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问不出答案,周景清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
陆明黎喝完一杯水,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他在周景清身体里,周景清昨夜被灌酒,饭菜根本没吃多少,胃早空了。
但是手机泡了水没法用,叫不了人,也叫不了餐。
陆明黎瞥了一眼隔壁床,周景清似乎睡着了,他不忍心叫醒他。
陆明黎正烦恼着,病床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医生和护士。
听到动静,周景清也醒来,一睁眼就看见陆明黎盯着小护士手推车上的餐盒。
没眼看。
这次是例行查房,医生很快带着护士离开,离开前,护士细心地给两位病人摆好了餐食。
“你有什么忌口吗?”陆明黎在开饭前,还是贴心地问了下周景清。
“没有。”周景清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哦。”得到回答,陆明黎放心干饭。
陆明黎吃饭虽然快,但颇有教养,吃得香甜。
周景清看着,莫名觉得很有食欲,还很……可爱?
周景清赶忙甩掉这个想法。
那可是自己的脸,他并不自恋。
吃完饭,周景清把手背上的针头一拔,换上一旁自己的衣服,衣服上血迹斑斑,换完后又催促陆明黎。
陆明黎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你穿的是你的衣服。”
“?”他不穿他自己的衣服,穿谁的?周景清上下看了看,衣服也没穿反。
“可是……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呀。”陆明黎提醒。
“……”给忘了。
周景清又迅速地把衣服脱下来。
两人都是一八几的高个,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
但周景清常穿西服衬衫,陆明黎都是些宽松的休闲服。
周景清换上陆明黎的衣服,又把陆明黎从床上撸下来,换上他的衬衫。
“出院吧。”周景清扶着陆明黎,不由分说就要走。
“去哪呀?”陆明黎问。
“跳河。”周景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两个满身血的乘客,担忧又害怕。
两个年轻男人,一身血地从医院出来,还要去郊外的河桥上。
莫不是要想不开?
司机大叔内心挣扎了许久,决定放慢车速。
一位大爷从车外路过,很快就把车子甩在身后。
“大叔,你能开快一点吗?我们赶时间。”后座穿白衬衫的乘客开了口。
这年头,还有赶着投胎的。
司机大叔心里直摇头。
“年轻人,人生路程还很长,只要活着,会有盼头的。”
司机大叔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导两位年轻人。
“嗯。”白衬衫乖巧地附和了一声。
“父母养你们长大也不容易,有什么难事,多和家人朋友沟通,有句话说得好,人生除死无大事,只要活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司机大叔接着说。
“是的。大叔,你能开快点吗,后面堵车了呀。”白衬衫提醒。
“你别催了,可能这就是大叔最快的车速。”休闲服乘客轻轻说了一句。
司机大叔一听,满心不服气。
“年轻人,大叔我以前可是开过坦克的!驾龄二十年啦!外号小街车神!现在就让你们看看,大叔我240码的车速,坐稳了!”司机大叔说着,猛踩了油门。
车子呼啦一下直奔目的地。
昨夜发生车祸的河桥边,桥栏还没来得及修复,但拉了一条警戒线,放着一排警示路锥。
周景清和陆明黎下了车,站在警戒线前。
司机大叔还没离开,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真要跳呀?”
陆明黎看了看河面,大概离桥底三米多高。
“总要试试。”
周景清抬起长腿跨进警戒线。
司机一看,两人果然是要跳河,忙开门下了车。
“年轻人,别想不开啊!”
司机大叔大喊一声,一把拉住两人。
“大叔你还没走呀。”陆明黎转头看了司机大叔一眼,“等一下我们要是没游上岸,就帮我们叫个救护车?”
没上岸叫什么救护车?直接叫殡葬车好不啦!
“你们年纪轻轻的,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可以一起想办法嘛,不要动不动想自杀。”司机大叔劝道。
“我们不是要自杀啊,”陆明黎解释,“我们是要一起跳河。”
这不就是自杀?
司机大叔将两人往回拉了拉,继续劝说:“先离远点,冷静冷静。”
“大叔,你先放手,我手上有伤,你抓得我有点痛。”周景清皱起了眉头。
看见人似乎真的不舒服,司机大叔道了声歉,松开了手。
就这瞬间,周景清抓住陆明黎,往前一跃,两人齐齐落进河流里,撞起一大片水花。
桥上响起司机大叔吟唱般的尖叫声。
周景清游向陆明黎,拉着陆明黎往河面游去。
快到河面时,突然一声“扑通”声响起,又一个人掉下来,砸在他们两人头上。
司机大叔跳下来了。
周景清差点没被砸晕,憋住的一口气被迫吐出。
陆明黎看见了,连忙游过来,拉住周景清,凑过去嘴对嘴渡了口气。
“……”看见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周景清好悬没拍出一巴掌。
好不容易,三人互相拉扯着上了岸。
周景清在一旁拧着衣服上的水。
司机大叔还在絮絮叨叨地劝慰:“年轻人,生活总是充满挫折,但我们要越挫越勇嘛,用自杀逃避挫折,那是懦夫!堂堂男儿,自然要顶天立地,粉身碎骨浑不怕,天天开心笑哈哈。”
“哈哈。”陆明黎觉得司机大叔说的有趣,附和地笑了两声。
既然跳河没法让两人换回来,周景清和陆明黎便又坐着司机大叔的车回去。
车子停在一栋老式别墅前。
周景清下车时,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全部取出塞进司机大叔手里,当做弄湿车椅的洗车费。
陆明黎一直盯着大门看,别墅大门上方有一个拱门,爬满了盛开的蔷薇花。
“真漂亮啊。”陆明黎不禁感叹。
周景清走过来,拉起了陆明黎的手,在陆明黎满脸疑问中,挑出陆明黎的食指,一把按在指纹锁上。
“滴”一声,门锁开了。
周景清开了门,又扶着陆明黎进门。
门内的小院子里,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鲜花,还有一方小水池,水池里种满了盛开的碗莲,花朵小巧玲珑,摇曳生姿。
别墅门依然是用的指纹锁。
门开之后,陆明黎跟着周景清进屋,被门边的布偶老虎绊了一下。
那只老虎有一米来长,毛绒绒的,趴在门边,栩栩如生。
陆明黎感叹着,很快发现,屋内到处都是毛绒绒的布偶动物。
周景清进屋拿了两套衣服,当然包括内裤,塞给了陆明黎一套,指着大厅拐角处的洗浴室,让陆明黎去洗澡。
陆明黎有些犹豫。
“怎么了,脚伤不方便吗?”周景清问。
“不是的。”陆明黎说,“你是要,帮我洗身子吗?”
“……”周景清这次听明白了陆明黎的话,但不是很理解,“不行吗?”
陆明黎脸色有些发红:“虽然都是男人,但我也没让人帮我洗过澡呀。”
“那怎么办,我在你身体里,你在我身体里,只能互相帮忙。”周景清倒是无所谓。
“不然……”陆明黎想了想,“我们一起洗,你洗你的,我搓我的?”
“那不是,很奇怪?”周景清想象了一下,觉得还是各洗各的好。
“好的吧。”既然周景清不想要,陆明黎也不再坚持。
陆明黎自己扶着墙进了洗浴室。
洗浴室很大,里面有一面落地镜,还有一个大浴缸。
脱完衣服后,陆明黎看着落地镜里的身体,脸色又开始发红。
这具身体很白,白得反光,关节处是粉色的,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圣洁。
很好看。
周景清很快就洗完澡,在大厅等了十来分钟,还没等到陆明黎出来。
就在周景清考虑要不要硬闯洗浴室时,陆明黎正好扶着墙出来,皮肤都被熏成了粉色。
周景清拿出医疗箱给陆明黎重新包扎了伤口,而陆明黎也为他推揉了下腰间的淤青。
友好地互帮互助后,周景清坐在了陆明黎对面。
“我们应该需要谈一谈。”周景清说。
陆明黎连忙正襟危坐。
“既然我们身体互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来,那今后可能得互相替对方生活一段时间。”
“嗯。”陆明黎点了点头。
“先重新自我介绍,”周景清说,“周景清,今年27岁,未婚,目前独居,ZH智能科技公司总裁,周氏集团周见山长子,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Z市大大小小的集团也有十几个,但陆明黎知道周见山,二十多年前娶了当时红极一时的明星做续弦,办了一场盛大而奢侈的婚礼,到现在都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陆明黎,22岁,L市人,独生子,身高184,Z大影视学院应届毕业生,没有女朋友,无不良嗜好,妈妈是高中老师,爸爸是个卖家具的小老板。”陆明黎也说了下自身情况。
“你现在住在哪?”周景清问。
“潇竹江园。”陆明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买的,还在还债中。”
陆明黎向陆爸爸借钱买了房,但陆爸爸说他成年了,赚了钱要还钱,按十年来算,前三年免息,后七年利息一分不能少。
他现在身负巨债。
潇竹江园是个有名的小区,Z市很多明星和大老板都买在那里,房价不低,独栋别墅不用说,高楼每层都只有一户。
“那从今天开始,你先暂时住我家。你以后要替我去公司的,这里离公司近,方便你上班。”周景清说。
“你放心,”陆明黎拍了拍胸脯,“演总裁嘛,我会呀。”
他是影视学院毕业的,演霸道总裁那不是小菜一碟。
“有什么需要回去拿的吗?”周景清又问,“衣服就算了。”
“……”陆明黎想了想:“除了衣服,没有了。”
周景清又掏出两把车钥匙:“之前的车报废了,这两辆你选一辆喜欢的开吧。”
陆明黎对车子没什么要求,代步就行,随便选了一把钥匙。
“这几天,先在家休息,公司的事,我让他们发邮件。”周景清说。
“嗯。”陆明黎点了点头。
“我们没换回去前,你不能用我的身体找其他人,当然我也是。”
周景清说的其他人,是指他们两人除外的任何男女。
陆明黎明白周景清的意思,点了点头,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那,如果……如果我……”
“如果什么?”
周景清看陆明黎在那“如果”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如果我有感觉了,要怎么办?”陆明黎双颊微红。
“什么感觉?”周景清问。
陆明黎伸出双手的食指并在一起。
周景清看着双手形成的形状,懂了。
“到时候,我要用你身体的手解决,还是用我身体的手解决?”陆明黎问。
周景清黑着脸说:“忍着。”
“……”陆明黎不敢多话。
“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周景清问。
“我刚毕业,签了一个网剧男三,毁约要赔很多钱,”陆明黎小心翼翼地问,“你能……替我去演戏吗?”
“什么时候?”周景清皱起了眉头。
“三天后……进组。”陆明黎说。
“……”时间有点儿紧,周景清说,“不能不演吗?”如果只是赔钱的话,倒还可以。
“可是我……”陆明黎面露难色,“我的梦想是当演员呀。”
如果周景清毁约,那他以后很难找工作。
看陆明黎失落的样子,周景清有些心软,而且他这一世的情劫王浅浅,是个明星。
这也许是个机会。
周景清暂时应允下来:“那你可能,得教我演戏。”
“好。”陆明黎重重点了点头,开心起来。随后又问到,“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呀?”
周景清想了想,说:“叫名字吧。外人面前,你叫你自己的名字,私下可以叫我的名字。”
陆明黎点头应下。
陆明黎脚受伤不便行走,周景清便自己出去采购,顺便买了两把手机。
换卡的时候,两人又有些纠结。
“找你的电话,要怎么办呀?”陆明黎问。
“你先记着,有什么事先不要答应,事后再告诉我。”
周景清翻了翻卡里的联系人,指给陆明黎看,“这个李总,他的话只能信三分;这个刘总,他是同,不要随便答应他的邀约;这个老赵,是一个重要项目的工程负责人,都是有急事才找我,记得尽快和我说……”
周景清和陆明黎简单说了下手机里联系人的情况,说完后,又找出几张照片:“这是我同父异母的两个双胞胎弟弟、一个妹妹。他们三人的话,不要轻易相信。”
昨天晚上,是双胞胎弟弟借着世伯王总的名义约他出去,因为公司有一个项目和王氏集团的子公司有合作,他便答应了,谁知道会出车祸,而且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
“嗯。”虽然好奇,但陆明黎也不便探究他人的家事。
周景清交代完,陆明黎翻出爸妈的照片,说:“妈妈每周六都要和我视频通话,没什么事,就是要看看我。”
“……”那不是今天就要见父母。周景清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陆明黎见周景清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帮我和妈妈聊天吗?”
“我要说些什么?”周景清有些忐忑。
明明在大世界轮回了56世,但他没有和亲人相处的记忆,每一世的记忆都是残缺的。
而这一世,周景清的妈妈在他一岁的时候病逝了,周父很快便娶了第二任妻子,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外婆一气之下,带走了他,一直到外婆病逝,周父都没有主动来看望过他,他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验。
“妈妈说什么,你点头就行啦。”陆明黎说。
“……”点头就行?周景清满脸质疑。
很快到了饭点。
两人折腾了一下午,都有些饥肠辘辘。
面面相觑几分钟后,陆明黎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阿姨上周辞职了,”周景清说,“你不会做饭吗?”
“不会呀。”陆明黎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也不会。”周景清也很理直气壮。
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间,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声。
陆明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你的肚子饿了哦。”
周景清只好拿出手机点外卖。
刚点完外卖,陆明黎的手机响了。
陆明黎探头一看,欢叫出声:“是妈妈。”
周景清做了下心理准备,硬着头皮接通了视频。
手机上很快出现一个长发女子,和陆明黎一样的杏眼和微笑唇,四十来岁的样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更添风韵。
手机里传来女子爽朗的声音:“黎黎,怎么这么久才接呀?”
“刚,刚刚没找到手机。”周景清小心回答。
陆妈妈没有怀疑,接着说:“黎黎不在家里啊?和朋友出来玩吗?”
“是的。”周景清点了点头。
陆妈妈又说了些今天的趣事,就像陆明黎说的,周景清只是点头附和,不需要说什么话。
最后,陆爸爸出现在镜头里,和陆妈妈一起向他道别。
挂掉视频后,周景清吁了口气,一抬头,陆明黎乖巧地拿回了外卖。
吃完饭,两人又互相交流了点信息。
晚上九点时,周景清给陆明黎安排了间房,两人互相道别回房休息。
周景清回到了主卧,主卧里同样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布偶动物。
他从小就喜欢毛绒绒的动物,但是外婆对动物毛过敏,所以就给他买了各种布偶。
床上摆着一只熊猫布偶,有半人高,周景清每晚都要抱着入睡。
毕竟身上还有伤,周景清早早上了床,闭眼进入神识领域。
但他一进神识领域时,就发现不对。
刚刚他是穿着睡衣躺床的。
但他此时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裤衩。
周景清直奔陆明黎房前,敲了敲门。
陆明黎似乎睡着了,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迷迷糊糊地回应:“等一下哦。”
门开后,陆明黎穿着睡衣揉着眼,问:“怎么了?”
“你刚才睡觉,”周景清斟酌着用词,“只穿着裤衩?”
“……”陆明黎瞬间僵硬,回头向屋内四周看了看,然后狐疑地盯着周景清。
周景清扶了扶额,说:“没装监控,就当是我的灵魂和身体的互相感应。”
“那……我睡觉不能穿裤衩吗?”陆明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