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怔:“这……没有,我们这种小宾馆基本都是只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不过,和他一起住过来的也是个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留个寸头,皮肤有点黑。”
黄子扬听完立刻脱口道:“老大,这长相,和小白花说的那个赵洋,样貌完全吻合。”
谢遇知点个头,刚要回应,忽然注意到了桌子上闪着蓝色光点的电脑屏幕。
电脑好像还开着,没关。
他走过去,手搭在鼠标上轻轻一滑,电脑屏幕立刻亮起来。
果然没关。
不仅屏幕没关,还有个聊天窗口,明晃晃的挂在屏幕上。
对方的名字;琛哥。
聊天内容:
琛哥,我见到方尖了。
对方发送了个很惊讶的表情包过来。
他和那个绝色小警察在一起,那小警察,还碰吗?
对方:之后再说。
此刻,看到这些对话内容的谢遇知脑子非常乱,下意识就拧紧了眉毛。
有人认出了他,就在京台市公安局门口的小菜馆,不仅认出了他是方尖,还想对小花动手!
这些丧心病狂的变态……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暗网的人跟到京台了吗?
不对,如果是冲他来的,那对话内容为什么还牵扯到小花?
他们是冲小花来的?
这个心思一动,谢遇知就彻底无法平静了。
那个琛哥……
谢遇知掏出手机,将电脑画面的聊天内容直接拍下来,传输给了秦展。
“暗网,查一下这个琛哥是什么来头。”
发过短信后,谢遇知回头去看宾馆老板娘,随口又问了句:“人退房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板娘摇头:“不知道,我没注意。”
谢遇知脸色一沉。
老板娘见谢遇知脸色这么难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杀人犯,心里打了好半天怵,才哆哆嗦嗦道:“不过…不过我好像听他们说,要去西郊的坡峰岭…”
谢遇知闻言看了眼黄子扬,简单利落撂下个字:“走!”
京台最偏远的一个郊区,资源贫瘠,没什么可开发的旅游项目,基本属于半野生郊游场所,所以山路崎岖很不好走,也没有相应的安全设施。
警车爬到开阔的山脚,就很难再继续往山上开了,一行人不得不弃车,开始徒步爬山。
为了提高搜索效率,他们特地拉上了犬技,还把犬技部门功劳赫赫的两条猛将闪电和丁虎也带上了。
一路跋涉,宗忻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很苍白。
谢遇知停下,一把把他薅到自己身边,问他:“还行吗?”
宗忻抬眼,两人视线瞬间对视到一起。
“咱们得快点,坡峰岭没有人工修建的栈道和楼梯,正儿八经上山下山的路也没有两条,全得靠自己摸索,等天一黑就是两头瞎,什么也看不见,万一到时候咱们跟赵洋那些人碰上,可能会很危险。”谢遇知调转视线,环视一周,对着宗忻微微弯腰:“上来,我背你吧。”
宗忻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犬技同僚,拒绝的话就在唇边,马上脱口而出。
“谢副————有发现!”
这时,牵着丁虎的犬技小丁忽然回身冲他俩挥手。
“丁虎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就过来!”谢遇知回应一句,结结实实扎马步背对宗忻,拍自己的腰,命令道:“快点,上来!”
宗忻:“……不需要,我体能很好,最近身体养得已经非常好了,晨跑一千米不带喘的。快走吧,别让小丁等急了。”
说完,没给谢遇知表现的机会,提步快速迎着小丁和警犬丁虎那边走去。
眼看媳妇完全不给自己表现机会,谢遇知顿时觉得郁闷,只好也跟了过去。
“你们看这里。”小丁屈膝往前边土堆一跪,指着被丁虎刨出的小坑,“好像有什么东西。”
宗忻凑过去看了看,“好像……”他回头,喊谢遇知,“是人。”
谢遇知加快脚步走过来。
等其他人一起过来,把土坑扒开,土坑里面果然埋着个女人。
“死因是子弹贯穿心脏。”宗忻仔细检查过死者尸体,摘掉手套递给一旁的刑警,起身道,“年龄应该在27-35岁之间,被一枪打死的,杀人犯枪法很好,射击距离大概有十几米。”
犬技小丁满脸佩服地表情:“小宗警官,你法医系转刑侦口的吧?这么厉害看两眼就知道死因了。”
宗忻摆摆手,“不是,这个致命伤口很明显是子弹穿孔,经常练射击的人一眼就能辨别。”
小丁:……
一年到头摸不了两次枪,全年都在摸狗头的人,不配和技侦口大佬们说话!
宗忻也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反倒是检查完尸体后,后退了二十米的距离,以土堆为中心点转了一圈。
小丁看看站在旁边的谢遇知,纳闷道:“谢副队,小宗警官干嘛呢?”
谢遇知很有趣地笑了下,“查找附近有没有杀人犯留下的线索。”他双手插兜,提步往宗忻站的相反方向走过去,现在不是秋天,已经过了一个冬,地上落得树叶早就已经分解和泥土融合,这几天京台天气都非常好,没有下雨路面干燥,不会轻易留下脚印之类的东西,想通过鞋印之类找到点蛛丝马迹,应该很困难。
他走到另一边,回头和宗忻遥遥相对,随便踢踢脚边干涸的地面。
别说轻轻踩的脚印,就是他用鞋用力撅都撅不出丁点儿痕迹,看来,想靠脚印判断凶手往哪个方向潜逃了不太靠谱。
应该,还能找到些别的线索。
谢遇知抬起头,开始观察身边的树和藤蔓之类的东西。
光秃秃的树枝树干,藤蔓也都枯死了,还没到春天,除一些常绿的松树,山上几乎见不到点翠。
谢遇知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枯枝败叶,忽然,眼睛扫过地面,他看到几片枯叶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天气好,地面干燥,人走在山路上不会留下明显脚印,可也正是因为地面干燥,鞋底才更容易沾上尘土,沾上尘土的鞋底踩在干枯的树叶上就会留下非常明显的鞋底印记。
谢遇知弯腰,捡起那片留有鞋底印的破败树叶,鞋印脚尖的那头,正对着他所站位置的正前方。
“小花————”
谢遇知回头,猝然发现,宗忻不见了。
不远处,小丁拉着丁虎带了几个警察,也在查找线索,越走越远。
谢遇知捏着树叶,脸色顿变。
“小丁!”谢遇知踏步流星向着小丁和警犬丁虎那边走去,“小丁,宗忻呢?”
小丁听到谢遇知喊他,赶紧回身,笑着往旁边一指回道:“就在那儿,刚还跟我们说话呢…”
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小丁的脸一下子青了。
“不是…人呢?小宗警官?小宗警官————”
人去哪了?
那么大一个人,半秒钟之前还跟在说话的宗忻,怎么突然凭空消失了呢?
小丁打个激灵,条件反射性脱口而出:“糟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宗忻的双眼瞬间失去视觉,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他立刻抬起手臂去挡眼睛, 等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才开始打量身处环境。
四面都是墙壁,空间很狭小, 白炽灯摇摇晃晃悬吊在头顶,看样子好像是个密闭仓库之类的地方。
宗忻挪动下身体,想找找出口,刚一动后颈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忍不住嘶气,缓了好大会儿才慢慢扶着墙壁靠坐起来,开始回想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在土坑三点钟方向的斜坡那里发现一些可疑足迹, 跟犬技小丁打完招呼,便下到坡底去查看,然后被人从身后偷袭, 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自己被关在这种地方, 也就是说, 当时刑侦队里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
宗忻抬手看看手腕, 腕表已经不知去向, 烟盒和手机也是, 裤兜里除了谢遇知买给他的一把紫皮糖,什么都没有。
他摇头笑笑,淡定地扒了块紫皮糖塞进嘴里, 攀着墙壁勉强站起来, 在密闭的空间来回走两圈。
地面有轻微颠簸,宗忻附耳贴着墙壁听了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抬手在墙壁上轻轻敲两下,顿时明白了, 这四面墙壁都装了隔音板,还是隔音效果很好的那类。
他低头,抬脚用力踩了踩地面,果然有些软。
这不是仓库,是车厢。
他现在在一个密封的车厢里,根据车厢的高度判断,这辆车应该是4.2米的江淮帅铃S6冷藏车,车厢被人改装过,他待的这段车箱在最里面靠车头这侧。
宗忻扶着车箱内壁,缓缓坐下来。
什么人敢在那么多警察眼皮子底下打晕他?现在又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他抬眼,看看摇晃的白炽灯泡,又看看密封起来的隔断墙,忽然,计上心来。
黄子扬火急火燎开车回到市局,警车还没停稳就急不得地跳车窜了出去直奔李副局办公室。
“现在人怎么样?”李副局一听,人也坐不住了,抓起帽子跟着黄子扬往外走,“他带了多少人?”
“没有,一个人也没带!”黄子扬语气着急,“对方手里有枪,老大赤手空拳就去了,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对于谢遇知私自行动,李副局心里是很生气的,但是又想到盛阳情况可能也很危险,难免对谢遇知就又抱了些希望,再大的气性也压了回去,边走边道,“人现在往什么方向去了?调集警力,带上家伙增援。”
黄子扬连连点头,“是,是,根据抓捕到的人犯供述,转移小宗和那批受害人的是一辆江淮帅铃冷藏车,车上拉的冷藏进口动物奶油和黄油,天黑之前会在淮安服务区暂停换车,我们…”
“一定赶在他们换车之前把车拦下,务必把盛阳和受害人成功解救出来!”
李副局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横眉倒竖一看就是杀伐果决的主,坚毅又霸气。
“是!”
时间紧迫,情况危急,黄子扬也没多想拔腿就走,急匆匆去调集警力,走到半路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李副局说盛阳……
盛阳是谁?
黄子扬脚步一滞。
盛阳?那不是……
一个不靠谱的念头从黄子扬心底油然而生:被歹徒掳走的人是小白花,所以,小白花……是盛阳?
小白花是京台市刑侦支队前副支队长盛阳!
黄子扬立刻掏出电话,准备把这件惊天地泣鬼神让人惊掉下巴的大事告诉谢遇知,食指刚戳到手机通讯录里备注的老大俩字,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等把小白花救回来,再私底下告诉老大吧。
想到这,黄子扬把手机重新揣回去,蹭蹭蹭加快了脚步。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来电信息将以短信的形式通知他。”
谢遇知把手机扔进杂物匣,咬牙骂了句操。
宗忻的手机打不通,这种情况八成是手机卡被人拔了,现在四点钟,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会黑,不论如何,他都要赶在对方换车之前赶到淮安高速服务区,以他现在手里掌握到的有限线索,如果赶不上,那对方一旦换车,他就会彻底失去宗忻的下落。
牧马人在高速风驰电掣的行驶着,完全顾不得限速抓拍。
谢遇知的心里跟火烧似的,看着被他远远甩在后面的私家车和货车,仍旧觉得自己车速太慢。
小花身体那么弱,一点点折磨在他身上都要被无限放大。上次在吊弄杯关吊脚楼,普通人被关一夜出来顶多会头晕恶心,小花却差点丢了整条命,一想起来这些,谢遇知就觉得要发疯。
他就不应该因为宗忻靠小丁那边近,就忽略了安全风险。
他就不该离开小花超过半米,应该随时随地把人捂在手掌心里保护着。
操,妈的,那些逼人!
谢遇知一砸方向盘,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不管不顾别开一辆挡在前面的奔驰,简直就是在高速公路上狂飙。
后面奔驰车主被迫压线,骂骂咧咧拿起手机报了警:“喂,我要报警!有人在高速公路上飙车,严重怀疑是酒驾……”
车厢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宗忻只能通过车厢晃动来判断车辆行驶状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宗忻安安静静靠着车厢没有任何动作,直到轻微的颠簸感彻底消失,他才装作没有醒过的样子重新躺回原处。
车停下来,就说明他们现在应该到了某个对罪犯来说相对安全的据点。
不多会儿,果然有人过来拉开了隔断车厢的门。
来人走进车厢,立刻挡住了白炽灯大半光亮,他盯着宗忻看了半晌,提起裤腿蹲下来,伸手摩挲着宗忻侧脸,忍不住啧啧两声,“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以前我还不理解琛哥为什么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现在多少有点懂了。”
被一个陌生男人摸脸,宗忻在心里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赵哥,货都已经转移完了,剩下的这个…”马仔也跟着赵洋走进车厢,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宗忻,问道,“也转移过去吗?”
赵洋撩起单眼皮,有些不愉快地看向马仔,右耳戴着的钻石耳钉随着他的动作亮眼地晃了一下。
“不,这个条子我亲自带着。”赵洋慢慢站起来,吩咐马仔,“瘦子,一会儿找两个人把他背出去。另外,德叔那边说什么时候过来了吗?”
马仔唯唯诺诺:“德叔……德叔知道你跟琛哥告发他在云贵盘山公路搞死冯巧的事了,扬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宗忻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一动。
原来云贵盘山公路那场车祸,是腾纾德蓄意设计的!腾纾德出于什么动机要杀害冯巧?又为什么针对他和谢遇知,蓄意制造那起交通事故?
“仗着是琛哥身边的老人,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赵洋站起身捋捋寸头,从鼻腔中发出声嗤笑,“我是看在生死夜的弟兄们叫他一声德叔的面子,才答应琛哥带他一起回去。这段时间,他在国内干的那些勾当,给琛哥带来多少麻烦?缅北那边要的货全他妈被京台市局的条子给缴了,一堆人跟着他擦屁股,琛哥对他早就烦透了!”
“那,咱们还等吗?”马仔试探地问了句。
赵洋嘲道:“等,不就是多浪费点时间吗?我倒要看看他能给我什么颜色看!”说完,他垂目看了眼躺着的宗忻,微微蹙了下眉毛,问马仔,“这都三个小时了,人还没醒,你没把人打死吧?”
马仔忙道:“没有没有!我掌握着力道的,不过,对方毕竟是条子,体格肯定比一般人好,我下手稍稍重了那么一丢丢。这么久了,人应该也快醒了吧?”
赵洋摆摆手,“算了,没打死就行,我去个卫生间,你看好人。”
马仔连连点头,目送赵洋离开后,他才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去看宗忻。
宗忻双目微闭,静静躺在那里,漆黑的短发发梢反射着微光,皮肤白皙,细腻的跟摆在橱窗里的白瓷器似的,脖颈欣长,脸型轮廓犀利,下颌线棱角分明毫无缓冲,尤其是那双轻抿的薄唇,让人忍不住涌起一股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这对一年到头忙于奔命连个女人都见不着的小马仔来说,简直就是抵挡不住的诱惑。
马仔忍不住吸溜口水,心说:这条子长得可真美,不知道上了是不是和女人一个滋味?邪恶的念头一生出来,他就猴急的不可耐,一边解开裤|腰|带|一边警惕的往外面看,冷藏车近处没有人,几个兄弟隔得很远正凑在一块儿打扑克,没人注意到他这边,马仔立刻关上车门,脱|了|裤|子|和上|衣,脸上|猥|琐|的表情越发遮掩不住了,欺|身|就朝着宗|忻|压|下去。
就在他压住宗忻,动手乱摸的时候,宗忻抬脚猛的踢向马仔下三路,旋即眼疾手快捂住马仔的嘴,迅速扼住了马仔的咽喉将人一招钳制住。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马仔一时之间只能捂着裤|裆|痛|地蜷缩在地上,口中呜咽直翻白眼。
宗忻照着他的脖子一刀手劈下去,马仔瞬间跟死了似的躺下去一动不动了。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事,吆五喝六的出着手里的牌。
片刻后,宗忻把自己的衣服和马仔互换,拖着穿了自己那身白衬衫的马仔打开车门下了车。
好在他们的车停的离服务区大厅远,光线不太好,打扑克的马仔只看到他拖了人出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还往这边喊了一嗓子,贴心德提醒他:“瘦子,赵哥的车在西边,你往哪儿走呢?”
宗忻往他们这边看了眼,也没搭话,扯过被自己打晕的马仔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拖着人调头往西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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