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促的声音在空寂的长廊,空荡荡地回响了两下,
这个平常万分嚣张的小兔崽子,踩着走廊壁灯射下来的光,同手同脚地回了房间。
梁寻刚来老宅时还有几个月才成年,但既然是作为将来一把手的培养,必要的训练和学习都不会少,辛父的眼光从不出错,梁寻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非常强。
除开跟着辛父外出的时间,他剩下来的时间都待在老宅,全被他拿来陪着这个小白痴玩了。
“我们比赛谁跑步快。”
梁寻眯着眼看了看灼热的阳光,将帽子摁在辛染头上,手指着小路上的尽头,“就跑到那里。”
小白痴做什么都是慢慢的,跑步也不例外,
梁寻没有真的跟他比赛的意思,只在刚开始领先一小步的距离,到后面更是有意要等他。
两人的影子在草丛间奔跑,一开始偏短的影子跟在壮一点的影子后面。渐渐地两个影子并列,然后重合到一起,在草丛上下地奔跑着。
在还有几步抵达终点的时候,梁寻侧头去看辛染,阳光照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上,辛染总是很喜欢出来玩。
他放缓了脚步,在终点线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他看着小白痴认认真真地将腿迈过终点,
“你赢了。”
即使是故意放水的胜利,梁寻还是为他感到欢喜,他上前想将人抱起来,庆祝这份难得的胜利。
但人却在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推了推梁寻的肩膀,伸出手指了下地上的影子。
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折到草坪上。辛染站的位置,太阳的角度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细,
他指着影子,双眸看向了梁寻,公正地告诉对方,
“是它赢了。”
是影子先到达终点。
一身似雪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梁寻抬起头仰望着被自己抱起来的人,灼热的阳光照得他双眼滚烫,他收紧了抱紧人腰肢的手臂,很难说清的感觉在他的心底燃了起来。
他平稳地将人放了下来,
辛染一踩到地面,就先蹲了下来,摸了摸草坪上的阴影,影子随着他的动作也蹲了下来,乖乖地被他拍了拍。
梁寻躺倒在那片草坪上,身体故意压住了影子的一部分,吸引了辛染的一小部分注意,
他挑起浓密的眉毛,漆黑的瞳孔里散出笑意,顺着他承认道,
“好吧,它是冠军。”
辛染蹲在他面前,模样也乖,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看他时,天真又单纯。
他心痒地伸出手,挠了挠这个小白痴的下巴,比以前捡到掉下水沟的小金毛,还要心软。
对方仰着脸似乎想要避开,结果梁寻的手指换了个方向,捏住了他的鼻尖。
“小傻瓜……”
这个夏季快要结束了,秋天已经悄悄地到了,一些不堪忍受的叶子,轻轻地就落下来了。
梁寻刚来时还不乐意照顾辛家的小少爷,现在却是愿意带着辛染去老宅的每一处地方。
他18岁的生日来得很快,但也过得很平常,这天老头给他放了假,他呆在老宅也没事做,就专门陪着辛染玩。
后花园的河流被精心养了几条锦鲤,河水静谧地看不出在缓缓流动。
梁寻伸手往河里捞了捞,捧了把清澈的河水,确定水是干净的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弯下腰去挽自己的裤脚,扎进裤子里的衬衫绷紧,显出他宽厚的背部、坚硬的脊梁。
辛染就呆在他身边,他跪在河岸边,一只手支撑在松软的泥土上,另一只手里还抱着自己的熊玩偶,他每次都不会忘了带小Bob出来一起玩。
探出头,望着河水里倒映出的面容。
他抿起嘴角,河面的倒影便也徐徐笑了起来,小白痴见着水面上冲他笑的自己的倒影,有些羞赧地垂下了眼眸。
倒是怀里的小Bob不管是河里还是河外,两颗纽扣做得眼睛,永远都呆呆傻傻的。
他扶着松软的土地,想要爬下去玩水,
腰间被有力的手臂往后一带,将他拉离了河边。
乌黑的瞳孔霎时睁大,转过脸往后看去见是梁寻,对方顺手颠了颠他的重量,嘴里嫌弃极了,
“都没几两肉。”
不待辛染生气,对方已经将他带离了河岸,
“你呆在这,看看就行。”
还带着水珠的手捏了捏辛染皱起来的鼻尖,
辛染甩了甩头,鼓起脸颊,睁大了眼眸,绮丽的容颜在这个动作下,显出几分天真憨态。
他慢一拍地对刚刚的事生气,
“你是坏小go……唔”
潮湿的手指一下掐住了他鼓起的两颊,
“再喊,我就欺负你了,”梁寻凑过来,压低了眉毛,“陈姨现在可没在这。”
他耸了耸鼻尖,红润的唇瓣不满地瘪起来,没敢继续说了。
梁寻手痒地捏住了他的上下唇,明知故问
“谁是不能下水的小鸭子?”
辛染皱着鼻子,气得两腮通红,瞳孔泛起了层水光。
对方霎时松开了手,没再欺负他,向他耐心地解释着,
“你先在岸边待会儿,我等会儿就抱你下来。”
抱着小熊的傻子,憋着气,也不说同意还是拒绝,
梁寻抓了抓自己浅棕的头发,将鱼竿塞进了辛染的手里,
成功转移了小白痴的注意力,
他自己挽起裤脚,三两步下了水,水面正好能漫过他的小腿,等检查过没什么危险性,他才准备让辛染下来。
“来。”
站在缓缓流淌的河流中央的人,向岸边的人张开了手臂,动作间衣服的一角被扯了出来。
他的手臂圈住辛染的腰,将人从岸边抱了下来,波光粼粼的水面,梁寻只顾着笑,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好在及时扶住了河岸,稳住了身体,
怀里的人浑身干净,倒是梁寻略显狼狈,裤子上沾了些潮湿的泥土,手上也满是乌黑的淤泥。
他也毫不在意,就守在辛染身边,俯下身准备用河水洗洗手,
远处,通体银白带着红花纹的鱼正游过来,他停下了洗手的动作,怕将鱼惊走了。
那几尾漂亮的鱼在静谧下来的河流中游行而来。
滑溜溜的鱼身绕着辛染的脚踝,甩尾部轻拍他白皙的脚腕,滑腻冰冷的触觉,像被阴处的蛇碰上,辛染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涌了上来。
他抓紧了梁寻坚硬的小臂,睫毛不断煽动着,透露出不安。
他越是怕,那几尾鱼越是嚣张,
梁寻能感觉到辛染怕得颤抖起来,他低下头无奈地笑了起来,耳骨的银环闪着柔和的光,
“别怕。”
浑不像当初那个透着股狠劲的桀骜少年。
湿滑的鱼身不断摩擦着他的脚踝,辛染痛苦地闭上了眼,又想起了那个和霍南洲昏昏沉沉的雨夜
抓着梁寻的双手,渐渐环上了他的脖子,甚至踮起脚尖,整个人埋在了他身上,纤细的身子不住发抖,寻找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梁寻举着满是泥巴的手,僵着身体任对方往自己怀里钻,
他看到辛染微微张开的唇瓣,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
“梁……梁寻……”
阳光落在梁寻的眉骨上,随着喉结的滚动,下颌线在一瞬间绷紧。
这么久,他从来教不会辛染念自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辛染主动开口叫自己。
“你再叫一次。”
阳光沿着河岸滑下来,滑过辛染的肩膀,滑到他的衣领上,辛染无助地仰起脸看向面前的人,那双乌黑的瞳孔非常清澈,带有矢车菊的甜美的淡蓝色,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着
“……梁。寻。”
清澈的瞳孔猛地放大,
脸颊处落下了柔软而又滚烫的触感,梁寻的吐息喷洒在他脸侧,燃烧出比夏日还要滚烫的灼热。
脚下那几尾湿滑的鱼, 四处逃散开,
而偷亲了他脸颊的人,后知后觉地往四周环视了下, 确定周围没有辛父的人后,
又俯下身, 亲了下辛染另一侧的脸颊, 以猛虎细嗅蔷薇之势, 轻轻地啄吻了一下。
柔软的脸颊微微凹下, 只有瞪圆了的眼睛透出些不安的情绪。
微凉的鼻尖蹭了蹭辛染的脖颈,似乎在安抚被亲吻惊动到的小少爷。
呆立的小少爷, 伸出手,白软的手指抓住梁寻有些刺人的短发,将不停拱着自己颈侧的脑袋拉开,
辛染有些无措地垂下了眼眸, 看着这只粘人的小狗。
紧紧盯着他的小狗, 炽热而兴奋,坦白而直率地告诉他,
“这是我18岁最好的礼物!”
那张脸一下子绽放出笑容,灿烂得像夏末的阳光,
“你会叫我的名字了!”
辛染静静地看着躁动的人, 默默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梁寻因为他的这一动作,眉毛一下子气势汹汹地竖了起来。
原本缓慢擦着脸颊的手,瞬间捂住了脸颊, 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防备他再次凑过来。
梁寻想伸手来抓他, 但见到自己手上沾的泥土,也就没有再造次, 他弯下身任劳任怨地先洗干净了手,然后将辛染抱回岸上,准备带人回去了。
过来寻他们的陈姨,见着两人牵着的手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在看到梁寻后脸色有些奇怪,关心道,
“你过敏了吗?”
辛染若有所觉的顺着牵着自己的手臂往上看过去,见到梁寻的脖子红成一片。
而在辛染的注视下,那片红色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太晒了。”
板起脸的梁寻,有些凶,想要胡乱地搪塞过去,但是红透了的耳朵尖尖却出卖了人。
梁寻猛地浑身一僵,右耳被柔软的掌心裹住了。原本乖乖被他牵着的辛染,在他凶巴巴的视线下,捏了下他的耳朵尖尖,慢吞吞地跟陈姨告状,
“他。骗。人。”
掌心里那泛红的耳朵尖尖,因为这句话动了动,整张脸都着了起来,急急忙忙松开了辛染的手。
以前梁寻牵他手时都没什么反应,只有今天从河岸回来时,别别扭扭,好像两只手牵在一起会着火,但就算这样他也仍不肯放手。
辛父是不允许梁寻在晚上去辛染的卧室的,自从上次知道梁寻去过辛染卧室后,他将原先撤掉的保镖又安排了回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在梁寻成年后,辛父让他呆在老宅的时间更是大大减少。辛染卧室的正门也加了更多保镖。
可这完全阻挡不了一个年轻人,梁寻每次都开着自己房间的灯,营造出在房间的假象,然后偷偷从阳台爬进辛染的卧室。
“晚安,辛染。”
他笑着趴在那柔软的床沿,跟床上的人道晚安,他大大方方地说着以前不敢让辛染听见的话。
床上的人,弯起了眉梢,双手撑在柔软的床垫上,凑过来,
梁寻趴在床沿,总是以仰望着他的视角,跟他道晚安,
他见着那双藏着白昼烈日的眼睛,能感觉到慢慢长大的梁寻待他的好,他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哥哥了。
“晚安,梁寻。”
趴在他床边的小狗,每每在收到回复后,都会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然后偷偷从阳台溜回去,虽然很麻烦,但是小狗乐此不疲。他的体能很好,如果是为了辛染,不管做什么他都不感觉累。
印着月亮与星星的窗帘被梁寻拉开,深蓝的夜色从窗户倾斜而下,他回头时,见床上坐着的那人,一身白色的睡衣,水润的瞳孔中仿佛盛了星夜满月。
抓着窗帘的手指,蜷曲了下,小野狗心里想,他好想一辈子照顾这个小白痴啊……
曾有一次,他因为跟着辛父去应酬,回来太晚。
平日这个时间点,辛染早该睡了的。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到辛染的阳台外,怕过去会打扰了人,但不去又放不下心。
终于他还是攀着阳台,爬了过去,他本想透着阳台的窗户看一眼,却发觉,床头仍然开着盏昏暗的小灯。
床上的人听到动静,默默将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揉了下惺忪的眼眸,眼尾也耷拉了下来,原来是一直在等他,
“对不起,今天来得好迟。”隔着窗户的人有些自责,但又不敢进来。
他还来不及换身衣服,带着酒场的味道,发型师将他细碎的刘海梳上去,露出了凌厉的眉骨。
见着慢慢成熟起来的梁寻,辛染迟缓地眨了下沉重的眼皮,在喉咙里嘟嘟囔囔了些什么,让人听不清。
接手辛家的事情后,梁寻每天都很忙,越是深入那些事便越知这滩水深不可测,他比之前急躁的少年模样,沉稳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
梁寻靠着窗户身形修长,夜色高悬的圆月照着他耳骨打得银环,凝出寒色的柔光,他捏紧了双手,承诺道,
“我都会呆在你身边。”
“晚安,小染。”
“晚安,小狗……”
辛染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笼紧怀里的小熊,沉沉睡了过去。
陈姨嘴里鲜少跟梁寻提起大少爷了,她笑着称呼“梁寻少爷”,并且非常放心地把辛染交给他,老宅的仆人因为家主不敢提起大少爷的名讳,渐渐地似乎就被忘记了。
但存在本身,就不可能消失。
梁寻接手了辛家的事,总是很忙,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却已经是冬天了。
“小染,”梁寻脱下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面前瓷白的脸,“下雪了。”
滚烫的手心贴着辛染冰冰的脸颊,源源不断地热感从掌心传到他的两腮。
梁寻捧着他的脸朝天,雪花落在辛染的眉毛上、鼻子上……
他簌簌地皱着眉毛,想要将雪抖落,不断煽动的睫毛也是徒劳一场,反而睫毛上沾染了更多的雪花。
梁寻笑着将他眉间的雪抹开,只有回到辛染身边,他才又成了以前急躁的少年模样。
他抬起头,笑着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接住落下来的那片雪花。
红得如火焰的舌头,融化了雪花,他的眼眸却凝视着辛染的方向。
辛染见着那团升起的热气,以及梁寻眼中张扬而散漫的笑意,感到喉间带起了灼烧的热感。
梁寻是个炽热逼人的太阳,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火焰,他本就是随性自由,充满野性和不羁的性子。
“汪汪汪!”金毛从房内奔出来,打断了屋檐下的两个人。
辛染蹲下来一把抱住了金毛,结果金毛一头扎进雪里。带着手套的手,将金毛身上的雪都拍掉,
金毛走几步,就扎进雪里。
他笑了起来,冻得红红的鼻尖,和红润的唇瓣,在苍茫的雪地是一片亮色。
“梁。寻。”
他跪在雪地上,将金毛搂在怀里,叫着面前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上前来将金毛夹在手臂间,
“我把这傻狗先弄回去。”
金毛浑然不觉,摇着尾巴,还在兴奋地“汪汪汪!”冲梁寻叫唤。
等梁寻再次从屋内出来时,辛染的脸庞从雪白的天地间,转过来。
乌发白肤,脸颊的留白处晕出粉色的腮色,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着,显出美好的模样。
“咚咚咚”是躁动地心在跳,比任何鼓点都要铿锵有力。
他的喉结动了动,吸进了一口冬日的寒风,呛得咳嗽了起来。
紧接着,冰冷地雪球砸在梁寻高挺的鼻子上。
他心中的雪地精灵,冲他眯着眼眸,笑得弯下了腰,连带着整个身体笑得颤颤巍巍,捏雪球的红色手套被抖下不少雪。
辛染的鼻尖通红,眼里却是照着雪地明亮的白色,
梁寻抹了把脸上的碎雪,黑色的手套沾了皎洁的雪花,他凑到鼻子下嗅了嗅。那双黑得发亮的瞳孔有些涣散,
如果一辈子,跟着他的小少爷,或许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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