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勉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扬了扬唇角。
他没死之前，小时候也幸福过。
可惜，他最爱的爸爸妈妈却都抛弃了他。
汤勉小学时候爸妈离婚各自成家，他就一个人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等父母各自又有了孩子后，他也慢慢长大懂事。
对于爸妈的新家庭她也强行融入不进去。
字字句句不提你是外人，但时时刻刻都在点醒他就是外人。
父母对他的客气。
叔叔阿姨对他的礼貌疏离，弟弟妹妹的童言无忌。
汤勉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倒下一片阴影。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左手被两片温暖的手包裹，汤勉抬头，汤清水正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小勉是想玩花炮了吗？待会儿哥哥去买来陪你玩。”
汤勉淡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魂儿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哪还能去玩那些幼稚的东西。
汤父则是稀奇的看了一眼小儿子，以往最闹腾的就是他，今年突然变懂事了，他可真不习惯。
在农村里，年味还是很足的，家家户户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门口挂着大红灯笼，有的人正在大门口贴新买的对联。
大人带着小孩置办年货，买新衣服，到处随时都有鞭炮声炸响，偶尔还有亮起的烟花，各色的烟火占满天空，留下浓郁的火药味。
回到汤家，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
汤勉原本紧张的手心出汗，没想到汤清水非常贴心的带着汤勉，礼貌的对长辈们先喊：“爷爷奶奶过年好。”
然后转头眼神示意汤勉跟着打声招呼。
慈祥的老奶奶立即过来握住汤勉的手，老爷爷摸他的头说着长高了，两人眼中尽是笑意，嘘寒问暖的。
汤勉有些招架不住，头皮都忍不住的发麻,只能努力扯着个假笑回答，脸上肌肉都有点僵，看向汤清水。
汤清水读懂他的的眼神，赶紧笑着说：“奶奶，我和小勉去跟大伯家叫叫人。”
爷爷奶奶点点头，拍着汤勉的手背说：“好孩子，快去吧，你们能在城里安家，全靠你大伯帮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有爱和无爱的区别
第三十章 同床就寝
汤勉得以逃脱，跟着拎了东西的汤父和汤清水来到隔壁楼房，跟大伯家人打招呼。
汤父拉着大伯进了内卧谈还钱的事，在汤清水一个个的介绍下，汤勉非常用心的记住了一大家子人里该有的称呼。
大伯家养了条土黄色的狗，他们进门时不停的冲他们嚷嚷，看它又丑又萌的份上，汤勉就没跟它计较，不然以他小时候的性格，肯定要丢几个炮仗吓唬吓唬它。
中午吃饭时汤勉丢了几口鸡皮给大黄狗吃了后，马上就混熟悉了，狗子变得热情又粘人。
无聊时逗着狗玩，让汤勉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大伯家有个孙子叫园园，现在刚好三岁左右，看着汤勉玩了两把手机游戏，就赖在汤勉怀里不肯下来。
小崽子虽然才三岁，但抱起来起码有三四十斤，瘦小的汤勉抱着他坐了一会儿，就感觉腿脚发麻。
在一旁剥蒜的汤清水早就看不下去，用各种零食和动画片诱，惑，但不管汤清水如果轻声细语的哄，就是不肯下来。
汤勉心想：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原因吗？
不管他以前怎么混账，园园就是跟他亲些。不管汤清水如何温柔，园园就是跟他有着距离感。
汤勉不想打游戏了，索性用手机打开一部动画片，放桌椅上给园园看，园园平时被大人管的严，很少看动画片，现在突然有得看，兴奋的直抱着汤勉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谢谢小叔！”
汤勉怔了片刻，嘴上软软湿湿的触感，半晌挥之不去。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亲嘴。
他的初吻啊！！！
“园园！”汤清水见状也不管园园要如何赖在汤勉怀里，直接把人抱出来放椅子上随他自己去看动画片，自己下意识用干净的手背在汤勉唇上擦拭。
等手上一片湿润，汤清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竟然碰了小勉的嘴！！！
手下的触感光滑微凉，汤清水脑中一闪而过某天梦里的场景，手指宛如触电一般，往后撤了撤。
汤勉对这个亲亲，也是有些意外。
而汤清水带着蒜味的手背贴上他的唇时，更让他震惊。
可能是因为平时干活比较多，汤清水的手虽然白皙，但说不上细腻，擦在水润的嘴上，几下就磨的发红。
汤勉抿了下嘴，笑道：“没事的，小孩子嘛！”
汤清水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瞪了园园一眼，“那也不能亲嘴。”
汤勉抽了张纸巾盖在嘴上，心中暗喜，他亲到汤大帅哥的手背了，还是别人主动送上门的！
园园有些不满的用口水吹了个泡泡，把手机一扔，动画片也不看了，嚷嚷着要出去玩花炮。
院子里欢声笑语传来，汤勉频繁的往大门外看。
汤清水拿了一扎花炮塞他手里，“你还没满十八，所以还是个孩子，再玩一年花炮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非常心动的汤勉当了一回老小孩，玩到深夜。
汤勉白天玩的开心，到晚上才发现有多尴尬，因为农村里以前属于汤勉家的房子现在已经划给了汤家大伯重建，所以现在只有奶奶家的一间空卧室给他们不常回家的两兄弟挤着睡。
汤勉洗去一身汗味，推开卧室门，汤清水坐在床的里侧，被子盖着腿，上面放着本放了一半的书。
汤勉拢了拢棉睡衣，慢吞吞的坐在床边，心里想着睡一张床就算了，连被子也只准备了一张，这……
纯情小男生汤勉羞涩ing。
奶香味的沐浴露味道此时此刻润在空气里，萦绕在汤清水鼻尖，显得浓郁又绵密。
床边的汤勉低着头搅着手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未干透的发丝乌黑，偶尔聚集成水珠，贴在细长的脖颈上，打湿衣领，显出颈窝处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和蛰伏其下浅青色的脉络，让人忍不住为此心跳加速。
棉睡裤则因为汤勉盘腿的动作往上缩了一截，露出雪白的脚踝，骨骼凛然，跟腱细长，两侧凹陷明显，肤色隐隐透明，看上去精致又脆弱。
只是一眼，就会瞬间激发出一种想要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只不过因为汤清水他是名义上的哥哥，就变成了一种想把他裤脚给他强拽下来盖好的冲动。
汤清水的喉咙不自觉的滑动。他眼神暗了暗，脑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好半分钟才起身，给汤勉把衣领翻正，裤腿扯熨帖，然后拿了吹风机进来。
“那什么，今晚我们睡一个被窝啊？”汤勉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问。
汤清水自然而然的给他吹着头发，回：“不然呢？”
汤勉再次抠了抠指甲，不太情愿的说：“那，你要是不习惯跟别人睡的话，我去跟爸睡？”
汤清水插在汤勉发间的手指头顿住，低沉的声音在汤勉头顶飘荡：“爸晚上打呼噜，而且他今晚还喝了不少酒。”
这是不让他去跟爸爸睡，汤勉心里舒服了，吹风机声音停了后，他摸了摸发梢，做作的说：“那我晚上睡边边上，绝对不乱动。”
也不知道汤清水听了是什么感想，只听到他轻轻“哼”了一声。
两兄弟直挺挺的睡两边，床中间空一大片。
汤勉缩了缩冰凉的脚丫子，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刚穿进来时，汤清水都给他洗过澡了，现在穿着衣服睡一张床怎么啦？
自己这是在矫情个什么劲呀！
胡思乱想中，睡意渐深。
农村比城市里的温度还要低些，汤勉怕冷，睡梦中不停的寻找热源。
翌日早上，汤勉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某人的臂弯，而某人的手臂，正环过他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
只见汤清水还在沉睡，此时天色已亮，朦胧的光线隔着厚重的窗帘缝映进来，斑驳的光影如欢快的精灵在房里跳来跳去。
两人离得很近，汤勉几乎可以看清汤清水脸上细小的毛孔，从额头到鼻梁到下颌，这个男人的五官真是好看到叫人窒息。
基因呀！
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文家人作为书中主角一家的存在，必不可少的就是纸上各种赞美的形容词。汤勉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文字描述的美，目光在汤清水完美的面容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抖，汤勉知道汤清水这是快醒过来了，眼下这个姿势尴尬，他不敢清醒着面对，只能又闭上眼睛假睡。
汤清水睁开眼，一边肩膀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可他舍不得把手抽出来。
他微微低头，趴在他肩头的人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珠的轮廓却是在眼皮底下转呀转。
原来是装睡呀！
【作者有话说】：嘻嘻
汤清水嘴角微翘，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倾泻了出来。
他没有揭穿臂弯中人的假睡，伸出五指在人发间梳理了一遍，怀里人眉头皱起又松开，很明显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睁开眼睛。
汤清水越发想笑，他轻轻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起床穿衣。
某人是淡定离开了，留在床上装睡的汤勉差点鸡叫出声，他们昨晚竟然抱在一起睡觉觉！
今天是年三十，村里的习俗正餐在傍晚，天黑就放炮欢送今年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在为晚上的正餐忙碌，汤勉这位大厨却不敢伸手帮忙，他担心自己随便哪儿就露出了破绽。
况且他从没有接触过农村里这些老物件，土灶台和高压锅都只是以前在电视里见过。
好在家里人早就习惯，都还把汤勉当成个孩子惯。
他坐在奶奶家的客厅里，烤着电柜炉，随手拿着桌上的砂糖桔剥着丢嘴里，跟小朋友园园一起看动画片。
园园穿一身红色褔娃棉衣，十分的喜庆，时不时把小胖手伸了过去，找汤勉要剥好的桔子，以及撕开糖果包装袋。
汤勉在不知不觉中炫完了一盘沙糖桔，摆出来的各类干果盘里也基本上挑完了好果。中午一个午觉起来后，他不仅牙龈肿痛，嘴角还长了个溃疡。
除夕夜，餐桌上摆着异常丰盛的年夜饭，面对一桌子乡村原味美食，汤勉却连嘴张开都疼。
以前他过年他孤伶伶的，都没买过年货，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吃多了能上火这么严重。
一家人坐齐后，除了年幼的园园，其他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杯家乡米酒。汤爷爷主动举杯，像往年一样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让大家喝酒。
汤清水拦下了汤勉面前的酒，给他倒了杯原本只属于园园一个人的果汁，“小勉，你还未成年，不准饮酒。”
“以前咱们一家人都是这么喝过来的啊！”大伯笑道。
汤父也点头表示赞同，自从小儿子懂了点事后，过年就一直跟他们喝大人的米酒。
米酒度数不高，过年都会一起喝些活跃气氛。以往汤清水不仅自己喝，也从未管过汤勉喝酒。
但是今年汤清水开口了：“爸，未年成喝酒会影响身高发育。”
以前汤清水才不会管汤勉长多高，酒精对他有没有伤害，可如今……
“啊？”汤父侧头看了眼小儿子的个头，急忙道：“难道长不高，原来是因为以前喝酒的原因吗？”
事关小儿子的身高，他可不马虎，马上把汤勉面前的米酒移到自己面前，“他的酒我喝掉。”
汤勉感激的看了一眼汤清水，他的确是还想长那么一丢丢。
桌上的菜里，除了汤类和蔬菜，其他炒菜都放了辣椒。
汤奶奶自然而然的用两只碗每只碗里放了只大鸡腿和些许鸡汤，放在汤勉和圆圆面前。
汤勉看了眼大鸡腿，又看了眼汤清水，见他垂着眼皮，肯定是习以为常。
他便把自己面前的鸡汤碗端起来递到汤清水面前，说：“哥，你学习非常辛苦吧，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这番动作，让汤爷爷颇为不高兴，他用筷子敲了敲碗，“你这么小年纪，在外闯荡也辛苦了，你奶奶给你夹了你就吃，汤碗里还有这么多肉呢，清水自己夹就行了。”
明显偏心的对待，汤清水在这个家庭里还能正经长大，有个健全的心理，汤勉直呼汤清水好心态。
汤清水看着举到面前的一碗鸡腿，内心全是感动，他在这个家被忽略了将近二十年，今天他终于到得了真正的关心。
他喉头哽咽，伸手把面前的鸡腿推了回去，微笑道：“小勉，你赚钱更辛苦，更何况桌上就你和园园最小，吃只鸡腿是应该的。”
哪有谁小谁吃鸡腿的道理？
汤勉不太赞同这个说话，还想是想把鸡腿递给汤清水尝尝土鸡腿的味儿，但汤清水在桌下轻拍了拍他的腿，温声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还在长身体，你吃吧！”
汤清水眼中的实诚让汤勉没再推诿，他忍着嘴角的痛喝完了一碗老母鸡汤，到底还是没忍住爷爷吹嘘的家养的红烧黑山羊腿的诱惑，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嘶~”
肉刚入嘴，汤勉嘴角的溃疡就被辣红油刺激得眼泪飙了出来。
“小勉，你怎么了？”
听到痛呼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汤清水，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捧着汤勉的脸，近距离查看他的嘴中情况。
汤勉不好意思的想缩回头，但脸被汤清水牢牢捧住，他不好意思的舌忝着嘴角痛处回：“嘴巴疼。”
汤清水低着头，手指轻轻捏着汤勉的嘴唇，柔软温热的触感引起他的一片心悸。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心中的旖旎心思，说：“是上火了嘴角长了溃疡，不能再吃辣椒刺激它，这两天得吃清淡些，自然就能好。”
两人又是摸嘴又是捧脸的，桌上大伯笑道：“一年没回来，这两兄弟关系变好不少呀！”
大伯母酸道：“看清水紧张的劲，汤老二以后可不用再操心小勉混不下去了吧！”
汤父瞪了大伯母一眼，忍了忍还是没把汤勉已经自己在开店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往年两家人的不和睦，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现在汤勉混的不错，不然大伯母指定让她娘家那不学无术的弟弟过来搅局。
他冷哼一声，“两兄弟关系好，我当然开心。哥哥关照弟弟是应该的，清水，对吧？”
以往说这类型的话时，汤清水只是敷衍的回应一个嗯字，但今年的他却非常认真的回：“当然，不管我以后的路能走多远，我都会带上小勉一起。”
这话像是给汤父吃了个定心丸，惹得他哈哈大笑，夸了几句好小子，认为自己供不是亲生的汤清水上大学也不那么亏了。
晚饭汤勉自然没能吃进多少，一家人坐在沙发前看春晚时，汤清水特意泡了杯菊花枸杞茶递给汤勉，“晚餐你没吃什么，现在饿了吧？”
汤勉咂咂嘴，摇了摇头，如果是在城里的家中，他肯定要为自己再做些清淡的吃食，但在老家里，老式烧柴火的灶台他不会用。
汤勉用甘甜的菊花茶漱了漱口，又听见汤清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给你蒸了两个土鸡蛋在锅里，要我陪你去吃点吗？”
还要过两小时才到跨年点，守夜是大家默认的习俗，汤勉想坚持到半夜的话，肚子肯定饿到不行。
听到汤清水这么一说，瞬间眼前发亮。
两人躲着园园，悄咪咪的来到后厨。
【作者有话说】：经常长口腔溃疡的作者表示真的好痛呀
昏暗的老式厨房里，汤清水在灶前忙碌着。
既然有蒸蛋，他索性再煮了把面，用晚上的鸡汤打底，切了段刚从地里拔来的香葱。
老粗布的围裙勒着他劲瘦的腰肢，越发衬着他的翘臀与大长腿，撩起的半截袖子露出纤长十指与手臂，动作无比优美。
“要不盐也少放些？这样你吃着嘴角不会太痛。”汤清水举着小勺，伸着脖子对灶台前烤火的汤勉问。
“好。”汤勉的视线追随着汤清水忙碌，此时眼中只有颜色，没有食欲。
汤清水看着神情慵懒的汤勉，温声笑道：“再往灶台里添把干枝。”
汤勉照做，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了，锅里腾起的水气熏红了汤清水好看的脸颊，他有点馋人，“火候可以吗？”
汤清水嘴角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往锅里丢了把挂面，夸道：“火烧得非常好。”
汤勉汗颜，第一次知道火烧的好也能被夸奖。
汤清水往锅里加了点凉水，压住沸腾的泡沫，没几分钟，面熟了，他把面条捞出来放进鸡汤锅里，撒了些香葱。
汤勉一个两辈子尝过无数美食的人，从没感觉到幸福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