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透鬓角,西林脸颊有内到外透着红,他没有继续说话,刚才的一句话已经用完了他肺部储存的空气。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自从昨天看到那张照片后,西林整个人都变得特别奇怪,坚持要去那个片场。
他只有把那个片场的地址告诉西林。
早上,他和小兰有约,早早离开了,直到晚上回来才知道,西林昨夜没睡好,早上又起烧了,鹿野妈妈照顾了他一天,直到睡了一天,他的烧才渐渐退下。
西林从小患有心脏病,一点小病在他身上就特别严重。
工藤新一晚上去看他,却正好看到刚刚病好的西林从窗户爬下来,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他想大声呼喊,却被手疾眼快的西林一把捂住。
西林坚持要去那个片场,一夜都等不了。
工藤新一劝了又劝,没有办法阻止他,担心他的安全,只有骑着自行车跟上他。
他们骑车走出小街道,来到了繁华的主干道,工藤新一知道依西林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骑到剧组,他想了想,把自行车放在路边,伸手拦了路过的计程车。
坐上车,西林面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一路辗转,两人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剧组定下的酒店。
走进酒店,工藤新一利用自己小孩子的外表,向酒店前台打听唐堂住的房间。
酒店有规定,不能随意泄露顾客的信息,前台只能抱歉地冲他们摇摇头。
幸好,他们碰到一位认识工藤新一的演员,对方想了想, “哦,他啊,好像坐上一辆黑车离开,他不在这里休息。”
“……”精疲力尽的两人呆住了。
唐堂发现车的方向不对,心中的预感成真,回头看向都本。
都本俯身上前,手插进唐堂的外衣口袋,掏出里面的手机。
套着黑色的手套手指按住关机键,他当着唐堂的面把手机关机了。
“抱歉,唐堂,我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要麻烦你跟我一起过去处理了一下。”他的眼神似冷又似怜,铺天盖地笼罩住唐堂。
唐堂的心沉下去,预料到这辆车的目的地。
夜晚的东京塔十分明亮,时间转瞬即逝。
都本带他来到了东京塔附近,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侧耳倾听,和对方交谈了两句,然后他们的车就停在了一座商场前。
硕大的gg牌在夜晚亮起,和远处的灯光交织,形成繁华的灯海。
都本带着唐堂走进商场。
唐堂不太情愿地跟着都本走进去。
这个时间的人多也不多,唐堂下车后努力观察四周,人们平静地走来走去,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唐堂观察周围环境时,忽然楼上传来细微的喧闹声。
商场中心是一截一截的上升电梯,站在一楼,可以看到二楼和三楼的些许人群。
唐堂立即转头望过去,人们的抱怨和骚动从二楼传来,沿着环形走廊如波浪般蔓延到三楼,四楼……
隐约可见人群中,组织成员黑色的身影穿梭其中。
他们仿佛在追人?
追的是谁?
景光还是萩生?
都本的手从唐堂的后颈穿过,半按住他的脸颊,轻轻用力,推着他的脸颊让他改变了视线, “唐堂,我们该上去了。”
黑色手套的皮质冰凉的贴在脸颊,这股冷意几乎沁到唐堂的心中。
他长睫微颤,收回眼神,跟随都本坐上了电梯。
透明电梯一节节上升,他和都本,以及都本的两位助理,很快到了这所商场的天台。
唐堂跟随都本的脚步,跨过通往天台的门。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唐堂头发不断向后飘动,吹散了他身上在楼下沾染的喧热和柔软,一瞬间,他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咔哒——”细小的,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琴酒拿着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缓缓逼进,夜风把他的银发吹得缭乱, “附近都是我们的狙击手,没有可以逃的地方,公安先生。”
消音的细小枪声噗嗤一声穿过血肉。
唐堂脚步轻移,从都本身后走出来,瞳孔微微紧缩。
天台上,萩生捂着肩膀,低着头,跌坐在地上,血液从他的指间的缝隙中流出,不止他的肩膀,他的大腿上也有血迹逐渐蔓延。
萩生听到新的脚步声,抬起头,正好与唐堂的目光对上。
萩生眼神僵硬,抿紧了苍白的唇。
唐堂冷冷看向旁边的琴酒。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射了萩生的四肢,像是猫咪戏弄老鼠一样戏弄萩生。
所以,只有萩生一个吗?
景光不在?
唐堂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在天台上发现其他人的踪影。
虽然现在情况依旧十分紧急,但是他还是稍稍放松了几分。
旁边的琴酒射了萩生两枪还不满足,这时,抬起手,又对准了萩生另一侧的肩膀,他要将萩生的两个手臂都废掉。
“琴酒!”唐堂不自觉喊了琴酒一声。
琴酒手上的动作顿住,他侧眸回望,远处万千霓虹灯光照亮了琴酒的侧脸,让唐堂看到了他帽檐下的眼神,带着冷血的愉悦,愉悦的嘲弄。
“哦?原来是你们过来了。”事实上,身为杀手的琴酒不会笨到身后来人都不知道。
琴酒的动作顿了一瞬间,随即毫不犹豫继续开枪,只是有了唐堂的打断,萩生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子弹擦过身后的水泥,迸溅出火花,叮得一声陷入水泥墙之中。
手枪的硝烟味弥漫。
“啧——”琴酒不爽地啧一声。
琴酒绝对是故意的。
唐堂看向身旁的都本,都本本来静静看着这一幕,看到唐堂不满的神色,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琴酒,等一下。”
琴酒这才停下了手。
唐堂不知道该怎么挽救萩生,只有拖延时间。
“你们不想杀他?”他故作不解, “抓他还有其他用处吗?”
都本淡淡道, “当然有用,他是公安,和组织内的卧底取得了联系,所以才知道我们卧底名单交易的地点,我们当然要把他抓回去审问了。”
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和萩生相识的痕迹。
唐堂知道都本狠戾,一开始,就是对自己,他都无法确定都本是不是想要他的性命,都本对于萩生的态度,唐堂更不能保证了。
琴酒双手插兜站在旁边,补充道:“他还有一个同党,分开跑了,成员疑似没有抓到他,不知道你们过来有没有看见/”
那个同党,想必就是景光了。
“不,我们没有看到。”都本回应琴酒。
两人的声音悠悠,不同与平时交谈的简洁,过多的解释,让唐堂有一种背后发毛的既视感。
唐堂看向两人,却发现,万千灯火的背景中,都本和琴酒两人的视线全都隐隐看向他。
萩生的血在缓缓流淌,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那宛如恐怖音乐的背景音,在两人暗中窥探的眼神中,唐堂忽然明白,这一场局,不仅是琴酒为了组织卧底而设,更是都本为了他而设。
夜风吹拂着都本身上黑色的风衣,衣角不住翻飞,他的眼睛笼罩在黑夜和霓虹下,明灭不定,仿佛在审视着他。
唐堂喉结微微滑动,感受到了都本身上的危险气息。
而就在唐堂忍不住为都本身上的危险激起防御姿态时,都本长叹了口气,带着无奈和纵容。
“唐堂,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看见这一幕。”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 “我只是想要秘密斩断所有想让你从我身边离开的人,可是你为什么那么敏锐,要跟着我一起过来。”
他转过身,完全挡住了唐堂视野中的萩生,唐堂这时才看见都本由上投下的眼神含着淡淡的悲悯。
是啊,从接到他时,都本就一直在用这个眼神看着他。
仿佛有什么极度悲伤的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那么怜惜,那么不忍,那么柔软,又那么坚定。
在这一刻,唐堂忽然意识到,都本会杀了萩生,绝对会杀了萩生。
“要杀我就杀了我,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萩生看出了都本对唐堂的逼迫,咬牙开口道。
“嗯?他迫不及待了。”琴酒嗤笑。
都本什么也没说,他俯身,冰凉的脸庞带着奇异的温柔,如捧花般捧住唐堂的脸颊,捂住了唐堂的耳朵。
都本微凉的气息传来,皮质的手套捂住他耳朵,唐堂忍不住抓住都本的手臂,眼中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隐怒。
都本眼底的温柔不曾淡去,眼中坚定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琴酒,动手吧。”
“唐堂,抛弃软弱天真的自己,你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他轻轻诱哄,要为他残忍的行为披上温柔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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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没有双更。
欠大家一更,心虚。jpg
第61章 云隐月20
唐堂的双耳被紧紧捂住,隔绝了外界的声音,都本的双唇开合,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所以唐堂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紧紧攥着都本的手臂,把他的外衣攥得都是褶皱。
他不应该在意萩生的,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软弱的自己,萩生作为能力时,从自己身边离开后,他更多的是不爽自己的能力没有了。
甚至比起萩生,他更可惜都本这样实力强大的分-身离开了。
然而现在萩生真的要死了,永远彻底消散了,他却感受到内心的隐隐抗拒。
他紧盯着都本的眼睛,看着那双仿若对他有着无限怜惜的眼神。
“都本,你要杀了我吗?”他出乎意料的冷静,冥冥中直觉找到了最容易攻陷的缝隙。
都本眼中的怜悯愣住了,他似乎被这句话冲击到了,捂着唐堂耳朵的手都不自主松开了些许。
外面的风声随着都本的放开吹进耳腔。
唐堂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都本,对上他的眼睛。
“你可以杀了萩生,所以我和萩生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另一个你,他的话语轻柔中带着隐藏的咄咄逼人, “是不是,你下一步就要杀了我?”
这句话太重了,都本的眸光颤动,凝视这唐堂。
似乎不敢相信唐堂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琴酒淡淡地瞥过来。
他或许是为唐堂的话感到迷惑。
银发折射的光芒掠过唐堂的眼睛,风声在耳边呼吸,唐堂发现琴酒没有开枪。
眼前,都本平静的脸庞却被撕裂了,他艰涩地,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伤害的人,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声音平静,眼中的黑暗凝聚,又扭曲,定定望着唐堂,仿佛要望进他的内心深处, “你真的那么觉得吗?”
他不敢等唐堂说一句话,长长地睫毛又垂下,遮住了自己眼神中的波涛汹涌。
唐堂距离都本很近,再加上他一直看着都本,以至于完全发现了都本一系列的神色变化。
都本的反应让他有一种恍然的悟,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只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模模糊糊的念头。
胶皮鞋底踩过地面,就在这时,一旁的琴酒走过来。
都本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没时间搭理琴酒。
琴酒也没有搭理都本,而是一把拽住唐堂的手腕,把他从都本的面前拽走了。
让他注视不远处依旧在流血的萩生。
“和他啰嗦什么?”琴酒嘴角勾起,目光看着唐堂, “唐堂,你认识他吧,或许还和他颇为熟识,不过没关系,之前你不算是正式加入组织。”
琴酒外套口中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唐堂手里。 “上次让你杀死苏格兰是骗你的,但这一次是真的,只要你杀死眼前的公安,你就可以加入组织。”
唐堂看着手中开了刃的匕首,又抬头看了看理所当然的琴酒。
“你疯了,琴酒。”琴酒不是之前还打算让他从都本身边离开吗?
现在又发什么疯,非让他加入组织不可。
琴酒看清了唐堂眼中的意思。
琴酒撇过一旁完全对唐堂没辙的都本,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得到,才会想要,都本得到你了,才不会继续被你玩弄。”
这话说出来,琴酒也有点不信,可是似乎又没有别的解释了。
他深深看了眼唐堂,夜风猎猎,唐堂的头发被吹得不断飘舞,不,也许只是看不惯唐堂如此滑不留手的模样,想要帮助都本抓住他。
想要看在他面前嚣张的唐堂被折断翅膀,变得乖巧顺从,看他全身都染成自己不喜欢的黑暗颜色。
是的,他承认了,比起都本被利用,想让唐堂认输成了他更想要做的事情。
唐堂冷笑道:“为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因为知道组织秘密的人,组织都要处死。”琴酒淡淡瞥了一眼都本, “怎么了?你以为都本还能护着你?你和公安有牵连,我只要告诉boss,你明天就得死。”
“那你告诉好了,就说都本包庇我。”唐堂还没有那么简单就被威胁道。
不等琴酒继续说什么,旁边稳定了情绪的都本拿走了唐堂手中的匕首。
“够了,琴酒,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管。”
琴酒嗤笑,他帮忙反倒帮出错了, “优柔寡断的人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堂不是物品。”都本毫不犹豫地回怼。
他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了。
琴酒不再说话,都本却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萩生。
他不会唐堂去干那么残忍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前,唐堂所有的脏事,恶事都是由他经手。
唐堂看着这一幕,抿紧了唇,知道都本依旧没有改变杀死萩生的目的。
他试图劝说都本:“你不是还要从他口中得到卧底的信息吗?”
“唐堂,那些并不重要。”都本开口道。
他盯着萩生已经完全和唐堂不一样的脸,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下不了手,现在的话,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萩生捂住钝痛的伤口,失血过多的身体让他大脑晕眩,但是看着缓缓靠近的都本,他还是忍住大腿的撕痛,艰难地站了起来。
血液因为他的动作,流得更多了。
他逐渐走近萩生,和他的眼睛对视上,缓缓开口道:“唐堂,你不喜欢做这些,没有关系,我会完成你所有不想完成的事情,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送到你前面,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都本一步步靠近萩生。
他的副人格将要自相残杀,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广袤的星空,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比如,萩生死了之后,他和安室透的合作一定会出现裂痕,又比如,以后再也没有人让他内心烦躁了。
可是当真正想到萩生死后的场景,唐堂心中却更烦躁了,安室透曾经说过,你觉得我对萩生很好,那萩生对你的好呢,你有没有看见?
当时他想不明白,后来再次回忆曾经和萩生相处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在他工作忙碌时,萩生要和他去一起看星星,为什么萩生总想要给他过生日,为什么萩生总劝他离开?
以前他不理解喜欢的含义,总以为喜欢是占有,是强迫,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玩弄。
即使他后来知道他的观点是错的,当起恋爱顾问时,他也认为那不过是爱情包裹出来的甜蜜谎言,给予那些女孩们策略时,他教给她们的也是暗杀者惯用的手段。
埋伏,勾引,寻找对方的人性弱点,一举击溃。
直到遇到安室透,他旁观了安室透对萩生的喜欢,想起他曾经指导的许许多多的女孩,她们叙述时的语气那么真挚,患得患失,甚至是卑微……
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样的喜欢。
于是再次回忆与萩生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故事又仿佛有了新的解读。
为什么萩生非要和他一起看星星,是因为他工作太忙了,萩生想要他轻松点。
为什么萩生非要过生日,因为前一天,萩生看到了漂亮的小女孩正在过生日,他趴在窗户看到了,羡慕道, “那女孩看上去好幸福。”
他以为萩生是羡慕小女孩的幸福,没想到是为他而羡慕。
为什么想要他离开黑暗,因为萩生觉得那并不好,也看穿了他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他的心早就被黑暗锻炼的冷硬,即使在安室透的提醒下,他有许多事情隐隐明悟,可是却也没有多大的触动。
只是,在广袤星空下的瞬间,想到萩生以后都将不在,他忽然想起了萩生诞生前自己的心情。
在察觉到自己将永陷黑暗后,他是什么心情?
如现在的心情——孤独。
萩生并不是理想中的他,萩生只是他在孤独中诞生的同伴,他善良,阳光,永远对他怀揣着最大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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