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本尼明显是被阿江说动了,旋即摆摆手,对身边几个马仔吩咐道:“你们照顾好小宗,我去去就回。”
马仔们自然知道他说的好好照顾是怎么回事,当即点头答应道:“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紧人。”
雨还在下,非但不见停,还隐约有种越下越大的势头。
这边艾本尼和阿江一走,几个马仔立刻从车里掏出雨衣穿上,抱着步|枪把宗忻围了起来。
而距离他们百米开外的密林中,谢遇知隐藏在一棵枝叶茂密的红豆杉树枝中,正用远视镜观察着这边。
看守一共八个人,手里都有步|枪,神态紧张保持着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八个人身上都穿着雨衣,看不到带了多少子弹。
这个看守力度,不适合正面硬杠。
谢遇知偏移镜头,目光落在宗忻身上。
覆眼的布条已经不见了,右眼眼皮看上去好像还在流血,左眼皮擦伤不重,没有出血,应该是已经结痂了,头发湿漉漉贴着鬓角,嘴唇和脸看着毫无血色。
他们竟然连雨衣都不给小花一件。
谢遇知心里暗暗骂了句娘。
小花那个身体,一旦受凉肯定又要发烧,他至今忘不了两人初见的那个夜晚,小花身着单薄受凉,在他办公室沙发将就睡了一晚,第二天烫的像火炉的样子。
再看现在,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尖尖,就这么被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丢在大雨里淋着,顿时一股怒火蹭地从谢遇知心底窜上来!他收起远视镜,悄无声息跳下树杈,往停在离看守的马仔不远处的越野车那边摸去。
陆远嘴唇抖了一下:“……我的身份被识破了,当年,他手底下十五个人都死在你手里,我知道我不无辜,但毕竟人是你杀的,你动的手,他要报仇,你能跑得了吗?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合作,才能都活下去。”
“一根绳上的蚂蚱?十五年前,我被你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在金三角死了几十个弟兄,他们警察才死了几个人?”艾本尼蹲下来,抬手拍了拍陆远肿成猪头的脸,“我没让你给我死了的弟兄偿命,已经很慈悲了。你哪儿来的脸说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利用了我,现在身份泄露了,还敢来我这里假惺惺投诚,我艾本尼长得像个傻子吗?”
“和我比起来,你智商确实低了。”陆远忍着脸上的剧痛强行扯了个轻蔑的笑,“十五年前你就被我耍的团团转,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一样能把你耍的团团转,你信吗?”
艾本尼沉眸,略微琢磨了一下。
他觉得他再笨,也不至于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
只是陆远这块石头……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十五年前你也就才二十岁,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跟着陈丁卯身边的那个二当家做东南亚珠宝走私,根本没有牵涉国内毒品生意。你为什么要布局杀那些条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消失十五年无影无踪突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启明星’,到底在计划什么阴谋。
“他们害死了我父亲,所以我要报仇。”
陆远直白道。
“他们害死了你父亲?”艾本尼面色多少有些震惊。“你父亲难道是陈丁卯的人?”
“没错,我爸负责暗网服务器维护,是被那些警察活活烧死在双子大楼的。”
反正双子大楼里的人全死了,他来之前打的就一个死无罪证的主意,就算艾本尼怀疑,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经历那场爆炸的人骨头都化成了齑粉,他不怕艾本尼去查。
“所以我要他们死!”陆远恨恨道,“只是当时我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碎催,即没人脉也没愿意替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才找到了你。我给你传递的消息是真的,陈丁卯确实在双子楼存放了大量军|火|武|器,只是你们晚了一步,伏击的时候双子楼已经被炸了。”
就这么几句话,屎盆子全倒扣在艾本尼自己头上了。
是他运气不好,踩了臭狗屎,赶到伏击的时候,一颗完整的子弹都没留下,全炸了,炸的稀碎。
听到这里,艾本尼气的胸口疼,要不是他还想听听陆远来投奔他有什么计划,他真想现在就把人拿绳子绑了,扔给山脚下那批阴魂不散的警察。
“可以理解。”艾本尼强压下怒气,“我跟你合作是个什么说法?不跟你合作,又是个什么说法?”
陆远心里暗暗一松,这就是有戏,他还能再把艾本尼拖在这里一时半会,谢遇知那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行动了。
“跟我合作,我可以带着你们绕过山下那些警察,山脚下有接应我的人,他在东山待了七八年了,对山上的地形非常熟悉。”
“不跟我合作,我走不了,肯定必死无疑,但我保证,你们没有我带路,不管从哪个位置下山,一定会被警察抓到。”
艾本尼看他这么笃定,仅有的那点疑心开始动摇,毕竟,安全离开东山,还有熟悉地形的人接应,这个诱惑对走投无路的他来说,太大了。
“我再考虑考虑。”
心中的天平已经向陆远的提议倾斜,仅剩的理智还是让艾本尼决定再想想。
宗忻站在雨中,头脑发昏发沉,他觉得有些渴,手脚冰凉,一阵天旋地转后,踉跄着抓住了旁边看守的马仔手臂,舔舔嘴唇声音微弱道:“我可能是发烧了。”
马仔怕出问题,本来不为所动,可下一秒宗忻就一头栽了下去,猛地倒在泥泞里,八个人顿时懵了,手忙脚乱的把人往车上抬。
一个马仔扛着枪跑去通知艾本尼。
剩下几个马仔把宗忻抬进车厢,彼此递个眼神。
“车里留两个人看守,剩下的都跟我去外面。”
几个马仔应声下车。
虽然宗忻昏过去了,留在车里的两个人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左一右齐齐把枪口对准宗忻。
车外,打头的马仔抬抬下巴:“你去车头,你去车尾,我和阿锥守左边。小赵,你去右边。”
人手这样一安排,看着是把越野围了个水泄不通,实际上,已经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乌尼莫克车身高达两米七,别说普通人,就是一米八一米九的壮汉站车旁边都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所以,车头看不见车尾左侧看不见右边,正常的不能更正常。
谢遇知藏在车底,紧紧握住手里的匕首,借着越野车底盘横架绕到车身右边,蹑手蹑脚走到那名叫小赵的马仔背后一招锁喉,还没等小赵发出任何声音,谢遇知就手起刀落利索的把人解决掉了,他将尸体塞进越野车车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又绕向车后方。
守在车后的马仔估计是憋不住了,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解开裤腰开始解决生理需求,结果尿到一半脖子忽然传来一股剧痛,他还没来得及眨眼整个喉管就被人割断成两截,脱力的马仔缓缓倒地,两只眼睛睁的很大,割断的喉咙还在张合着,从喉间流出的血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
车厢里看守宗忻的两个马仔互相对视一眼。
“哎,你刚才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说话的马仔起身,持枪走到车箱后面从窗户里朝外边看。
外面站岗的马仔整个人都罩在雨衣里, 枪就放在身边,双手兜着裆部看样子好像是在放水。
马仔嫌弃地皱皱眉,啐了一口,提歩走回去。
“没事,阿伦在放水。”
“甭管他,这小子平时就懒驴上磨屎|尿|多。威哥,喝水。”马仔从背包里摸出一瓶雪碧递给他。
威哥把枪抱在怀里, 接过雪碧拧开喝了一口。
“威哥,刚阿江哥说的那个启明星,你知道是谁吗? ”
马仔十分狗腿的问了句。
王威拧上瓶盖, 搓搓手:“早些年跟东南亚大毒贩陈丁卯有点牵扯的人, 不清楚什么身份背景, 反正跟咱们不是一伙的。”
马仔点点头, 若有思思地摸摸下巴:“也不知道他来找老板干嘛?”
“小吴。”威哥瞪他一眼, “不关咱们的事, 别打听那么多。”
小吴闻言脸色变了变,知道王威在警告他,识趣地闭了嘴, 目光重新落在宗忻身上。
宗忻侧躺在车座里双目紧闭,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眉头痛苦地皱着,平时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 因为发烧变得通红,人仍旧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不会烧坏吧?’小吴在心里咋舌, 继而开始感慨宗忻的样貌:‘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真是投生错了,这样是个女人 ……’
“小吴。”王威冷冷看着他,淡淡扯了扯嘴角,“你可真是饿了,什么都想吃,不怕得病吗?”
小吴顿觉菊花一紧,彻底萎了。
咚、咚。
蓦地,车门被敲响。
王威和小吴两人顿时警惕起来。
“威哥。”小吴瞥了眼车门,“是不是老板回来了?”
王威抬手按住他,谨慎道:“你别动,我去开车门。”
他们上车后,为防备出事能在车里多撑点时间就把车门在里面反锁了,现在外边没有打斗没有枪响,突然有人敲车门,应该就是老板回来了。
王威走到车厢门处,握住门锁把手轻轻一拉。
哐————
王威刚把车门推出一个小缝,车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拽开,那人臂力极强,王威只瞬间愣神的功夫再想把车门关上已经迟了,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托起枪防御,哪知对方比他动作更快,握着枪口用力一提一带,王威手里的步|枪便怼进飞速关回来的车门缝隙,喀拉一声,枪管直接挤压变形。
正经的枪|管要承受子弹的冲击,材质必须用碳钢或是高强度合金钢,这种材质硬度好锤头也砸不碎,但王威手里的步|枪是自制的,质量上本就比正规步|枪差,更何况遇到的还是乌尼莫克,这种天花板级别越野车的车门怼上去,枪|管眨眼压扁彻底报废了。
“小吴,不是自己……”
王威做梦估计也想不到,他的命这么短,死的这么快,最后一个人字没能说出口,人直直倒在了血泊里。
谢遇知握着匕首用力在王威心脏上缴了一圈,彻底割断心脏周围血管后才拔出来。
他跳上车,阴沉沉地朝着小吴一步一步走过去。
小吴整个人都吓傻了,随着谢遇知的逼近,瞳孔越来越大,心里叫嚣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腿却完全不能动作,满是惊惧的脸上挂满了眼泪。
直到鲜红的匕首扎进脖颈,小吴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直到死他都没发出一声尖叫,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滑落在车座底下,双目圆睁。
谢遇知抽出匕首,把刀刃的血迹擦干净,走到宗忻面前,满眼心疼地探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小花,你坚持一下,我现在立刻送你下山。”
宗忻就好像是听见了他的话似的,紧皱地眉头缓缓舒展开。
谢遇知手指在他眉心轻轻刮蹭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欣慰,他起身,看看地上两具尸体,半丝迟疑也没有拽着拖下车反手锁了车厢门,然后绕到驾驶室开始翻找车钥匙。
操作台、手套箱、杂物匣,驾驶室,能放钥匙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车钥匙的影子。
看来,车钥匙应该没放在车里。
陆远那边不知道还能拖艾本尼多久,他没有时间再去搞来车钥匙打火。
谢遇知略一琢磨,弯腰从手套箱里翻找出一把螺丝刀一把起子,扯开方向盘下面的轻钢扣盖,找到两根电线怼在了一起。
嗡嗡————
发动机引擎立刻转动起来。
谢遇知把电线用黑色绝缘胶带简单包起来,重新塞回轻钢扣板里,双手抓握着方向盘一脚踩住油门冲了出去。
雇佣兵也算半个正规部队配置,自然少不了随行的战地医生,尽管他们都是缅甸人,说着陆远听不懂的仰光话,但陆远看见跟在阿江身后,拎着红十字小药箱的迷彩服,还是立刻猜出他是艾本尼叫来的医生。
迷彩服走到陆远面前,从药箱里掏出两瓶云南白药出来。
陆远看着眼前一白一红两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药瓶,顿了顿扶额。
不云南白药知名度真的挺高的,火遍全球。
迷彩服先给他在受伤有瘀痕的地方喷了保险液,一股冰丝丝的凉意顿时让陆远觉得疼痛减轻不少,三分钟后,迷彩服又给他喷了跌打损伤的气雾。
由于语言不通,医生给他喷完药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并没有留下医嘱。
“我仔细考虑过了。”艾本尼说,“你带我们下山。”
陆远正龇牙咧嘴摸着下在心里暗骂谢遇知:你可真是个活爹,下手真狠,简直奔着打死我来的啊!
听到艾本尼跟他说话,这才应和着点点头嗯了声。
陆远看了看手表。
二十多分钟,谢遇知应该已经得手了。
他站起来:“走吧,现在就走。”
等艾本尼带着人回去,越野车早不见了踪影,看到只有满地尸体。
阿讲飞快冲过去,在横七竖八躺在血水里的人中扒拉起来一个晃了晃:“喂,阿威?”
王威早就没了气,胸口有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心脏都从里面掉出来了。
“老板,阿江、阿威、小吴、老李、还有于三、刘二、启子,他们……全都死了。”
阿江抱着王威眼眶通红,他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把人千刀万剐!
艾本尼又不瞎,本来脸色就不好看了,被他嚎丧地又通知一遍,直接青了脸。
他手里剩下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了,现在又莫名其妙死了七个,唯一一辆用来逃跑车也不知下落,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
艾本尼咬牙看向陆远。
他不得不怀疑陆远的出现是个阴谋。
陆远此刻也是满脸诧异。
他不是装的,是真的诧异。
知道方尖狠,却没想到碰了他的逆鳞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
倒在地上的七个人全都是一击毙命,刀口命中要害。两人被割喉,头和脖子仅剩块肉皮还晃晃荡荡的黏连着。一人心脏血管尽数缴断。剩下三具尸体无一例外后脑勺都有一个圆洞,只有见过饮弹自杀的人才会懂,那是子弹从喉咙穿过后脑骨造成的。
陆远心里忍不住打寒噤。
就算对方是歹徒,用这种残忍方式弄死也挺……不是人的,更何况,谢遇知的成长环境很好,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接受着普通人都一辈子也没办法接触到的顶级教育,这样的天之骄子富二代,按理说怎么成长都不可能会长成这样。
可这就是方尖啊。
能在金三角打出名号来,让暗势力的人忌惮十几年提起来修罗般存在的人物,这才是方尖本来应该有的面目。
只是……
陆远震惊之余,也不得不想到另一件事。
从小到大经历那么多事情,跟着黑鹰在陈丁卯身边见识了各种人性幽暗,他也没练出谢遇知一半的胆识和魄力,杀个人总要算计再算计,何时这样手起刀落干脆利索过?他都做不到,谢遇知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谢遇知卧底的那几年,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他不相信一个富二代公子哥儿,什么都没经历过能变成这模样。
警察、卧底……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小子,要不是有秦展一直盯着,拼了命的往正道上拽,只怕早就堕落了。
有钱人家里的富少爷,可是最容易堕落的一批人,他们不缺钱不缺女人,空虚寂寞了就容易走上歪路。
谢遇知啊谢遇知,你还真是……
陆远现在才终于知道,刚才谢遇知打他的时候,原来没想要他的命。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能回头想,不然越想越心惊。
艾本尼看陆远满脸震惊一脑门儿冷汗的模样,本来确定问题出在他身上的念头瞬间动摇了。
“老板,我带人去找,掘地三尺把山平了也要把人抓到,给王威他们几个报仇!”阿江拳头紧握,愤愤叫嚷道。
“你给我闭嘴!”艾本尼猛回头,指着阿江怒道:“现在谁都不许去追,马上通知弟兄们,立刻收拾东西带好家伙跟着‘启明星’下山!”
“可是……”
阿江还不多大算放弃。
“这是命令!”艾本尼喝断他:“去!”
阿江咬牙,把怀里的王威放下去,抓起枪大步走去林子里。
这片山地树木稀少,相对来说地势要更开阔些,一条三四十米的浅溪横亘在当中,再加上正在下雨,在水流和雨水双重冲刷下,溪流边缘多处路面呈现坍塌的样子。
要是普通轿车,到这里就寸步难行了,就算是好一点的越野,想要涉水继续行驶也存在较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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