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联盟那边不能直接介入调查吗？”沈弥问道。
“很难。联盟的督察组主要是处理界缝事务以及与异兽浊气有关的危机的，没有合适的理由，很难介入，而且海树城这边主要是由财阀势力主导，联盟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
阎叔道：“另一方面，联盟有想过，通过海树城这边的政府插手干预，不过阻力也很大，白兰山庄背后的财阀势力林立，是海树城这边最重要的枢纽产业之一，非常棘手。”
燕晚星皱了皱眉：“联盟会发布任务让我们来……是不是怀疑韩潇潇可能在逆火教手上？”
阎叔点了点头。
韩潇潇突然失去踪影，最后一次出现在白兰山庄，而白兰山庄的幕后控制者可能与逆火教有联系，而逆火教的目标就是万象机甲的核心，之前的流沙界缝的哈麦丹事件，以及日轮城的飞虹万象的死亡，都和逆火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线索放在一起，韩潇潇的确有很大可能是遇到了危险。
燕晚星了然。
“我们先去白兰山庄看看情况？”沈弥想了想，道。
“白兰山庄明面上是赌场，但其实真正核心的生意，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阎叔说，“你们这样贸然过去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
燕晚星翻看着白兰山庄的资料，“但是这种地方，不可能是全然封闭的，他们需要客户。”
“是的。”
阎叔点头，说道：“海树城的地下产业和销金产业十分发达，这样的产业需要很多客户来维持运转，简单来说，他们欢迎有钱人。但在这个基础上，也会有一定的筛选机制。”
和黑市一样，这种灰色产业往往有筛选客户的潜规则，一部分客户是通过中间人介绍的方式进入的，但这种内部介绍的方式需要人脉。另一种方式，就是通过某些手段展现自己的财力，成为白兰山庄的目标客户，当他们展现出足够的财力能够引起白兰山庄的注意，自然而然就会有人愿意引荐。
“不管怎么说，我们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先查起，先找机会接触白兰山庄吧。”
燕晚星说着，看了一眼沈弥，“难怪给沈弥安排了一个财阀继承人的身份。”
沈弥：“我以为我们来海树城，是要低调行事的……”
“恰恰相反，我们要高调一点，越高调越好，直到引起白兰山庄的注意，让他们将你列为目标客户。”
燕晚星说。
“高调？”
朱傲天顿时来了精神，“这个我最擅长了，交给我吧！”
对于爱出风头的朱傲天来说，这的确是最适合他作风的事情了。
“你不行。”
燕晚星无情地拒绝了他：“你的身份只是经纪人，不能太出格，不然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朱傲天是战队是四号位，并不擅长正面战斗，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不一定能够自保。
燕晚星说，“目前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是沈弥，他是财团继承人的身份，不管是履历还是年纪，都很符合白兰山庄的目标客户。”
年轻，爱玩，有钱，社会阅历不足……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妥妥的肥羊。
沈弥表情微怔，“那我具体要做什么？”
说是要高调，但他确实不是擅长高调的人，而且具体要如何高调，以至于引起白兰山庄的注意，他也没什么思路。
“很简单。”
燕晚星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沈弥，言简意赅道：“花钱。”
沈弥：“……”

“只要花钱就可以了吗？”
沈弥也没有想到, 这次的任务进行到现在，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推进的。
燕晚星点点头：“嗯，不仅要花, 还要花的高调，花的让所有人都当你是冤大头。”
“等我一下。”
燕晚星说完, 顿了顿, 然后拿起自己的通讯, “我给总部发个消息。”
他拨通了总部那边的通讯，走到一边，简单说了几句话，几分钟便回来了：“搞定了。”
“搞定什么？”沈弥问。
“总部那边通过这个任务的方式，而且能提供全额的资金支持。”
燕晚星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开始, 花的所有钱，都记在联盟那边的账上。”
沈弥：“……”
“靠！”
朱傲天眼睛都快红了, “啊啊啊啊，这种事为什么不能轮到我身上！我不管！算我一个吧！燕队长, 求你了！”
燕晚星没理他。
沈弥道：“……联盟这么有钱吗？”
这个问题一出, 燕晚星和朱傲天都同时沉默了。
“你可能对机甲联盟有一点误解。”
燕晚星无奈道, “机甲联盟，都已经不是用有钱能够形容的了, 如果机甲联盟能够算作财阀的话, 那么上京城那些大财阀, 有一个算一个, 兜里的那点钱只能算仨瓜俩枣。”
“这么跟你说吧。”
朱傲天也耸了耸肩, “只要是在第一世界，所有消费对于联盟来说, 都是左手倒右手，哪怕你把海树城都给买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机甲联盟这个组织，庞大到什么地步，又有钱到什么地步呢？
举个例子，S级战队在第一世界，已经是能算作财阀那种层次的水准了，S级战队收入的一大部分，来源于界缝中的分红。而界缝本身就是机甲联盟通过比赛的方式，分配到各个战队手中的。如果说战队是收分红的股东，那么机甲联盟，就是负责印钞的那个角色。
再者，战队获得的数量庞大的分红，总归是要消费的，这钱主要是花在机甲改装，维修之类的地方，最终的流向，事实上也是机甲联盟。
不仅仅是战队，包括第一世界的各大财阀，集团公司，乃至第一世界的普通人，他们手里的钱只要消费出去，购买机甲，界缝中产出的物品，生物制剂，科技钢材……这些钱最终也是流向机甲联盟。而后机甲联盟再通过各种途径，将收拢的蔚蓝币流向各个行业，使得第一世界的经济流动起来，承担着分配者的角色。
朱傲天说的没错，沈弥即便大手一挥，把海树城给直接买下来了，对联盟来说，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联盟对这次的任务很重视。”
燕晚星道：“所以很快就通过了申请，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的所有花销，都由联盟承担了。”
只是花钱而已，这种事情简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可是对沈弥来说，却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高调的花钱……意思就是说，需要他装出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燕晚星问：“你可以吗？”
沈弥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试试吧。”
海树城，海萨街。
海萨街是海树城最大也是最繁华的购物大街，即便是接近凌晨的时间点，这里也依旧热闹无比。
来来往往的人流，举目望去数不尽的奢侈品店，酒店与拍卖行，琳琅满目地排在两边，瑰丽的霓虹与镭射光闪烁，斑斓的光落在古式木质建筑上，从璀璨的珠宝到时尚的服饰，扑面而来一股金钱的味道，使人迷乱。
来这里的有海树城本地的人，也有许多从第一世界各地而来的有钱人，头顶昂贵的定制飞梭穿梭在空气中，街道上的人随处可见华贵的名牌服饰，反倒是在上京城里能四处见到的身着机甲的武者，在这里却变得十分少见。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香水的混合气味，不时有欢快的音乐从某家店铺传出，与远处酒吧的爵士乐交织成一首城市的夜曲。
“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沈弥和另外两人站在街道另一边，看着海萨街内繁华的景象，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真的可以随便买吗？”
朱傲天看着琳琅满目的店面，看着橱窗里的一件件精致商品，忍不住道：“嗯，其实吧，我觉得我比沈弥更适合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保证给你们装个大的！”
燕晚星看着他，似笑非笑，“如果是你的话，联盟可不一定会通过这个方案。”
沈弥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如果执行这个任务的朱傲天，他还真干得出直接坐着飞梭撒钱往下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从哪里开始？”
沈弥有些不太适应空气中弥漫的咖啡与香水混杂的味道，想着速战速决。
“那里吧。”
燕晚星随手指了个地方。
沈弥顺着目光看去，是一家古式的表店。
手表这种东西，对于武者来说几乎是没机会接触到的物品，结构精巧脆弱，佩戴时还会影响战斗的灵活性，功能性也早就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淘汰了。至少沈弥在进入机甲联盟以来，见过的职业选手们，没有哪个会戴这种东西的。
但是对财阀与有钱人来说，这种略显多余又累赘的装饰反而是他们的最爱，是某种身份的象征，因而在第一世界，除了奢侈品店与一些特殊的商业街，其他地方都很难看到售卖手表的店面。
“就他吧。”
沈弥看了一眼燕晚星指的表店，略一思索，然后便走了进去。
朱傲天看着沈弥的步伐，“脚步也太稳了一点吧，一看就是武者。”
“有吗？”沈弥回头，疑惑道：“正常不都是这么走路的吗？”
“你现在不是武者，而是财阀的继承人啊。”
朱傲天道：“你这几步走起来，下盘稳得跟什么似的……你看我，像这样。”
说完，他原地走了几步，示范了一番。
沈弥观察了一会，点点头，“懂了。”
说完，他放轻了步伐，模仿着朱傲天那松松垮垮又虚浮不已的脚步，朝着目标店铺走去。
“……”
燕晚星盯着沈弥的背影，沉吟片刻，评价道：“有点像企鹅。”
“我就说不太行吧……”
朱傲天笑得弯腰，“他武者气太重啦，一点被金钱腐蚀的味道都没有，还得是我来才对味儿。”
燕晚星登时无语。
你一个职业选手，有这种败家子气质，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欢迎光临~”
沈弥刚刚踏入这家钟表店，迎面就来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导购员：“欢迎贵客来到我们伦图海钟表商行，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呢？”
在海萨街混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不俗的眼力见，沈弥刚刚进来，这位女导购员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诸多判断。
是个很年轻的少年，看上去应该也就十八九岁左右，容貌倒是有几分俊秀，但看上去却并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嗯，从气质上来看的话，反倒有点像……保镖一类的角色？
但好像也不准确，很多少爷小姐身边的保镖，通常都会有一种既警惕又沉稳的气场，但这少年身上却没有，而且从年龄来说，似乎也有点太小了？
“我来买东西。”
沈弥整理了一下表情，道：“麻烦了。”
……倒是很有礼貌。
见多了有钱少爷小姐的各种跋扈样子，像导购员这种角色，基本很少正眼看待的，哪怕是因为涵养而装出来的礼貌，也透露着一股子疏离和居高临下。
然而面前这个少年的表情却十分认真且真诚，好像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导购员，而是一个平等对话的陌生人一般，平淡又恰到好处，给人一种被认真对待的很舒服的感觉。
女导购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哦，好的，您想要买表是吗？我们这边有很多款式，您大概有什么需求……”
“都可以。”
沈弥平静地说，“嗯，越贵越好。”
“……”
这一下给女导购员整不会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几眼。
“怎么了？”
作为武者，对旁人探究的目光十分敏感，沈弥对上那个女导购员的目光，问道。
“……没什么。”
女导购员愣了一下，道：“好的，对价格有要求是吗？请跟我来这边看一下，这里的展柜都是我们店里的限量款……”
说罢，将沈弥引到里面的展柜，面对一排琳琅满目，颜色各异的手表，介绍道：“这一款是当季的限量，名为松风狐，整体是以白色为基调，联合了A级界缝内的新材料打造……”
“这一款是天际集团推出的新品，是和千手万象唐妙的联名款，也是全世界限量的，外形上特别加入了傀儡设计元素，表带也是用手工软钢编制的，后壳带有特殊纹饰……”
沈弥向来不懂这些，女导购员的一通介绍，他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不免有些头疼。
话说，唐妙居然还有联名款……顶尖职业选手的影响力和周边业务还真广啊。
若是两把刀放在眼前，哪怕外形一样，他也能一眼看出差别。但这么多颜色不同，款式各异的手表摆在眼前，他反倒都觉得差不多，只是粗略扫了几眼，便随便指了一款，“就这个吧。”
“啊？就这么决定了吗？”
好草率的感觉……
“嗯，多少钱？”
“这款限量表目前的标价是六十四万，成为我们伦图海钟表商行的会员的话，可以打9.8折，并且之后有新品也会随时通知……”
“嘀。”
话没说完，沈弥就已经掏卡付账，完成了交易，“不用打折。”
女导购员：“……”
等一下，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然后就一系列包装的流程，因为是刚刚买了一块昂贵手表的客户，所以流程搞定的很快，只是两分钟，沈弥就拿到了精美包装好的表盒，还附赠各种特制表带等精致小礼物。
沈弥将东西提好，转身出门，快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问道：“我像冤大头吗？”
……这是什么问题？
女导购员表情显而易见变得呆滞，看了一眼沈弥，嘴巴动了动，艰难地说：“当然不是，能选择我们伦图海钟表商行，您的眼光自然是十分独到，怎么会是冤大头呢？”
沈弥表情有些失望，“哦”了一声，随后径直推门走了，留下在后面风中凌乱的导购员。
燕晚星和朱傲天在不远处看着，这一点距离对顶尖职业选手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阻碍，轻易地透过橱窗看到了沈弥买东西的所有细节。
沈弥带着东西走到两人面前，长出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然后问道：“怎么样？”
燕晚星和朱傲天几乎是异口同声：“太普通了啊！”
这不就是普通的消费者吗？
去菜市场买菜都比你刚刚那套流程有看头好吗！！

“确实不是你的风格。”
燕晚星想了想，道：“你试试嚣张跋扈的表情呢？我在上京见到的那些公子哥，很多都是这种路线的。”
沈弥尝试了一下, 将五官绷起，露出倨傲的神情, 然后挑了挑眉, 让自己显得更加跋扈一些。
燕晚星疑惑：“怎么了, 眼睛进沙子了吗？”
沈弥：“……”
朱傲天在旁边都快笑疯了。
沈弥一直以来表情都是颇淡的类型，演技也并不精湛，就连比赛时对着几个养猪的战队说反派台词放狠话的时候，也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反派效果。如今要做出反差极大的纨绔公子哥的样子，属实有点太为难他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沈弥无奈，问道。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了, 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会惹人怀疑。”燕晚星还是不想放弃这个计划, 想了想，对朱傲天说：“给沈弥打个样。”
“没问题。”
朱傲天咳嗽一声, 一秒进入状态。
他腰板微微弯起, 身姿变得松垮, 从原本世外高人般高深莫测的模样，瞬间给人一种酒色过度的公子哥感觉, 随后扬起下巴, 露出倨傲又不屑的眼神, 视线一扫, 然后伸手在空气中点了两下。
“这个, 这个，还有这个, 都给我包起来。”
朱傲天“啧”了一声，道：“切，还以为有什么好货呢，小门小店的，也不过如此嘛……”
看上去欠扁极了。
朱傲天表情一收，乐呵呵道：“怎么样？够不够装？”
燕晚星和沈弥对视一眼：“你演得也太像了……”
朱傲天摆了摆手，“天赋而已，不用羡慕。”
沈弥：“……”
倒也没有在羡慕。
燕晚星却是陷入了思考。沈弥想在短时间内达到朱傲天这样的程度，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除了这种方式，还有什么能够接触到白兰山庄的途径么……
沈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去打个通讯。”
燕晚星一愣：“怎么了？”
“可能会有点帮助。”
沈弥说：“我去……找个场外援助。”
“第二轮比赛，我们的战术可以从三一分流开始推进，其他几个S级战队的机甲性能有一些变化，我们之前用到的战术模型也需要再更新一下，来适应更复杂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