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北回头看着云贺没有说话。
“坐下吧……”云贺没有松手，语气里有点祈求：“我真的是一个人来的，也真的是喝的有点头晕，而且我这样也不能开车了——”
“你可以找代驾。”顾嘉北说。
“但我只想找你。”云贺望着顾嘉北，灯光明灭变化中，云贺的眼中有细碎的光芒。
半晌，顾嘉北说：“你先松手。”
云贺依言慢慢松了手，但视线牢牢锁住顾嘉北，顾嘉北略站了一会，最后还是坐到云贺身旁。
云贺闻到了顾嘉北身上的味道，在这半昏半明的环境里似乎更成熟更浓郁了。
舞台上的歌手正好唱完最后一句，云贺站起来看着顾嘉北：“我上去给你唱首歌吧。”
顾嘉北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云贺。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没唱完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云贺也许是真的有点醉了，对顾嘉北用命令的语气说着，然后摁了下顾嘉北的肩膀，晃晃悠悠地向舞台走去。
很多客人的目光被上台的云贺吸引了，不得不说，云贺真的是个少年感十足的人，即便穿着款式简单的米色衬衣，即便衬衣的扣子被他乖乖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颗，都掩盖不了他的青春气息。
云贺和舞台上的歌手说了几句话，歌手点点头，把手里的木吉他递给了云贺，云贺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然后笑道：“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喝了点酒，起了点兴致，想唱一首歌。”
台下立刻传来了捧场的欢呼声，不过声音不是很大，这个餐厅的氛围就不是特别闹腾的那种，来这儿的年轻人都属于比较偏文艺的。
云贺轻轻拨弄了吉他，缓慢的旋律滑出了指尖，曲子很好听，云贺慢慢唱了起来。
灼灼夏季来
阳光和你一起照落进我心里
从此心底 繁华盛开
白雪落纷飞
篮球架下的你还映在我眼里
熟悉气味 萦绕犹在
说好陪你疼你不负你
我却亲手推开这期待
北云吹散 满天阴霾
入骨相思 你不知
候鸟来袭 南方信使
你的消息 再不知
时光飞流逝
年少诺言不是戏言谁能信
梦醒梦里 去找寻你
真的喜欢你
用很久很久的时光去说明
说好陪你疼你不负你
我却亲手推开这期待
百转千回处 处处是你
朝思暮想时 时时有你
第68章 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云贺身后的LED屏映射出色彩斑斓的光照，当最后一个音符被弹完，全场陷入了沉默，这个曲子太伤感了，伤感到让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轻了。
顾嘉北在卡座里看着台上的云贺，眼底情绪翻涌，双手在腿侧紧握了起来，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个曲子了，尤其是这曲子是那年暑假他随手弹给云贺的。
明明是首很轻快的曲子，现如今却唱出了许多酸楚无奈悲伤不已的情感。
但最终顾嘉北还是听出了这首曲子，他记得云贺说过要填词，只是谁能想到多年后听到的词却让人心头发颤，说不心酸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看着台上望向自己的云贺，顾嘉北的心里不见得多好过。
毕竟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的人，而且那种喜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甚至在见面后喷井似的爆发出来，这大概就是越压抑越反弹吧，可是他仍要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云贺，因为他不想再被人抛弃一次了。
因为被抛弃的人，会很可怜。
“谢谢，这曲子不是我写的，但这歌词是我写的，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但是我那儿会幼稚又愚蠢，伤了别人还觉得自己是在为人家好，这么多年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不过现在那个人回来了，我不想再犯蠢了，我想问问他，如果他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可不可以和我试试？”云贺安静地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下，目光坚定地看向台下的顾嘉北。
台下发出一小阵窸窣和怂恿的声音，很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角落里的顾嘉北。
“妈的……怪不得当初发了疯地学吉他……那么怕疼的人手指磨破了还一直弹吉他……”躲在后台看着这一切的林勇泪眼婆娑着。
顾嘉北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云贺的心也提了起来，但是下一秒他的心又灰头土脸地落入了谷底，因为顾嘉北转身离开了。
云贺放下吉他，反手一撑跳下舞台紧随其后。
顾嘉北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餐厅的门口处点了根烟，云贺一推开门走出来就看到了他。
两人对望着，没有说话。
街边车水马龙，声音嘈杂。
顾嘉北就倚靠在门口的墙边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也给我一根吧。”云贺靠近顾嘉北，站在他面前。
“会吗？”顾嘉北问，眼底的情绪已经被隐藏掉了。
云贺点点头。
顾嘉北掏出一支烟，云贺拿在了手里，顾嘉北又掏出火机想给他点上，云贺躲开了。
“就用你的烟给我点吧。”云贺把烟嘴含进了嘴里。
顾嘉北看了云贺一眼，然后稍微低头，把两人嘴里的烟头对在了一起，云贺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白地盯着顾嘉北，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烟点着了，顾嘉北回直了身体，云贺使劲地抽了一口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顾嘉北声音低沉。
“高一。”云贺说。
高一……为什么高一学会抽烟了……顾嘉北没有问。
两人在沉默中吞云吐雾了一会。
“送我回家吧。”云贺又抽了几口后把烟掐掉了，他其实不太喜欢抽烟。
“好。”顾嘉北也掐掉了烟，朝云贺伸出一只手。
云贺意外地看了眼顾嘉北，把掐灭的烟头放在了顾嘉北的掌心上，他的指尖擦过顾嘉北温暖干燥的掌心。
顾嘉北把两人的烟头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
坐上大G，云贺报了自己的居住地址，然后两人一路无言，车窗外的霓虹灯快速闪过，车里自动播放着悠长空灵的轻音乐。
到云贺楼下，顾嘉北把车熄了火，两人坐在座位上都没有动。
“上去坐坐吗？”云贺问。
“然后呢？”顾嘉北说。
“然后可以……聊聊……”
“聊什么？”顾嘉北看着云贺：“聊咱俩试试？”
“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不试。”云贺忍下心头酸楚。
“那还让我上去坐什么。”
“我还没说完。”云贺解开安全带朝顾嘉北探近身体，脸庞凑到顾嘉北面前轻声说：“你不想和我试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不做朋友，不做恋人……只做丨爱…….好不好？……”
云贺吻上了顾嘉北的唇，他觉得自己坏极了，在知道了顾嘉北还喜欢他以后就变的肆无忌惮了起来，不再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故意骗顾嘉北来，他唱歌给顾嘉北听，又在这个时刻这种气氛下挑逗着顾嘉北的底线。
顾嘉北的呼吸变热了。
顾嘉北推开了云贺，目光盯着云贺的脸庞，良久后低声道：“上楼。”
两个人在电梯里很克制地一前一后站着，但一出电梯门顾嘉北就狠狠地把云贺压到了墙上，云贺边回应着亲丨吻边摸索密码锁，输入了指纹之后两个人抱做一团跌闯了进来，云贺勾脚关上了门。
【...】
云贺被顾嘉北放倒在床上。
“套。”顾嘉北言简意赅。
“没有，我这里也没人来，用不上那玩意。”云贺勾着顾嘉北的脖子。
“谁教你这些的，又骚又浪的。”顾嘉北俯身压住了云贺，狠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云贺哼哼了一声：“看见你就这样了……”
“云老师，你这样怎么为人师表。”顾嘉北讽刺道。
云贺皱了下眉头：“我的衣服……”
“我赔你。”顾嘉北边说边解下自己的领带，然后把云贺的两只手摁到头顶上，用领带把手腕绑到了一起。
“这是干什么？”云贺有点慌张，扭动一下身子想起来。
顾嘉北无情地把他摁了回去：“今晚时间可能会有点久，怕你受不了跑了。”
【...】
顾嘉北恶狠狠地堵住了云贺的嘴唇，继续贯彻他霸道的探索和碾压。
后来云贺真的累了，有气无力地被顾嘉北摆弄着，顾嘉北的精力让云贺叹为观止，
他不由想到了纪游说顾嘉北的性丨欲强。
所以，顾嘉北真的跟很多人做过吗……
酸楚的感觉像流淌的河水漫过云贺的全身。
“你之前都怎么……解决啊……”云贺被顾嘉北翻到床上。
顾嘉北没有理他。
“除了跟你的前男友们……啊……上 过 床……你还跟别人上过吗……”云贺咬着嘴唇回头望着身后的顾嘉北。
顾嘉北皱着眉头，眼皮轻轻一抬，黑渊般的眼眸里映着云贺。
他不需要说一句话，就足以让云贺为之沦陷。
【...】
“顾嘉北……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啊？……”云贺在颤栗中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云贺的眼泪滑落到了床单上。
顾嘉北把云贺又面朝自己翻了过来，给他松开了手腕上的领带。
“我抱你去洗洗。”顾嘉北横抱起云贺带他去洗手间。
云贺很乖的任由顾嘉北摆弄，洗干净后又被顾嘉北抱回到卧室。
卧室里一片狼藉，床单被罩早已惨不忍睹。
“床单在哪？”顾嘉北问。
云贺指了指衣柜：“最上面一格。”
顾嘉北伸手从上面拿下一套被套换了起来，换完后又把脏的扔进了洗衣机里。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刚才欲丨望掩埋下云贺的那句问话。
“你别走了，太晚了，就在这睡吧。”云贺搂着顾嘉北的腰轻声说道。
“我们是什么关系？”顾嘉北问。
“你想是什么关系就可以是什么关系，想没有关系也可以，只上床不谈感情都可以。”云贺说：“只要让我能看见你就行。”
“这么多年没看见，不也过得挺好的吗？”顾嘉北说。
“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好而已。”云贺把脸贴在顾嘉北的胸膛，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说：“你不也一样吗？”
“这么自信？”
“本来没那么确定，可身体骗不了人。”云贺看着顾嘉北漆黑的眼眸说道：“你好像根本抗拒不了我，我只要稍微哼哼一下，你就得再y一次。”
“多巴胺作用而已，”顾嘉北叼住了云贺的嘴唇轻咬了一下：“你即便不哼哼，就现在这样一丝不挂的贴着跟我说话，我也会y。”
顾嘉北把云贺又被重新扔回到了床上：“你太骚了，以前真没发现。”
床单和被罩全部白换了。
第69章 别罚我太久
第二天云贺真的是用尽毕生的意志力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当然还是在下床的一瞬间就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顾嘉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云贺不免感到失落，他拖着酸软疲惫的身体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
云贺洗漱完，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立马从洗手间探出脑袋，看见顾嘉北拎着不知道从哪买的早点回来了。
“你从哪找到我家钥匙的？”云贺喜出望外，赶紧向客厅走去。
“就放玄关上挂着。”顾嘉北不以为然，把买好的早点放在了餐桌上。
云贺跟了过来，屁股刚一坐到椅子上就疼地龇牙咧嘴得站了起来。
“给你买了药膏，一会擦上。”顾嘉北在云贺身旁坐了下来。
“你帮我擦吗？”云贺问。
“有棉签。”
“没有你的手指舒服……”云贺靠近顾嘉北，故意把呼吸喷在他的脸边。
顾嘉北斜觑了他一眼：“别发丨骚。”
云贺见顾嘉北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只得乖乖站回原地。
“那吃完饭你送我上班吧。”云贺又心生一计缠着顾嘉北：“我车还在林勇店门口停着呢。”
顾嘉北没说话，只是把买来的早点一个个打开——有小笼包、豆浆和油条。
怕顾嘉北拒绝，云贺赶紧又补充道：“早高峰不好打车。”
云贺自认为这个理由天衣无缝，等了一会没听到顾嘉北反对的话，满意地拿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坐着吃。”顾嘉北说。
“我站着吃更舒服。”云贺瞪了一眼顾嘉北。
云贺明显感觉顾嘉北这次睡完不像上次那么拔什么无情了，至少还给他买了早点和药膏，还答应送他去上班，果然男人之间说再多也不如睡的多。
那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再得寸进尺一小步，云贺心里打着小算盘。
“咳咳。”云贺清了清嗓子。
顾嘉北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云贺。
“那个……我妈知道你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挺想你的。”云贺边观察顾嘉北的表情边说：“她想请你到家里吃个饭，方便吗？”
“什么时候？”
“今晚？”云贺试探道。
顾嘉北忽然笑了，笑的云贺心里没有底气。
“怎么了？笑什么，这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啊……”云贺问。
“我们昨晚和前天晚上刚做过，你今晚还想跟我在一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叫你去家里吃顿饭，吃完饭也没打算干什么！”云贺解释道，他就真的只是想清清白白地吃顿饭，哪有顾嘉北说的那些龌龊心思……
当然非要说的话，如果精力允许……也不是不可以……
“从见面第一天开始，连着三天都要和我在一起，我倒想问问你，这些年你是怎么忍过来。”顾嘉北漫不经心地笑了。
看似漫不经心，但两人都知道，这个答案很重要。
云贺在顾嘉北身旁慢慢坐下，尽量只让屁股边碰着点椅子。
“我是癞蛤蟆。”云贺龇牙咧嘴地说。
顾嘉北挑了下眉毛，示意他说清楚。
“我见不着我的天鹅肉的时候，就只能自己偷偷的想。这么多年来我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敢打电话给陆昂宇，相信他肯定早都告诉过你，应该也吐槽过我很多次了吧，”云贺咧嘴苦笑着：“可现在我见着我的天鹅肉了，我就没那个自制力了，就想天天守着我这块肉疙瘩。”
顾嘉北没有说话，眼睛幽深难辨地看着云贺。
“我不想给自己辩解，但我那个时候才16岁……我承认我那个时候没有你那么坚定……而且我觉得你是可以有更好选择的……可是我后悔了……”云贺看着顾嘉北，眼圈有一点点红：“从我在这座城市里再也找不到你的那天，我就后悔了……和我在一起怎么就不能有更好的人生了……”
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他终于说出了口：“可是我既然都做出了决定，哪还有脸再去找你，也许那样你会更鄙视我，出尔反尔，一边说为你好，一边又要绑着你……我需要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云贺，别后悔，你做的对，顾嘉北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我又舍不得放下你……只能借着酒疯去骚扰陆昂宇……我是不是挺自私挺矛盾的啊……”
云贺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强压着自己不要哭，可还是有那么一两滴眼泪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云贺紧紧握住了顾嘉北的手：“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可是你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然后呢？”顾嘉北轻声笑了：“云贺，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觉得我还会信吗？在我们朝夕相处的时候你说要分开，在我们中间隔着十多年的空白之后，你却说还是想要在一起，你不觉得可笑吗？你真的确定你还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的……”云贺的眼尾泛红。
“云贺，”顾嘉北轻声叹了口气：“我承认我很喜欢跟你上床，但是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了，我十七岁时对你的信任，你可能并不看重，但那是我唯一一次了，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顾嘉北站起了身：“我先去车里等你，你吃完饭再下来吧。”
“可是我还在喜欢着你啊！”云贺紧紧拽住顾嘉北的手腕大声喊道，两行豆大般的眼泪终于顺着光滑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顾嘉北，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那天你也是一直哭……哭得我都分不清雨和泪到底哪个更多。”顾嘉北如当年一样温柔地替云贺抹掉了眼泪，但说出的话字字残忍：“但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希望你不要再后悔了。”
顾嘉北先行下楼去车里等着，云贺则自己沉默地坐了十多分钟后擦开了眼泪才慢吞吞地下了楼。
顾嘉北买回来的那只膏药被静静地遗弃在餐桌上，云贺没有脸在这个时候还让顾嘉北来给他上药，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云贺的告白重新陷入了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