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仪冲范雎和甘茂挥手。
范雎和甘茂也捂住书本和他挥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范雎：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回去再看吧。
甘茂：赞成。
于是两人齐齐收好书本前去围观烤野猪，屠夫已经把野猪弄好了，嬴荡正在起火烧碳。
李斯在旁边把香料捣碎，见到他们便问：“你们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在看什么？”
吕不韦手脚无力的把香料刷到野猪上，瞄了他们一眼：“我记得你们花了不少钱购买，还一箱一箱的。”
甘茂嘿嘿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个人小爱好，人也不能整天沉溺在工作之中。”
李斯把香料塞给他们：“既然你们如此无聊那就把香料弄碎吧。”
甘茂抱着器具坐到石凳上，闻了闻八角、花椒等的香料：“真是好香。”
嬴政坐在另一块石凳上看着他们：“你们吃不习惯可以不烤那么老。”
“对，我会把握火候的。”屠夫回头说，“对了，你们的香料从哪里弄的？我也想去采一些。”
李斯说道：“我给你一点吧，这里很难采摘到，而且有些植物很相似。”
“那太可惜了。”屠夫十分惋惜，他见炭火烧了起来，便扛住野猪驾到上面。
嬴渠梁这边，他拉着商鞅来到了一棵树下，见这里有石凳便坐下来：“想到这里将来也会成为大秦的土地便有些激动。”
商鞅点点头：“华夏未来还会延续几千年几万年，直到人类灭亡。”
嬴渠梁顿了一下，他知道商鞅的意思，不过他还是问：“寡人还想着子子孙孙……”
“公子。”商鞅微微低头，“人有死亡之日，金石亦有崩塌之时。”
嬴渠梁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先生说得对，想必政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对吕不韦和李斯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此他们这些长辈也没有发表意见。
他们便是要建立一个大统一帝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和思想，制定一个庞大的框架。
只有华夏的文明与思想永不熄灭。
商鞅笑了笑：“从公子这一代开始，我们的名字便永远刻在一起。”
嬴渠梁突然想到什么：“政儿似乎很喜欢石刻，不如我们也一起刻一个。”
商鞅：“等统一之时。”
“对。”两人心有灵犀的互相对视一眼。
“那你们还用化名？”嬴渠梁想起商鞅的化名就扶额，“早知如此寡人给先生改一个好听的名字。”
“……”商鞅看着他，“张仪他们都觉得好听。”
“……怎么说？”嬴渠梁真的觉得还是他赐的名字更好听。
“变革与中央，中央集权。”商鞅笑着说，“这样解释之后呢？”
嬴渠梁立刻说：“是张仪和你说的？”
商鞅：“对。”
嬴渠梁笑笑：“好吧，他能把死的说成生的。”
“而且他的名字才是最古怪的。”商鞅默默道。
“……说得有道理。”
张仪这边的画风和嬴渠梁这边不太一样，张仪中途见到一朵大红野花就辣手摧花的摘下来，插到赢驷的发髻上：“不错，挺漂亮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先生更适合簪花。”赢驷摸着头上的花朵也低头采了一朵蓝花。
张仪低头一看：“这是香草，李斯最喜欢了。”
赢驷把花朵插到他头上，笑着说：“我觉得李斯可能更喜欢油菜花。”
“为何？”张仪想起那种黄油油的花朵觉得和李斯有点不配。
赢驷揣着手：“为了伪装自己融入上层圈子，他的谏逐客书里有提到政儿喜欢的那些东西，显然是他在留意着别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言行举止。”
这种人可怕得很，他可能表面在恭维，心里在嘲讽。看似顺从，心里却有些逆反。或许看起来有些软弱，心里可能已经在想着怎样杀了你，用哪种方式杀死你。
不过用来对付六国的话倒是很适配。
不过政儿用人也是很大胆，比如那个王翦，一看就是老狐狸。
“也有些道理。”但张仪不敢苟同，“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爱美。”
“……”赢驷沉默片刻，李斯确实有些挑剔，也很规范自己的衣着打扮，头发就从来没有乱过，“或许你也说得对。”
有小孩在赢驷的身边跑过去，然后对着他头上的花朵指指点点，赢驷又摸了摸花朵：“这是什么花？”
“哦……好像是野生牡丹。”张仪笑出声来，“公子国色天香，绝配。”
赢驷一把摘下来：“寡人觉得先生更适合。”
张仪见此马上拔腿跑了。
另一边，吕相批完奏本，他刚想休息一下就有下属前来汇报：“大人，李斯他们的船只被烧了。”
“什么？”吕相眼前一黑，“说清楚！”
下属低下头说：“我们的人见到他们上船，然后再也追踪不到，但是下午的时候却发现岸边有火，走过去一看，是李斯他们的船。”
“人呢？带我去看看。”吕相立刻站起身往外走，这些人还有很大用处啊！
“火太大了。”下属跟着吕相，“我们的人已经尽力了。”
“查！给我彻查！”吕相脸色阴沉，最近他们确实太高调了，果然被人盯上了，是六国之中的哪个国家？
他跟着下属前去湖边，见到快要烧成渣的木船差点当场昏迷过去。
“大人，抱歉，我们尽力了。”一群侍卫齐齐下跪。
“起来吧，看着这里不许别人靠近。”
吕相捂住额头，突然灵光一闪，那群人那么机灵或许是引蛇出洞，他立刻回去，让人暗中调查。
李斯这边，嬴荡帮着屠夫烤野猪，甘茂时而加一些柴火。
李斯看向门口，隔壁闻着香味的小孩都趴在他门口了，不过，他可不能让他们进来，他走到嬴政身边，把一碟橘子放在石凳上：“公子可以先吃些水果。”
嬴政拿起中间那一只橘子，这只是剥好皮的，只不过伪装成没有剥皮的模样，他把皮扒开，笑着说：“不知道我们的船被人发现没有？”
李斯垂目回道：“应该已被发现。”
“先生有何打算？”嬴政剥开橘子吃了一瓣，他们来之前就想过被发现的可能性。
“随机应变。”李斯道，“不过，如果更有趣一点就更好了。”
“确实。”嬴政想起那些无数次的刺杀，李斯他们现在在咸阳可是十分高调，而且仲父又不爱用宗室的人。
第55章
傍晚，彩云漫天的时候李斯终于见到张仪和商鞅这两对君臣回来，张仪手上捧着野果招呼他们：“我摘了野果你们过来试一试。”
嬴荡走过去瞧了一眼：“有毒没毒？”看起来红通通的，有点透明，有点奇怪。
“总之是好东西。”张仪塞了他一颗。
嬴荡把果实扔进嘴巴里，品了一下味道：“还行，有些酸，也挺开胃的。”
他又拿了一颗问：“那到底是什么？”
张仪故意转头问李斯：“是什么？”
“……”嬴荡拿着果实的手一顿，他几乎有些怀疑张仪想毒死他，果然张仪还是有些记仇的。
李斯默默配合张仪：“你不懂就乱摘？”走他过去，一看便说，“是山莓，可以吃。”
“哦……”嬴荡灰溜溜的跑回去求甘茂的安慰。
甘茂塞了他一串烤肉：“公子还是吃肉吧。”然后走到张仪的面前用手抓了一大把，“这种东西一口干满才爽。”
张仪要被他气笑了，他不过是恐吓了一下嬴荡而已，他干脆把一兜子的山莓塞给他：“那你拿去洗洗吧，我们等你。”
“好好。”甘茂轻笑一声，抱着山莓就走了。
但接着就听到张仪说：“我数过有多少颗，等你洗完我再数一次。”
商鞅笑着看着他们：“看来甘茂似乎挺喜欢吃？”
嬴渠梁拉着他走到烤野猪前：“估计是，不过我觉得草莓更好吃，更大颗。”
“那是肯定的，这只是野果。”范雎摇摇头，拿着烤肉串分给他们，“吃完该收拾东西回去了，吕相肯定着急了。”
甘茂刚洗完野果出来，闻言便说：“那就再让他等一等吧。”
秦相们相视一笑。
秦王们吃着烤肉，心里为吕相默哀了一秒。
嬴政坐在石凳上，见到李斯那只黄犬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他低头望着它，黄犬吐着舌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中的烤肉。
李斯见状连忙走过来拉着黄犬：“逐日，你不能吃。”
嬴政一愣，坐在隔壁的嬴渠梁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他叫什么？”
李斯轻咳一声：“这样比较好听。”他说完就拉着黄犬连忙离开案发现场。
嬴渠梁沉默不语，望了一眼嬴政，难怪李斯会选择入秦，他便是千万人之中那个不甘于碌碌无为的人，并且他还成功了。
张仪摸了摸下巴：“不如大家都养一只猎犬，和李斯一起去散步的时候会很威风。”
“……”赢驷低头想了一下那个场面，那是威风的问题吗？
甘茂吐槽道：“好像恶霸。”
范雎附议：“好像恶霸。”
吕不韦说道：“就是恶霸。”他觉得自己也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了。
赢稷咧嘴一笑：“你们越来越有我们老秦人的风范了。”
秦相们：“我们是很正直的。”
白起塞了一串烤肉给嬴稷：“吃吧。”
“……”赢稷接着烤肉轻哼一声，“首先要干掉吕相。”
“咳咳咳……”吕不韦措不及防被噎到了。
“卢韦你振作一点。”
“他好像真的被噎到了！”
“你们别笑了，快来帮忙。”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去拯救吕不韦。
另一边的吕相感到背脊一凉，而且他现在还很着急，因为天已经黑了都没有见到李斯他们回来，他几乎要怀疑李斯他们已经连同木船一起化为灰烬了。
但他们的人总算查到一些眉目，原来这事还和赵茂有关。
下属说：“我们已经把他关押起来，他恐怕在报复之前的事件，而且关于张蚁他们死了的事情还在城里传开来。”
吕相神色一冷：“之前的事也是他不对在先，仗着自己是贵族就为所欲为。”
“那我们结案……？”下属试探性的问。
“不用。”吕相想了想说，“等张蚁他们回来让他们自己审。”
“如果他们真的在船上呢？”下属低声道，张蚁他们确实有可能死了。
吕相轻哼一声：“如果他们死了，我也不想冒得罪贵族的风险。”
“那我们便先关押着他。”下属低头，明明是相国之前处置了赵茂，现在又改口了，果然老谋深算。
“你退下吧。”吕相心累的挥手，他吃完饭躺到床上还有些睡不着，希望明天张蚁他们能平安回来，虽然这些人经常给他惹麻烦。
大概是让他背锅，例如今天让某个贵族吃瘪，明天让某个贵族让地，后天揍了一顿某个纨.绔宗室子弟。
但是，他们还有冶炼技术、种植技术、医疗技术……
吕相数了数，也数不清了，只觉得这些人神是真的神，但是也十分危险。
第二天，咸阳城里又恢复了热闹，有人在酒楼里一边喝茶一边八卦。
“听说了吗？东街六霸昨天被烧死了。”他们说的是商鞅、张仪、甘茂、范雎、李斯和吕不韦。
“听说了，啧，大概是又得罪了什么贵族吧。”
“不过他们也挺横行霸道的，据说又在郊外买了一大块地，说是用来种田的。”
“我听闻过，本来对方不愿意，可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贵族就范了，而且还压价了。”
“……依我看其实就是背靠着相国……”
“嘘，小声一点。”
突然一阵狗叫声响起，接着传来人声：“掌柜的，来六份热汤。”
八卦的人纷纷看过去，见到一群人拉着一群狗进来，他们目瞪口呆的噤声了，甚至有人纷纷起身从后门溜走了，好可怕！原来是东街六霸！快溜！
商鞅瞧了周围的人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猎犬：“他们似乎害怕。”
“安啦。”张仪不走心的安慰他，“他们以后会习惯了，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很久，难道就不养狗了吗？而且大王即将要举办春狩。”
掌柜见到他们那么大阵仗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笑着说：“这狗子，我们可以派人帮你们照顾着，还能喂吃。”
“可以，麻烦了。”秦相们齐齐把绳子交给他。
掌柜下意识接过去，或许狗子也是很会看眼色的，见掌柜的好欺负一转头就跑。
“？？！！！”掌柜惊叫一声，“救命啊啊啊——！！”然后被狗拖走了。
街道上的行人以及酒楼内的人纷纷看过去，好惨，太惨了，一大早就发生这种人间惨剧，但是，有些好笑哈哈哈。
李斯看着掌柜被迫无奈进行早跑，连忙喊了一声：“逐日慢一点，回来。”
逐日等猎犬大概通人性，一听主人喊就跑了回来，还排排蹲下来，吐着舌头求夸赞。
甘茂摸了摸它们的狗头，和掌柜说：“不要怕，它们很乖的，我们喝完茶就走。”
“好，好的。”掌柜有气无力的说，也实在是怕了他们，也怕了他们的狗。
吕不韦慈祥的塞了他一个金饼：“我们还要一些早点。”
掌柜见到金饼立刻眉开眼笑：“各位大人请，我带你们上去，小二！拉大人他们的狗下去喂吃，喂最新鲜的肉。”
“好叻！”店小二连忙跑过去。
“……”客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掌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这真是……掌柜你要不要那么现实？
商鞅上了楼，没想到碰到那个让地的贵族刘尹，对方见到他们就面色僵硬：“诸位大人早。”
李斯瞧了他一眼：“听说你和赵茂很熟？”
刘尹强撑着笑了笑：“没有，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毕竟大家都在咸阳长大。”他只是听父亲之言，让他们就让他们吧，哎，这些人得罪不起。
“嗯。”李斯直直的盯着他，“希望没有，不然……”他们一回来就见到他们的船被烧了，确实有意思。
“当然了。”刘尹背脊一寒，连忙说，“哈哈，我有事忙，先告辞了。”
刘尹蹭蹭蹭的跑下楼。
张仪回头说：“如此胆小，看来和他没关系。”
范雎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吕不韦说：“还是先去喝茶吧。”
天蒙蒙亮吕相就被一阵狗叫声惊醒，他惊恐的爬起来，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耳边的狗叫声更猛烈了。
吕相额角一抽，穿戴好，洗簌完毕走出去，果然在大厅里见到张蚁等人——以及一群狗。
吕相嘴角微微抽动：“几位先生那么早就遛狗？”而且为什么溜到他的相府来？
“一大早回来，我们就听说自己被人暗杀了。”范雎慢悠悠道，“自然要来相国这里问个明白。
吕相嘴角又微微抽动，他现在很怀疑到底是谁暗杀谁了。
“坐下说吧。”吕相心累的坐下，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他们听。
吕不韦听完后说：“那我们便去见见这个赵茂吧。”
“去吧。”吕相招来一个侍卫，让他带他们进去，“他现在在廷尉狱里。”
李斯脚步一顿，又不动声色往前走。
吕相不喜欢监狱那地方，就在外面等着他们。
吕相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张仪他们出来，便转头问他们：“如何？”
张仪笑着说：“六国既恐惧我们，又想翘墙角，不知相国怎么看？”
看来便是六国的人派的刺客了。
“本相认为其它诸侯国只会埋没了诸位的才华。”吕相微微眯眼，这个张蚁经常笑容满脸，但损人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留手，现在又在暗中试探他。
范雎接着说：“我们这是双赢。”
吕相也笑了笑，或许对秦国是双赢，但对他来说确实很危险，他用着是趁手，也烫手，可是也却绝对不能让他们去其它国效力。
“既然如此，赵茂就按律法处置吧。”吕相站起身，看了一眼李斯，“由李长史来审案。”他觉得李斯比卢韦还要更狠一点。
李斯一愣，拱手道：“下官遵命。”
卢韦摸了摸胡子看向李斯，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多狠，还是李斯狠一点。
“都去忙吧。”吕相点点头去工作，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过了几天，咸阳城里又有新的话题，人们都围在赵茂的府邸前八卦。
“赵茂可真惨，这次真是无法翻身了。”有人看着赵府进进出出的官兵唏嘘感叹。
“不过这个赵茂的金银珠宝可真不少。”有人看着那一箱箱的宝箱有些馋，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搜刮而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