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双胞胎惊恐地跳到了秦楚身后。
“不许碰091的食物。”
女孩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浑身湿漉漉地跳上了岸。
她直勾勾地盯着尚且新鲜的感染鱼尸体,嘴里不自觉流出了口水,迫不及待地说:“091开动啦!”
秦楚心里一沉,对着小一问道:“你也吃过这种东西吗?”
“没有。”小一摇了摇头,“091的嗅觉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所以她只能吃最恶臭的食物,这是斯托克对她性格软弱的惩罚。”
小一停顿了下,接着说:“不过,斯托克让我吃过其他的东西,比如——”
他戛然而止,咧着嘴,对秦楚笑了笑。
越了解小一,越觉得他陌生。
一想到这点,秦楚的心就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斯托克。”他双手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第二天,离凯旋和双胞胎二人提出也要加入秦楚的队伍中,六人一同踏上了回去小型仓库的山路。
“自从昨天开始,这附近的感染者数量突然变多了。”
离凯旋将刺进了变异兔子身体里的刀抽了回来。
“因为电信大楼里的复合型感染者死了。”秦楚解释说,“有它在,其他感染者不敢靠近这片区域。”
他摆动手腕,甩掉了刀上的血渍,回头望了眼小一,确认他安然无恙后,继续领路,率领着众人朝着小型仓库前进。
希望伊百千他们那边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他在心里暗自想道。
“拉我一把!妹子,嘿!”
昨夜下了小雨,雨后的山路十分滑溜。双胞胎二人不知道在路途中摔了多少跤,浑身上下都是泥土。
“你们去死,好吗?”091嫌恶地避开了双胞胎二人伸过来的手。
“091?”小一扭头看向091。
“091讨厌人类!”女孩子哇哇大叫了起来。
“上校,我们还要走多久?”离凯旋对着走在最前面的秦楚问道。
秦楚计算着路程,回答:“半个小时。”
“秦楚。”
小一双手用力,跃身翻过了一块挡在路中间的石头。他回身去拉秦楚,虽然秦楚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但秦楚还是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091讨厌人类。”
女孩子紧盯着小一和秦楚的背影,鼓着嘴,气冲冲地将挡在路中间的石头举了起来,像扔玩具一样,狠狠扔到了一边。
石头差点砸到了双胞胎二人,为了躲避,他们急忙闪到了旁边的灌木丛后,满脸悲愤地瞪着091。
“喂,你这家伙——”双胞胎老二刚要开口理论。
双胞胎老大突然盯住了灌木丛后,尖声叫了起来:“卧槽!”
“怎么了?”秦楚拉着小一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尸体!”双胞胎大吼道。
“尸体!”双胞胎大吼道。
秦楚和小一对视一眼,迅速跑了过去,只见在灌木丛后,躺着四五具人类的尸体。
一股令人不安的腐臭扑面而来,小一反感地捏住了鼻子,退到了秦楚的身后去。
秦楚蹲下身,仔细观察,残缺的衣物和浑身的泥泞,表明这些尸体或许是被两日前的暴雨从山上冲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
秦楚又瞥了一眼尸体脖子上的伤口,伤口整齐划一,干净利落,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他们是被人类所杀。”
“091最讨厌人类了。”
女孩子伸出了手指,在那些毫无温度的尸体上戳来戳去,嘻嘻窃笑。
在秦楚看不到的地方,小一不客气地踢了091一脚。091涨红了脸,被迫收敛了自己的兴奋劲儿。
“这些人的食物和武器全被抢光了,看来他们是遇到了劫匪。”离凯旋报告道。
“劫匪?”秦楚抬眼看向他。
“嗯。”离凯旋严肃地点头,“在东边的山区附近有一伙臭名昭著的劫匪,他们专门袭击其他幸存者,抢夺他们的资源。”
“这些劫匪是什么来头?”
“这些人全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在末日刚刚发生的时候,他们从安宁市的监狱里逃了出来,逃到了东边,建立了一处营地,专干烧杀抢掠的勾当。”
“还听说,他们是一群食人魔。”离凯旋低沉道,“因为畏惧这边的复合型感染者,他们一般会绕开这片区域活动,但现在,复合型感染者死了……”
秦楚眼神一凝,立刻说道:“看来我们得加快回去的脚步了。”
另一边,小型仓库内弥漫着沉重和压抑的氛围。
今天一早,马克与伊百千交谈几句后,二人便整装待发,手握武器,朝着东边的信号塔方向出发了。
马克解释说那座信号塔是安宁市唯一仍在运作的一座信号塔,然而两日前的暴雨和闪电导致信号塔发生了故障。
为了保持通讯正常,他们必须前去修复它,否则别说联络安全区,就连外界的消息都接收不到。
因此,现在仓库内只剩下了季叶、孙楠和两个孩子。
“秦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季叶和孙楠站在仓库门外,握紧了手里的枪,谨慎地提防着感染者——最近,这附近的感染者明显增多了。
“他们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孙楠担忧道。
“孙先生,请你不要乌鸦嘴。”季叶烦躁地说,“你觉得秦队找到小一了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秦队能快点找到那孩子。”孙楠放低了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何,我总是有点怕他。”
“怕他?怕小一吗?”季叶意外道。
“额,我随口一说,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吧。”孙楠挠了挠脖子,脸膛赤红,腮帮子随着他挠脖子的动作而微微抖动。
“我理解你,因为……小一确实有点不同寻常,对吧?”季叶不自在地笑了笑,“虽然他看起来无害,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失控,总感觉会让人有点不安。”
“是……是吗?”孙楠摸了摸鼻子。
“而且……今天已经是他被咬的第二天,他有可能已经变成感染者了。”季叶低落道,“真可惜——”
“啊,不知道潇潇这两个小家伙在仓库里干什么。”
孙楠尴尬地岔开了话题,这样在背后议论同伴的行为,让他实在羞红了脸。
季叶也深呼吸了口气,她清掉了脑子里的情绪,握紧了手枪,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黄昏时刻,暮色渐浓,周围的废墟和残垣断壁在昏黄的光影中显得更加阴森。
突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通往仓库的小路尽头处响起。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啊!”
传来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呼救声,随后,一个身着长裙的女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婴儿,朝着小型仓库的方向狂奔而来。
女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她边奔跑,边回头,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后面追赶着她。
“怎么回事?”
于鱼和孙潇潇地从仓库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好像有人需要帮助。”孙楠喃喃道。
“救命!救命!”
慌乱中,那女人看到了仓库外的几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希望,径直朝着众人跑了过来。
“有感染者在后面追着我们娘俩,求求你们帮帮我们!”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痛哭着。被她抱在了怀里的孩子也嗷嗷大哭了起来。
“你没事吧?”孙楠急切地上前扶住了她。
“爸爸,等等。”孙潇潇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将孙楠拉了回来。
“你说有感染者在后面追你?”于鱼对着女人开口道。
他瞥了一眼女人背后的方向,却没有听到感染者的嘶吼声,也没有听到感染者的脚步声。
“它们就在后面,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女人哭喊着。
“白净的脸庞,整齐的头发,干净的衣服——”
透过眼镜,于鱼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女人。
随后,他抬起头来,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在一片草丛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反光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鱼眼瞳猛地一缩,他拉住了前面的季叶和孙楠,直往后退,大吼道:“小心!”
话音刚落,场面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刚刚还可怜兮兮的女人突然脸色一变,从包裹着婴儿的襁褓里迅速抽出了一把弯刀。
婴儿嚎啕大哭,女人不管不顾,目光凶狠,毫不留情地径直朝着孙楠砍了过去。
“上帝啊!”
孙楠抬起了胳膊格挡,手臂瞬间鲜血横流。
“上啊!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抢过来!”
几十来个躲藏在暗处的男人、女人,从仓库外的草丛里钻了出来,高举着弯刀,一拥而上,如同野兽一般朝着众人冲了过来。
“是匪徒!”于鱼尖声吼道。
他从地上抓起了一团泥巴,扔到了那个正攻击着孙楠的女人的脸上。
“妈的!”
女人咒骂一声,被泥巴遮住了视线。孙楠趁机用力推开了她,然后他立即转身,拉住了自己的女儿孙潇潇,急忙往仓库里跑去。
“进仓库!”
“爸爸!于鱼他们还在后面!”孙潇潇尖声大叫。
“来不及了!没时间了!快进仓库!”孙楠尖利道。
“爸爸!等等他们!”孙潇潇的眼中蹦出了泪水。
季叶跑在最后,掩护着其他人。眼见着敌人越来越近,她瞪大了眼睛,心脏急速跳动,她不得不举起了手里的枪。
但枪口十分沉重,而且冰冷。她从没将枪口对准过人类,身为医生,她的职责是救人,而非杀人。
“季姐姐!开枪!”于鱼在后面焦急地喊道。
“不……不……不行……”季叶双手颤抖,汗流浃背。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挥着刀,朝着季叶袭了过来。
刀光在眼前闪过,季叶一时怔在了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小心!”
一声呼喊中,枪声随即响起。
“砰!”
季叶面前的男人腿部中弹,龇牙咧嘴,摔在了地上。
“季姐姐!快跑!”
于鱼的手里攥紧了秦队曾送给他的枪,幼小的脸上展现出了一种惊人的决绝。
他一边对着敌人射击,一边胡乱擦着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一边拉着季叶往仓库跑去。
“快!”
“进仓库!”早已经跑进了仓库的孙楠对他们挥手喊道。
季叶和于鱼互相搀扶着跑进了仓库里,孙楠立刻降下了仓库大门,将外面的敌人阻挡在外。
敌人凶狠地撞击着仓库门,发出砰砰的响声。
“我们现在怎么办?万一他们撞破了门怎么办?”孙潇潇急声道。
“我们一定能挺住的。”孙楠在踱来踱去,“仓库门很坚固,他们撞不进来的——”
“孙先生,请你别动!”季叶迅速包扎着孙楠被砍伤的手臂。
“不。”于鱼开口道。
他环视了一圈仓库内的环境,脸上浮现出了一片阴霾。
“你们还记得吗?上次马克先生不打算放我们进来,小一哥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他人立刻醒悟过来了——仓库门曾被小一撞开了一道裂缝,面对敌人的撞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撞门!他们一定藏了不少好东西!”
外面的劫匪高声喊叫着,撞击声震耳欲聋。
“离门远点!”于鱼喊道。
门体开始剧烈地摇晃,仓库门上的锁链和把手发出了沉闷的嘎吱声。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被完全困在这里了!”孙楠悲泣道,“都怪我,要是我没让你们进仓库……”
“孙先生!请你别乱动!”季叶紧张地为他的伤口包上了纱布。
孙潇潇从地上捡起了一把临时的武器——一把生了锈的刀子,呢喃道:“如果秦哥哥和小一哥哥在就好了……”
于鱼握紧了手枪,抿紧了嘴唇,低声说:“我们不能永远都依靠他们,能拯救我们的永远都只有我们自己。”
孙潇潇瞥了他一眼,垂下了头。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众人在煎熬中等待着,等待着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随着一声沉闷的咣当声,仓库的大门终于彻底被劫匪撞开了,生硬的金属碰撞声在仓库内四处回响。
“全都趴下!不许动!”
“全都趴下!不许动!”
仓库门洞开的瞬间,劫匪们发出了狂热的欢呼声,他们举着弯刀,兴奋地冲入了仓库。
抱着孩子的女人从人后走了出来,她将怀里大哭不止的婴儿推给了旁边的男人。
抹去了脸上的泥巴,脸色阴沉,女人的目光锁定在了于鱼的身上。
“这个小东西交给我,其他人,任你们处置。”女人冷冷地说道。
“等等。”季叶张开了手臂,脸色苍白地挡在了于鱼的身前,“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可以叫我们善良的搬运工。”
女人瞥了一眼仓库角落里的食物和水,嘻嘻窃笑道:“你们太大方了,还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季叶护着于鱼、孙潇潇和孙楠三人,踉跄地直往后退。
“等等!我们都是幸存者,我们应该合作,不能——”
“哦对,我们应该合作,哈哈哈,你们的东西我们全数收下了。”女人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劫匪们挥了挥手。
“等等!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季叶对着女人大吼道。
但女人冲她讪笑了起来,她身后的劫匪朝着季叶众人不断逼近。
“怎么办?怎么办?于鱼,想个办法。”孙潇潇揪着于鱼的衣袖。
“只有一个办法。”于鱼脸色僵硬,“冲出去。”
“可是我们被团团围住了,怎么冲出去。”
“让我想想,让我想一想。”于鱼语气生硬道。
他的目光突然瞥到了门口的汽油桶,那是他们从炼钢厂避难所带过来的。
“都怪我,都怪我,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们进仓库……都怪我……”孙楠无声地流泪。
“爸爸!坚强点!坚强点!”孙潇潇握住了孙楠的手,大声鼓励他。
“都怪我……”但孙楠像失去了魂魄似的,双手合十,失了神地祷告着,“噢主啊,请看顾我们,保佑我们走出这场困境……”
孙潇潇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怒吼道:“爸爸!坚强点,不要这么软弱!”
劫匪们将他们逼到了仓库的角落里,脸上带着狞笑。
“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季叶大声地诅咒着:“你们这群恶徒,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哈。”后面的女人尖声笑了起来,“在末世,只有‘活着’和‘死了’,报应又是什么?”
她不耐烦地看向劫匪:“干掉他们,还磨蹭什么?”
季叶等人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绝望笼罩着他们每一个人。
“愿上帝保佑我们……愿主怜悯我们……”孙楠喃喃着。
孙潇潇瞥了孙楠一眼,她深吸了口气,猛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子,不顾一切地朝着敌人冲了过去。
“去他的上帝!去他的主!我才不要像你这么软弱!”
“女儿!”孙楠大惊失色。
“潇潇姑娘!等等,别冲动!”于鱼想要阻止她,但晚了一步。
“小不点儿,真不怕死。”
一个眼神尖锐的匪徒察觉到了孙潇潇的动作,轻而易举地抢过了她手里的武器。弯刀高举,径直朝着她砍了下去。
“潇潇!”孙楠睚眦欲裂。
于鱼和季叶僵愣在了原地。
孙潇潇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她要死了,她知道。
但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耳边响起了一声惨烈的痛叫声。
孙潇潇震惊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孙楠以庞大的身躯挡在了他女儿的身前,弯刀不偏不倚地砍在了他的脖子里。血液喷涌而出,溅在了孙潇潇的脸上。
“噢主啊,愿你眷顾我的女儿,保佑她能够渡过眼前的难关……”孙楠嘶哑地祈祷着,无力地滑到了仓库的地板上。
“爸爸……”
犹如坠入了冰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被抽空。孙潇潇怔怔地站在那里,迟迟回不过神来。
夜色将至,在森林深处,密密麻麻的树木间,几道人影穿梭其中。
“秦楚,你背上的伤口又流血了。”
小一跑在秦楚的身后,紧张地盯着他的后背。
“没事。”秦楚以最快地速度奔跑在树林里,“我们得尽快赶回去。”
“还有多久?”离凯旋气喘吁吁道。
“十三、四分钟。”秦楚估算道。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一含混着地咕哝着。
他耸了耸鼻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自远处随风飘来。他瞅了一眼秦楚的后背,暂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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