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心情沉重、满怀忧虑地坐在草庐里死气沉沉,草庐窗外的雪地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一个白衣暗卫。
暗卫单膝半跪在地,对宫九恭声道:“主子,墨道长要的药材,已经到城门口了。路上并未遇到拦截,所有药材平安到达。”
给东方杏做药浴的药材,终于送到了。
墨麒当先起身:“药材已至,再加上已经搜到的痴毒,东方神医的痴症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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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观时,把黄老将军也带上了太行山。一来,此时黄芎已被东方不败掠走,黄老将军一人在草庐中无人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便糟了;二来,本来众人就是要给东方杏解毒的,倒不如顺带把黄老将军的毒也一并解了。
回到太行观后,墨麒、黄药师还有小龙女三人便带着从黄芎处搜来的痴毒,把东方杏、黄老将军分别安置在床上,推进丹房里,一头扎进丹房,熬了两天两夜。
李安然和杨过在丹房外面眼巴巴地守着,无聊的时候就互相说说话,聊聊天。李安然知道了杨过与小龙女过往的风波不断,聚少离多;杨过知道了这丹房曾经当真是墨道仙小时候“炼丹”的屋子,是李安然和墨麒的师父,特地为墨麒盖的。
一般小孩小时候玩儿的都是捏泥巴、薅鸟蛋,墨道仙玩的却是炼丹……
杨过被李安然的描述逗得笑得直打跌:“墨道仙小时候当真炼过‘五雷丹’?”
李安然哼哼了几声:“岂止?!当时他还自己偷偷背着我们,吞了那什么‘五雷丹’,大雷雨天的非要站到松柏下面,想要遭雷劈。师父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还板着脸说师父‘打扰’他‘修行’,他这是在‘聚天地之灵气’!”
杨过差点笑岔气:“此话当真?!”
李安然呵呵笑了几声:“当然,那些什么丹我到现在还留着呢,就放在道馆后面的杂物房里。师父当时怕他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炼丹,自己把自己毒死了,所以给他的都是些糖。”
“当时师弟也有十岁了吧,又聪明的跟个人精儿似的,直接给他糖,哪里能糊弄得过他?师父还得将这些糖自己熬化了,加些无关紧要、怎么配都配不出毒的药材,弄出点药味,然后再重新凝成糖渣。等到师弟来要‘天材地宝’的时候,先推拒一番,再把这些糖渣给他……可费了老劲了!”
杨过快笑死了:“墨道仙小时候当真想要修仙哪!”
李安然瞪眼:“都是他家长辈教的这些乱七八糟!他以前家里风气也不大好……亏得后来被我师父掰回来了。”
杨过笑了一会,累到简直快没气了,瘫在雪地里喘了一阵,翻身坐了起来,看看天:“这都已经两天了。差不多该出来了罢?”
他正和李安然笑着说着,丹房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李安然第一个蹿过去,丹房里的人都没来得及出来,他就使劲往里挤:“阿杏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从丹房里传来一声喝骂:“哪个许你叫我阿杏的!?”
李安然方才还挤得一身是劲,这声断喝后,瞬间蔫了,被丹房里的人一下挤出了丹房,等到人都走了,没人跟他挤了,也没敢再往丹房里迈一步。
杨过没捞到和小龙女说话的机会,因为连在丹房里呆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洗漱,小龙女现下浑身都是药味,她现在不想和过儿亲亲抱抱,现在只想把这一身的药草味洗掉。
不止她,剩下的两个人也都是讲究人。黄药师与墨麒几乎一出丹房就没影了,都是第一时间就回屋去沐浴去了。
东方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了,从床上下来,瞄了一眼门口,那李大傻居然还在门外站着,不由地又是好笑又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傻子,还在门口待着作甚?到底是要进来还是走人,能不能干脆些!”
李安然慌得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谁都听不懂的话,然后试探地迈腿,走进了丹房。
东方杏看他一副紧张的就要当场倒地的模样,只得自己先开口:“黄老将军的痴病是真的治不好了。”东方杏有些难过地看向还躺在床上,睡得香喷喷的黄老将军,“他已经中毒五年,这么久的时间,毒药已经侵蚀了他的大脑,早就已经无法逆转了。即便此时痴毒已解,可毒药给他大脑造成的损伤,却是再也挽救不回来的了。”
李安然脑袋已经糊成一片了,整个人便是一个大写的慌字,六神无主的模样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东方杏指哪他就看哪,自己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东方杏惋惜完了黄老将军,才回过头来问李安然:“这段时间,是你照顾我的?”
李安然傻傻点头。分明俊美的像尊冰雪雕塑成的面孔都透着一股傻劲儿,简直白瞎了这张脸。
东方杏眯起眼睛,抬手抖了抖自己的衣襟:“那平日我更衣、擦身——”
李安然没听东方杏说完,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嗷呜”一声叫了出来,抬手捂住耳朵飞快缩到了墙角。
东方杏:“……”
东方杏走到锁至墙角的李安然面前,伸手不容置疑地掰开李安然捂着耳朵的双手。他分明不会任何武功,可掰李安然的手,也就是轻轻一用力,李安然的手就和耳朵分开了。
东方杏语气危险道:“你没有趁机做什么不轨之事罢?”
李安然紧张地使劲脚抵着地,把自己往墙里怼,简直恨不得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才好:“没没没没有!”
东方杏:“……当真没有?”
李安然顿时噌得一下站直了身体,挺起的胸膛差点把东方杏撞个踉跄:“没有!”李安然目视前方,眼神坚毅,声音掷地有声地道,“那时候你还失禁尿床呢,怎么可能有心思欲行不轨!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李安然在心里痛苦地鞭挞自己:……我怎么这么禽兽不如!
东方杏心里的那点失望,瞬间变成了恼羞成怒,一巴掌糊了李安然满脸:“滚!!”
李安然心里嗷呜嗷呜的淌眼泪,身体却是半点不敢耽搁,东方杏这一声滚刚落下,他就忙不迭地转身,几乎同手同脚地“滚”出了门。
东方杏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单瞧李安然那幅慌得简直魂魄离体的模样,谁都知道李安然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这次特地赶回松溪镇,原本就是为了来找李安然这个当真在太行山痴守了十年的傻子的,没想到十年过去,李安然还是这么没出息。
东方杏反身给黄老将军搭了脉,确定解毒没有对黄老将军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才走出了丹房,细心将房门合上,免得穿堂风吹得熟睡的黄老将军受寒。
等到他熟门熟路地回到自己在太行观中,每次到来都会借居的客房,重新整理完自己,踏入太清殿的时候,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了,李安然正使劲摁着太清殿角落的柜子往外拽蒲团。
见东方杏踏入殿中,众人齐齐起身:“杏香神医!”
李安然“咔嚓”一声,不小心撞裂了整个木柜。
东方杏:“……”
洪七公是被东方杏亲手施救救回来的,自然最是积极,第一个跳到东方杏身边,边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空蒲团上坐下,边急切地问道:“东方神医,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下毒的吗?”
东方杏在洪七公身边坐下,无视了角落里满脸失落,丧眉耷眼的李安然:“当然记得。一年前,我来到这松溪镇,被黄芎请去给黄老将军解毒。但因为未能拿到痴毒,我尝试了许久,都没能调配出解药来。更何况,黄老将军已经中毒多年,脑部早已经被毒侵蚀。这解毒整整耗了我半年有余的时间。在那个时候,松溪镇里就已经有和黄老将军一样,中了痴毒的人了。”
“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专心调配解药。半年前的一天,我在去药铺取药的路上,发现了欧阳前辈,他正尾随着黄芎。我心中大骇,还以为是见鬼,故而情急之下对欧阳前辈撒了一把‘七步倒’,结果却意外发现,欧阳前辈并不是鬼,而是当真起死回生了。”
“虽是起死回生,但欧阳前辈其实还是在受一种药物控制,眼珠漆黑,记忆全失。我便想着能不能帮欧阳前辈解药,毕竟欧阳前辈所中之药并不算毒,只消驱散药效便可恢复记忆……但死人复生,复生的还是西毒欧阳锋,这事事关重大,总该给几位前辈送个信,于是我飞鸽传书给黄前辈、洪前辈还有一灯大师,请众人至此……”
“当时我虽迷倒了欧阳前辈,但欧阳前辈总有醒来的时候。每次醒后他都会挣脱绳索,直往天姥庙而去。我追他不得,但再往后,我慢慢发现,我每次找到欧阳前辈,都是在天姥庙里,故而我就将地址定在了天姥庙。”
东方杏摇头:“我又如何会想到,这天姥庙居然就是黄芎实施阴谋的处所!在最后一次为欧阳前辈施针之后,欧阳前辈所中的迷惑神智之药被解,人也陷入昏迷。我在庙中等候时发现了穿着奇怪的黄芎,慌乱之下只来得及藏起昏迷的欧阳前辈,自己却被黄芎撞个正着。”
欧阳锋哑然片刻:“……然后黄芎就误以为你撞破了他的阴谋,所以给你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