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劫难前的自救,本该温和的灵力正霸道地往江丛靡体内流窜。争先恐后源源不断,不给江丛靡留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云知染一怔,随后冷静下来。
江丛靡推测得没错,秘境就要崩塌了。
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秘境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来自内部各个地方的攻击。
百年一开的秘境聚集的修士人数何其之广,专程为取灵器而来的大能又何其之多。积少成多的一击又一击,秘境的坍塌是迟早的事。
秘境一旦崩塌,中央区域的灵力便会就地消散,融于天地之间。
但在此之前,灵力会竭力给自己寻找栖身之所。
云知染无法容纳灵力,因此江丛靡是唯一的选择。
云知染愣在原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江丛靡暴涨的灵力。
可大冤种才说过,他炼化不了这么多。
物极必反也是准则之一。
能够撼动中枢的灵力不管不顾地乱窜,秘境的坍塌必然已经持续了很多一段时间。距离他们这里只差一点,就一点。
云知染无法判断如果现在带着江丛靡冲出去,会不会给他带来二次伤害加重伤情。
但如果不这么做,江丛靡说不定会因为灵力过多导致爆体而亡。
他的确可以帮助减缓痛苦,抑制灵力;也可以无虞地把江丛靡带出去到安全的地方,但这样一来……算不算他干涉下界?
利用自己的能力护住江丛靡到底是偏袒,还是在允许范围内的辅助任务?
天道出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丛靡瞧着陷入沉思的小家伙,忽地庆幸灵力只是束缚住他不能动弹,没有妨碍他的视野。
可惜他的神识一点也凝聚不起来,否则他定会给云知染传话。
让他走,去到安全的地方。
天无绝人之路。
江丛靡想赌。
赌天道让他重活一世另有目的,而非放走的漏网之鱼。
但好像事总会与愿违。
小白团子一蹦一跳地,越向将从米的步伐格外坚定。
温软的耳朵圈住江丛靡的手腕做了一个借力点,兔兔没有受一点灵力的影响,行云流水地扒拉着衣衫爬上江丛靡的肩膀。
软绵绵的绒毛紧贴脆弱而敏|感的脖颈,特殊的触感让江丛靡不自觉喉头涌动。
“江丛靡,闭眼。”
视野归于黑暗,唯有肌肤上的温暖是触手可得的微光。
秘境外。
修士们三五成群围聚在附近的空地上,屈指可数的医师们到处跑,忙得焦头烂额。
在秘境内误触毒物是常事,但半数以上的修士们同时中毒绝非偶然。
“好在不会伤及性命,等到精神体力全部消耗完,调理一遍经脉排去毒素即可。”
查看了数人情况的医师直言无事,无疑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
被护送出来的弟子基本上都已经在秘境内发泄完了一通后脱力,剩下的只需要调理疏通即可。
中毒者意识不清,调理时灵力必然会经过识海。虽说识海脆弱轻易不可碰得,但前来秘境的小半数是宗门长老带新一届弟子们历练而来,由自家的长老着手,安全性大可放心。
至于少数的散修则会由有名望的大门派派人前去,有宗门名声作保,哪怕灵力深入识海也可安心不会遭到恶意损毁。
弟子们的性命无虞是最大的好消息。
此来的宗门门派众多,几位当家的长老师尊们不约而同聚在一起,讨论起这场猝不及防的意外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秘境里的灵植是变异的不成。”
“连神草谷的弟子都无法幸免于难,不会那么简单。”
赶来商讨方案的神草谷医修语塞,清咳两声匡扶起自家的名声:“乃是有人下毒。”
“中毒?!可我门下弟子有几位一直在一起,为何有人有事,有人无事?”
医修摇了摇头:“或是触碰到了什么,又或是……”
“又或是,门下弟子遭受欺凌,将本该平均分配的灵植硬是抢了过来呢。”
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聚在一起的几位皆是一方有名之士,却并未能提前觉察到有人靠近。
“这酒——”身边的人狠狠吸了口气,恍然道,“柴荒大能?”
炼丹大家柴荒,手下出品的丹药纯度和精度都是顶尖,功效更是令人赞不绝口。只可惜这位大能沉迷美酒,丹炉一年都开不了几次。且近百年来销声匿迹,甚至一度有人怀疑柴荒已经死了。
虽然他们没见过柴荒本人,可柴荒独爱的无果酒却是鼎鼎有名。
众人看向柴荒的眼神纷纷明亮起来。
炼丹大家健在!
“柴大师适才所说是何用意?”适才被打断的医师疑惑道。
柴荒退后几步,信手一捻凭空取出两株毒草,热心地为大家排忧解难:“取之研磨成粉后与能挑起兴奋用的灵植、乌草、头青等九种毒物熔炼开炉,经数十道繁复工序后等待毒性相融,炼制成丹后与仙泉水炼化倒在灵植上。”
“无色无味,无法觉察。与皮肤长时间直接接触后才会中毒。”柴荒说得轻松,“情况严重的那几个品行有带观察啊,正好清理门派了。”
隔行如隔山,柴荒刚说半句话,对医道丹药不曾涉猎的大能便宛若在听天书,硬着头皮陪笑到最后走流程进入商业互夸。
“不愧是柴大师,竟能分析得如此透彻。”
“正是正是,只是不知是谁,无聊到下这种毒手!”
一知半解的医师意识到什么,眉头紧皱,看向柴荒的目光染上几分忌惮。
柴荒熟视无睹,无事人一般搓揉着毒草的枝干,笑道:“不才。”
“正是在下。”
众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们是听错了吗。
柴大能说了啥?!
“你!”
“失礼,自我介绍一下。”说罢,走到人群中央的柴荒收起笑容,源源不竭的魔气自柴荒手下涌出。
“本座柴荒。”
“今日前来,特为恭迎尊上归来。”
一言惊四座。
和和善善和柴荒打过招呼的大能们面色扭曲,十分精彩。
魔修,合体期。
“柴大能是魔修?!”
“怎么可能,之前从来没人察觉吗!”
“魔修是不是都疯了,秘境里出来过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尊上…什么尊上。”
“江丛靡,魔尊江丛靡!他真的回来了!!”
在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负伤仙修之中坦坦荡荡走进去一个魔修,没有比眼下更让人神经紧绷的事情了。
不过柴荒似乎意不在此,合体期的气息来得快散得快,就像只为证明什么一般。
“行了,想传达的话也传达到了。建议你们看看宝贝徒弟们,毒性加剧了吧。”柴荒说得事不关已,“尊上归来的大好日子,用来徒增伤亡未免太过可惜。”
毒草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壶烈酒,浓醇的酒香不由分说地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柴荒高举酒壶,冲向岌岌可危的秘境,深情严肃。
“敬。”
“尊上江丛靡。”
也敬今日,喜迎全体魔修的逆风翻盘。
他等候多时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黑影自远处而来,稳当落在柴荒身边。
两位合体期魔修并肩而立的气场,仿佛在为堕落近五百年的魔修一派撑起一片天。
一时间,风云涌动。
烈酒滑入喉间,夜惊颔首臣服。
双重的包票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件事。
曾经以一己之力搅动了修仙界的江丛靡回来了。
宣告完美落幕,柴荒的心情格外美好,临行前不忘叮嘱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的宝贝徒弟们,热心像忘了究竟是谁导致的这场灾难发生。
钟景目睹了全程,替手上的同门疏通经脉后走到了自家师祖身边,神情沉重。
“师祖,您真的确认看到的是江丛靡?”
“错不了,就是带兔子的那个。当年他是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死的,嘿、指不定是夺舍还是又练了什么歪门邪术。”师祖愤愤道,“听齐幸说你和他见过几面?等回去老夫替你把把脉。”
钟景没有多说,恭恭敬敬答了声是。待师祖看望其他人时,他默默看向秘境所在的地方。
毒性几乎是同时发作,因此所有人在第一时间从秘境内撤离,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自然也无人关注秘境的情况。
而此时,应当无人的秘境忽地划出一道强大的气息,前后脚的时间差,秘境彻底崩塌。
不仅是钟景,也有其他人留意到了这点,先一步追踪气息而去。
柴荒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而他们毕恭毕敬面对的方向正是秘境。
追随气息而去的都非泛泛之辈,然而即便如此,双方之间的距离仍旧不断拉大。其中一人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全力加速,好不容易缩短了距离,却被霸道的结界弹开而无法近身。
“请留步!”这人几乎扯着嗓子喊道。
江丛靡是回来了,但他们皆知如今的江丛靡修士不过堪堪金丹。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机会阻止江丛靡重回魔尊之位,只是眼前这位……
追赶的目标放缓速度,停下脚步。
遮掩气息的结界设立了双重,利用阵法的手段像极了江丛靡的惯用伎俩,可这阵——却是实打实的仙修气息。
追赶的两人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何事惊扰。”清朗的少年音挑破沉默。
两个皆是一愣,他们无法看清说话人的修为,却也不曾料到压力他们一头的这位仙修声音会如此稚嫩。
“阁下可曾见过……一个带兔子的魔修?”
说话人默了一下:“见过。”
“敢问阁下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这次对方没有直接回答:“找他们有事?”
“这…”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仙尊问他们这个作甚。
另一人接话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对方彻底没了声音。
两人惴惴不安,把自己的言行回忆了无数遍。
把仙尊喊住,当成嫌犯一样大问一通,然后问他姓甚名谁。
嘶——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他们怎么给自己铺好台阶都想好了,却听到一句“失礼”,随后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连追的机会都没给。
“就这么放了他们吗,很有可能和仙尊同行的那人就是魔尊江丛靡。”
“你脑子没坏吧,不如先感谢仙尊放过了我们。那江丛靡暴露身份不是因为一只兔子么,你看到兔子了?”
修士耸耸肩:“没有。”他看不清修为,但看得出隐匿身形的包括仙尊在内一共只有两人。
“是吧,想来江丛靡不会和哪位仙尊过往甚密吧。”
另一人觉得有理:“所以这是哪位仙尊?”
“我上哪儿知道去,不是练虚后期就是合体大能,或许是哪家的仙尊不愿让我们知道身份吧。”
“是吗,那为什么走那么快。”
“可能是为了徒弟渡劫吧,另外一个人的灵力波动挺不正常的。”
“渡劫??”
答话的那人抿了下嘴,发现没找到委婉的方式:“不是,你是不是脑子真出问题了。平常进秘境得到什么机缘后参悟渡劫是平常事啊。”
交谈声越来越轻,直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才听到隐匿阵法下重重的一声吁气。
确定四下无人注意,这位“仙尊”一挥衣袖化解了府邸外的三四重阵法,嘭地一声火速将门关起来。
“累死兔了!”
--------------------
两个拆迁办(?
回到自己的住处, 带着江丛靡夹缝逃生的云知染才敢撤掉阵法的遮掩。
大部分修士没有见过江丛靡本尊,只知道要找一位带着白色垂耳兔的魔修,任凭他们翻遍了秘境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因为现在跟在江丛靡身边的……哪是什么兔子。
少年郎一头雪色长发, 从深衣到鹤氅穿着一身白, 却不显突兀。
肤如凝脂, 唯有眼下泛着淡粉。而赩炽色的眸子光采如火, 就像无情的赤红不小心杂糅进了星辰的光芒,明亮而温暖, 教人一瞧便挪不开眼。
模样出尘得不像是世间人, 站在那里好似无价美玉雕出来的仙者,洁白无瑕, 就像是亭尖落雪, 虽是在最高处傲然天下,却亦可落入世俗尘间。
许久不曾以人形活动,云知染生疏地揉了揉手腕, 又活动了下身体,这才找回了几分实感。
用灵力把江丛靡抬回房间,云知染把椅子拖到床边坐下。一边的手撑着脑袋, 目光尽数落在双目紧闭的人身上。
明明相处了许久, 突然换一种角度看大冤种竟然非常有新鲜感。
修仙者大多都有一副好皮囊, 哪怕云知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依旧会觉得江丛靡的容貌极为出挑。
江丛靡的眉眼锋利, 但看他的时候却总是带着温柔。
坦然的目光一点一点描绘着江丛靡的棱角容貌, 这让云知染想起来,他是见过江丛靡冷漠的样子的。独自遥望远方时, 亦或是被人团团包围时眉眼中的腾腾杀气, 但一点也不可怕, 而是……非常鲜活。
他没有见过江丛靡的很多面,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来说,是不被想看到。
可为什么呢?
明明都是他。
撑累了脑袋,云知染甩了甩手臂放松。手掌支着椅子撑起上身,无意识地伸直了腿。
没有原因,云知染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江丛靡不愿意让他发现。
是会惹人讨厌吗。
就像他一样。
“天道。”云知染盯着足尖,喃喃道,“天道最没用了。”
死在他手下的人千千万,他却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住。
江丛靡一次次的陷入危机,让云知染可以同时活动本体和上界处理琐事且互不受影响,但即将渡劫的其中一人,不得不令他分了心。
是秘境里欺负江丛靡的那个人。
不枉他特别记下。
那时他就说过,这个人会在不久后死在雷劫。
云知染放下了腿,静静地盯着一处地面。
远方的某处,毫不吝啬威压的劫云滚滚而来,气势之磅礴,让人窒息。
引来劫云的人愣愣望着天空,活像丢了三魂七魄。还不曾接受一道雷劫,却仿佛能从空寂的眼神中看到结果。
不仅是他,周遭护法的过来人同样瞠目结舌:“二少这是引了个什么劫…”
“不、不知道啊!这……能挺过去吗。”
“我上次看到这种气势,还是在围观壇江宗那个大弟子的雷劫的时候。”
这句话一出,护法三人面面相觑,默默闭上了嘴。
人家钟景是怎么修炼的,他们二少的修为又是怎么被喂上来的,能一样吗!
一重劫下,大地为之颤动,就连护法三人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深入骨髓的痛楚被一声雷唤醒,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尽职站岗。
他们心知肚明万二爷这劫十有八九过不去,但好在万家家底深厚,罕见的灵器不要钱地备着,纵然二少渡不过去也可以保住一命。
雷劫下,二少撕声裂肺的哭喊声从未停止,每挨一下的痛楚传到三位护法耳里都会引起他们的战栗。
好像渡劫的是他们,好像让他们感同身受,当年恨不得将自己凿成废人,永生永世不再受雷劫之痛。
让他死。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妄图撕裂身体的痛楚。骨节间像百虫啃噬,自骨头内的酸楚痛苦遇上雷电会成千百倍放大。
每次呼吸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活着的每一秒都想原地解放。
但是他们不能。
雷劫之下的生命不属于他们。
就像打一巴掌给一颗糖,雷劫虽痛,却同样能给他们带来最好的治愈效果。
可痛苦之后的痊愈,是为了更完整地接受下一次的折磨。
简直生不如死。
浩大的压迫感引动了周遭众人围观,就连万家家主也专程出关一观,而这一看,看傻了眼。
每劈下一道雷劫,泱泱威压让人怀疑会渡劫者会就地陨落。
但没有。
惊心动魄了六次,次次都是劫后余生。
就像天道在和他们开玩笑一般。
最后一道雷劫,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家家主一掷千金,将剩下的所有灵器全都扔去替万二抵挡,望降到他身上的雷劫轻一些,再轻一些。
蹒跚坎坷,但是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
每次雷劫落下时的鬼哭狼嚎,听得万家家主险些心魔横生。
他不奢求什么成功渡劫了,五件灵器祭天,总能留他儿一条命在。
“轰隆隆——!”
最后一下破空而下,彻底扫荡了所有声音。
黑蒙蒙的天际中,隐约可在阴云间窥见银色的鳞片一晃而过。
相似小说推荐
-
漂亮炮灰他觉醒了(楚执) [古代架空] 《漂亮炮灰他觉醒了》全集 作者:楚执【完结】晋江VIP2024-4-9完结总书评数:1116 当前被收藏数:6373...
-
毒奶的自我进化史(云九宿) [无CP向] 《毒奶的自我进化史[快穿]》全集 作者:云九宿【完结】晋江VIP2022-01-21完结总书评数:575 当前被收藏...