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 他非去不可。
月城, 夜。
晚风干燥, 带着沙尘,也带远方的气息。
鲛人已经被给足了教训, 短时间内不会再整幺蛾子。江酩也应诺, 之后会禀告掩月宗,对鲛人多加看管, 不会再让他们惹出祸事来。
“你这几天感觉精神不太好?”沈听澜凑近了关怀道。
裴岐独自的坐在沙丘上, 看着月亮散着孤傲的银色, 仿佛整个西洲都变成了银霜铺就。那么美, 又那么的遥远。
“有点。”裴岐闷闷道。
沈听澜瞬间拉起了警惕心, 在东洲被墨樾混过去了, 完全没逮到机会质问对方,现在绝不能让裴岐也混过去!
你们这群主角都长着八百个心眼子!
哦,顾师叔除外。
“我太弱了。”裴岐叹息复叹息道,“我何时能够像师尊那样厉害,能够保护师尊不受伤害。”
没有你的保护,也没人能伤到顾师叔的,这般想着的沈听澜沉重的拍了拍裴岐的肩膀,快速的提升修为的方法只有一个:修魔。
剧情书中的墨樾是这么做的,裴岐亦是如此。
但是他脑抽了才会去建议裴岐修魔,沈听澜思虑许久,也只是道:“你修习三年,达到如今修为,已经是极为迅速了。莫要强求。”
裴岐没回答,但是这也代表了他的想法:他偏要强求。
“我们要换位思考,你保护不了顾师叔,但是顾师叔可以保护你啊!”沈听澜道。
裴岐冷嗖嗖地望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换位思考一下呢?”
沈听澜换位思考了一下,他辛劳的师父愿意一辈子护着他,让他当一个快乐的米虫,啥也不用管——沈听澜眼中当即发出精光道:“师父能保护我真是太好了,我再也不用努力了!”
裴岐把头偏到另一侧:“当我没说。”
沈听澜强行让裴岐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道,“恋爱脑不可取。虽然顾师叔哪哪都好,但是你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顾师叔吗?你喜欢顾师叔哪里?”
他,沈听澜,决定做个拆cp的坏人!
抱歉了!裴岐!你很好,但是跟顾师叔不合适!
“记得我幼时就总能看见远处的冰原、雪山,那么的高,那么的远,我总是期盼着能够抵达,却永远都遥不可及。”
裴岐怅然间回顾幼年。
沈听澜谨慎道:“你家不是住渔村吗?”
裴岐凉凉道:“北洲的渔村临海,不过临的海是冰海,是冰原融化所成罢了。”
沈听澜谨慎的又点点头。
他光是听着就感觉到了北洲是真的冷。这要是怕冷的凤息,得冻死在北洲。
“师尊就像触不可及的云巅雪,让人一见倾心。”裴岐伸出手,道,“从见到师尊的第一面起,我的心就在颤动,我的……”
“你的心肝脾肺肾都在告诉你,你爱顾师叔?”沈听澜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
裴岐:……
“沈听澜,要不你还是滚吧。”
“我不,我还想等到白日,找个客栈睡一觉呢。”沈听澜道,“这大半夜的,只能睡沙丘,真惨。”
沈听澜是在说自己,但是裴岐感觉同样被误伤。
他们五个人,只有顾师叔储物袋里的东西千奇百怪,有胭脂水粉首饰糖画木雕,甚至还有一大张床并一整间木屋。包括沈听澜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问顾师叔,他为什么会有这么老大的一张床。
而且棉被还是鸳鸯戏水纹样的大红棉被。
说真的,顾师叔你是不是被坑了啊!
他一直以为顾师叔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储物袋里能带一把仙剑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真正空空如也,储物袋里除了鸟毛啥也没有的是凤息,这只走到哪精致到哪的凤凰。
你们两个的人设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吧?
对此凤息振振有词地解释,他去哪里都靠刷脸,自己带东西?完全不存在的。
顾师叔不介意有人跟他一起睡,裴岐非常想但是有点羞涩的推辞了,他可能就是意思意思的拒绝两下子,之后没想到就直接被凤息捷足先登,登堂入室,室内被偷,偷家成功了。
江酩毫不介意的就要睡地板,只有有挡风的地方就成。沈听澜还是面皮子太薄了,否则也不至于轮落到跟裴岐在一块坐沙丘上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我认准的人或事,绝不会改变。”裴岐道。黑眸在夜晚中熠熠生辉,真像极了一只凶悍的狼崽子。
恋爱脑没救了。
沈听澜真诚建议道:“要不然,裴岐你研究一下冰原上如何种植野菜吧。”
裴岐沉默了良久,道,“沈听澜,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
沈听澜不假思索道:“如果我脑子缺弦,那墨樾呢?”
“他没脑子。”裴岐冷漠道,“还有你,最近提墨樾是不是太多了,你对他有意思?”
沈听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凭空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这句话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他需要好好缓缓。
“你为何会这么想?”沈听澜是真的迷惑了。
裴岐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番沈听澜,又作出回忆状,在沈听澜万分紧张的时机,说道:“逗你的。”
没爱了。
裴岐都会忽悠他了!
西洲的夜过得那样快,两个人聊聊天,就这样的过去了。
沈听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确保自己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上尘宗首徒后,自信地叫醒一旁睡过去的裴岐。
“醒醒!已经天亮了!”
沈听澜正准备推醒裴岐,结果一阵风过来,等过去后,原本坐着浅眠的裴岐变成了躺在地上。
沈听澜苦口婆心道:“真不是我推你,我推你干什么?相信我!”
裴岐没答。
一旁凤息道:“我看的真切,就是你推的。”
“这不可能,”沈听澜看向靠谱的顾清雪道,“顾师叔,您也看见了吧,是裴岐自己摔那的,跟我没关系。”
一群人目光凛凛地盯着顾清雪。
“师叔,说出你看到的!”
顾清雪犹豫着沉吟答:“我看见……听澜的确有推的举动。”
裴岐都惊讶的瞧了沈听澜一眼。
不是,我真没推你啊!是那邪门的风吹的!
“顾仙尊是仙尊,不可能是谎话!”江酩道,“听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云岐在多的不是,你也不能推他啊!你看他头发里全是沙子!”
裴岐很配合的扒拉自己的头发,哗啦哗啦的掉下来一堆沙。
凤息绕开了裴岐选择跟顾师叔站在一起。
“他头发里的沙子,那是昨晚吹夜风吹的。”沈听澜辩解。
“不要辩解了,我们都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听澜你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江酩一语直接定下了沈听澜的过错。
沈听澜欲泪。
江酩,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伪装的天真单纯,实际上跟静虚一样都是个心黑的!
几个人走着,偶见狂风大作,路过的商人皆是找个房屋进行躲避。他们也就近躲进了一家看起来格外豪华结实的房子。
或许是躲的急了,没看到上面还题了个文雅至极的名字:醉生楼。
进屋后,沈听澜先是惊讶里头的布置豪奢,亮堂的仿佛回了东洲似的。金红色编织而成的柔软毛毯铺在圆台之上,建筑皆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雄伟大气,烛火安静的散着暖光,壁画精美而色彩鲜亮。
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裳的女子在圆台上翩翩起舞,腰间的金饰随着她的转圈一起响起细微的碰撞声,她就像是暗夜中盛放的花朵一般,明媚而动人,一颦一笑,都让人为之沉迷。
这地方貌似,可能,好像大概不太正人君子。起码裴岐一眼认出了这地方,然后捂住了顾清雪的眼睛。
“非礼勿视。”而单纯的江酩低着脑袋道。
那藏蓝色衣裙的女子瞧见了沈听澜几人的窘迫,又是轻声一笑,舞更是迅速,只见她一边旋转着舞步,一边用手指轻触着自己的额头,与她衣裙相得益彰的藏蓝色宝石不曾压住她惊艳的身姿。
凤息不爽的拉住沈听澜,语气威胁道:“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她是美,你是魅。”沈听澜道。
“呵。”凤息冷哼道,“你别是被恶鬼蛊惑了去。”
“怎会。”沈听澜失笑,“在你看来,我就是那种色令智昏之人吗?”
“我倒是希望你色令智昏。”凤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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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银的器皿盛着酒水、瓜果, 一张张桌子后尽是不同的男人,此时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跳舞的美貌女子。
藏蓝色的女子一招手, 更多的穿着暴露的舞女前来为她伴舞。她们甩着水袖, 挪动轻快的舞步, 踩着奏起的乐曲的调子,扭动着身姿。
人美舞美, 但是他们光是赶路就耗了好些日子,又一直没好好休息过, 现在只想整顿一番, 完全没兴致欣赏歌舞。唯有沈听澜自己找了个桌子, 十分坦然的与之一同坐下。
看美女跳舞,呃,看美鬼跳舞也是雅兴一桩。
将裴岐的手扒拉下来的顾清雪也看出了那女子的不对劲。
这哪里是美人窟, 分明是恶鬼窟。
女子舞的更快, 从地上从四周漫起黑色的鬼气。
骤然间!
烛火扑灭, 阴暗的环境中, 男子发出惊叫,女鬼袭人, 比之更快的是顾清雪的清雪剑。
那女鬼一剑被斩杀, 化作鬼气消散。
那烛火重新亮起,只剩满地的狼藉。
“那是恶鬼?”
“恶鬼中的鬼王境。”顾清雪道, “刚刚只是她的鬼气所化, 真身还不知所踪。”
人死了后化成鬼, 大多都去了鬼地, 未作恶者为阴魂, 在鬼地排队等候投胎转世;作恶者为恶鬼, 按照作恶程度来判断需要在鬼地赎罪多久。
然而一千年前,鬼地暴动。正是鬼地失去了对恶鬼的压制,致使所有恶鬼借着鬼节来到九州作乱。幸而万佛寺数千禅师元神镇压镇压恶鬼,才有如今的千年和平。
但是凡是总有例外。生前使了些秘法,死后的魂魄就还能留在世间继续修炼。
诸如鬼修,就是其中一类。
但是留在世间的恶鬼又是另一类,他们生前拥有太强的执念,无论如何都不肯前往鬼地,或使了些土法子,或者怨气重,凶气煞。
此类恶鬼,生来境界就不低,且大多凶残。
上次鬼节,就有大量的恶鬼出世,但他们多是最低级的鬼兵,威胁性不算高,甚至更多连恶鬼都算不上,只是阴魂而已。
而此地藏着的恶鬼比鬼兵要强大了何止百倍。
“凤息?你在想什么?”沈听澜晃了晃愣神的凤息道。
凤息思考状:“我觉得这个女鬼有点眼熟。”
沈听澜大惊失色:“不会是被你始乱终弃了吧!”
凤息当即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始乱终弃,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开始过好吗?”
你的境界真是太高了,我等望尘莫及。
又是凌乱的脚步声,此地像是被拨开了一层云雾似的,鲜活起来。穿着艳俗的中年妇女看着一群人,顿时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哭嚎着:“要死了呦!”
被吓到了的男人跌在地上语无伦次道:“刚刚那个女人,她,我看到她突然……就是烛火熄灭了那一下,她就突然变得”
“你们醉生楼怎么回事啊!还买不起好一点的蜡烛吗?”一个穿着更华丽的带着异域风情的男子扎着脏辫,此时十分不爽地说道。
那美妇人当即拉上一个碧眼少女,给她使了个眼色道:“铃翠,还不快给这位郎君倒酒,消消火气。”
男子挥开了铃翠,不耐烦道:“刚刚那个领舞的女人呢?到现在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瞧一瞧吗?”
那美妇人流下虚汗道:“她叫江儿,最是任性,还爱恶作剧,我也管不住她呀。”
那跌倒在地的男子闻言,赶忙问:“那刚刚是不是也是江儿在恶作剧?”
“是极,是极。”老鸨连连道,她样貌大气美艳,估计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只是穿着艳俗,故意给年轻的姑娘让道。
一群人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
但是知道那所谓的爱恶作剧的江儿的本质上是个恶鬼的几人闭口不言。
江酩想说话,但是被裴岐眼神制止了。
客人们现在又起哄着要让老鸨把那江儿叫出来,眼瞧着动静越闹越大,一道柔婉的女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压过去道,“郎君们是觉得我们姐妹比不上江儿吗?”
从二楼踏步下来的十几个美貌女子,各有各的美丽,那些来醉生楼醉生梦死的男人们一下子看痴了。
如果她们身上没有浓郁的鬼气就更好了。
“她们都是恶鬼?!”江酩忍不住的震惊道。
“小点声。”
江酩捂住了自己的嘴,水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群女人,眼中写满了震撼。
“不一定,有可能只是鬼气入体,看起来像是恶鬼。”沈听澜道,“还需要再多探查。”
眼瞧着那些男人全被这些满是鬼气的美貌少女所蛊,快活地乐不思蜀。
沈听澜给了裴岐一个眼神,两个人极有默契的拦住了忍不住想要逃跑的老鸨,十分有劫匪风范的挟持着老鸨一同离开了醉生楼。
新鲜的空气带来新鲜的沙子。
呼吸新鲜空气的江酩吐了吐进嘴里的沙子,道:“这才是熟悉的西洲,熟悉的沙土飞扬。”
“几位大老爷,不如先把我放开。”老鸨道,“劫财还是劫色,倒是给个准话啊。”
外头的狂风已经过去,行人再次的在街边摆摊,向来到月城的外来客人,吆喝着他们独特的商品。
“江儿是醉生楼的姑娘。”老鸨死鸭子嘴硬道,“她没有什么异常啊。”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隐瞒,那江儿是恶鬼,看她的道行,恐怕害死了不少人吧。她一直藏身醉生楼,说不定也有你的一份力!”
“我真不敢呀!是她非要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啊。醉生楼的姑娘们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去吧。”
“那江儿为什么要赖在你们醉生楼?”
江酩提出异议:“能不能对女鬼换个叫法,我总怀疑是在叫我。”
沈听澜看向了掩月宗的这位“江儿”,诚恳道,“元酩应该不认识那女鬼吧?”
江酩回答的也诚恳:“我没看她脸,所以不知道。”
“那江儿是哪个江?”江酩转而道,“葱姜蒜的姜吗?”
老鸨残忍的摇头:“江海的江。”
“只是同姓氏,应该没那么巧吧。”
老鸨又道:“那女鬼名叫江归月,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可是她的怨气太重,非不去投胎,赖在醉生楼不走。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呀。”
“她是你们醉生楼的……人?”裴岐皱眉道。
“哪能啊,人家可是筑基修士,跟我们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可不一样。”老鸨说着,语气中又带了几分嫉妒和不屑。让人难以想象,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江酩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半天,恍然大悟道:“这江归月是我远了不知道多少家的堂妹。”
“?”沈听澜惊讶,“你认真的?你真跟这女鬼是一家?”
“当然。南洲江氏是个大家族,我父亲就是江氏很远的在西洲的一支,江归月应该也是江氏的,不过也不知道她怎么嫁到西洲来了。”
我现在相信你们江氏是个大家族了。本家在南洲,分支都到西洲了啊!这真的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啊!
“她命不好,嫁到月城的陈家长子,陈家那个不是个好东西,到处是红颜知己,而且他还打女人。江归月嫁过来,可不就天天被关在家里挨打。”老鸨唏嘘道。
“江氏也不弱吧?况且她不是筑基修士吗?”沈听澜万分不解。
“江氏不弱,但远在南洲。强龙不压地头蛇,陈家在西洲可是一霸。再说那江归月虽是筑基,可那姓陈的修为更有辟谷期,在我们月城那可是一大高手。可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老鸨道。
“江归月是盘踞此地三十年的恶鬼,实力强劲,杀人只凭心意,你们为何从不上报掩月宗?”江酩算完了家谱,此时威压毕露,脸色很是严峻。
那老鸨不过普通人,何曾见过这么骇人的架势,那被威压压制住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再一次认识到面前的人皆不普通。
她哭丧着脸道:“哪里是我们不上报,实在是不敢呐。那女鬼凶残,前十几年,只是杀负心汉,不伤其他人。可是后来,她越来越疯魔,不论好坏都要杀。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见了男人就杀,见到女子就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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