟一脸懵，难道说大哥的强大有着不可告神的神秘吗。哇！好好奇啊，真不愧是我们大哥！
艾利欧格不管小黑鸟，立即连上精神共域，直接拨号巴钦。
“巴钦，你是故意的吧！”
按理说，祂们之间距离那么远，根本不可能连接上，但艾利欧格连接成功了。
精神共域传出巴钦的声音，带着几分困倦以及漫不经心。
“嗯？看到大哥了吗？”
巴钦此时侧躺在床上，一副即将入睡的困倦样。
艾利欧格压着怒气：“何止看到了，我差点也被打了。”
巴钦悠然起身，背靠床板，顺手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
祂眼睫修长，在眼睑投下一抹阴影。
“我之前就提醒你了吧，大哥在那片星域，而且距离这么远，即使是我也没办法精准传送。”
“权能是【空间】的魔说这个？”
艾利欧格还是怀疑巴钦是故意的。
巴钦还真不是故意的。
祂通宵打游戏打了快半年，整头魔都要猝死了，精神力极低，眼皮都掀不开，面色憔悴，精神萎靡。
“真不是。比起这个，你不应该先去找异界神编号001吗。”
“……”这是正论。
艾利欧格缓缓地转头，视线投向远方最幽暗的深处，已知与未知的边界线。
那片未知的彼岸尽是不祥。
异界神编号001作为大陆第一个发现的异界神，最开始是怎么发现的呢，历史并未记载。
人类能追溯的最早史料是云游诗人荷尔德林的记录。
神比人类早存在，但是神明不喜欢编史，因为祂们就是自己的历史，没必要让其他生物编史，即使编也是让祂们的神官编，而众所周知，信徒都是一群对神滤镜极厚的生物，祂们编出来的历史可信度极低。
因此，大陆的大部分历史都是由人类记录编写传诵的。从史诗时代到纪实历史时代，人类的编史方式也在进步，虚构的故事成分逐渐减少，宁愿空白也不能自己填写。
最早的记录里，异界神编号001的另一个名字是【混沌】。
荷尔德林史诗第一次记载，从前大陆上十个太阳神，【混沌】出现，吃了九个，只剩下一个，从此大陆从炽热期进入寒冰期。
荷尔德林史诗第二次记载，大陆曾有七个寒冰之神，混沌出现，吃了六个，只剩一个，于是大陆从寒冰期进入常温期。
早期荷尔德林诗歌一共记载了七次祂的出现，每次的出现都是吃神，光是上古时期祂就吃过不下八百个神明，令诸神望而生畏，非终极存在不敢接近。
话说回来，祂第七次的出现就是吃了人类始祖神以及散装的几个神明。
荷尔德林史诗时代之后，差不多进入恶魔纪元，这个时期祂很少出现，只出现了三次，而且好像都没有降临，只是环大陆擦边而过。
人类纪元出现了两次，悄无声息地降临过一次，擦边而过一次，吓得人类一夜惊慌。
说实话，艾利欧格不觉得祂可以对付异界神编号001。
艾利欧格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比如……异界神编号001是不是有意识的存在，以及人类始祖神和和睦女神是不是真被吞噬，甚至消化了。
追查幕后黑手的线索就断在这两尊神身上。第一种可能，祂们两个之中有一个是幕后黑手；第二种可能，祂们都是幕后黑手；第三种可能，祂们都不是，却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所以都被幕后黑手收拾了。
异界神编号001正是幕后黑手用来消除证据或证神的“机制”。
艾利欧格目光深沉，还在心里做着思考。
另一边，听着艾利欧格的沉默，巴钦目光落在咖啡上，忽然道：“和睦女神应该没有被消化，如果祂被消化了，那么大陆上的和睦规则早就不复存在了。”
巴钦困得要死，却还在思考，因为说实话，祂有点在意这件事，艾利欧格不说还好，一说祂就跟着在意了，不然祂也不会协助艾利欧格。
和睦女神是比较特殊的神明，祂的思想以及做法在神明之中都算独树一帜，前无古神，后无来者。巴钦很好奇祂究竟是什么回事，就像看漫画时好奇角色的起承转合一样，可惜和睦女神消失就没再出现了，具体情况谜团重重。
巴钦原本以为祂总有手段能够逃出，可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好像凶多吉少了？
若真的被异界神消化，和睦女神恐将彻底消失，仅留下空洞的概念，再也无法进行意识的迭代。
多少有点可惜。
巴钦低垂着眼眸，轻摇手中的杯子，浅碧色的眸子微微泛起光芒，似乎有魔力在眸底运转。
祂缓缓道：“我刚刚看了一下，那边的【混沌】成散装了，你可以尝试潜伏进去。”
祂们交谈归交谈，但巴钦其实看不见艾利欧格的情况，不然祂就会注意到那只傻头傻脑的小黑鸟了。
巴钦在那片区域留下了一些监测的魔法，专门盯着异界神编号001，刚刚只是通过魔力查知了一些信息。
艾利欧格一头雾水：“散装？什么意思？”
“换个简单一点名字叫吧。”
巴钦克服着困意，解释道：“就叫祂混沌神，总之，混沌神的体积巨大，那边的黑暗都是祂的本体，你可以想象……祂现在的是一片空气？”
艾利欧格莫名：“在真空的领域谈什么空气。”
巴钦挑眉：“总之，祂打散成微粒子形态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攻击性，随便一只鸟飞过去都无事发生。”
雾态粒子状的生物不是没有，艾利欧格想一想也明白了，思考道：“我要是过去，祂一旦苏醒我就死定了。”
一个雾状的生物要是突然收束成肉体形态，想想也知道里面的生物会是什么下场。
巴钦微笑，又饮了一口咖啡，“所以就得靠我了嘛，我会及时把你弄出来的。”
艾利欧格沉默了几秒，“我信不过你。”
“但你就是来找人类始祖神和和睦女神的，难道到这里就结束了？”
巴钦揉了揉眉心。在灰暗灯光下，祂的脸有种颓丧而靡丽的美感，再加上祂极度倦怠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厌世和成熟。
祂的发型还是齐刘海，中间略分，露出凌厉的眉峰，有一种既柔美又锋利的中性感。即使祂上身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也丝毫不影响祂的气质。
要是修斯在场，他少说也要震惊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