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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但软饭硬吃(蒲中酒)


听77号说,人家对他的好感度一直都是零。
濯足节算是图瓦春季度相当重要的节日。
附近的民众在这一日可以到教堂以圣水濯足,这也是平民少有的除了受洗外接触圣水的机会。
水鹊以前因为行走不方便,外出又舟车劳顿,城区的节日他都是不参加的。
早知道会这样……
他也不来参加了。
水鹊揪紧了衣摆,简直要尴尬得蜷缩脚趾。
但他一点也不敢动。
青筋脉络明显的大手托在他足底,流动的圣水从水道中掬起来清清凉洒在脚背。
“司铎大人……”水鹊坐着小小声问他,“好了吗?”
西尔卫斯特屈膝抵着石板,眼皮掀起,和水鹊紧张的反应对比,那双灰蓝色的眼珠淡然无波。
“嗯。”
回应冷淡,嗓音冰凌凌。
大麦提袍的袍角随着倾身的幅度,坠入圣水中。
西尔卫斯特在白得新雪似的脚背上,落下一吻,教堂外穹顶的白色鸽群因为钟声振翅乍起,巡回了一圈重新立在穹顶。
按照圣书的记载,圣灵在受难的前一天,历史上的这一日,曾经为门徒洗脚,并亲吻他们的脚,为了纪念,圣廷往后都在这个星期四举行濯足仪式。
没人和他说,这个也是必要的一环啊?
滚烫的温度仿佛火苗似的,一路蹿上来,水鹊面红耳赤地把鞋袜迅速重新穿好了。
仪式结束,避开了熙熙攘攘接着能够使用圣水的人群,水鹊跟在西尔卫斯特身后,嘟囔着:“你应该提前和我说的,刚刚吓了我一跳。”
西尔卫斯特作为图瓦最年轻的司铎,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圣廷主持濯足仪式,尽管他已经将流程熟记于心。
“有什么区别吗?”他问。
即使是提前说,那仍然是仪式必经的一环,作为受邀者,水鹊只需要配合就足够了。
西尔卫斯特神色漠漠,只是余光看见水鹊垂着脑袋,才道:“下次,我会先说明的。”
“还有……”水鹊抓紧最重要的事情,“你要记得给我写引荐信。”
西尔卫斯特原本步履不停,闻言停驻,回视:“你要向我保证不会伤人。”
“我才不会。”水鹊不满地向他亮出小小的尖牙,现在看起来和寻常的虎牙无异,“你看,我怎么会伤人呢,我都咬不动的,真的。”
他还自己笃信地点点头,“明明是别人要保证不能伤害我吧?我这样一个柔弱无力的吸血鬼,怎么看都是别人要把我吃掉。”
水鹊鼓了鼓脸颊。
【是的……吸血鬼宝宝我现在就要把你吃掉!】
【宝宝你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宝宝。】
【这是什么?水水的脸颊,我啃啃啃,这是什么?水水的小脚,我吃吃吃!】
【刚刚那个,恋足癖属性大爆发了、、】
【为什么这位,能够做到始终好感为零……?】
【抓着宝宝的脚不撒手,说亲就亲,你信他好感度为零,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市政厅设置在伯格广场的后方。
比邻卡斯特罗工商业活动的中心,另一面依偎着港湾与宽阔的河道,这样的选址最初也是出于方便民众到市政厅内的法庭进行诉讼的考虑。
法庭设置在市政厅偏厅,几乎就是骑士比武时使用的决斗场的缩小版。
卡斯特罗教区内的所有审判都公开,市政厅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着,允许民众进出观看审理的过程,原本的目的是希望借此教育与普及法律,但是由于图瓦法庭斗剑的审判程序设计,法庭成为了一部分买不起骑士比武大赛门票的观众们的最佳去处。
同样的死生不论,参赛者——原被告委托的斗剑代理人,通常同样也都是骑士,除却法庭斗剑的过程中没有银光闪闪的盔甲和高大战马辅助,只要观众不讲究的话,法庭斗剑也和每年的骑士比武相差无几,甚至门票免费。
水鹊是和多里安一起来的,但他这位作为卡斯特罗香料行会会长的哥哥,公务缠身,才到城区没多久,就因为生意的洽谈绊住了脚步。
多里安只能先让水鹊在观审席的位子上等他,“我会很快回来,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法庭的警员保罗。”
水鹊顺着兄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对方的臂膀上扣着有城市纹章的袖带,身形高壮,在庭审的间隙维持着进出的秩序,极容易与人群区分出来。
水鹊坐在观审席前排的位置上,点点头。
多里安抬手本想抚过他垂落颊边的金发,最后只是轻轻按在水鹊肩膀上,重复了一遍:“我很快会回来。”
这样的表现让他看起来多少像一个有分离焦虑的长兄。
“知道了。”幼弟不耐烦地回应他,“你好啰嗦,你对派得也这么啰嗦吗?”
派得是卡斯特罗香料生意的大客户,曾经到多克郡拜访过路易斯一家。
多里安早习惯了弟弟对自己的态度,看他在座位上坐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放下心来先离开。
路过法庭警员保罗时,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警员点点头,又望向水鹊的方向,最后对着多里安郑重行礼。
按照计划,多里安应该在上午十点代表行会参与最近的一起诉讼,如果进行得顺利,多里安会在午餐的时间之前结束法庭调查环节,由斗剑代理人接手后面的事项,那么他就能够抽身带着水鹊和市长见一面。
现在还是早上,大概八点。
眼前的这场庭审还没有结束。
案情是一艘载着矿石从南方郡城来的货运船,造成了卡斯特罗城港口河道的阻塞。
听起来是一起河运纠纷。
水鹊好奇地发现,因阻塞造成损失的原告们一致控告货运船的船长是异教徒,河道造成阻塞是因为对方借用了恶魔的力量,在人间为祸。
相当滑稽的理由,但是观审席的民众听到“异教徒”,全是义愤填胸的样子。
被指控者百口莫辩,甚至有人从观审席投掷烂掉的菜叶,警员们不得已上前劝告以维持秩序。
庭审陷入僵局,法官敲了下法槌,进入法庭斗剑的程序。
水鹊看到了熟人——
是阿瑞德。
从侧边入场的,被告委托的斗剑代理人,是阿瑞德。
他穿着适合战斗的低跟鞋,和那些文员、法官穿的尖头鞋都不一样,法庭为斗剑预留的场地在中央,大理石的地面,铺着木屑和港口运来的沙粒,低跟鞋踏在上面簌簌响。
原告委托的代理人似乎不是卡斯特罗城所属的骑士团成员,是水鹊没见过的生面孔。
斗剑的双方入场,观审席上喧哗起来,喝彩声阵阵,吵嚷的谈笑声让水鹊以为自己其实误入了角斗场,而不是肃穆的庭审现场。
坐在附近的一个男子,自从水鹊坐下后,就已经观察他相当一段时间了,看水鹊无所适从的拘谨模样,总算找到机会,开始卖弄自己对于斗剑的学问。
眉飞色舞地介绍:“被告请的代理人是圣廷骑士团的骑兵队长阿瑞德,或许是这船长砸了大价钱,或许是他们之间相熟,毕竟骑兵队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来的。平时法庭斗剑能看到的也大多都是候补骑士,初出茅庐啊,没什么看点,今天庭审来的人多,就是因为听说能看到骑兵队长出手。”
“屠龙斗士的传说,你知道的吧?”
水鹊没想到这人自来熟地和他说话,下意识往侧边躲了小半个身位。
男子好似没注意到他抵触的表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道:“传说中的屠龙斗士,正是这位骑兵队长的曾祖父。”
斗剑者的侍从为他们呈上宝剑。
男子更加兴奋了,“看呐,是屠龙斗士留下的宝剑,上面那颗菱形宝石就是龙晶!”
对方喋喋不休,丝毫没有陌生人应有的边界感,水鹊都要挤到座位的角落去了。
水鹊抿了抿唇,还是说道:“你太聒噪了,可以安静一点吗?”
男子一怔,发现水鹊脸上隐隐的嫌弃和不安,反应和他想象中会收获的崇拜眼神全然不同,讷讷地收住了话音。
剑身相撞,寒芒四溅,丁零当啷作响,如同敲金击石。
原告的代理人虽然也是正式的授剑骑士,但显然不是阿瑞德的对手,面对接连而来的直刺,只能做到不间断地格挡,偶尔反击,开场没多久就陷入了下风。
阿瑞德的发色是棕中带红的,斗剑的时候脸色沉着,彩色玫瑰窗的玻璃折射出破碎阳光,棕红发丝和剑尖一样勾勒出锋芒,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鬃狮。
又是一记直刺,对手堪堪正手格挡住攻势,好不容易压上剑身推回,沉腕使用短刺反击,阿瑞德后退两步,躲过了剑尖,对手却脸色一喜,大意地追击时忽略了左肩被刺伤的风险。
阿瑞德腰身一晃,剑尖已经没入对手肩膀半寸。
显然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
流血后慌了神,在面临阿瑞德的下一击时,格挡的力量不足以荡开宝剑,膝盖重重跪在地面的沙砾上。
仿佛能听见剑尖抵住骨头的声音。
水鹊眼皮颤了颤,偏移了视线,却正好和阿瑞德对上眼睛。
阿瑞德晃神了一瞬,眼中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掩饰,被对手抓住空挡,反击时长剑一挑,麻质衬衫下的臂膀晕开了一线血红。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的回击也让对手彻底被剑钉在地面上,毫无翻身之力。
【养成人物[水鹊]在观察斗剑的过程中获得启发,对剑术有所感悟,力量+1】
法官的法槌一敲,斗剑结束。
医者上前为斗剑的双方进行简单的治疗,获胜的骑兵队长却避开了他们,绕到观审席。
“日安,鹊先生。”
脱离了战斗,阿瑞德仿佛从一只威风凛凛的鬃狮重新变回了温顺的大型犬类,局促地和水鹊打招呼,“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阿瑞德直觉斗剑的血腥场面和对方并不相配。
小少爷神色不适,眼眶湿润润的,偏过头,目光飘到阿瑞德手臂上,“你、你不包扎一下吗?流血了,好……”
好香——
好想吃。
水鹊咬紧牙关,决绝道:“好恶心。”
阿瑞德怔愣,随即被水鹊丢了一个帕巾。
“你自己处理一下。”小少爷用手掩住下半张脸,嫌弃地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臂。
阿瑞德本能地点头应好。
但他却没有用帕巾按住伤口的意思,只是接过了医者送过来的绷带纱布,紧紧裹住了手臂流血处。
起码血腥气没有越来越浓,往鼻尖涌了。
水鹊松了一口气。
抬头时,似有所感,对面高台上,法官旁边陪审席的位置,有个黑发黑眼的青年目光定定地盯着他。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水鹊没有放下虚掩着嘴的左手,猩红舌尖隐秘地抵了抵小尖牙,因为血液气味刺激,那儿隐隐发痒,让他想要咬些什么才好。
被发现窥视的视线后,青年非但没有收回目光,仍然盯着水鹊看。
水鹊注意到他的夹克衫领口高高束起,少有的装扮,时下流行的小立领都是后高前低的,他的是前后将近一般高,不露出一点脖子的肌肤。
冷白的肤色,眼瞳漆黑。
没有表情,感觉阴恻恻的。
水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因为这人无礼的态度。
反正他是路易斯小少爷,脾气差出了点名声的。
青年轻轻扯了扯唇角,幅度小得难以察觉。
法官向陪审席询问表决意见时,陪审席中的其他人见黑发青年点头后,也纷纷举手赞同。
法槌一敲,法官当庭宣判被告胜诉。
水鹊见原告方灰溜溜地散场了,对阿瑞德道:“恭喜,你的剑技好厉害,我有一直在看。”
阿瑞德的眼睛一下亮起来,“谢谢,我没想到你会来观审,身边没有别的人陪同吗?”
“还有这个帕巾……”他的双手是折叠好的一小方帕子,刚刚水鹊丢给他的。
水鹊解释:“我一个人,在等多里安,他待会儿在这里有一场诉讼。”
“手帕给你了。”他摆摆手。
阿瑞德立刻将叠好的帕巾收进胸袋里,视若珍宝地妥帖放好。
完全忽视自己眼下还需要到伯格广场的另一边医院进一步处理的伤势,忐忑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或者中午?白天蜜蜡酒馆的人不多……”
蜜蜡酒馆的蜂蜜松饼卷在卡斯特罗城区遐迩闻名。
多里安一回来就听见有人想要约自己的弟弟共进午餐。
他不动声色地和阿瑞德点头示意,转而牵起水鹊的手,“失陪,我们先走了,市长先生已经在等候了。”
水鹊还没动,茫然地问:“待会儿不是——?”
多里安:“我安排了其他人。”
“噢……”水鹊还没和阿瑞德道别,正巧伤势更重的原告斗剑代理人由医者搀扶着,绕过观审席的位置,浓烈的血气扑鼻而来。
雪白的小脸一下皱起。
多里安尚未回神,胸口被幼弟紧紧贴靠着。
水鹊抬起头,眼睛湿润润,鼻头粉粉的,“多里安。我有点、我有点晕血了。”
晕血晕到尖牙发痒,肚子也要饿得咕咕叫。
恨不得生啃个人。
但是他要克制住!
传到西尔卫斯特耳朵里就不好了。
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吸血鬼!
又在看他了。
水鹊攥紧多里安的衣角,斜着眼睛偷偷向对面陪审席瞥了一眼。
那双窥视的漆黑眼睛。
“我们快走吧。”水鹊催了催多里安,手上推一下对方的胸膛。
多里安误会了他的意思,和小时候一样熟练地抱起幼弟,向外走去,不忘对原地的阿瑞德道:“失陪了。”
周围尚未散场的民众投来诧异的目光,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抱的。
【养成角色[水鹊]的知名度上涨,威望值+100】
【路人印象:香料行会会长的娇气弟弟,走路也要人抱,但看起来很好抱的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水鹊脸上升起温度,脸埋到多里安肩膀处,小声对人埋怨:“我是说赶快走,没让你抱我。”
多里安完全是潜意识的反应,他暂时没有习惯水鹊不需要他抱的日子。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抱起来,闻到水鹊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就感到心神安宁许多。
虽然弟弟能够重新行走令人高兴,但是多里安心中第二反应是还有少许道不明的失落。
现在弟弟甚至还要申请到维吉尼亚学院学习了。
多里安低声问:“你要下来自己走吗?”
“……”水鹊抿唇不吭声,在多里安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是你要抱我的,我可没有要求你。”
多里安:“嗯。”
…………
从市长那里要到引荐信十分轻易。
非要说的话,水鹊可以致辞一个——我的议长兼香料行会会长兄弟。
他是和这一年的新生一起,在复活节后的春季学期入学的,直接编入骑士学舍三年级。
维吉尼亚学院的入学手续顺序是,宣誓、登记、缴费,接着就可以到公共的中央起居室领到各个学舍的外袍了。
文学舍法学舍都是红色系的,一个绯红一个深红,神学舍是简朴的灰色,医学舍是纯然的白,骑士学舍的则是深蓝。
依照外袍的颜色辨认学舍,而胸口处绣的不起眼的横杠可以看出各自的年级。
迎新是每一年维吉尼亚学院的头等大事,傍晚的宴会在中央大起居室旁边的礼堂举行。
礼堂是教会出资建立的,彩色玻璃窗上刻画着圣书里的故事画面。
水鹊穿好了深蓝的外袍,他原先想将马甲背心换下来的,但是身边没有仆从在场,脱下来的话没有能够帮他拿衣服。
维吉尼亚学院为了培养学生的独立自主,不允许学生带仆人进校。
早晚膳食有学院的厨师准备,午餐由同一间寝室的学生轮值准备,公共区域有雇人打扫,但是学生寓所内属于自己的单间要自己清理。
这些全记录在学院的章程里,再具体的,因为学舍不同又各有规矩。
水鹊手中还拿着一张羊皮纸的学院章程,加快了脚步,他已经落后其他新生步伐许多了。
“哗啦啦”的水声。
在水鹊推门进入礼堂后戛然而止。
胸口绣着两条横杠、三条横杠的各色外袍学生,呈半包围着鹌鹑似的新生们。
冷水就是从如今搁置在地面的木桶中倒出,兜头给新生淋下。
使人外袍里衫全部湿淋淋的,发丝狼狈地贴着头皮,完全是侮辱的手段。
水鹊忽然明白了刚刚新生排队缴费时,排在后面的男生对他说的话。
“你太瘦弱了,待会儿接受‘去角术’的时候要多小心啊!听说老生最喜欢欺负弱小的新人了,你还长得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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