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呆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拿出自己的日记本,然后朝着‘他’奔去,在前往的路上,他被满脸厌恶的薛朗用木仓射穿了心脏。
鲜血打湿了放在胸膛处的日记,上面曾经写过的所有文字被血污掩盖。
倒在血泊中的谢轻怔怔地看着薛朗,他张张口好似要说些什么。
不是他啊!
当初开木仓伤害你舅舅的人不是他啊!
他是做了很多坏事,但唯独这件和他毫无关系,为什么偏偏因为这件事夺走了他的生命。
心脏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封正诚终于听清了谢轻低喃的声音,不是澄清自己,而是,“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会一直站在他身边啊。”
“殿下不会是一个人的。”
到死,他都按照‘他’的要求没有为莫须有的罪名辩解。
被少年视为最美好的人将他活生生地拽入了炼狱。
心脏好似疼到麻木,封正诚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如同被碾碎了般疼得他打哆嗦。
他听到了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这就是你的未来,你想改变你的结局吗?只要你愿意和我绑定完成任务,你可以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做出改变。”那道声音是对谢轻说的,它顿了顿,“甚至,你可以和封正诚在一起,得到他的爱。”
谢轻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空白,他笑了,笑得很好看,但声音却很苦涩,“他不会爱上我的。”
那电子音沉默了一会儿,“不试试吗?”
谢轻还是笑,但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能给他的只是我的爱,可这偏偏是他最不缺的。”
电子音顿了会儿后继续,“如果你不选择绑定的话,你还有两个选择,要么抹去所有记忆去别的世界重新开始,要么由我为你编织一场梦境。”
谢轻沉默了很久,他似乎在纠结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帮我编织一场梦吧。”
电子音应了,“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梦境,和封正诚相爱幸福在一起的吗?”
谢轻先是像是陷入了某种幻想中甜蜜地笑着,但很快就自嘲地摇头,“他不会爱我,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在封正诚心如刀绞浑身气力都好像消失的注视下,他听到了属于他的谢轻的声音。
“一个我和他没有初见过,我的全部生活里没有他参与的梦境。”
封正诚大声喘气,像是快被淹死的鱼被人从泥沼中拉出来一般浑身冷汗,他的血液里好似藏着亘古不化的寒冰,他浑身战栗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并在下一秒摔趴在地上。
疼痛稍稍来回了他,封正诚怔怔地意识到他又能掌握身体了,他抬起青筋暴起的额间,看到熟悉的监狱和狱卒奇怪反感的眼神。
他知道梦醒了。
不,那根本不是梦!
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封正诚感受到了胳膊处传来的滚烫,他呆愣地低头,看到了自己正不住往下流的眼泪。
他哭了。
自从被立为帝国太子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这个认识让封正诚更加痛苦,他喃喃地不断喊着,“谢轻,谢轻,谢轻……”
但每唤一声,他就想到现实里谢轻陈述事实的声音,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在他摇摇欲坠的心上,让他如坠冰窟。
——封正诚,你把他弄丢了。
“他怎么了?他不是疯了吧?”
隐约间,封正诚好像听到狱卒担心被传染的厌恶害怕声音,他好像被什么人拽着前往什么地方,很久没见的阳光让眼睛渗出生理性泪水,浑浑噩噩的封正诚终于发现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他正在被押往刑场的路上。
他怔了怔,旋即爆发惊人的力量压制了狱卒,不管不顾地越狱。
在周围人惊骇恐惧的目光中,他抢走别人的光脑,登上自己的秘密账号,将谢轻是给余安安顶罪的事发在光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因为本文明天要上一个自然榜,所以明天0点就不更啦~
应该会在明天(13号)12点或者23点更新下一章,然后从后天开始恢复成V前的每天18点更新~
欢迎大家来我的专栏参观呐,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26章 世界一(完)
封正诚发出的内容犹如一道惊雷炸在星网上,开木仓伤人的案子一直疑点重重,他们虽已知道案子和谢轻无关,但真正的肇事者一直都没有被找到。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封正诚要求谢轻为余安安顶罪!
封正诚发的时间很巧,刚好卡在正全网直播下的重建议会上,在直播小精灵的高速运转下,意气风发眼眸如寒星般闪耀的余安安刚讲完自己的议案,就连投票环节都到了最关键的时点,再有五个人通过,他的试运行议案就能被采用。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余安安才是真正肇事者的真相被暴露了出来。
调整性别待遇注定会触碰无数人的蛋糕,反对余安安将他视为□□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咬牙切齿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余安安拉拢到越来越多信任,扭曲和愤恨在心里滋生。所以,在看到这个丑闻时,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这把武器。
座椅旁站在墙壁上的随行记者当即打断了严肃的议会,厉声质问,“余安安先生,你不觉得你应该回应一下网上的传闻吗,你当初为什么要开木仓伤人,又为什么让谢轻帮你顶罪?”
他的尖锐提问明显让正忐忑等待表决结果的余安安怔住了,穿着笔挺西服的他茫然地望过去,赫然是一副不明白记者话语意思的样子。
感受着除了议员们以外的所有人或厌恶,或难以置信,或信任,或惊愕的眼神,余安安试图理解刚刚话语,他不知道对方是基于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但莫名的恐慌让他背脊发凉。
他迷茫的样子让随行人员目露厌恶,也让其他议员们若有所思地看着事态进行。
“你到现在还不准备坦白吗?”记者嗤笑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把拉过余安安,让余安安得以看清星网热搜第一上的内容。
被拉到工作人员那边的余安安得以看到直播小精灵周遭的透明文字,在一堆质疑他人品,哭泣说自己塌房,谩骂攻击他,以及等待他解释的弹幕下,余安安看到了早就被摧毁的监控。
在眼睛逐渐瞪大,呼吸变得慌乱急促的情况下,他看到失控的自己开木仓攻击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
薛朗的舅舅。
那一刻,余安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都消失了,他像是被不知名的大山压得动惮不得,大脑停止运转,他在记者的嘲讽冷笑下看完了星网上铁证如山的爆料。
当初伤人的是他?!
为什么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没有这段记忆?
他怎么会在无知无觉间伤害了自己喜欢想要保护的人?
余安安的面色发白,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谢轻,却在僵硬扭动脖子,视线即将要碰到谢轻的情况下,颓废无助逃也似地低下了头。
他不敢去看谢轻的反应。
余安安很清楚这个案子给谢轻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也很清楚薛朗因为这件事反感了谢轻多久。也因此,当他发现这曾让他惴惴不安的恶意本该属于自己,谢轻完全是替他受过后,他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他感觉自己被拽进了沼泽中。
“余安安,你怎么不说话?”
记者的讥笑声在耳边响起,他大声发问,“让谢轻帮你顶罪了那么久,你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如果不是封正诚爆了出来,你是不是会选择一直沉默?你怎么还敢和谢轻成为朋友的?你的朋友情难道就是让朋友帮你顶罪吗?”
伴随着记者的逼问,余安安还看到了不断刷新的弹幕,在漫天的质问和恶意辱骂下,他隐隐间找到了几个着急求他解释的弹幕。从光屏显示的文字中,余安安能看到他仅有的为他说话的粉丝已经快要逼上了绝路,他们在迫切地希望他们的偶像能挡在他们面前。
余安安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解释,他会深深地伤害他们的心。
可是——
余安安的身体在发颤,他嘴唇翕动却连吐出一个音的气力都没有。
他解释不了,他无法解释,他的不知情根本不能成为理由,他犯了罪并逃逸是既定的事实,做了就是做了,他必须要对此负责。那天他从昏迷中醒来确实感觉到异样,但被君冥度身死消息震到的他没有去细究,是他的不谨慎让他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余安安,你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吗?也对,凭借你90%的信息素纯度,你根本不用为这件事负责!”记者看着余安安脸上血色愈发消失,他的发问也变得愈发尖锐,他的嘴唇微勾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神魂不在的余安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想说不是的,他想反问对方为什么要把两件不同的事放在一起。
但他找不到说话的气力。
他看着弹幕上铺天盖地的质疑,他们开始质疑他的每一件事情,开始猜测是不是还有别的坏事没有爆出来,他们将未结的疑案按在他头上。好像只要做了一件错事,那个人就变得肮脏无比,变成了满身罪恶的坏徒,余安安完全没有想到曾经夸赞他的网友们会如此贬低揣测他。
他之前做的那些好事是真的想帮大家,没有怀揣着其它心思。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冰冷地推翻他过去的所有成就。
余安安的心很冷,他好像一瞬间被人从天堂丢到了地狱,被摔得粉身碎骨。但他越是因为这些言论而揪心地疼,他就越内疚越自责,越无法想象过去一直是谢轻帮他抗的这些。他这个真正犯了罪的人都抗不住,无辜的谢轻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无力反驳,濒死地等待着自己在沼泽中越陷越深。
他很难受,他想说不要把他个人的过错和这场推动性别平等的议案联系在一起。
他是错了,可他的议案和这件事无关,这场议案是针对大家的,是该经过时间和所有人检验的。
“余安安,你觉得你这种品质恶劣的人还能成为议员吗,你这种人的议案怎么能被通过?”记者的声音越来越高。
“你这种享受了Omega特权的人有资格提出这种议案吗?你这是高高在上地悲悯我们吗?”
余安安僵硬地抬头看去,看到其他议员们微微皱眉凝视着他,看着已经投了赞成票的人在犹豫地要不要取消,看着还没投票的人在翻阅光网信息后严肃地审视他。
因为他个人的过错,他努力了这么久的议案要通不过了。
这样的认知让余安安浑身发颤,他努力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开花结果的理想毁在了他手上。
他再往旁边看去,看到在议会开始前,围在他身边帮他加油打气的同道者们用极其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
余安安再一次认清了他所犯罪行的可怕,他的这次失败,会让他的理想陷入僵局,会让下一个提出同样的议案的人困难重重。
他有罪。
记者的继续质问和弹幕将余安安往沼泽深处压去,他想过今天的议案不会通过,想过即使失败了他也不会气馁会继续努力,但他从未想过他会迎来如此凄惨的落寞。
如果今天来提交议案的不是他,是不是结果会变得更好一些。
周围的空气好似要消失了,窒息感让余安安恍恍惚惚,他感觉自己要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沼泽里,他早上眼睛中还有的熠熠光采已经要彻底黯淡,但——
“我觉得议案可行。”
余安安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轻,却打破了压抑的现场,也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余安安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看到了他一直不敢望过去的谢轻,他有些怔愣。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黑发少年还是那般好看,但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恍惚间,余安安想到了之前谢轻说的话。
——余安安,其实你不该和我接触这么近的。和我关系变好,很有可能会害了你。
那是他曾经听不懂的劝告和警示。
余安安的眼眶有些发红,谢轻早就知道他是为自己顶罪了吗。可在明知道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在那天帮他看清内心,还是选择在所有人指责他的时候帮他说话。
谢轻不是议员,没有表决权,他是跟着度冥君过来旁听的。他在所有人微怔的情况下看向还没有表决的议员们,“我觉得你们需要认真考虑,这个议案很不错,不是吗?”
谢轻说完后,他又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余安安,他顿了下,然后道,“余安安,问问你的心。”
他说出了曾经说过的话。
余安安恍惚地看着黑眸少年,听到了宛若镇定剂的话。
“你知道该怎么做。”
因各种情绪紧绷的弦崩断,余安安再度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他看了谢轻很久,然后复杂沙哑地颤声道歉。
谢轻没有回应,余安安的身体颤得更厉害,但等到他在抬眸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时,他的背脊变得挺直,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既然我想要推动性别平等,就让我自己成为这种平等待遇的第一个人吧。”
“我申请接受普通人犯下该罪应受的处罚。”
直播小精灵实时转播着他的话语,一字字地,很清晰,“按照律法,我曾经因军功获得的奖章和荣誉会被收回,我的议员身份会被撤销,我会赔偿应有的医药费,并在监狱服刑十年。”
余安安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余安安是什么身份,是和度冥君齐名的风云人物,他曾经军功赫赫,现在政绩斐然,又是信息素高达90%的Omega,地位高贵。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地放弃一切,自愿申请去住十年监狱。
这可是余安安最有斗志的十年,等到十年过去,他的名字会被淹没在时间长河,他的案底会成为宣告他犯过罪的永远污点。
余安安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骇的话,“等到这场议会结束,我会自行去监狱。”
但同样地,他的话也让议员们动容。
剩下的议员深深地看着他,又仔细地研读他的议案,在诡异的安静中,一个个议员表示赞同,余安安的议案被通过了。
余安安履行了他的话,等到议会结束,他的人生履历被永远地填写上开木仓伤人和逃逸的罪名,他在公众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与此同时,星际监狱中出现了一个代号为18361的普通罪犯。
议会结束后,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谢轻没有跟主角回去,顶罪的事是封正诚发出来的,谢轻意识到封正诚还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在没过多久后,谢轻就收到了狱警的视频通话请求。
狱警面色尴尬,用实在没办法的语气道,“封正诚想见您。”
谢轻从光屏中看到了封正诚的身影,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越狱闹事,又可能是非要叫嚷着要见他,封正诚已经被打得几乎看不成人样了。他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被打得一片青紫,整个人瘫软在地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嘴里一直嘟囔着要见谢轻。
他这样惨态度却这样坚决,让狱警有些怀疑封正诚是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跟谢轻说,所以才大着胆联系上了谢轻。
“我不会见他的。”
狱警闻言连忙要挂电话,但封正诚似乎听到了谢轻的声音,他生生顶着电棒的击打凑了过来,皮开肉绽的滋滋声响起,他看着谢轻,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别的人。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祈求,“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谢轻声音平静,“封正诚,是你犯下的罪让你判了死刑,不是别人不让你活。”
满脸青肿看不清容貌的身影怔怔地看着谢轻,他的声音痛苦发颤,“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啊,只有我还记得他,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没人记得他了。我得记得他啊,我不能死,我得记着他啊。”
说着说着,他的眼里流下了带着点血色的泪。
可谢轻并没有被他打动,“你事后的自我感动不会让你变得无辜。”
谢轻看向试图制服封正诚的狱卒,“时间到了,你们该把他送进刑场执行木仓决了。”
说完,谢轻没有管封正诚眼神中的绝望和恳求,径直地从这边挂断了通讯。
不过和通话里说的不一样,谢轻去了封正诚所在的刑场,只是没有让后者发现罢了。
封正诚被强制压制过去的途中并不安分,他的挣扎使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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