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到哪了?”宗忻蓦地笑起来,打断他,“给我报个平安。”
又一块树皮木屑悄无声息从谢遇知手指尖掉落,“安乐镇。你放心吧,李副局已经联络深夏这边给我增派了两个警力,有五十人正在配合我的行动。”
“那就好。”宗忻放心的点点头,“那边海拔高,夜里穿暖和点。”
“高磊有带过来的军大衣,都裹着呢。”谢遇知扫了眼在旁边坐着的高磊,高磊此时正在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看着他,谢遇知没搭理他,继续道,“你现在不在家?我听见有车声。”
“嗯。”宗忻揉揉眉心,开始撒谎,“江雯出来逛街,我和她一起。”
谢遇知一听登时不乐意了,但又不能明着吃醋,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想了半天想了个相当蹩脚的理由,不满道:“这个女人,她知不知道照顾病号啊?你把手机给她,我来跟她沟通!”
“她……”宗忻想了想,回道,“她去卫生间了。”
谢遇知:“!!!”
江雯这个女人,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吗?光明正大勾搭别人老婆!
“那个,她出来了,正在叫我,我先挂了。”宗忻怕再说一会儿就要露馅,赶紧找个理由挂断了通话。
谢遇知:……啊?喂?
高磊看着谢遇知,试探着拍拍自己坐的石头,问:“老谢,坐会儿?”
谢遇知拧着眉毛没好气回他,“坐什么坐?不坐!”手机往裤袋一揣,提步就往车子那边走,忽然被高磊从后面拽了一下,回头刚要说话,高磊无声指了下旁边那棵树,“瞅瞅,多光滑啊。”
谢遇知顺着高磊手指看过去,皴裂的树皮已经全都被抠掉了,现在的树皮没有皴裂的木屑,十分光滑。
高磊冲他比个大拇指:“早前就听说,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能薅秃噜一片草坪,我还觉得夸张形容,现在看来,应该是写实没错了。”
谢遇知:……
“吃你的盒饭吧!”
回到车里,谢遇知放下椅背枕着手臂躺下来,脑子里乱哄哄的,浮现出的全是江雯挽着宗忻胳膊跟路人秀恩爱的画面,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把电话打给了黄子扬。
黄子扬正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玩宋经的短寸,接过电话吊郎当喊了声老板。
“老板什么老板?下班了吗?给你安排个任务。”
“有,领导吩咐。”黄子扬立刻松开宋经立正站好,“什么任务?查谁?”
“帮我带点吃的去看看宗忻。”谢遇知想了想,“算了,还是去医院找裴裴女士开点汉防己甲素片和N-乙酰半胱氨酸带过去吧。”
黄子扬挠挠头,“那是……什么啊?”
“祛痰药。”
“知哥,你家小娇花感冒咳嗽了?”黄子扬冲宋经吐吐舌头,用口型陈述,“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小娇花。”
宋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宗·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小娇花·忻,此时还开着车在滇缅线上疾驰,窗外是一道道闪过的绿化树、村庄、山丘,他全神贯注握着方向盘,脑子里筹划着之后的行动。
“大雾橙色预警,据安阳市气象局28日预报,预计未来6小时内,罄县安乐、吊弄、556国道中段及窝县大部分地区,可能出现能见度小于200的大雾,局部地区能见度小于50米,会对交通造成严重影响,各有关部门和单位按照职责做好防雾工作,高速公路、轮渡码头等单位加强调度指挥。”
刘怀从早间六点半插播的天气预报画面收回目光,起身走到外面,看看白茫茫的码头,啧了一声,喊朱七:“老七,这么大的雾,回头怎么找人啊?”
朱七不慌不忙漱完口,把漱口水倒进河水里,“等会儿天大亮雾会散一点,不是说了会有人来接咱们嘛,找不到肯定会给咱打电话。”
“我着急,昨晚小宗说了,等咱们到吊弄碰头,这么大的雾耽误出行,我怕再有什么变故。”
刘怀话音刚落,船头出现了几个人,由于浓雾可见度低,也不知道这几个人站在这里多久了,打头的人率先上船,问了句:“兄弟,巧爷的货,是咱们这艘船上的吧?”
刘怀点点头,“对,我们老板说,接货的人叫冯巧。”
“行。”打头的高个子对着身后的十几个人一挥手,“过来,都过来,把东西抬上货车。”
“等,等等,你们几个人等等。”刘怀张开手臂把他们拦住,急道,“我们交了货,得有个凭据,好给老板说一声,你们就这么上来搬哪?这不是抢吗这?”
“什么抢?你们现在就给你们老板通电话,告诉他货被接走了。”大高个黑着脸,没好气的催刘怀:“赶紧的,我们还赶时间。”
刘怀和朱七面面相觑,心神不定的给程华拨电话。
结果忙音,一直无人接听。
俩人顿时六神无主,心跳如擂鼓。
这是怎么回事?货送到了,老板失踪了?
刘怀接二连三的又给程华拨了十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无人接听,这下俩人彻底蒙圈了。
大高个嗤之以鼻拍给刘怀一张单据,“这个是回执,我们老板说,字据还是要给你们留下的,省得到时候没凭证。”说完一挥手,利索道:“走,都抬走!”
眼睁睁看着货被人抬走,刘怀和朱七过了好半天才回神。
“老七,我心里怎么总觉得不踏实呢?”刘怀蹲在甲板上,表情颓丧。
朱七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说,足足沉默了近二十分钟,才撩起眼皮看了刘怀一眼,“刘哥,单子你给我拿着吧,我知道的比你多,万一出了事儿,我扛。我觉得老板肯定是出事了,你也别回京台了,我得摸进吊弄村看看出了啥事。”
“到底是啥事啊?”刘怀懵逼的看着朱七,“这批货到底是啥货?别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老七。”
刘怀跟程华干了那么多年,新海城搞擦边做声色交易他是知道,但那都是谋生的手段,查到最多也就是治安管理处罚,但这次,刘怀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了,搞不好是什么大罪。
朱七耙耙头发,“你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你。你回头跟那个小白脸碰个面,把人一起带走,他刚进来干这一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值当把命搭进来。”说完,朱七夺过刘怀手里那张单子,头也不回的上了码头,消失在浓雾里。
刘怀在船上傻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也上了岸。
村外,山坡上一间废弃吊脚楼前,几个强壮有力的男人把两个木条钉死的长箱放了进去。
“昊哥,按照你说的,东西都放好了。”马仔颠颠跑过来,指了指身后的吊脚楼,“等人来了,就直接引爆吗?”
程昊瞥他一眼,“直接引爆?”
“哎,昊哥不是说那个条子骗了你,不把他粉身碎骨不能解心头之恨吗?我想着把人引到这里,点燃这些炸药…”
“滚!”程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嫌弃。
“昊哥,我这…”马仔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知道那箱子里是什么吗?”程昊抬手指了指。
马仔点头,“知道啊,新型高能炸药八硝基立方烷。”
“知道啊?”程昊眼珠子一瞪,甩手给了马仔一耳巴子。
马仔被他甩懵了,捂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程昊,“昊哥,您怎么还打我?我说错什么了我?”
程昊踩踩脚底下的小石头,哼了声,“知不知道这边山体结构?土质松软,下陡中缓,上部山体是个大圆环,这800公斤八硝基立方烷炸下去,这地方就彻底埋山底下去了,你是想替我出气,还是要我给那条子陪葬?饭桶废物。”
马仔马屁拍在了马背上,吃了一顿瘪,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行吧,就先囤这,回头我再想想怎么处理这些八硝基立方烷。”程昊转身,提步刚要走,远处跑来个人,气喘吁吁到程昊面前,抹了把汗,上气不接下气道:“昊……昊……昊哥,哥,有有个人,有个人来找你,说是程老板”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咽下唾沫,来了个大喘气,“的人。”
“程华的人?”程昊微微蹙眉,“走,回去看看。”
朱七哆哆嗦嗦抱头蹲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
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把人带上车,打头的给旁边的人递个眼色,立刻跳上去俩人,一左一右看着朱七。
“老实点,别乱动。”
朱七舔舔干涩的嘴唇,一米八多的个子,看着弱小无助。
程昊从外面回来,看到客厅里站的年轻人,蓦然锐利起来。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他走到沙发,一提裤腿大刀阔斧的坐下,冲宗忻点点头,“坐吧。”
宗忻也没客气,在他对面坐下来,“我听他们说,接货的人是你,你就是冯巧吗?”
程昊摇摇头,“我不是,巧爷去三亚旅游了,最近不在村子。你们押货的不是三个人吗?怎么就你一个过来了?”
“走散了。”宗忻实话实说,双手很自然垂放在腿上,整个人看着都很舒展放松,毫无紧张感,“我来的早些,打听到是你的人接货,就直接过来了,能冒昧问一下,你是谁吗?跟我们程老板什么关系?”
“你这也有点太冒昧了吧?”程昊笑看着他,“说起来,我跟你们老板程华也没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大概十年前他在我手底下做过事,后来我给了他一笔发家钱,就是这种关系。”
宗忻点点头,“那我能打听一下,你想用这批八硝基立方烷做什么吗?”
程昊听完明显一怔,但想到程华之前说过让他们去偷腾纾德货单的事,那这个宗忻知道货是八硝基立方烷就不奇怪了。
“你很敏锐,我这个人欣赏有才能的人,既然你知道这些货是八硝基立方烷了,那么应该也明白,程华私自搞炸药是违法犯罪的事,而你帮他私运800公斤八硝基立方烷,被警察查到是要坐牢的。”
“我知道。”宗忻非常淡定的看着程昊,“所以呢?”
程昊不由对宗忻的从容镇静佩服起来,上次在毒窝里还能如此从容镇静的人是姓谢的,有魄力。
“所以?所以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回去京台找程华,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抓进了京台市公安局,你刚找到的工作可能已经丢了。说起来我叫人查过你的身份信息,你的命格挺衰的。”程昊挥手,让马仔拿了几张纸交给宗忻,“不如考虑考虑跟我干?”
宗忻看看纸页上的内容,略笑了下,回看程昊,“你居然查我查得这么仔细,很出乎我的意料。”
“没什么。”程昊端起茶杯喝一口,笑道:“和他走得近的人,我都查的很仔细,起初我以为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后来发现并不是,他只是想从你身上查赵乐国被害的案子而已。”
“他?”宗忻发梢下乌黑的眼睛平视着程昊,面部表情异常的平淡,“他是谁?”
“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程昊翘起腿换个坐姿, 并指很随意的对马仔挥了下,马仔立刻识趣的退到一边。
“知道程华为什么都不调查你就敢用你了吧?”
宗忻往后靠了下身体,点上根烟夹在指间:“一开始我以为是江雯那两张周周轮演唱会门票的作用, 现在知道了,我能给程老板做事是您在背后撮合的,跟江雯没什么关系。”
程昊略略扬眉,“我们做生意都是很信玄学的,你这种到哪儿哪儿出事的命格可是万里挑一,放到对家去肯定能整死他们。”
宗忻单手搭在沙发扶手,笑了下, 不紧不慢地问他:“您和程老板不对付?”
“我对程华没什么。”程昊很随意,浅浅翘了翘嘴角,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笑, “不过这个案子落到我看中的人手里, 两年多没见, 我只是想给他送个见面礼。”
“如果没猜错, 您看中的这个人是个警察吧?”宗忻有些好奇, “可能我还见过, 还见过不止一次。”
“别猜。”程昊向前倾身,一手搭在桌沿制止:“这事跟你没关系。程华让你们搞得货单到手了吗?”
“八硝基立方烷结构式、货单、合成配方全都拿到了。”宗忻弹弹烟灰,“但是不在我身上。”
这是拿来和眼前这个不知道身份的人谈判的筹码, 且不说已经把东西交给局里, 就算没有带回京台他也不能轻易就拿出来。
程昊怔了下。
“这位先生,”宗忻观察着他的脸色,犀利道:“我是个穷人, 只想安身立命,现在事情和原定计划有点脱轨, 一旦这些货被查,我会被抓进去坐牢,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有必要把这些东西放在我认为安全的地方。”
程昊死死盯着他。
促狭的空气里,一丝火药味无声蔓延。
屋里屋外全是程昊的马仔,其实他如果想,干掉眼前的宗忻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程昊现在不想沾命案。
国内和境外不同,他在缅北可以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缅北的法律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一旦在境内沾染上命案就不好办了。
潘季后被抓后判了死刑立即执行,缅北的毒枭亡国塌了,没有潘季后的庇护,他带着几个忠心的马仔东躲西藏,那段时间想了很多。
除了想再见见谢遇知,回境内其实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境内既没有贩过毒也没有杀过人,就算真的落网,最多以间接从犯逮捕,不至于吃枪子儿,最坏在监狱蹲几年。
而且,程华这批货,他根本就不打算帮忙偷渡出境,没必要和宗忻在这件事情上闹不愉快。
“你说的很对,应该这么做。”程昊搓搓手,重新坐回去,“说说你的条件,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女人?还是钱?”
“都不。”宗忻眼里充满真诚的看着程昊,“我想要个机会,可以干大事的机会。”
“我不喜欢半道投靠过来的人,半道投靠过来,说的天花乱坠要干大事的,都有点反骨在身上,我可不敢用。”程昊直白的拒绝了宗忻,“一会儿你把钱领了,回京台跟女朋友好好过日子,那么大的咖啡馆,她养你绰绰有余。”
宗忻微微蹙眉,“可是……”
“放心。”程昊立刻看出宗忻的小心思,“绝对不会牵扯到你。”
宗忻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看来,对方非常谨慎,想留下是不可能了,那就得再另想办法。
“好。”他起身,将烟摁死在烟灰缸里,向程昊伸手:“合作愉快。”
程昊起身,和他握了下手,“大雾橙色预警,路上车开慢点,不送。”
宗忻跟马仔出来吊脚楼,随着太阳升高,浓雾渐消,放眼望去整个吊弄村映入眼底。
环水而建,山高空气透,比起地龙村的封闭,这地方看着旷阔。
马仔把他带到下边小些的吊脚楼,塞给他个黑色背包,“这是程老板之前答应给你们的报酬,一共十万,当面点清。”
宗忻拉开背包拉链看了眼,里面捆着十摞红钞,随手抓起一摞点了点,一万。
“程老板出手阔绰,那这些钱我就不客气的拿着了。”宗忻拉上包背在单肩上,看了马仔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们老板叫程昊,是不是以前在深夏道上都说的那个程老板啊?”
马仔闻言脸色忽地一变,赶紧捂住他的嘴,做个噤声的手势:“现在风声那么紧,这种话不能乱说。”
宗忻瞬间明白,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马仔这才松开捂着他的手,摸了下鼻尖,“你这人靠不靠谱啊?回去千万别乱说话。”
“我不说。”
宗忻提步往外走。
“哎哎哎————”马仔担忧的把他拦住,“你先别走,你等会儿。”说着提步出门,宗忻刚跟上去,结果马仔反手在外面把门锁了。
被莫名其妙锁在屋里的宗忻:……?他抬手拍门,有些不耐烦:“喂,开门。”
“你等会儿。”
马仔没好气回了句,蹭蹭蹭跑下楼,请示程昊去了。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宗忻蹙眉,扯张椅子原地坐下。
身处的这个吊脚楼看着应该是个仓库,和其他吊脚楼不同,它没有窗户,除了这扇被锁死的门,四面都是竹片墙。
马仔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宗忻间中喊了几次,没有人答应,外边没动静,静悄悄的,搞得他不由忐忑起来。
难道是外边出了什么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在墙皮上刮了刮。
实打实好几层竹子片钉起来的墙壁,厚重坚固用钥匙根本刮不出丁点儿缝隙,根本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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