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呢?”凤南烟问。
“师父累了,在休息。”楚不归道。
“纪无情呢?”凤南烟也察觉出了同样的事,她没有看到纪无情的尸体。
“不知道,要等师父醒了问他方知。”
楚不归说罢,看到凤南烟表情忽然变了,他顺着凤南烟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枚玉佩。
凤南烟匆匆站起身拿起那枚玉佩,放在手中摩挲,她一言未发,楚不归却看到她的睫毛在止不住地抖动。玉佩旁边还有一个紫檀木盒子,方才楚不归心思都在叶星河身上,所以并没有留意,只见凤南烟的手指微微抚过盒子,想去打开,却又迟疑。
楚不归心中一惊,已然意识到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小的药庐,他一直守在门口,纪无情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他忙去药柜里面查看,唯一的一瓶化尸水已不复存在,楚不归心头一顿,有些喘不上气,纪无情,这个他一生中最大的敌人,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凤南烟最终没有打开那个盒子,也没有再哭,她拿着盒子和玉佩离开了,走到门口,又定住,回首看了一眼叶星河,对楚不归道:“照顾好他。”
说罢不等楚不归有所回应,便离开了,楚不归一直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
不归谷一片寂静,风吹过竹叶的声音尤其清晰,楚不归站在窗边,静静凝视着外面的一切,清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一缕头发,他只觉恍如隔世。
出谷之前的种种似乎还在眼前,那时候他和戚飞英还是好友,他们常常一起坐在竹林里喝酒,戚飞英总要同他比武,却每每败给他。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叶星河,并不知道情为何物,也并不认为自己会被什么人绊住脚步,彼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复仇。
如今不过两年时间,一切都已是沧海桑田,戚飞英不知生死,叶星河备受折磨,而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有没有报仇成功,若是成功了,为何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手里执着一个小巧的青瓷茶杯,楚不归一发力,将茶杯掷向竹林,茶杯破风而出,稳稳落在主子的枝丫之间,一滴茶水都没有洒落出来。
这个江湖,处处透着危机,看起来却如此风平浪静。
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楚不归转身预备再倒一杯茶,忽然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楚一……”
声音沙哑虚弱,他猛地抬头,对上叶星河微睁的眼。
作者有话说:
没什么说的,给大家磕个头吧!(如果还有读者的话)磕三个!!
拖更这么久,俺真的错了,下一章完结~
叶星河提前醒了,楚不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叶星河又叫了他一遍,楚不归才如梦初醒。
他忙走到叶星河身边,看着眼前人,突然有些不敢上前,两人隔着空气默默对视,楚不归似乎能感觉到叶星河虚弱的呼吸,他瘦了许多,脸上越发棱角分明,只是唇色有些苍白,透着明显的病气,之前叶星河没有呼吸的样子还在楚不归脑海挥之不去,他不敢相信自己重拾所爱,他害怕一切如春梦一场,所以踌躇不前。
叶星河微微抬起手,手心朝向楚不归伸出去,楚不归行动快于思维,冲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手心温热的触感后,楚不归才真切有了失而复得的激动,他紧紧攥住叶星河的手,红了眼眶。
“你瘦了。”叶星河扯着嘴角笑了下,手指摩挲着楚不归的指节。
楚不归不说话,强忍住的眼泪还是不知不觉滚落下来,被叶星河的指腹轻轻擦拭掉,“我回来了,别哭。”
楚不归笑道:“回来就好。”
“辛苦你了。”叶星河柔声道。
楚不归摇摇头,伸手探了一下叶星河额头的温度,关切地说:“你刚醒,还需要静养,我去给你煮参茶。”
说着就要起身,被叶星河一把拉住,“我不喝,让我多看你一会。”
这话听得楚不归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耳根,“有什么好看的。”
“我做了一个梦。”叶星河说,他拉着楚不归在自己床边坐下,而后半坐起身,两人面对面,他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对着楚不归笑得温柔,娓娓道来,“梦里我们生活在一整片竹林里,一间小竹屋,一汪碧波潭,还养了两条狗,一只猫,你偶尔会给别人看诊,我就躺在躺椅上,看着你把脉抓药,你会差我跑腿拿药,有一次有个老头儿来看病,我给他拿错了药,他骂我,你替我说了几句好话,那老头就老大的不高兴,说你不该这么惯着弟弟,你听后低着头笑得停不下来,我看着你的笑容,连老头看病的钱都忘了收。”
楚不归听后忍不住笑,“在那种地方你能待得住吗,不显闷得慌?”
叶星河摇头,“一点儿也不闷,等我好了,我们就去找这个地方好吗?”
“好,那你要先好起来,参茶和药一次都不能落下。”楚不归说着再次预备起身,叶星河突然凑上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他嘴唇很凉,只有细微的体温,楚不归垂下眼来,睨他一眼,忙起身去给他煮茶煎药。
叶星河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当天下午就能下床,躺了太久,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由楚不归扶着围着药庐转了一圈,叶星河忽而问道:“我的毒是怎么解的,你去找了钱三万?”
楚不归一怔,避开他的眼神,低声道:“去了,但没有拿到解药。”
“那是?我记得这毒无药可医。”
“明知无药可医,你为何还要吃,你若回不来,可知我该怎么办?”责备的话也带着一丝嗔怪,叶星河抓住他的手臂,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是不是你替我解的毒?”
“不是我,是我师父。”
“你师父这么厉害!我要好好地谢谢他,要不我去给他磕三个头,也拜他为师好了。”身体刚好一点的叶星河又开始没有正形,楚不归不理他的胡言乱语,下意识看了一眼莫问房间的方向,从结束治疗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向来师父也该休息的差不多,叶星河既已经醒了,是该跟师父汇报一声。
于是楚不归搀着叶星河一起前往莫问的房间,敲了几下门,里头却没有回应,楚不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屋子里竟然空空如也,床铺整洁如新,哪里像是有人歇息过的样子,只有茶桌上放着一封信。
信很简单,只写了一句话:我已闭关,归期未定,勿念。
随着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枚戒指,那是莫问师门世代相传的戒指,代表着医者的身份,他从未取下来过,如今这样放着,便意味着从今以后不再从医。
楚不归有些站不稳,跌坐在圆凳上,叶星河忙问:“怎么了?”
楚不归视线落在信纸上,目光悲切,“师父闭关,从来都有固定的时间,这一次,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我还没有当面谢过他老人家,将来他也要为我们的事做主的。”叶星河道。
楚不归将那枚戒指握在手心中,戒指本无体温,却仿佛灼烧着他的肌肤,“师父自认做了违背医德之事,不愿再见你我。”
“违背医德之事?”叶星河不解。
“你方才不是问我你的毒是怎么解的吗,是拿最亲之人的血去解的。”说着,楚不归向叶星河说明了解毒的过程,这件事虽是纪无情自己同意的,可是莫问作为一个医者,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而害了另一个人的性命,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以选择了再不出世从医。
叶星河听完,沉默良久,他一言不发地挨着楚不归坐着,怔怔地,是从未有过的状态。
最后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的位置,那里清晰可见身体里流动的血。
“他的尸体在哪?”叶星河问。
“被你娘带走了。”楚不归不忍告诉他真相。
叶星河苦笑一声,“我本来什么都不欠他的,从小到大,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会是这个人的儿子,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该多好,我从没有将他当成父亲,我觉得他不配,为何他偏偏要这么做!他凭什么!”
叶星河情绪有些激动,楚不归环住他的肩,安抚道:“身为父母,无论如何,总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我要去见她。”
“谁?”
“我娘。”
“好,我陪你去。”
叶星河摇头道:“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楚不归想了想,答应了他,等他身体再好些,就让他出谷。
一个月后,叶星河独自去了天山,楚不归留在不归谷,他不知道叶星河会和凤南烟说什么,他也没有去问,只是在叶星河回来那天,为他准备好了接风的热汤面。
之后两人一直留在不归谷内,慢慢调养叶星河的身体,他恢复的极快,只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和常人无异,只是体内内力还有些紊乱,不能习武。
莫问走了,楚不归将不归谷剩余的门人全都遣散了,偌大的谷中,只有二人相依相伴,空荡荡的,透着股无言的孤寂。
“这地方不好,我们搬家吧。”有一日傍晚,叶星河突然说。
楚不归总是愿意依着他,况且他也不想在这里住了,回忆太多,总是牵绊,“好啊,搬去哪?”
“去找那片竹林。”叶星河道。
楚不归给他的茶杯里续上一杯茶,“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
“不记得了,但是我想总能找到的。”
“好,明日就出发。”
远处的天空,晚霞大片大片地铺开,整个世界被染成橘红的一片,秋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又要入冬了,叶星河饮了一口杯中茶水,咂摸着嘴巴,“想喝酒。”
“你身子未好,不能饮酒。”楚不归拒绝他。
叶星河哀叹一声,“不能喝酒的日子还有什么趣儿,你就许我喝一次,我保证不贪杯。”
楚不归转头看他一眼,晚霞下的叶星河,好看极了,他灼灼的目光更是让楚不归移不开眼,叶星河凑近,和他彼此贴着鼻尖,“我都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喝酒了。”
楚不归拗不过他,去拿了酒过来。
一壶桂花酿,两个白瓷杯,清冽的酒香一下子弥漫开来,是久违的味道。
叶星河举杯,望着天边的晚霞,大声道:“江楚,这江湖一点都不好。”
他叫了他的本名,楚不归只是淡淡笑着,也举起酒杯同他轻轻碰了一下。
“但是,能遇见你,真好。”
-剧终-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宝贝们(*  ̄3)(ε ̄ *)
这个文本来在去年底就要完结的,12月份的时候我出了点事,没办法码字断更了半个月,后面好像就变得懒惰了,一直都没有怎么更新,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我一直以为没有人看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宝贝在追,真的真的特别对不起,为我的拖更给大家道歉。
从开始想写武侠到正式开文,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期间完成了别的作品,然后发现还是很想写武侠,于是动笔了,整理大纲,细化逻辑,前半部分写着还比较顺手,后半部分因为没有大纲,一直在放飞,到最后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这个结局是考虑了很久的,希望不会让大家太过失望,还有好多话想说,写不下了,番外见~
叶星河说要找那一片竹林,还真让他找到了。
黔州地区的一个山谷中,长着成片成片的翠竹,微风一过,竹叶沙沙,竹林里头有一条小溪,弯弯绕绕从山谷穿过,溪水不急,清澈见底,天气好的时候,阳光透过竹林洒落在小溪中,波光粼粼。
楚不归很喜欢这地方,叶星河当下便决定这里就是他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他花了好些时日搭了一间小木屋,木屋建在小溪旁,隐在竹林里,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楚不归坐在门口的花架下,靠着躺椅,昏昏欲睡,叶星河从屋子里走出来,用力捏了下他的脸,楚不归不得不睁开眼,见叶星河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叶星河偏献宝似地凑到他面前,“你尝尝,我改良过后的,保证比之前的好喝。”
楚不归仿佛已经闻到了酒壶里奇特的气味,他捏着鼻子推开叶星河,“你消停些吧,山后的青梅都叫你糟蹋了,我不喝。”
“我方才尝过了,酸甜可口,很是美味。”叶星河极力推荐他酿的青梅酒。
“真的?”楚不归那眼睛斜斜看他,似是有些不信,叶星河郑重地点头,“真的,我怎么敢骗你呢。”
楚不归见他这么用心,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就着叶星河的手,饮了一口,只一口,便觉喉咙火辣辣的,一股又酸又辣的液体滑进了他的喉咙里,他猛地咳嗽起来,企图把那“青梅酒”咳出来,却是徒劳。
叶星河轻拍他的背,“有那么难喝吗,我觉得挺好喝的啊。”
楚不归缓过神来,对无辜的叶星河有些不忍苛责,只好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星河,以后不擅长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好吗?”
叶星河有些泄气,“可是我也想照顾你,想要做菜给你吃。”
“咱们出谷,到镇子上去吃。”楚不归凑过去,在他脸上安抚似的印下一吻,叶星河微微一偏头,直接咬住了楚不归的嘴唇,勾起他的脖子,辗转舔舐,他酿的青梅酒,酒味太重了些,弥漫在二人气息之间,熏得人兀自沉醉。
叶星河的亲吻温柔霸道,气温灼灼,经过这几年的调整,他身子已恢复如前,但那毒到底还是伤到了他,他失去了味觉,楚不归悉心调理了许多方子,都没有治好他,楚不归悲哀地想,大约是治不好了的,那毒凶猛,不可能在人的身上毫无残留,如今这样,已算是万幸。
喘息之间,叶星河终于放过了他,两人额头互抵,叶星河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颇有些不想放开楚不归的意思,“我能尝到你是甜的。”
楚不归警铃大作,因着叶星河失了味觉,他每每说这样的话,楚不归总是格外怜惜,便导致他在床上无法无天,不知节制,昨夜便闹到了三更天,楚不归好容易才缓过来,可经不起他再一次的折腾了。
他忙坐起身来,拉过叶星河,“走,我们去镇上吃饭。”
“一会儿再去……”叶星河说着就预备抱起楚不归,楚不归闪身躲过,怒道:“叶星河!”
“你不疼我了。”叶星河瘪嘴撒娇,耍起了无赖。
“再疼你我就没命了,从现在开始,三天不许上我的床!”楚不归道。
“家里就一张床,那我睡哪儿啊?”
“管你睡哪儿。”楚不归说着往院外走去。
“你去哪儿?”
“吃饭。”
叶星河忙跟上,再不敢闹楚不归,怕他当真不让自己上床,这种事楚不归做得出来。
无忧谷外有个小镇子,约莫只有不到一千人,镇子里头酒肆药庐都有,供应了楚不归和叶星河平日的生活所需,有时候楚不归不想做饭,两人便会到镇子里的酒馆改善生活。
他们虽不在镇上居住,但是常去,又生的出众,老板已经认得他们,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招呼上座,“二位公子,还是老样子?”
“对,多打两壶酒,再切点牛肉,我们一会儿带走。”楚不归放下几个铜板。
“好嘞。”老板对小二吆喝着,“两碗打卤面,两斤牛肉,两壶酒!”说罢并没有走,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放在桌上,“二位公子,这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们的。”
楚不归倒茶的手一顿,和叶星河互看一眼,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并不清楚是给他们之中的谁,叶星河准备去拿,楚不归按住他的手,拿起信封仔细闻了闻,没有异常,方才拆开,看了两眼,递到叶星河手中,“是给你的。”
叶星河微愣,“给我的?”
两年过去,他们从未收到过任何书信,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他低头看去,原来信是圣鹰教写来的,请他回去主持大局。当初那一战,圣鹰教损失惨重,纪无情失踪,叶星河重伤,教内无人主事,圣鹰教大乱,于是教中长老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叶星河的行踪,派人来请他回去。
叶星河自然是不会回去的,他一手捏碎了信件,随风扬去,对楚不归道:“我们吃饭。”
打卤面吃在嘴里毫无滋味,吃了这么久,叶星河也习惯了,他大口吃着,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楚不归同样也感觉到了,在酒馆的对面,站着三个人,一身黑袍,戴着兜帽,这样的打扮在小镇子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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